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洪烈!
權力幫!
鐵手團!
聽到這三個名字,上官鷹終于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也知道如今的當務之急,絕不是繼續對付浪翻雲。
尤其聽到“完顔洪烈”,島上做爲底牌的孟青青,立刻變爲最大危機。
完顔洪烈是金國趙王,孟青青是金國公主,兩人之間必然有勾結。
所以今晚孟青青沒有出手。
原本以爲是招賢納士,沒想到卻成了引狼入室,這可真的是……
翟雨時驚呼道:“幫主,這些人來的實在是太巧,似乎早就知道今晚會發生變故,那麽乾羅多半也是……”
上官鷹惱恨的說道:“都是狼子野心之輩,他們以爲我是好惹的麽?”
戚長征道:“幫主,咱們應該立刻布陣迎敵,所有的底牌,能拿出來的全部拿出來,大不了玉石俱焚。”
上官鷹道:“說得好,咱們怒蛟幫的鐵血男兒,生于洞庭,死于洞庭,縱然今日戰死,也絕不會後悔!”
上官鷹這些心腹手下,大多是二十來歲的青壯,正是最熱血的年歲,聽到上官鷹的話,紛紛開始高聲呼喝。
“生于洞庭,死于洞庭!”
“生于洞庭,死于洞庭!”
呼喊聲很熱血,但實力的差距,不是熱血可以彌補,怒蛟幫幫衆,不過就是一群水匪,如何比得上正規軍?
完顔洪烈麾下的精銳士卒,都是經曆過戰場,國破家亡之際撐下來的。
他們是戰場上闖出來的死神,結陣進攻,揮刀砍殺,好似割麥子一般,快速沖破一個個水寨,權力幫成員在三位天王帶領下,也是瘋狂的沖殺。
唯獨鐵手團,沖到半途時,被乾羅帶人伏擊,速度稍稍減緩了下來。
乾羅不可能爲怒蛟幫付出生命,隻是簡單沖殺一陣,和鐵手團宗主元齊交手一招,便立刻逃之夭夭。
元齊并未讓手下追殺,也沒有快步追上完顔洪烈和權力幫,而是讓鐵手團成員緩緩前進,做出受創的假象。
元齊生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看起來似乎是熱血無腦的莽夫,實際上最喜歡動腦,能用智慧絕不用武力。
若非上司的命令,元齊今晚根本就不會出手,鐵手團是殺手組織,不是江湖幫派,不應該參與江湖争鬥。
就算是參與争鬥,也應該是藏于暗處偷襲刺殺,而不是正面對沖。
可他沒有反抗上司的力量,隻能乖乖聽從命令,哪怕鐵手團這些年損失了不少堂主,也必須奮起勇力參戰。
元齊越想越是後悔。
當年爲了擴充鐵手團勢力,選擇加入殺門,當真是一步大大的臭棋。
……
怒蛟島後山。
這裏是怒蛟幫安置家眷的地方,就連幫主的家眷,也是在此居住。
戚長征家在上官鷹家右側,預示着戚長征是上官鷹持刀的右臂。
此時此刻,戚長征家中,有一個似乎不該出現,可他出現在此處,卻又是非常合理的男人。
狄飛驚!
狄飛驚竟然潛入到了此處。
孟青青命人奉上香茶,一應禮儀完美妥帖,雖然是金國的公主,還是亡國公主,儀态卻絲毫不遜中原郡主。
狄飛驚道:“很多年前,我便聽聞女真‘玉步搖’之名,沒想到與公主相見的時刻,竟然是這種場面。”
孟青青道:“公主?我現在算是什麽公主?亡國公主算是公主麽?
我不是谷姿仙那個講排場擺架子的潑皮破落戶,金國已經覆滅,我也不再是公主,你應該稱我爲戚夫人。”
狄飛驚道:“是我失禮了。”
孟青青道:“低首神龍也會對人表示歉意?你不應該很傲慢麽?”
狄飛驚道:“傲慢的人,怎麽會時時刻刻低着頭,低頭是有好處的,至少在談判的時候,可以緩和情緒。”
孟青青道:“你來談什麽?”
狄飛驚道:“我來談什麽,戚夫人難道不知?今晚的情況,戚夫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不過先強調一件事,那就是伱和完顔洪烈之間沒有勾結。”
孟青青略有驚訝的說道:“不愧是低首神龍,常人聽到完顔洪烈,立刻就會懷疑我,你卻能夠認真分析。”
狄飛驚道:“不是分析,而是切實的情報,今晚這麽多的勢力,你真正選擇的盟友,是怒蛟幫的淩戰天。”
孟青青聞言更是驚訝:“怒蛟幫新一代老一輩争鬥不休,我夫君是新一代佼佼者,淩戰天是老一輩領頭人,我爲何要與淩戰天結盟呢?”
