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管事頓時腦海一空,渾渾噩噩地擡起頭,便見着兩個衣着樸素,披着很尋常毛裘的男子正坐在店中對飲,自己那位嚣張跋扈的族兄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道友好眼力!”
萬元凱望了他一眼,贊了一聲,笑道:
“不如坐下共飲幾杯?”
“正有此意!”
那華服青年毫不在意地坐在了那破木凳上,那木椅頓時發出一陣陣嘎吱嘎吱的響聲,仿佛要馬上散架一般,看得中年管事一陣錯愕。
“‘在下青池治下夏郡蕭家蕭雍靈,見過兩位道友。”
蕭雍靈頗爲客氣地笑了笑,接過李通崖遞過來的酒碗道了謝,這才開口道:
“不知兩位?”
“青池治下,華芊萬家萬元凱。”
“青池治下,黎泾李家李通崖。”
兩人見他如此謙遜,當下感官大好,也客客氣氣地回應了。
那蕭雍靈聽了華芊萬家面上笑容不變,聽到黎泾李家卻錯愕不已,連聲道:
“不知可是那望月湖畔的黎泾李家?!”
“正是,不想我李家才登仙路,家小業薄,也能傳到貴族這種世家大族耳中。”
李通崖心中也是吃了一驚,暗自想起了蕭元思,萬元凱更是尴尬不已,思忖道:
“這蕭家世家大族,對我萬家不已爲然正常得很,倒是這李家,這才登仙幾年,怎麽就傳到了這蕭家眼前了!”
“哈哈哈。”
蕭雍靈笑了幾聲,客客氣氣地解釋道:
“族叔正是青穗峰蕭元思,你我兩家皆在青穗峰下,自然是有所耳聞。”
“原來如此!”
萬元凱心中咯噔一下,這才想起來李家有位拜在青池宗下的弟子,心中頓時五味陳雜,又看向蕭雍靈,開口道:
“道友年紀輕輕便修成了玉京,當真是好修爲。”
蕭雍靈頓時一滞,尴尬地回答道:
“雍靈不過承明輪修爲,隻因是蕭家大宗嫡系,族中長輩賜下了寶物,能夠辨識出身具修爲之人,故而識别出了兩位,并非是那玉京輪靈識。”
“是在下草率了!”
萬元凱也是一陣尴尬,連連拱手抱歉。
蕭雍靈不以爲然,擺擺手一臉得色地開口道:
“諸位是來上繳供奉的吧!”
“正是。”
李通崖兩人對視一眼,見這蕭雍靈一臉八卦樣也是心中一樂,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望月湖至黎夏郡一帶皆歸月湖峰管束,如今月湖峰還剩四位弟子,兩位可知來的是哪位上使?”
“不知……”
“是那秋湖仙子甯婉!”
蕭雍靈一臉得色,又見兩人滿面疑惑,不由一滞,開口解釋道:
“這甯婉煉化松林朔風成了練氣,又尤爲擅長陣法,方才二十四便突破了練氣八層,聽說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向來不管下面的事,若不是月湖峰幾個弟子都騰不出手,她也不會接這個收取供奉的任務。”
蕭雍靈滔滔不絕地開口解釋,又戛然而止,疑惑地望望萬元凱,詢問道:
“說起這陣法一道,你萬家可有傳承?這華芊萬家總聽起來有些耳熟。”
“自是有的。”
萬元凱憋了老久,聽了這話頓時眼前一亮,頗有些自豪地解釋道:
“我萬家兩百年前曾出了個陣法大師,名叫萬華芊,這華芊山便是以他爲名。”
“這樣…”
蕭雍靈點點頭,附和道:
“我讀過族中修的史,有提到這萬華芊,家中推測他是得了隕落在當年那場大戰裏的修士的傳承。”
聽到感興趣的内容,李通崖生怕這人又把話題轉移到甯婉的美貌上,連忙詢問道:
“不知這場大戰……”
蕭雍靈搖搖頭,思忖了幾息,輕聲道:
“族中對那場大戰也是語焉不詳,隻是聽聞有人打着上宗月華元府旗号要叫越國三宗十門皆聽從他号令,最後被三宗憤起而攻之,死在了望月湖之上。”
“好狂妄。”
萬元凱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對那人升起一絲敬畏來。
“那場大戰打得河水斷流,地脈靈機盡斷,三宗死了十五個築基,練氣修士數十,就連高高在上紫府修士都死了兩個,十門更是隻剩下七門了。”
李通崖也是唏噓不已,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三百年前山脈斷絕河水倒流的畫面。
“你說這紫府壽五百,費盡了多少辛苦才修成了紫府,好好享受不好,非要去跟别人拼死拼活。”
萬元凱歎了口氣,有些惋惜地感歎道。
“哈哈哈哈,我等小修,這輩子也不過求一個練氣罷了,自然看不懂這些個高高在上的大修士。”
蕭雍靈哈哈一笑,抿了一口雪花酒,拿起筷子在桌上的小菜之中望了一圈,又尴尬地放下筷子,暗暗思忖道:
“這地方也就酒能喝。”
“蕭兄可知那松林朔風乃何物?”
李通崖自知家底淺薄,不放過任何一個打聽消息的機會,接着蕭雍靈的話茬問道。
“胎息晉爲練氣,須要納一口天地靈氣,松林朔風便是其一,要尋寒天雪地裏的松柏林,待到朔風吹來,以獨門密法收取,六月得一縷,在雪地高峰上五年便成,若是年年等雪,怕是要十年不止。”
蕭雍靈微微一笑,解釋道。
“原來如此!”
又将聊了幾句,蕭雍靈擺了擺手,笑道:
“時候也不早了,便不耽誤兩位前往冠雲峰,不如就此别過,倘若二位今後前往黎夏郡遊玩,千萬要來找雍靈,到時我等再把酒言歡!”
“那是自然!”
蕭雍靈笑着告别了兩人,帶着一衆簇擁出了店往東邊去了。
才走了幾步路,蕭雍靈一副沉思的模樣,中年管事也不好去打擾他,隻能弓着身亦步亦趨地走在後面。
中年管事正看着蕭雍靈眼色,卻聽後邊有人小小聲地詢問道:
“這位爺不是向來以嚣張跋扈出名,怎麽今日進退有度,一副謙遜有禮的樣子,别說是那兩人,我等都看呆了。”
“蠢驢!”
中年管事後退一步,在那人腦殼上狠狠地摔了一巴掌,這才附在耳邊悄悄地開口道:
“你這些凡人在這位爺眼中是能算人麽?誰會和狗好聲好氣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