“交出寶藥!”
…………
李玄嶺既然下定決心南歸,自然一頭向南方飛去,一路上雞飛狗跳,一會是仙魔交戰,寶藥出世,一會是釋修降妖,兩敗俱傷,看上去有便宜可撿,可惜李玄嶺歸心似箭,悶頭向南飛,一刻也不肯停留。
李家中李玄嶺在《越河湍流步》上的造詣最深,故而一路上片葉不沾身,有驚無險地駕風飛了一陣,很快便到了徐國邊境上的大江,滾滾的波濤洶湧而過,岸邊的浪花拍打,層層疊疊,雪白晶瑩,一片風光浩蕩,動人心魄。
大江劃分南北,波濤洶湧,是天下水氣最足的幾處之一,上遊深入趙國,曲折綿延,在落霞山折返,又沒入吳國境内,被稱爲南方水脈之祖,李玄嶺修行的乃是《江河一氣訣》,本就是大江大河的練氣士,見了這副景象,忍不住駐足而觀。
“江河浩蕩……”
李玄嶺北來之時便途經這大江,忍不住在邊上修行數日,心神放曠,修爲大有精進,是見過這景色的,如今回頭再見,依舊心神動蕩難以抑制,心中一動,落腳在江邊,看着淡青色東去的江水,愈發覺得自己渺小起來。
“人生之勢,如同這大江奔流,身不由己。”
李玄嶺腦海中回憶起這次北行,原本隻是在徐國晃悠,前往落霞山的念頭無緣無故地萌發,起心動念猶如山崩海嘯,不知不覺就越過了徐國,前去趙地。
“若不是被那法慧打斷,我依舊陷入這念頭之中不可自拔……究竟是我想去,還是某個紫府,某個摩诃盼着我去……”
李玄嶺一時間背脊發涼,那天地之間謀劃布局的大手的陰影籠罩下來,叫他瑟瑟發抖,一路上的雞飛狗跳更叫他确定了這個可能,越發膽寒。
“什麽寶藥出世,什麽釋修降妖,恐怕都是居心營造的幻覺,想要叫我繼續往北方去!!”
李玄嶺一頭默默想着,一頭沿着江岸走了一段,眼前便冒出一大礁石來,礁石上正坐着一蓑衣老翁,一身棕黑色蓑衣濕露露地滴着水,默默抓着一團亂麻般的漁網,耐心地解着。
棕黑色的蓑衣下是一雙銳利的眼,直勾勾地望着走上前的李玄嶺,驚得李玄嶺猛然駐足。
李玄嶺心頭的慶幸還來不及退去,湧起一陣深深地驚駭,腦海中嘭然作響,暗道:
“中術了!”
李玄嶺即刻運轉法力,還沒來得及駕風離去,那老翁朗聲道:
“小子!不必再往南了!”
李玄嶺這才駕風離地一尺,硬生生地被壓制回地面上,四肢不得動彈,渾身上下唯有嘴與口能動,失聲道:
“紫府真人!”
“小子真是好心志,我等一路上來用盡了美女妖魔、财貨寶物,竟然不能使你動搖一分……”
那漁翁重新低下頭,盯着手中一團亂麻的漁網,溫聲道:
“隻好我親自下場,将你截住了。”
李玄嶺動彈不得,隻好張了張嘴,悶聲道:
“晚輩不過是一練氣修士,前輩乃是仙修大能,又何必處心積慮地擺弄我這小修……”
漁翁哈哈一笑,仔細地盯了李玄嶺一眼,答道:
“這一局我等也謀劃了幾十年,不得有失,好不容易把你引來了北邊,誰知道你這小子這般謹慎,本不必這樣麻煩的。”
李玄嶺隻覺得周身一松,這真人已經解開了束縛,自覺沒有逃逸的路子,幹脆大大咧咧地盤膝而坐,失魂落魄地道:
“若是晚輩猜的不錯,諸位要謀的是家父,玄嶺隻是個誘餌吧?”
這紫府搖了搖頭,撇了他一眼,笑道:
“不對,你父親亦是誘餌。”
李玄嶺隻覺一股寒意升上脊背,張了張嘴,澀聲道:
“隻是家父向來謹慎,恐怕不能叫諸位滿意。”
這紫府複又搖頭,溫聲道:
“李通崖不得不來,他已有預感,否則不會在黎泾山上默默坐着。”
這人長出一口氣,有了敬佩之色,柔聲道:
“我等紫府坐看風雲數百年,什麽角色不曾見過?不得不說這李通崖是個人物,卻不夠狠毒,放不下家族與底線,不得不坐以待斃。”
李玄嶺一陣默然,握了握腰間長劍,眼中微微有晶瑩之色,面色漲紅,問道:
“若我父子皆從命赴死,我李氏可得一夕安寝?”
漁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答道:
“大黎山妖洞與蕭初庭皆保你家,李家不會有事。”
李玄嶺長出口氣,還欲詢問,那紫府大手一揮,低聲道:
“夠了!我看在你父親的面上應你兩聲,你倒還喋喋不休了,去罷,往落霞山去!”
李玄嶺抿了抿嘴,心中長歎,向着這人行了一禮,駕風往北去了。
留下這紫府修士在原地收了收漁網,罵罵咧咧,叫道:
“搞得什麽東西,一個練氣修士的命數都牽不住!還要我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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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漸漸卷襲而來,蕭雍靈突破的消息傳進坊市,李玄宣整理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禮品,親自送上了冠雲峰,爲蕭雍靈賀喜。
蕭雍靈突破築基,意氣風發,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将案上的玉盒接過,靈識一掃便識出其中的靈藥乃是練氣級别中的極品,微微點頭,隻答道:
“用心了。”
“多謝前輩這幾年照拂……”
李玄宣這些年在坊市中經營,蕭雍靈在其中鎮守,着實幫了不少忙,眼下自然滿是感激,恭聲回應。
蕭雍靈聽了這話,微微一滞,有些難以抑制地摩挲了兩下面前的玉杯,欲言又止,頓了十幾息,有些意興闌珊擺了擺手,指了指一旁懷抱長棍的白衣男子,答道:
“我離去後由如譽坐鎮坊市,你家若有什麽要事,大可來尋他。”
“見過大人!”
李玄宣連忙拱手,一旁的蕭如譽輕輕一笑,如今也是練氣八層的修爲,輕聲道:
“我與玄鋒兄多有交情,大可不必如此拘謹,叫我如譽便可。”
兩人交談兩句,李玄宣便拱手退下了,蕭雍靈皺着眉,神色間有些愧疚,看着李玄宣離去的身影,疲憊地道:
“李玄嶺多半已經到了北方了,諸紫府博弈…我卻不好直言,老祖盡力婉轉,卻還是得了這樣結果,叫我愧對李通崖。”
“卻也是無能爲力的事。”
蕭如譽看起來成熟許多,眼神越發堅毅,聲音也沉重起來,開口道:
“我蕭家…已經仁至義盡了…”
蕭雍靈苦笑一聲,答道:
“誰知道呢…現在這樣是最好的,望月湖上沒有哪家能獨大,等這件事過去,這一衆紫府也能消停些,省得我等一日日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