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飛花好奇的問道。
那一輪音律對攻，讓鐵飛花非常的确認，王重陽的真氣至精至純，但卻并非是呂祖那種先天純陽真氣。
李瑾瑜解釋道：“重陽真人雖然是呂祖的親傳弟子，但卻沒有繼承呂祖的純陽心法，繼承的是呂祖的道法。”
鐵飛花奇道：“道法？”
李瑾瑜道：“江湖中人，在意的多是呂祖破碎虛空的絕世武功，卻忘了呂祖是道家高人，道法修爲高深莫測。
記錄成冊的絕學秘籍，雖然有很大的價值，但最有價值的，是孕育這些秘籍的土壤，或者說是佛經道藏儒典。
少林七十二絕技，大部分來自于前輩高僧的微言法語，來自于佛經中關于天地、精神、思想、意識的描述。
左國師黃裳，也是通讀道藏，從中領悟先天真氣的玄妙，一夜之間獲得高深修爲，随後創出《九陰真經》。
對于尋常人而言，整理完善的武功秘籍更有價值，甚至對于我而言，秘籍的價值，也遠遠大于佛經道藏。
對于真正的天才而言，儒釋道三家的思想才是最重要的，他們會從無邊無盡的大海中，尋到屬于自己的浪花。
你是不是曾好奇，爲何圓測作爲玄奘的親傳弟子，繼承的武功卻不多？
因爲不需要！
圓測繼承的是唯識宗的佛法，他的武功是從佛法中領悟，那是最爲契合圓測的武道，武功隻是爲了輔助修佛。
重陽真人亦是如此。
他繼承的是呂祖的道法，武功是從中領悟而來，乃是先天精純的真氣，至精至純，登峰造極，無與倫比！
就算震斷他的心脈，甚至打碎他的髒腑，也能憑先天真氣維持。
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精純厚重，就好似眼前這片終南山脈，無論是真正的隐士，還是沽名釣譽之徒，對于山川而言都沒有任何區别，都不過是虛幻。
而在精純的先天真氣之下，是一顆璀璨且火熱的心，他的内心不僅充滿了道韻，還有滅絕師太一般的熱血。
很難想像吧？
重陽真人并不是專心修道，他對于時局有自己的思索，有朝一日，異族大軍兵臨城下，他必然會拔劍相助。
另有一點，重陽真人的精神修爲也是高深莫測，我有種感覺，他追求的并不是破碎虛空，而是破碎金剛。”
李瑾瑜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王重陽的修爲可以說超出想象，也可以說沒有超出預料，隻不過他的精神修爲遠勝武功，着實讓人感到震驚。
破碎虛空的方式有兩種。
一、憑絕世修爲打開天地之門。
此種方式，會使得精氣神完全離開這方世界，甚至可以攜帶兵刃。
二、憑精神修爲突破世界極限。
此種方式被稱爲破碎金剛，陽神離開此方世界，留下千年不朽的法軀。
自古以來的先賢中，呂祖、李白走的是破碎虛空之路，廣成子、玄奘走的是破碎金剛之路，兩種路徑不能說誰正确誰錯誤，隻能說是各有側重。
每個人的追求不同，有些人追求絕世武功，有些人追求傾城美色，有些人追求皇帝寶座，有些人追求藝術。
比如蘇櫻，她的天賦悟性比李瑾瑜更勝一籌，但就是不喜歡練武，就是喜歡醫術，這難道可以說是錯誤的？
比如易天行，作爲和張三豐同一時代的高手，卻老婆孩子熱炕頭，他的選擇錯了麽？誰有資格說他選擇錯誤？
如果天賦足夠高，便必須練武追求破碎虛空，達到那個極限，便必須離開此方世界，這難道就是正确的選擇？
破碎虛空求的是打破世界限制，獲得心靈的逍遙，但如果是“必須”，那算什麽逍遙，又有什麽自在之處？
《歸去來兮辭》中，有句詩“既自以心爲形役”，這種執念般的追求，便相當于“心爲形役”，執念成魔，站在破碎虛空的路口，卻終歸邁不出去。
李瑾瑜對于這些事情，向來不會有任何強迫，否則蘇櫻、虛夜月早就每日勤于練武，江玉燕也是日夜苦修。
說話功夫，兩人到了後山。
終南山下，活死人墓。
當年王重陽和林朝英齊名，兩人曾經是情侶，隻不過性格高傲，鬧了不小的别扭，于是乎就成了這模樣。
倒也不是沒人想幫忙解決，但清官難斷家務事，況且王重陽何等輩分，比他輩分大的都是老頭子，基本上都在山間苦修，比他輩分小的沒資格開口。
某幾位平輩的想要幫忙，還沒開口就被林朝英打了回去，就連黃裳對此都是退避三舍，再也不敢管這些事。
王重陽和林朝英，就是每隔一段時間比武一次，其餘時間不相見。
話雖如此，卻也互相關心，方才那輪音律對攻，就是李瑾瑜鐵飛花對決王重陽林朝英，李瑾瑜對此無法評價。
兩個老傲嬌，有什麽好說的？
既沒什麽可說，也什麽都不必說。
這種事情，任何人都無法解決，就算呂祖從天外回來，也隻能看他們繼續一次次比武，卻不好多說什麽。
再者說了，這不也是一種陪伴？
這也算是“道侶”！
李瑾瑜一邊去往活死人墓，一邊随手采了一些鮮花，想要給鐵飛花制作一個大花環，做點孩子氣的事。
