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飛驚一向覺得,活人比死人更有價值,殺戮,或許是解決問題最簡單的辦法,但卻絕不是最好的辦法。
不過前些時日,六分半堂一夜之間徹底覆滅,就連總堂主雷損,都死在莫名其妙的勞什子右武王手中。
這是狄飛驚一生之中,遭遇的最大一次失敗,内心充滿沉郁憤懑。
殺戮或許不能解決一切問題,但至少可以排解心中的郁悶之氣,狄飛驚冷笑一聲,猛地擡頭看向了馬進良。
兩道眼刀閃電般射出,馬進良哪知狄飛驚還有這等絕技,猝不及防之下,被眼刀偷襲雙目,頓時眼前一黑。
狄飛驚身形輕輕一閃,飛掠到馬進良身邊,大棄子擒拿手倏然探出,隻聽得一陣咔嚓咔嚓聲響,馬進良的骨頭被捏斷不知多少根,隻剩下半口氣。
馬進良作爲西廠大檔頭,武功自然是頗爲不俗,雖然比不得狄飛驚,但兩人之間的差距卻沒有那麽大。
若是公平動手拆招,馬進良至少可以抵擋二三十招,不過狄飛驚出招是爲了殺人,怎會給他見招拆招的機會?
不動則已,動則必殺!
面對圍攻的情況下,殺人必須要在一招内完成,沒有出下一招的機會。
狄飛驚不喜歡殺人。
但他非常懂得殺人。
“嗖嗖嗖!”
數十根羽箭射向狄飛驚。
出手的是曹正淳親信皮嘯天,此人武功不高,但擅長箭術,能一次性射出幾十根箭矢,能獨自擺布出箭陣。
狄飛驚擡手把馬進良擋在身前,以馬進良作爲盾牌,兩個起落沖到皮嘯天右側,大棄子擒拿手再次探出。
又是一陣碎骨之聲,皮嘯天手臂被擰成了麻花,狄飛驚飛起一腳,把皮嘯天踢到半空,砸死剛剛放飛的信鴿。
快如閃電,狠如獅虎,重如泰山。
東廠三檔頭常言笑,死!
梁王麾下高手無常豬,死!
西廠白衣精銳,死!
東廠黑衣箭隊,死!
死死死死死!
一炷香時間後,狄飛驚緩步離開了叢林,叢林内屍體遍地,跟随而來的那些大勢力探子,盡數被他斬殺。
狄飛驚走的速度很慢,不是似緩實快的慢,就是慢悠悠的走,好似七八十歲的老大爺散步,邊走邊休息。
這麽慢的速度,按理來說,絕不可能追得上李瑾瑜的馬車。
可他偏偏追上了馬車。
因爲李瑾瑜在前邊等他。
狄飛驚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走的很慢,遇到馬車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體力,恢複到完全的狀态。
“都處理幹淨了?”
狄飛驚道:“侯爺讓夫人在此地布置毒蠱,不就是爲了讓我出手麽?”
狄飛驚很早以前就知道,藏身術對李瑾瑜全無意義,因爲李瑾瑜會一門高深的望氣術,能輕松看破僞裝。
李瑾瑜道:“我就知道,這種算計瞞不過低首神龍,你果然是天下少有的聰明人,總能做出正确的選擇。”
狄飛驚道:“如果面對絕對無法匹敵的力量,智慧就會變得無力,最關鍵的是,每個擁有絕對力量的人,都是聰明人,沒有借力打力的機會。”
李瑾瑜道:“說得好,有句古話叫做吃一塹長一智,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得總結教訓,重蹈覆轍。”
狄飛驚道:“我來投靠侯爺。”
李瑾瑜道:“如果在侯府,我或許會演一出倒履相迎的戲碼,不過我覺得你不喜歡虛的,我也不喜歡演戲。”
狄飛驚道:“侯爺這種性格,反倒更讓人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李瑾瑜笑道:“待人以誠,招攬人才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真誠。”
狄飛驚道:“如果右武王能懂得這些道理,六分半堂的弟兄,或許會被他收降一部分,可惜他什麽都不懂!”
狄飛驚這話,倒不是真的爲右武王感到惋惜,而是覺得,如果右武王能收降部分人,這些人就是他撬動右武王的最佳工具,也是最好用的卧底。
至于投靠右武王,狄飛驚從無這種想法,也不可能有這種想法。
右武王是什麽人?
