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老翁倒崩嬰兒手,無上大宗師級别的武者,當世最絕頂的人物,千小心萬小心,竟然仍舊被算計到了。
肉到嘴邊不僅飛走,而且飛起來一拳打在鼻子上,再怎麽淡定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會憤怒的好似熔岩。
感受着李瑾瑜的氣機,發現李瑾瑜不僅沒有逃跑,反而停下阻攔,吳明直接雙手結印,運轉天殘腳的心法。
李瑾瑜先前想錯了,世上至少有一門武功,可以利用墓穴的污穢之氣。
那就是天殘腳!
天殘腳至陰至邪、奇詭刁鑽,管他什麽瘴氣、惡氣、穢氣、毒氣、陰氣、戾氣、煞氣,都可以吸收煉化。
陵寝内的氣息雖然污穢,但吳明修爲何等高深,輕而易舉便能引動。
人還未到,腿勁已然轟出。
吳明得到的天殘神功秘籍,一共有九招,怒極之下,直接用出洛水之上對戰武則天和張天師的最終一式絕殺
——三界滅絕!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萬物生乎身。
天發殺機,鬥轉星移,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天地人三才殺劫之氣,整個墓穴的污穢之氣,天殘腳前八招的精要,吳明直沖霄漢的怒火,化爲驚天一腿。
霸!
絕!
強!
即便相隔十幾丈距離,李瑾瑜也能百分之百的确認,這一腳可以把自己轟成碎肉臊子,魯智深都挑不出毛病。
不過吳明做好了準備,李瑾瑜同樣完成了蓄力,赤霄殘劍劈斬而下,紫金色的巨龍帶着包容宇内、吞吐日月、君臨天下的威能轟向吳明,赫然是
——君臨天下紫龍氣!
天子劍法最終一式,唯有真正登臨帝王之位,才能發揮出全部威能。
按理來說,李瑾瑜還差得遠。
好在忘情天書包羅萬象,忘情十五式中有“君王”法訣,令東來雖然沒有當過皇帝,卻曾見過多位帝王,根據那些帝王的氣機,對此進行了完善。
以“君王”催動紫氣元宗,以紫氣元宗催動天子劍法,再加上軒轅揮劍圖的啓示,以及鹿鼎山二百多年積攢的渾厚天地元氣,融彙爲霸絕天下的強招。
紫龍重腿轟然對撞,墓道之内好似炸開一枚核彈,掀起無邊氣流。
若是在外面對戰,氣流會散溢向四面八方,甚至能籠罩百丈方圓,可這裏是姬家的陵寝,乃是在大山之中。
氣流在狹窄的墓道中席卷而出,就像是泥土中炸開的炸彈,發出一聲聲讓人心神交悴、五髒欲裂的悶響。
本就千瘡百孔的鹿鼎山,随着兩人的驚天對轟,終于徹底承受不住。
伴随着轟隆轟隆的巨響,鹿鼎山從半山腰崩裂,半座山頭變爲廢墟。
巨大的蘑菇雲沖天而起,山下交戰的人頓覺心驚膽顫,就連郭不敬、龍葉上人這等高手,也頭皮發麻。
這也算是李瑾瑜的幸運,如此劇烈的真元對沖,散溢的勁力被束縛在墓道之内,相當于對轟之後,緊跟着又是一發重擊,而且是連綿不絕的沖擊。
兩發重擊轟擊而來,李瑾瑜便是有九條命,也隻能去閻羅殿報道。
另有一點,陽剛的天子劍法,對于至陰至邪的天殘腳有些許克制效果。
若是吳明以如來神掌出招,用出萬佛歸宗,至少能打掉李瑾瑜九成命。
不過在這種污穢環境中交手,就算讓吳明做出一萬次選擇,也定然是以天殘腳出招,絕不可能用如來神掌。
“咔嚓咔嚓”一陣聲響,李瑾瑜右臂不正常的彎曲,若非苦修煉體,還有赤霄神兵在手,右臂怕是會被震碎。
即便如此,李瑾瑜也覺得有千百頭大象從身上碾過,渾身上下每根骨頭每處關節,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響。
五髒六腑好似被摘了下來,加入油鹽醬醋爆炒,又把剛剛爆炒完畢的髒腑塞回肚子,身體被燙的好似大蝦。
李瑾瑜出生至今,從未遭受過如此嚴重的損傷,就算是對戰梁蕭那次,受到的損傷也比這次輕了七八成。
莫說是李瑾瑜,就連李瑾瑜身後的靳冰雲,都覺得自己五内欲焚,經脈斷裂大半,短時間内提不起半分真氣。
受到這種近乎必死的重傷,李瑾瑜卻沒有重傷昏迷,精氣神反而随着絕招揮出,陷入到了更深層次的頓悟。
左手對着身前輕輕一揮,在吳明驚駭至極的目光中,李瑾瑜用出一招傳承早就已經斷絕,隻在傳說中的奇招。
不是江湖傳說,而是宮闱傳說。
因爲這一招屬于——李世民!
