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李瑾瑜擡頭看向洛陽的方向。
蘇櫻柔聲問道:“怎麽了?”
李瑾瑜道:“沒事,隻是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惆怅,我也不知爲什麽。”
蘇櫻道:“或許是有人走……”
話未說完,人已睡着。
不同體質的人,懷孕後的反應各不相同,蘇櫻的孕期反應就是嗜睡。
往日自然是睡在軟榻棉墊上,李瑾瑜在金陵侯府的時候,則是睡在李瑾瑜的臂彎裏,時常說兩句話便睡着。
倒不是生了什麽病症,而是一種全身心的放松,也唯有在李瑾瑜身邊,才會有這種每個細胞都放松的狀态。
李瑾瑜覺得特别慶幸,家裏的三個孕婦,都沒有特别嚴重的孕期反應。
鐵飛花沒什麽特殊的變化,唯一的異常就是食量比以前增加許多。
自古藥補不如食補,有蘇櫻在家裏看着,不會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隻要對身體健康沒有害處,想吃什麽李瑾瑜都會盡全力滿足。
李瑾瑜爲此花費重金,雇傭數位食神居大廚,這些大廚三班倒,時時刻刻在廚房候命,想吃什麽立刻就做。
孕婦可能忽然很想吃某樣東西,但隻是短時間的想法,可能過了一兩個時辰之後,看到食物隻會覺得油膩。
李瑾瑜對此無可奈何,隻能多預備一些食材,讓廚師盡快把菜做好。
由于準備的食材太多,使得郡侯府的丫鬟仆役,全都胖了一圈,三班倒無休假的大廚,更是胖了足足三圈。
虛夜月同樣也很嗜睡,隻不過沒有蘇櫻嚴重,李瑾瑜能做的,就是白天哄蘇櫻睡,晚上挨着個兒的哄。
照顧三個孕婦,還要處理梅長蘇留下的公文,李瑾瑜忙的昏天黑地。
别人家每逢過年胖三斤,李瑾瑜若非煉體圓滿,怕是會瘦十三斤。
出門遊玩?
門兒也沒有啊!
尉遲明鏡嚴令李瑾瑜留在金陵,最好等孩子周歲之後再出門曆練。
孩子出生之前,除非武則天突然破碎虛空,否則天塌地陷天崩地裂,乾坤逆轉鬥轉星移,也不能離開半步。
倒也不是隻有李瑾瑜,尉遲明鏡也在金陵住下,準備幫忙伺候月子。
大姐啊,你這是準備要當婆婆?
無聊的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已經是元宵佳節,鐵飛花心疼李瑾瑜最近太過辛苦,準了李瑾瑜半日假期。
假期時間是晚飯後晚睡前,這段時間可以去看看花燈,猜猜燈謎。
沒有懷孕的妻妾中,何珺琪看過很多次花燈,對此沒什麽興趣,厲勝男也沒興趣,唯獨靳冰雲從來沒看過,非常的有興趣,便帶着靳冰雲逛花燈。
金陵諸多商業街,全都擺放了各式各樣的花燈,火樹銀花,美不勝收。
有:雪花燈、梅花燈、繡屏燈、畫屏燈、核桃燈、荷花燈、青獅燈、白象燈、蝦兒燈、鼈兒燈、羊兒燈、兔兒燈、鷹兒燈、虎兒燈、馬兒燈……
往年這個時候,秦淮河的花街柳巷會非常活躍,不過李瑾瑜嚴厲打擊,金陵的秦樓楚館被封禁了大半數。
即便如此,秦淮河卻沒有因此而變得沉寂,反而随着一家家販賣點心、絲綢、蘇繡的商鋪,變得越發繁華。
原本的煙花柳巷一條街,被梅長蘇改成了刺繡一條街、小吃一條街、民俗一條街,時間尚短,卻能夠看到商業大街的雛形,顯然付出了無數的心血。
除了梅長蘇的心血,還有萬三千這位大老闆的支持,有萬三千作保,那些蠅營狗苟,八九成被鈔能力勸服。
如果鈔能力不能勸服,那麽就隻能請黑風雙煞去他們家裏做客了。
反正那些炸毛的家夥,多是趁火打劫的青皮混子,若非這兩年的事情實在是太多,懶得搭理他們,李瑾瑜早就把這些人抓起來,讓他們修路搬石頭。
不過最近幾個月,李瑾瑜的時間非常寬裕,有的是時間陪他們玩兒。
不爲别的,就爲解悶!