藏頭露尾無名之輩,隻知背後偷襲落井下石,狂妄自大,氣量狹小。
雷損雖然擅長背後捅刀,但與蘇夢枕争鬥多年,靠的都是真本事。
該身先士卒的時候,絕不會落後半步,該光明正大的時候,也會直接拔刀砍人,該浴血奮戰的時候,他不可能後退求饒,哪怕到了必死危機,雷損也會從容赴死,絕不會卑躬屈膝。
人才都是有傲氣的。
雷損最後帶出去的這些人,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僅僅靠着死亡威脅,就想讓這些人臣服,簡直是做夢。
原劇情中,白愁飛背刺蘇夢枕,自以爲可以占據金風細雨樓,結果走的走散的散,雷媚直接給他背後一劍。
廣有根基的白愁飛尚且如此,右武王算是個什麽東西?
再看看李瑾瑜。
位高權重,功勳卓著,武功高強,待人真誠,關系網遍天下。
且不說李瑾瑜的戰績,單單李瑾瑜給出的好處,便足夠讓無數人折腰。
想當官,金陵正六品以下官職,随便挑一個,看上哪個當哪個。
想從軍,萊州水軍、金吾衛、千牛衛、左威衛、右威衛、龍武衛,想去哪裏去哪裏,去了就是校尉。
想經商,麾下諸多商隊,什麽生意都有,還都是正經的生意。
想當二把手,燕雲牧馬場、昆侖明尊城,西域鑄劍城,都缺二把手。
想在中原主事,李瑾瑜金陵、洛陽、長安三處基地,每一處都可以。
狄飛驚并非貪權好利之人,卻也不想默默無名,綜合一切情況,最能讓他發揮才華的,可不就是李瑾瑜?最可能爲他報仇的,當然還是李瑾瑜。
既然如此,爲何不投靠?
既然投靠,何必藏着掖着?
李瑾瑜對此也頗爲滿意。
自己官面上的勢力,主要由梅長蘇負責經營,他是郡侯府開府之後,李瑾瑜親自任命的大總管,隻不過任命書上寫的是蘇哲,并不是梅長蘇。
郡侯府的迎來送往,主要由貝海石負責管理,相比于黑道生意,貝海石顯然更喜歡和達官貴人接觸。
江湖方面的勢力,原本并沒有合适的負責人,都是虛若無監管。
如今狄飛驚加入麾下,這部分勢力可以由狄飛驚管理,虛若無可以放心的管理洛陽和長安的那些勢力。
主要是洛陽。
如今洛陽城實在是太混亂,除了虛若無這種老狐狸,别人經營不起來。
……
馬車是夫人乘坐,讓狄飛驚趕車或者步行,都不合适,所以狄飛驚和李瑾瑜一同騎馬,邊趕路邊聊天。
“侯爺,近兩日洛陽流傳的如來神掌天殘腳之事,您不感興趣麽?”
李瑾瑜道:“不感興趣,否則也不會跑這麽快,我覺得那些人也不想讓我參與,畢竟他們還沒有活夠。”
對于李瑾瑜的搞事體質,狄飛驚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說道:“那個被人滿天下找尋的老餅,就是我爹。”
李瑾瑜點了點頭:“哦。”
狄飛驚略有詫異的說道:“侯爺難道一點都不在意?我爹确實給我留下一張藏寶圖,隻是我沒去探過。”
李瑾瑜道:“飛驚,我知道你博聞強記,記憶力超群,那你不妨回憶一下最近百年,所有的寶藏之秘。”
狄飛驚道:“怎麽了?”
李瑾瑜道:“你會發現,這些東西每次都會引起巨大的殺戮,而且多是名不副實,甚至就是陰謀詭計。”
狄飛驚道:“您是說快活王?”
“快活王”柴玉關,此人可謂是天下第一大忽悠,當年可謂惡名遠揚。
此人先是謊稱泰山藏有無敵和尚仗以威震天下的“無敵寶鑒”,引得無數人去泰山争奪,那些人半途之上便已經厮殺不斷,殺得簡直是血流成河。
柴玉關慣會隐藏,平素以仗義疏财的俠名行走天下,号稱萬家生佛。
柴玉關假惺惺的表示,你們這些人拼殺死了,一身絕學失傳,豈不是大大的可惜,不如你們把秘籍錄下,我替你們收藏起來,以後給你們找傳人。
這話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卻着實忽悠了不少人,獲得諸多武功秘籍。
等到那些人到了泰山,進行最後的争奪厮殺之後,打開藏寶秘洞,發現裏面隻有五個字——各位上當了!