當年太宗皇帝李世民,能夠在呂祖和玄奘雙雄并立之時,确立佛道傳承的秩序,甚至讓呂祖玄奘破碎虛空,靠的不僅是皇位,還有這招絕世強招。
這一招是李世民登基十年後,天授般修成的絕學,天下間見過這招的不超過十個,江湖中沒有半點相關記載。
就算是張三豐、張天師,甚至李瑾瑜的親爹,乃至于女帝武則天,也沒見過這一招,武則天隻是略有耳聞。
李瑾瑜當然沒見過這招,就是全力施展天子劍法之後,内心自然而然的生出些許感悟,下意識的随手一揮。
掌力轟出,散溢的氣流瞬間彙聚成數百條龍形勁力,咆哮着轟向吳明。
吳明耳邊傳來萬龍奔騰的聲音,恍惚間好似見到威壓天下的“天可汗”!
大地碎裂,山石崩飛,兩人相隔不足十丈距離,卻是兩片不同的天地。
李瑾瑜動不了真氣,但身體還餘下三分氣血,拉着靳冰雲轉身就跑。
過了約莫盞茶時間,吳明從碎石中飛掠而出,強行壓下身體的損傷,擡眼一掃,用最快的速度追向李瑾瑜。
付出這麽大的代價,若是不能把李瑾瑜送去閻羅殿,未免太虧了一些。
不過先硬接摩诃無量,緊接着被李瑾瑜砍了一劍,再往後是李瑾瑜下意識揮出的強招,吳明受了很重的内傷。
若是真的不顧一切,傷勢加重,很可能引得于和那隻老狐狸去而複返。
吳明速度稍有減緩,給了李瑾瑜喘息的時間,就在即将追到的時候,衆人已經到了先前那處漆黑的斷崖。
李瑾瑜飛射出天蠶絲,對面的陸小鳳一把抓住,把兩人拉了過去。
不等吳明出招殺人,無痕公子冷冷的說道:“你來試試這個吧!”
姬家墓穴共有三處絕殺機關。
一處是九死驚陵甲,如今已然遍布九座山脈,千軍萬馬也難以應付,隻能用絕強的武功,硬生生的轟破。
一處是姬家兄弟的強招,此招專門用于玉石俱焚,威力相當于兩位配合默契的無上大宗師聯手一擊,可惜隻有威力沒有準頭,一擊之後便會消散。
一處便是這座漆黑的斷崖。
斷崖下邊不是别的,正是被姬家兄弟殺死的那些建墓工匠的屍骨。
這些工匠被殘忍坑殺,血肉被喂養了九死驚陵甲,換而言之,這處斷崖下的深坑,就是九死驚陵甲的根系。
這裏是整個墓穴最污穢的地方,而墓穴又是元氣濃郁的風水寶地,經過二百多年的孕育,養出了濃郁的屍毒。
屍毒屬于毒藥,卻又不是毒藥。
說是毒藥,因爲符合江湖中對于毒藥的認知,沾在身上輕則血脈凝結,重則當場身死,甚至能銷魂蝕骨。
說不是毒藥,因爲屍毒與九成九的毒素不同,就算是冰蠶、百毒真經,也無法吸收這裏面的屍毒,冰蠶甚至表露出恐懼,顯然承受不得這等污穢。
無痕公子引動機關,斷崖下方濃郁至極的屍毒,好似石油般噴湧而出。
在斷崖的最深處,甚至形成了強烈的吸攝力,尤其是機關旋轉,形成漆黑的龍卷,又像是攤開的幕布。
衆人對視一眼,坐上無痕公子的機關車離去,無痕公子飛速解釋:“機關才剛剛開啓,接下來才是危險。”
陸小鳳道:“什麽危險?”
