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月半彎,殘月殺

第664章 月半彎,殘月殺

“有人說我的劍是快劍,有人說我的劍是絕劍,還有人說是無情劍。

這些說法都不是很準确,因爲我的劍能快也能慢,能絕也能緩,能冷漠無情也能手下留情,全都在于本心。

我的劍是求勝的劍,我拔劍是爲了獲得勝利,聽起來似乎很庸俗,似乎是辱沒了對劍道、對武道的追求。

但我從不覺得庸俗,因爲任何人拔劍都是爲了求勝,哪怕獨孤求敗出招的時候,也是以獲得勝利爲目标。

當我以求勝作爲目标,那麽無論對手是什麽樣的人,我都能拔劍出鞘,不會有任何真氣滞澀、心緒變化。

比武争勝,勝者生,敗者死。

二十年前沒能與柳生一劍決鬥,二十年後相遇,這一戰在所難免!”

說話功夫,薛衣人把最後一塊鲈魚吞入腹中,氣機也從清冷變爲戰意。

柳生一劍緩緩走入樹林,漆黑的衣袍帶着地獄般的殺機,他在人世間已經沒有任何留戀,生命早已屬于刀法。

“薛衣人?”

“柳生一劍?”

“二十年前,我該與你一戰。”

“現在說這些,未免太晚了。”

“不晚,時間對于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你覺得是現在,我卻覺得是在二十年前,是在完成當初未竟之戰。”

柳生一劍的語氣很誠懇。

無論他多麽的嗜武成癡,他終歸還是凡俗之人,人生在世,沒有朋友,沒有敵人,未免太過可悲了一些。

柳生一劍提及二十年前,因爲那是他這一生最值得懷戀的日子。

當他把這個時間忘掉,他的刀法就會徹底大成,同時這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魔刀,也會殺死最後一個人。

——他自己!

薛衣人不知道柳生一劍的想法,兩人絕不是惺惺相惜的對手。

不過薛衣人很清楚的知道,柳生一劍提及二十年前,不是因爲他還活在二十年前,而是他早已不在乎失敗。

唯有不在乎成敗的人,才會把失敗作爲此生最值得懷戀的回憶。

秋風如刀,寒霧漸起。

薛衣人白衣如雪,靜靜的站在一株百年梧桐樹下,就好像是來自于地獄的九幽冰鳳,要爲世間帶來死亡。

柳生一劍黑袍如墨,右手輕輕地握在刀把上,渾身上下都環繞着讓人窒息的死氣,比薛衣人更加的寒冷。

他就像是一塊冰,一塊千萬年不化的玄冰,能夠把人的靈魂凍僵。

他隻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裏,全身上下每一處似乎都是空門,薛衣人的劍可以随便刺入他身上任何部位。

但如果薛衣人真的拔劍,後果便是在劍氣臨身的刹那,被柳生一劍揮刀斬成兩半,同樣的,如果柳生一劍揮刀斬向薛衣人,也會被劍氣洞穿咽喉。

兩個武道精要是快狠準的人,此刻卻不能搶奪先手,當然,他們也不能後發制人,先後對于他們毫無意義。

李瑾瑜端坐在一顆大樹上,渾身氣機收斂于體内,好似是一塊朽木。

高手相争,必須全神貫注,李瑾瑜是兩人決鬥的見證,但卻不能有任何的幹擾,否則這一戰會變得毫無意義。

勝利者不會有喜悅,隻有惆怅,失敗者則是隻能帶着遺憾去地府。

所以李瑾瑜化身爲朽木,既不會幹擾微風,也不會搖動落葉,甚至是天上的流雲,也不會因李瑾瑜而變化。

一片黃葉悄無聲息的落下。

強者交鋒,天人交感,這片黃葉因兩人氣機而落,恰巧處在兩人中間。

黃葉翻騰旋轉,緩緩墜落,所有人都明白,黃葉飄落眼前的刹那,便是兩人出劍的時刻,隻不過柳生一劍和薛衣人身高不同,柳生一劍稍高一些。

即便身高僅僅差了半寸,在分秒必争的決鬥中,也是天與地的差别。

柳生一劍拔刀。

天地間掠起耀眼的紅芒,好似把天空斬成兩半,把白雲從中剖開,灑落點點鮮血,灑落瀑布般的地獄洪流。

“铮!”

刀芒好似撥動天地間的琴弦,發出攝人心魄的魔音,狂暴的殺意瘋狂沖擊薛衣人的腦海,薛衣人眼前已經不再是秋葉叢林,而是屍山血海。

“锵!”