狄飛驚道:“因爲世上沒有人比戚夫人更明白,内部傾軋不能過界,否則必然會引來無數餓狼的撕咬。”
孟青青道:“厲害!”
狄飛驚道:“所以,我現在能見到淩戰天了麽?淩先生還不現身?”
淩戰天并沒有離島。
明知會遭遇外來進攻,在這個時候選擇離島,絕對是一步臭棋,淩戰天心中雖有怨恨,卻絕不會自尋死路。
整個怒蛟幫,能夠把淩戰天完美隐藏下來的,唯有孟青青。
孟青青麾下有數百金國精兵,那是她的“嫁妝”,哪怕是戚長征,也不能随意幹涉,藏人實在是太過容易。
淩戰天道:“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是金陵郡侯的人。”
狄飛驚投靠李瑾瑜,并不是什麽大秘密,不過最近這些時日,淩戰天忙于應付外敵,沒時間處理情報。
所以他說的是“猜”。
狄飛驚道:“猜得很準。”
淩戰天道:“除了李瑾瑜,沒有人會給你随意發揮能力的舞台,你不想龍遊淺水,唯有李瑾瑜這一條路。”
狄飛驚道:“分析的很對。”
淩戰天道:“你來做什麽?金陵郡侯已經得到江左盟的投效,難道還覺得不夠麽?他以爲可以掌控長江?”
狄飛驚道:“首先,侯爺是江淮督察使,江上的生意全都能管。
其次,如果要吞并怒蛟幫,來的便不可能隻是我,我雖然很自信,但想要勝過覆雨劍,還需要侯爺出手。
最後,我是來談合作的,進攻怒蛟幫的三股勢力,我要把鐵手團徹徹底底的覆滅,淩先生不會拒絕吧?”
淩戰天道:“爲什麽不會?鐵手團宗主奸詐狡猾,隻要我們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态,必然可以把他逼退。
怒蛟幫如今的情況,經不起太大的折騰,我也不想犧牲太多的兒郎。”
狄飛驚道:“在此之前,你必須把完顔洪烈和權力幫擊退,如果你的底牌是浪翻雲,那你忽略了一個人。”
淩戰天道:“左手刀封寒?他不可能勝過覆雨劍,高手相争,刹那間便可分出勝負,耽誤不了太長時間。”
狄飛驚道:“我說的不是封寒,而是柳随風,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柳随風怎麽會讓麾下精銳赴死呢?
權力幫如今的情況,甚至比怒蛟幫更加危急,内外均有麻煩,每一分力量都很寶貴,絕對不能浪費掉。”
淩戰天道:“我要确切情報。”
狄飛驚道:“我手中隻有一半情報是正确的,那就是柳随風麾下,有一個非常厲害的殺手,但我不知道殺手姓甚名誰,他就像是一個隐形的人。”
淩戰天冷笑道:“不夠。”
狄飛驚道:“做人不要太貪,我能提供的就是這麽多,你信或不信,咱們合作不合作,全都在于你。”
淩戰天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留在怒蛟幫麽?低首神龍的智慧,我自認不如,但武功可就未必了。”
狄飛驚道:“如果你和戚夫人一同出手,再加上這裏的精兵,我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會被撕成碎塊。”
淩戰天道:“所以呢?”
狄飛驚道:“所以你根本就不會這麽做,時間不多了,你要盡快做出正确的決定,你沒有時間猶豫。”
淩戰天道:“我會把鐵手團的人全都驅趕走,能夠造成多少殺傷,能不能把人全部留下,全都看你的本事。”
狄飛驚道:“可以。”
淩戰天道:“合作愉快。”
狄飛驚道:“我能不能問一個冒昧的問題?據說怒蛟幫内,藏着一個武功高強的絕世強人,不知他是誰?”
淩戰天道:“謊言罷了。”
狄飛驚道:“不是謊言,我三年前便确認此人是真實存在的。”
淩戰天道:“如果沒有意外,他今晚會出手,你早晚會知道。”
狄飛驚道:“好奇罷了,不如咱們在紙上寫個名字,然後打開,看看我寫的對不對,就當是助興的小節目。”
淩戰天道:“既然是助興,那就應該有彩頭,不知你想賭什麽?”