靳冰雲跟在李瑾瑜身後,看着那些絢麗的花燈,露出發自内心的笑容。
“前面那條街是小吃街,裏面有各地特色小吃,街口的是糖人,那家是琉璃果子,再後面是糖炒栗子……”
“逛完了小吃一條街,咱們就去看看刺繡一條街,神針薛家已經舉家搬到金陵,開了五家綢緞莊、裁衣鋪。”
“最精品的刺繡,一尺一金,尋常的棉布麻木,也都各有圖樣。”
“那個民俗街就更有意思,裏面有各個州府的奇人異士,戲曲雜耍做什麽的都有,但是不許坑蒙拐騙。”
靳冰雲道:“若是偷了騙了,難道會被你知道?你能對他們怎樣?”
李瑾瑜道:“看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那些事情我很少管,不過負責此事的官員,都非常認真負責。”
靳冰雲道:“夫君,我還沒看過審案子呢,明天伱帶我去看看?”
李瑾瑜道:“可以,正好考察一下金陵的吏治,走,咱們先去買十七八樣小吃,一邊吃一邊欣賞花燈。”
自從煉體圓滿,李瑾瑜的肚子徹底成了飯桶,頓餐鬥米,食肉十斤。
這對李瑾瑜而言是極大的好處,因爲可以最大限度的滿足口腹之欲。
靳冰雲自幼走苦修之路,并不喜歡奢侈享受,不過嫁入侯府後,卻也養成一種愛好,那就是——吃!
小吃一條街,從頭吃到尾。
不僅僅是吃,還要根據物價和商戶的經營情況,考察負責此事的官員。
李瑾瑜靳冰雲顔值出衆,直接去買東西自然會被認出來,不過花燈會有個特殊規矩,就是可以帶着面具參與。
戴上面具,收斂氣機,雖然仍舊能夠看出超然姿态,卻會覺得是世家大族風流子弟,不會想到李瑾瑜身上。
反正金陵别的不多,就是世家大族特别多,這種打扮的多不勝數。
畢竟每個家族都有貪玩的人,平日裏不好意思,到了歡慶熱鬧的時刻,出去好好玩玩,算是難得的放松。
隻要不是身形特别的明顯,基本上不會被人看出來,至于那些身高八尺腰圍八尺的壯漢,戴不戴面具無所謂。
李瑾瑜買了一包糖炒栗子,炒栗子的手藝非常好,輕輕一捏,就能把栗子殼剝去,露出香甜軟糯的果仁。
靳冰雲笑道:“夫君,這家糖炒栗子的手藝不錯啊,做的又香又糯,這是不是夫君說過的高手在民間?”
李瑾瑜道:“據我所知,能把糖炒栗子做到這水平的,當世隻有兩個。
一個是神針薛家的大小姐薛冰,她是陸小鳳的紅顔,也是少有的能咬住陸小鳳耳朵的母老虎。
一個是長歌門的公孫蘭,她今年沒有去皇宮獻藝,多半是在……”
靳冰雲陰陽怪氣的說道:“多半是在金陵等着某位侯爺,把她這個癡情人娶回家,真是飽含愛意的栗子。”
李瑾瑜擺了擺手:“好酸!”
靳冰雲道:“這不是酸,是替姐姐們看住你,這個時候,若是惹得姐姐們氣惱,夫君怕是連家門都進不得。”
李瑾瑜對此很是無奈。
這個時候,把媳婦惹生氣了,不僅尉遲明鏡會動家法,怕是遠在京城的老爹老娘,都會千裏迢迢趕過來揍人。
“不說這些了,我最近可是非常的老實,老實的骨頭都快生鏽了!”
靳冰雲打趣道:“大過年的,夫君還是老實點好,你現在的名聲,如果去武當山,張真人會立刻出關。”
李瑾瑜道:“出關做什麽?”
靳冰雲道:“把你扔出去!”
李瑾瑜恨恨的說道:“今年我出門曆練首個目标,就是去琅琊閣,告訴蔺晨什麽可以寫,什麽東西不能寫!”
過年的時候,琅琊閣不僅發布最新一期的公子榜,而且還對不斷攪動風雲的天才人物,給出許許多多的評價。
對于李瑾瑜的評價,是少閣主蔺晨親自書寫,七位長老共同潤色。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貪戀美色,四處惹事,好鬥成性,走哪哪炸!