薛衣人拔劍。

他的劍比尋常寶劍長了四寸,不是追求一寸長一寸強,而是這樣的寶劍最适合他,與他的身高臂長完美貼合。

神兵不是越強越好,而是越契合自身越好,天下神兵數百上千,爲何鑄劍城仍舊是劍客聖地?因爲鑄劍城可以爲劍客量身打造最契合的寶劍。

初生的神劍,就好似是嗷嗷待哺的嬰孩,被劍客的劍氣劍意溫養。

寶劍能夠成長到什麽地步,完全依賴于劍客,這是絕大多數劍客最爲期待的事情,薛衣人的寶劍亦是如此。

他手中這把寶劍,是出道之時,親身趕赴鑄劍城,請鑄劍城大師鑄造。

三十年過去,這把劍沾染無數高手的鮮血,早已和薛衣人融爲一體。

薛衣人心念一動,寶劍便已經自動落入到手中,劍光閃電般亮起,電光火石間,向柳生一劍刺出了六劍。

他的招式并沒有什麽奇特之處,但卻快得不可思議,李瑾瑜平生所見的高手劍客,以薛衣人出劍最爲迅捷。

古陵逝煙不算!

古陵逝煙快的是人,不是劍!

薛衣人快的才是劍。

沒有西門吹雪精純,沒有葉孤城那麽高遠,沒有燕十三的殺意,相比于獨孤求敗,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但他的劍就是快,快的超越身體的極限。

就好像楚留香的輕功,陸小鳳的手指頭,薛衣人出劍的時候,劍鋒變得空濛濛的,好似雲霧一般缥缈無定。

劍氣如黃河之水,連綿不絕,又如滔天海嘯,一發而不可收拾。

刀芒劍氣對轟在一起。

這是懾人魂魄的刹那,也是驚天動地的刹那,陰霾遍布的天地間,突然大放光明,好似落下鵝毛般的白雪。

時隔二十年,武士刀和寶劍終于對轟在一起,鮮血和白雪的初遇,同時也是兩位高手心靈之光的極限綻放。

柳生一劍隻覺得渾身上下每塊肌肉都在震顫,他渴望這種感覺,他體内流淌的熱血迫切渴望更強烈的沖擊。

薛衣人無悲無喜,在刀與劍分出勝負之前,沒有什麽能動搖他的内心。

劍光蛟龍般展動,兩條人影飛躍在劍光中,黑衣與白袍,鮮血和白雪,彙聚成光暗交彙、踏雪尋梅的圖景。

刀芒壓不下劍氣,劍氣也壓不下血色刀芒,兩種截然相反的強招,竟然融合爲一體,化爲冷肅至極的殺機。

李瑾瑜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小看了柳生一劍,他的刀法竟然随着戰鬥不斷提升,好似一頭解開枷鎖的野獸。

不僅小觑了柳生一劍本人,還小觑了他手中那把武士刀,那把刀顯然經過無數殺戮,刀下亡魂不少于千人。

柳生一劍是武林人士,而不是征戰沙場的宿将,能夠造成這等殺傷,已經是十足十的恐怖,如果非要給這把刀一個評價,甚至比溫柔刀更勝一籌。

這把刀隻不過是百煉精鐵鑄造,原本早就會被斬斷,隻不過刀的主人是柳生一劍,才讓這把刀綻放出光輝。

唯有柳生一劍能使用這把刀,也唯有這把刀,能發揮柳生一劍的刀法。

等到柳生一劍隕落,這把刀就會失去全部鋒芒,随風而逝,化爲微塵。

能把尋常的百煉精鐵刀,溫養到這般地步,柳生一劍當真是如神似魔。

足下大地寸寸崩裂,擴撒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以兩人爲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頃刻間蔓延六七十丈。

沿途花草樹木,盡數化爲齑粉。

李瑾瑜足下樹木,也沒能逃脫毀滅的命運,因爲李瑾瑜不能出手,不能對兩人的比鬥,造成一絲半點幹擾。

李瑾瑜禦風凝雲,以平日裏哄孩子耍樂的手段,在足下凝結出雲朵。

看起來似乎是騰雲駕霧的神仙,實際上隻是武道手段,類似于李沉舟的馭虛踏空絕世奇,都是虛空懸浮。

風吹過,卷起漫天黃葉。

薛衣人駕馭劍光飛空而起,如同急速掠起的驚鴻,天地間的一切好似全部都消失,唯有驚世駭俗的劍光。

這并不是鏡花水月,也不是漫天黃葉真的消失,隻因爲柳生一劍必須對此全神貫注,不以目視,隻以神遇。

柳生一劍的眼中隻有寶劍,隻有那把古樸稚拙,但卻快如閃電的寶劍。

寶劍泛起灰蒙蒙的劍芒,劃過超乎人間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線條,美輪美奂的線條,比秋日落葉更加凄美。