争奪至此,本就身負重傷,被柴玉關這麽一激,氣的真氣逆行而死。
柴玉關得了諸多好處,闖出了快活王的名号,直到大俠沈浪出江湖,揭露他的真面目,把一切顯露于人前。
這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泰山之亂後二三十年,江湖中出現類似傳聞,都會被人當做謊言,少有人會相信。
數十年過去,江山代有才人出,知道柴玉關名号的已然不多。
狄飛驚道:“侯爺,這份藏寶圖應該是真的,我的祖輩确實得到過不少金銀珠寶,墓室之外也有武道意念。”
李瑾瑜道:“真假不重要,無論是真寶藏還是假寶藏,最終結果都是血流成河的拼殺,人腦子殺成狗腦子。”
狄飛驚道:“侯爺不想去?”
李瑾瑜道:“若說對于秘籍一點興趣都沒有,那絕對是假的,若說對于秘籍急不可耐,那也是假的。
我需要等陸小鳳的消息,或者說是古劍魂的消息,我一直覺得,古劍魂曾經進入墓穴,從中得到如來神掌。”
狄飛驚道:“不可能,我爹當初離開家族的時候,墓穴是完好的,如果古劍魂探過,墓穴不可能完好。”
李瑾瑜道:“以你的能力,墓穴攔不住你,你爲何不去探墓呢?”
狄飛驚道:“實話實說,曾經我去過一次,不過感覺到了危險,那是讓人心底發寒的危險,遠勝右武王。
直到現在,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夠活着離開,侯爺不僅武功高強,還精通望氣術,應當不會懼怕機關。”
李瑾瑜道:“這倒是有趣,藏寶的位置在哪裏?不會是在泰山吧?”
狄飛驚道:“當然不是,當初兩兄弟爲了保證隐秘,把自己的墓穴建造在了關外,那地方叫做鹿鼎山。”
李瑾瑜驚道:“什麽地方?”
狄飛驚道:“鹿鼎山,這地方有什麽不妥麽?難道還有什麽隐秘?”
李瑾瑜道:“沒什麽,就是過一段時間,我會去滿清轉轉,剛好去鹿鼎山探寶,這也算是咱們的緣分。”
狄飛驚道:“探寶之事,應該找尋一些幫手,我覺得朱停很不錯。”
李瑾瑜道:“你不去麽?”
狄飛驚道:“我對探寶沒興趣,不如留在金陵,爲侯爺處理事務。”
李瑾瑜道:“滿清之行,我會帶着陸小鳳、楚留香一起去,還會再邀請三五個好友,比如鐵二哥崔三哥。”
狄飛驚詫異的看了李瑾瑜一眼。
你請這幾個人去探寶,确定不是去搞事麽?這特麽純純的搞事啊!
滿清和你有仇麽?
帶着這麽多的煞星去滿清?
……
金陵。
抱天攬月樓!
這座酒樓是李瑾瑜的生意,也是送給虛夜月的生日禮物,不能說是全金陵最大的酒樓,卻是最好玩的酒樓。
除了酒飯生意,酒樓内還有馬戲、戲曲、歌舞、說書,全都是重金邀請的大家名角,并且全都分區,不同分區有不同的玩法,分區之間互不影響。
樓内的酒飯也是什麽都有。
不僅有各大菜系的名廚,甚至還有少林香積廚的大廚,專門負責素齋,也有西域的名廚,做一些西域特色菜。
靳冰雲此時就在抱天攬月樓,面前擺着三個精緻的碗碟,兩碟素菜,一碟葷菜,還有一小碗青菜瘦肉粥。
靳冰雲對面,是一個清麗宛如洛水女神,恍若月宮嫦娥,更勝姑射真人的絕色美人,雖布衣钗裙,此人身上的仙靈之氣,卻比靳冰雲更勝一籌。
秦夢瑤!
慈航靜齋有史以來,天賦最高的傳人,年紀輕輕便把慈航劍典修至劍心通明的境界,武功早已超越言靜庵。
秦夢瑤詫異的看着靳冰雲。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那個充滿自毀氣息的靳冰雲,如今竟然做了李瑾瑜的妾室,并且還過得這麽快樂。
師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