狄飛驚道:“我這裏有一張漕運衙門的通行證,有效期一個月,一個月時間内,怒蛟幫商船暢通無阻。”
淩戰天笑道:“家裏有個高官就是方便,别人萬金難求的寶物,在你們手中就是廢紙,擦屁股都嫌硬。”
狄飛驚道:“你錯了,侯爺手中的通行證,每一張都非常嚴格。”
淩戰天道:“如果我輸了,就幫你一個小忙,讓你能夠完美的複仇。”
孟青青端來筆墨紙硯,兩人同時在紙上寫了個名字,又同時打開。
紙條上面寫着相同的三個字
——邱神劫!
兩人見此,同時開懷大笑。
……
怒蛟島的激戰越來越激烈。
怒蛟幫成員血氣方剛,再加上占據地形優勢,士氣如虹,呼喝連連。
完顔洪烈麾下訓練有素,還有歐陽鋒這等高手開路,進攻速度最快。
權力幫同樣精銳無數,屈寒山兆秋息并未出手,隻是手下劍侍刀童,便已經能夠占據絕對的優勢。
鐵手團的人走的最慢,但數位堂主卻身先士卒,殺得屍橫遍野。
翟雨時戚長征眼中閃過悔恨。
他們平時排斥淩戰天等人,處處占在上風,自以爲不可一世,到現在真正動起手來,才發現自己差得太遠。
上官鷹更是後悔的想要撞牆。
倘若浪翻雲在此,以覆雨劍的無上神威,豈能容得歐陽鋒等人放肆?
莫說歐陽鋒,就連歐陽克、彭連虎、梁子翁等人,都是耀武揚威。
戚長征咬牙切齒,心說若不是歐陽鋒在後方壓陣,老子立刻砍了你們!
事已至此,後悔也是無用。
連連敗退的怒蛟幫成員,最終被逼到了怒蛟殿,這是他們最後的堡壘。
怒蛟殿位于島心的怒蛟峰下,隻有一道長約三百級的石階,迂回曲折地伸延上大殿的正門,其它地方或是懸崖峭壁,或是形勢險惡的奇岩惡石。
淩戰天招聘高手工匠,親自督工,經營十年之久,才大功告成。
怒蛟殿前有一個廣場,廣場入口有兩條張牙舞爪的石龍分左右衛護。
一條蛟龍望往正殿,另一條蛟龍血紅的眼睛,俯視着通上來的石階。
在這三百多級台階上,怒蛟幫幫衆已經擺布好了最終的手段。
——毒矛陣!
這些幫衆的足踝、手肘上都縛有尖銳的呈半圓的尖刺,鞋頭又縛了一支三寸尖刺,手中持着藍汪汪的長矛。
長矛平日并不淬毒,而是把毒液放在特制的桶中,封存于怒蛟殿下。
遇到外敵入侵,把這些長矛在桶中蘸一下,立刻就能變成劇毒武器。
此舉一來防止幫衆被誤傷,二來也非常節省毒藥,是淩戰天的傑作。
一直以來,上官鷹和翟雨時都不将這種借助毒物的戰術看在眼裏,認爲非是大幫會所爲,豈知到了這山窮水盡的時刻,才知淩戰天思慮何等周到。
若是淩戰天在此就好了!
所有人都明白,唯有淩戰天,才能發揮出毒矛陣最大的威能,他們隻能帶着幫衆沖鋒,卻不懂得運轉陣勢。
好在這些幫衆久經訓練,對此頗爲精熟,和諸多強敵殺得有來有回。
歐陽鋒雖然是用毒大師,但這種陣勢毒素在于兵刃,而不是驅趕毒蟲,對此也是毫無辦法,隻能憑武藝厮殺。
本就是一夫當關的大殿,再加上劇毒陣法的輔助,憑借一腔悍勇,竟然硬生生拖住強敵,甚至殺得有來有回。
若是繼續戰鬥,怒蛟幫成員必然勝不過完顔洪烈麾下精兵,能夠打退權力幫都算是運氣,不過事已至此,隻能全力一擊,要麽退敵,要麽身死。
翟雨時小聲道:“幫主,主要進攻完顔洪烈的人,他們看似最強,實際上最弱,因爲他們的成員無法補充。”
金國覆滅三年,能招攬的舊部盡數招攬到手,完顔洪烈就這麽點家底。
哪怕死了一個,都是極大損失。
若是與毒矛陣兩敗俱傷,縱然能夠攻占怒蛟幫,也無法挽回損失。
上官鷹想不明白這些事,但翟雨時說完顔洪烈最弱,是突破口,那便對着突破口猛攻,成不成試試再說。
事實證明,這個計劃非常正确。
面對毒矛陣兩敗俱傷的打法,金國士卒高呼酣戰,完顔洪烈心中卻升起了幾分退意,把陣法從進攻變爲防禦。
原本步步緊逼的姿态,變成了以防禦爲主的緩緩推進,完顔洪烈的速度慢了下來,權力幫鐵手團頓覺不妙。
戚長征親自帶人沖鋒,手中寶刀左劈右砍,竟然從防禦打成了反擊。
完顔洪烈道:“不能讓這幾個小輩繼續猖狂,哪位先生願意出手?”