走到山谷中的時候，忽然發現前方有個小女孩，約莫六七歲年紀，粉雕玉琢，超凡脫俗，簡直像是九天玄女轉世臨凡，又像觀音菩薩一世法身。
自從有了孩兒，李瑾瑜便多了一種老父親的感覺，越看越是歡喜，順手就把花環戴到了小女孩的頭上。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龍兒。”
小女孩很喜歡花環，她見到過許多漂亮的鮮花，卻從沒有看到過花環。
李瑾瑜心中一驚，這就是傳說中的小龍女麽？果然是先天靈秀之人，身上的靈氣甚至超越了蘇櫻、靳冰雲。
李瑾瑜伸手把小龍女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龍兒，叔叔帶你去玩兒好不好，我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這話若是在一千年後，大街上當衆說出來，至少會有三百人見義勇爲，一人一拳一腳，治好了也是個扁的。
不過在這個時代，對于什麽都沒見過的小龍女……也是忽悠不了！
小孩子的内心最是敏感，她能感覺到李瑾瑜心中的歡喜，但她更喜歡後面的鐵飛花，張開小手：“姐姐抱！”
鐵飛花得意一笑，把小龍女抱在了懷中，熟練的輕輕搖動，小龍女舒舒服服的說道：“姐姐，你好香啊！”
靠着鐵飛花的親和力，兩人帶着小龍女在山谷中玩了一圈，雖然非常想帶回去，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帶不走，卻能帶出去玩。
玩得累了，李瑾瑜打了野兔，用出自己的老手藝，點火烤兔肉，古墓派有上等的蜂蜜，小龍女身上帶着一瓶，李瑾瑜便用玉蜂漿制作蜂蜜烤兔肉。
由于是在遠處洗剝，小龍女倒也沒說什麽“怎麽能吃兔兔”，反而興緻勃勃的看着烤兔子，盯着兔子的後腿。
“叔叔，你也好香啊！”
“是兔子香吧，你這鬼丫頭！”
“嘿嘿！”
小龍女笑了笑，她才六七歲，且自幼在山谷養大，乃是至純至淨之人，雖然學了些禮儀，但還是本性居多。
李瑾瑜覺得這樣很好，玉女心經雖然很厲害，但要求實在是太高，讓李瑾瑜來分析，還不如練先天氣功呢！
王重陽比林朝英更适合教導……
這話千萬别透露出去，否則林朝英若是發飙，怕是會被追着打！
李瑾瑜打了個冷顫，揮刀把烤熟的兔子切成小塊，又折斷幾根樹枝，剝去樹皮，随手一搓，制作成三根簽子。
“小龍兒，來嘗嘗！”
“嗯！”
小龍女迫不及待就要吃肉。
古墓派的玉女心經，講求“十二多十二少”，戒律比尼姑還多，門内食物多是吃素，且少油少鹽多清淡。
十六歲的小龍女早已習慣，對此自是不在意，六歲的小龍女，還是更喜歡吃好吃的，也喜歡好玩的玩具。
這是孩童本性，林朝英并沒有扼殺她的本性，就連内功心法，也隻是最基礎的入門心法，而不是古墓派心法。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楚王，竟然如此的細膩，我該說名不副實，還是該說楚王給了我異樣的驚喜？”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不用回頭去看，李瑾瑜便知道說話的是林朝英，立刻說道：“我家裏有四個小祖宗，全都是我親自教養。”
林朝英笑道：“兩個月的孩子，和六歲的孩子，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李瑾瑜道：“您可能不知道，我的小師妹虛夜月，其實是我帶大的，我師父管不了她，全都是我負責。”
“然後就教成了三夫人！”
“我發誓，最開始的時候，絕對沒有這種心思，這都是後來的事情。”
林朝英冷哼道：“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你來拜訪我，卻把我的徒孫拐了出去，你想要做什麽？”
李瑾瑜道：“前輩，您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我是帶她出來玩，‘拐’這個字不能輕用，根據《永徽律》，拐賣孩童輕則十年大牢，重則斬首示衆！”
林朝英出身于官宦家族，對于律法并非一無所知，不過畢竟不是刑部大理寺的官員，對律法不算特别熟悉。
“真有這麽嚴重？”
“這還算嚴重？若是依着我，主犯斬首示衆，從犯修路搬石頭，一直搬到死爲止，讓他用畢生時間贖罪！”
林朝英沒心思讨論律法，而是問起了最關心的事情：“長安城的風雨，真的需要我出手麽？我不明白，到底哪位無上大宗師，會在長安城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