明明是快狠準的劍術,但卻擁有如詩如畫的美感,好似一位擅長妙筆丹青的大畫家,揮毫潑墨,筆走龍蛇。

墨韻凝厚,氣勢雄峻,偏偏又是一氣呵成,讓人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做得快,是熟手,做得好,可以稱之爲好手,做的又快又好,那才是真正的高手、妙手,才能稱之爲絕世。

柳生一劍不懂得欣賞書畫,但卻懂得欣賞武道,越看越是覺得欣喜。

手腕輕輕一翻,發出龍吟虎嘯般的刀鳴清音,好似是來自于十八層地獄的魔咒,又若九天雲外傳來的天籁。

刀鋒泛起凄厲的血芒,恍若千丈瀑布奔騰而至,發出千軍萬馬崩騰咆哮的聲音,殺氣染紅半邊天空。

“铛!”

刀劍交鋒,氣芒紛飛。

青天白日中忽然閃現萬點星光,又好似是城内的萬家燈火,璀璨的燈火煙氣凝爲一股,化爲神而明之的劍氣。

李瑾瑜雙眼微眯,心知此時已經戰到最爲激烈的時刻,柳生一劍和薛衣人都已經拉滿了弓弦,又像是蓄滿了河水的堤壩,輕輕一觸,便是雷霆萬鈞。

看似引而不發,實則不得不發。

他們的氣機已經融爲一體,稍有異動便會出招,無論誰後退半步,亦或是有退卻之心,便會被敵人強招斬殺。

他們沒有退卻的理由。

柳生一劍無牽無挂,如果死在薛衣人劍下,他隻會覺得此生無憾。

薛衣人同樣沒有了牽挂,可以全身心的做“薛衣人”,而不是薛莊主。

“波!”

空氣中傳來水泡破裂的聲音,兩把神兵在這驚雷閃電之間,兇狠至極的對轟在一起,發出攝人心魄的爆鳴。

薛衣人的劍化爲萬千劍氣,好似周天星辰,時時刻刻都在變化,又好似從未有過任何改變,在變與不變、動與不動的平衡中,劍鋒變爲了月光。

月光灑在身上的時候,劍氣同樣會落在身上,月光無所不至,劍氣亦是無所不至,世上有什麽能擋住月光?

看到薛衣人精彩絕倫的一劍,李瑾瑜忍不住爲之喝彩,好在提前布置出了隔音氣罩,絕不會用任何方式,對兩人進行幹擾,半點幹擾都是犯罪。

柳生一劍面色漲紅,雖然他的武功内外俱佳,但卻擋不住月光。

不能擋,隻能攻!

血色寒芒沖天而起,刀鋒化爲陰森恐怖的血月,又像是惡魔的瞳孔。

雪亮如銀的刀鋒好似深潭,血色刀芒則是映入水中的月牙,如同鏡花水月般夢幻,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刀劍相撞的刹那,柳生一劍的佩刀轟然炸裂,但他豎掌成刀,順着氣流輕輕一揮,便是三四丈長的刀氣。

柳生一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如今連自己的兵刃都已經舍棄,他已經舍棄了一切,隻餘下這招無情刀芒。

無情無我,無敵無畏。

柳生一劍的雙目變得血紅,眼眶之中流出血淚,他的視覺、聽覺、嗅覺都已經被刀氣摧毀,隻能用千錘百煉的靈覺把握月光般缥缈靈透的劍芒。

“嗤!”

柳生一劍的胸口被劍芒洞穿。

“噗!”

薛衣人胸口挨了一記掌刀。

“好……劍……法……”

柳生一劍緩緩吐出三個字,随後躺倒在了地上,永遠的失去了呼吸。

薛衣人嘴角溢出鮮血,手中寶劍寸寸崩裂,秋風一吹,化爲煙塵。

李瑾瑜飛身從樹上落下,擡手點了薛衣人幾指,以一陽指爲他療傷。

薛衣人歎道:“無情之刀,好個無情無我的無情之刀,柳生一劍不愧是東瀛的天才,刀法已經到了絕路。”

李瑾瑜道:“正因爲如此,他才需要挑戰強者,用生死的壓力,找尋突破的機會,即便今日未死,即便他的武功成功突破,最終也會走向滅亡。”

薛衣人道:“從柳生一劍折斷佩刀開始,他的生命便宣告完結,無論這一戰誰勝誰負,他都必死無疑。”

薛衣人說的絕不是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道理,而是柳生一劍發出最後一招的時候,已經舍棄自身的一切。

沒有朋友,沒有仇敵,沒有對手,沒有兵刃,甚至沒有世間的一切。

舍棄自己的一切換取絕命強招,那麽這個“一切”,顯然包括生命。

李瑾瑜笑道:“可惜了,原本我還覺得他會挑戰我,畢竟我用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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