“鬼門龍王”沙通天喝道:“讓我來解決這個狂妄小輩!”
沙通天水匪出身,雖然主要是在黃河流域劫掠,卻也到過江淮,随即遭受淩戰天進攻,被殺得人仰馬翻。
對于怒蛟幫,沙通天異常憤恨。
腳步輕移,移形換位,镔鐵船槳重重打向戚長征,其師弟“三頭蛟”侯通海随之出手,鋼叉刺向戚長征胸腹。
水匪哪有什麽江湖規矩?
更别說跟随完顔洪烈多年,當年那些所謂的江湖規矩,早就忘幹淨了。
巧的是,戚長征也不講規矩。
或者說,目前已經打瘋了,哪還在乎什麽江湖規矩?活着就是規矩!
鋼刀對鋼叉,船槳對鋼矛,沒有任何招式變化,隻有氣血和勇氣的對拼。
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要麽赢!
要麽死!
一招之内,生死已現!
交鋒僅僅一招,戚長征被鋼叉刺了個窟窿,卻也讓沙通天和侯通海露出了空門,毒矛緊跟着從天而落。
兩位縱橫江湖多年的水匪,就這麽憋屈的死在了毒矛陣内,戚長征也是鮮血淋漓,但他天生悍勇,隻是簡單的點穴止血,便繼續高呼酣戰。
兆秋息雙目微眯,笑道:“此人天賦頗爲不俗,可惜沒有名師指點,若能激發出潛力,倒是個絕好的對手。”
歐陽鋒冷笑道:“潛力?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潛力,無論這小子身上有多少潛力,都隻能去閻羅殿發揮了!”
屈寒山道:“你要出手?”
歐陽鋒道:“兆秋息,你不是号稱刀王麽?看到用刀的怎麽不出手?”
兆秋息道:“如果他沒有受傷,我當然會出手,但他既然受傷了,我的刀不允許我趁人之危。”
歐陽鋒譏諷道:“迂腐!”
兆秋息看都沒看他一眼,道不同不相爲謀,兩人沒什麽話可說。
歐陽鋒冷冷的看着戚長征。
他這種人,當然沒什麽忠誠。
選擇跟随完顔洪烈,是因爲完顔洪烈手中有金國嫡傳的拳術秘籍,每年都會送給他一層心法口訣。
倒不是沒想過逼問,可完顔洪烈把秘籍燒毀,一切都記在腦子中。
若是給他下毒,完顔洪烈迷迷糊糊說錯了幾個穴位,豈不是有害無益?
這門拳術當真高深莫測,用十年時間換取這門拳術,算是公平交易。
另有一點,據說怒蛟幫内,藏着一位大高手,那位高手的秘籍,歐陽鋒也非常想看,還想領教一下覆雨劍法。
盯着戚長征看了幾眼,歐陽鋒尋到一個機會,一掌轟向了戚長征。
“咕呱!”
半空中傳來老牛飲水的聲音,又像是蛤蟆的叫聲,戚長征自幼在怒蛟島上長大,對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
伴随着聲音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渾厚掌力,讓戚長征驚駭莫名。
翟雨時早就防着歐陽鋒,見到歐陽鋒出手,立刻示意毒矛飛射。
“咕呱!”
又是一聲蛤蟆叫,歐陽鋒身上爆發出渾厚無比的氣勁,竟把這些毒矛硬生生反擊回去,洞穿數十位幫衆。
蛤蟆功是以靜制動的絕學,全身涵勁蓄勢蘊力不吐,敵人一施攻擊,立時便有猛烈無比的勁道反擊出來。
歐陽鋒故意發出叫聲,引得翟雨時飛射毒矛,借機爆發蛤蟆功内勁,把戚長征周圍的人盡數除掉。
“戚長征,給老夫死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