尤其是結尾的批注,更是讓李瑾瑜想把蔺晨的腦袋按在城牆上摩擦。
注:此人擅長利用地理環境,在以下環境中,切勿對他進行圍攻。
環境包括:
沙漠,可能引發沙暴;
雪山,必然引發雪崩;
海島,海底火山噴發;
海洋,引發海嘯、飓風;
冰川,冰川炸裂;
草原,持槍沖鋒陷陣……
如果隻有環境描述,那麽可信度不會很高,但每一種環境,幾乎都有對應的受害者,可信度大大提升。
不過與此同時,看過這份分析的人驚訝的發現,幾乎沒有适合圍攻李瑾瑜的地方,似乎哪裏都非常不合适。
不能圍攻李瑾瑜,那麽就隻能等着李瑾瑜帶人圍攻,更是取死之道。
還有一部分人覺得,随着李瑾瑜的武功日漸提升,煞氣也大大增強。
曾經隻是沖鋒陷陣、千軍辟易,現在是直接把戰場給掀了,去鹿鼎山把山打成廢墟,去俠客島海底火山噴發。
若是李瑾瑜哪天想去武當山,沒準張三豐真的會因此而出關。
唉!
四處宣揚這些名号的,除了武三思那個大菜葉,還有天命教的痕迹。
他們察覺到李瑾瑜的威脅,想要從側面打擊李瑾瑜的威信,畢竟自古成大業的都是福星,怎麽會是煞星呢?
這些腦子進水的蠢貨,似乎沒想過什麽叫做我之福星,敵之煞星。
李世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帶着李唐精兵打敗各路諸侯,甚至親自帶領三千鐵騎直沖十萬大軍。
光武帝劉秀号稱命運之子,也是帶兵沖鋒陷陣,一路殺出東漢基業。
你能說他們不是煞星?
你能說他們不是福星?
李瑾瑜目前的成就,可能唯有武功比李世民強一些,别的方面差遠了。
尤其是在惹事和殺戮方面,比起李世民年輕的時候,差了十萬八千裏。
煞星?
這名号能夠忽悠誰?
在朝在野,名門正派,文武群臣,隻要腦子正常,都隻會把這作爲取樂的笑談,沒人要開壇做法驅邪避煞。
至于尋常百姓,他們不信這個。
他們隻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誰能讓他們在辛苦耕作後,能夠吃飽飯。
名号從來都是虛幻的,找幾個筆杆子吹噓就可以了,吹成聖人都可以。
吃進肚子裏的東西,才是實的。
吹得天花亂墜,什麽紫氣東來聖人在世,結果百姓吃糠喝稀啃樹皮,難道他們會信任這所謂的“聖人”?
李瑾瑜快速說服自己,爲這個名号找好了理由,但蔺晨這頓揍,肯定是逃不過的,半年之内必然兌現。
一邊逛街,一邊考察吏治,順便聽聽商戶和百姓的意見,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非常晚,璀璨的燈火逐步暗淡。
燈火闌珊處,閃過一雙遍布血絲的眼睛,李瑾瑜心中略有驚訝,不過現在該回去照顧媳婦,沒在乎這一閃而逝的血色目光,快步返回郡侯府。
今晚的夜宵有兩樣。
一樣是元宵,一樣是湯圓。
湯圓和元宵是不同的。
元宵是把餡料放到裝滿糯米粉的簸箕裏面翻滾出來的,湯圓是把餡料包裹在糯米粉裏面,反複揉搓出來的。
從外表看去,元宵的個頭兒比湯圓要大兩三圈,表皮也更加粗糙一些。
從口感而言,元宵由于皮厚,口感更加綿軟,湯圓則更加的有彈性。
聽起來似乎有諸多不同,實際上味道差距并不大,不過湯圓比較精緻,可以做成甜湯,也能做成夜宵甜品。
相對而言,李瑾瑜、鐵飛花、厲勝男更喜歡吃元宵,蘇櫻、虛夜月、靳冰雲更喜歡吃湯圓,江玉燕和柳兒對此覺得無所謂,有的吃就行。
逛夜市吃了很多小吃,但李瑾瑜的肚子是個無底洞,吃了兩碗元宵,喝了一碗甜湯,正準備回去睡覺,忽然發現遠處升起一股魔氣,立刻擡眼看去。
金陵是李瑾瑜的地盤,雖然甚少主動經營,影響力卻蔓延方方面面。
不敢說把金陵作爲領域,但憑借忘情天書和天子望氣術,隻要是在金陵發生的事情,沒什麽能夠瞞過李瑾瑜。
鐵飛花道:“夫君,什麽事?”
李瑾瑜看了幾眼,發現那股魔氣已然散去,笑道:“沒事,某個想要挑釁的小毛賊,已經被我吓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