無痕公子道:“我把墓道内所有的機關聯在一起,再過盞茶時間,一切機關都會爆發,尤其是九死驚陵甲,将會徹底碎裂,爆發無邊的死氣。”
追命道:“九死驚陵甲這鬼玩意兒還能被震碎?機關有這麽厲害?”
無痕公子道:“不是機關,而是方才那一招真氣對沖,使得此地形成極爲特殊的結構,天地元氣飛速流轉。
随着上方的山石被震碎,下方的根系被挖掘,九死驚陵甲成了無根無冠的浮萍,除了損壞還能做什麽?
九死驚陵甲孕育二百年,吸收了不知多少血肉、多少天地元氣。
這些如果盡數爆發起來,怕是能把一座大城變爲鬼蜮,虧得此地本就荒無人煙,否則我可是做了大孽。”
陸小鳳道:“我隻是好奇,咱們能不能在徹底爆發前,逃到死氣蔓延不到的地方,若是死在這鬼玩意手中,我甯願折返回去,和吳明決死一戰。”
楚留香道:“不必擔心,無痕老兄既然帶咱們來,就必然有辦法。”
無痕公子道:“屁的辦法,你還是問問瑾瑜吧,如果瑾瑜沒有保住性命的計策,咱們幾個多半難逃一死。”
李瑾瑜小聲道:“沒事,咱們幾個死不了,我請的最後的幫手,應該快趕到了,吳明追來我也不怕。”
追命道:“無上大宗師?”
李瑾瑜道:“不是,不過他的修爲和袁天罡差不多,并且擅長攻伐,吳明身負重傷,不敢和他生死相搏。”
陸小鳳道:“無上大宗師,必然有拼命的手段,你不要太過大意。”
李瑾瑜笑道:“我說的……”
話未說完,鹿鼎山全部的機關轟然爆發,九死驚陵甲寸寸崩碎,化爲濃郁至極的死氣屍毒,直沖百丈天空。
方圓數裏鬼氣森森,并且還在向着遠處蔓延,運氣極好,活過多次危機的張召重,被屍毒一沖,立刻死亡。
強如郭巨俠,也是催動輕功跑路。
傅紅雪正好趕到山下,上了無痕公子的機關車,随即閉目養神。
傅紅雪腿有殘疾,自然不可能和衆人踩翻闆,而且衆人均有損傷,狀态完好的傅紅雪,相當于是保镖。
李瑾瑜繼續剛才的話題:“江湖八門中有藥王門,武藏不算豐厚,卻沒有人敢招惹,你們可知爲什麽?”
陸小鳳道:“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打啞謎,當然是因爲藥王門有無數醫術高明的神醫,誰敢得罪他們?”
追命道:“總有喪心病狂之輩,這些人瘋狂起來,什麽都不會在乎。”
楚留香道:“莫非其中有高手?”
李瑾瑜道:“當然有,藥王門太太太太長老冰心,他的丈夫是武當張真人的至交好友,‘情癡劍’易天行。”
無痕公子道:“易天行?我聽過這個名字,據說當年有個名劍山莊,易天行是名劍山莊的嫡系傳人,不過他因爲感情問題,沒有繼承家産。”
燕十三道:“我也聽說過他,據說他的劍術高深莫測,武當派最強的九門劍法中,有三門來自于易天行。”
李瑾瑜解釋道:“不是張真人不想全部自創,而是易天行沒有收徒。
張真人傳下他部分武藝,算是給他找幾個傳人,保留名劍山莊傳承。”
追命道:“你能請來易天行?”
李瑾瑜道:“原本還不确定,不過他現在已經來了,你看天上。”
半空中傳來一聲鷹唳,緊跟着一個黑影從天而落,身形潇灑飄逸,好似逍遙天地的劍仙,手中雖然無劍,但雙掌攤開之時,八把寶劍環繞于周身。
易天行看着遮天蔽日的死氣,直接催動名劍山莊最強劍招
——八劍齊飛!
八把真氣凝成的寶劍,随着真氣揮灑彙聚爲一體,成爲一把闊劍。
“锵!”
半空中傳來冷厲劍鳴,十數丈長的劍氣從天而落,遮天蔽日的死氣瞬間被一分爲二,蔓延的趨勢頓時止住。
易天行左右看了看,發現李瑾瑜等人的機關車,卻沒有去找李瑾瑜,而是對着老鷹比了個手勢,随後看向碎裂成廢墟的山脈,或者說是看向吳明。
“喂,你是退,還是打?”
易天行大大咧咧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