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你打算如何安置?”
李滄海看着晨練的李瑾瑜,問出一個昨天晚上就想詢問的問題。
蝙蝠島雖然覆滅,但那些被坑害的可憐人,還沒有得到妥善安置。
這些人雙目失明,飽受淩辱,縱然能夠找到她們的家人,她們的家人也未必會接受,周圍鄰居也會指指點點。
李滄海打算把人帶去常春島,可供養這麽多人,對于常春島而言,是極大地消耗,很可能會生出新的問題。
李瑾瑜道:“我知道您的打算,但如果帶去常春島,便是一味的供養,不僅消耗極大,而且會養懶漢,說句不好聽的,升米恩,鬥米仇。”
李滄海道:“你想怎麽做?”
李瑾瑜道:“帶回金陵。”
李滄海道:“如何安置?”
李瑾瑜道:“朝廷最新頒布了一套法令,用于安置傷兵,以及陣亡将士的家屬,這些人可以一并安置。”
李瑾瑜簡單介紹了一下内容。
李滄海道:“不妥,這條法令是很好的法令,不能頒布之初便徇私,而且她們雙目失明,無法養蠶織布。”
李瑾瑜道:“您聽我說完,這條法令需要很多人一同執行,最好是有相關經驗的,牧馬場我有經驗,而安置那些可憐女子,同樣有人有經驗。”
李滄海道:“誰?”
李瑾瑜道:“七秀坊。”
李滄海道:“我聽說過,據說是煙花柳巷中的勢力,專門安置那些年老色衰的歌姬,以及出身貧苦的女子。”
李瑾瑜道:“七秀坊坊主,被我邀請到金陵主事,以她的能力,可以給這些人安排力所能及的事情。”
李滄海道:“你想的很周到。”
李瑾瑜道:“很久以前,我便知道一個道理,幫助人不是直接給錢,而是給他們一個持續的賺錢機會。”
李滄海道:“直接給錢,會讓人變得懶惰,給賺錢的機會,讓他們自己養活自己,才是真正的脫胎換骨。”
李瑾瑜道:“這個您也懂?”
李滄海道:“我年過七旬,親眼見證過無數恩怨情仇,那些家長裏短的糟心事,更是見過不知幾百幾千。”
李瑾瑜道:“那就好,還以爲要多費些口舌呢,您不知道,就連當朝宰輔狄閣老,也用了好長時間……”
……
“阿嚏!”
上早朝的狄仁傑打了個噴嚏。
剛剛結束幽禁的梁王武三思,立刻參奏狄仁傑殿前失儀,該當重罰。
武則天卻知,狄仁傑最近忙于朝廷的新法令,還要處理邊關之事,已經連續熬夜大半月,非常非常的辛苦。
聽到武三思的參奏,武則天想都沒想,直接把武三思趕出麟德殿!
武三思殿前失儀、胡亂參奏,罰回家布衣素食,幽禁反省一月!
狄仁傑勞苦功勞、因病成疾,特準三日病假,賜千年人參一株!
……
朝堂上的事,李瑾瑜自是不知。
不過說服李滄海之後,這支爲了剿滅蝙蝠島組建的“聯軍”,已經到了該分别的時候,自是各自離開。
李滄海回常春島,不過派遣數位門人跟随保護,幫助安置那些可憐人。
楚留香、華真真、高亞男和金靈芝回了華山派,這麽多人親眼見證,想瞞也瞞不下去,丢臉純屬是自找的。
鮮于通和高矮長老身死,落雁峰一脈高層已然斷絕,再加上各個分支先後暴雷,便不再堅持五峰五脈。
諸多支脈彙聚爲一體,由華真真暫代掌門之位,嶽不群、封不平和穆人清爲副掌門,輔助掌門管理門派。
不過這隻是權宜之計,華真真對于掌門之位全無興趣,甚至對于江湖也無甚興趣,隻是華山除了風清揚,她的武功最高深,必須站出來支撐!
等到再過三四年,金靈芝成年,武功也修行有成,華真真便可以放下肩上的擔子,在華山找個地方隐居。
讓金靈芝成爲掌門,是李瑾瑜在枯梅現身時的閃念,思索并不完全。
或許可以強行推她上位,但對金靈芝和華山派,沒有太大的好處。
給她三四年時間,讓她把華山派的威望刷滿,一切便都水到渠成。
無論别的人服不服,得到華山弟子擁護,武功已然有成的金靈芝,定然是華山掌門,不服的全部都憋着!
華真真當掌門後做了件大事。
反兩儀刀法和正兩儀劍法,這兩門武功合璧的威力,許多人都見過,與其藏着掖着,不如以此交好昆侖派。
金靈芝讓金家疏通關系,華真真和昆侖太上長老何足道做交易,用華山反兩儀刀法交換昆侖正兩儀劍法。
如此一來,華山不僅多了昆侖派這個盟友,還多了一張鎮派的底牌。
此等幹脆利落的做法,讓華山弟子浮動的内心,快速安定下來。
金靈芝又讓金家送來大批物資,包括神兵靈藥等修行資源,靠着大把撒錢的鈔能力,快速提升自己的威望。
一個多月後,屢經變故的華山派竟然恢複穩定,滿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般變化,就連風清揚都震驚了。
……
李瑾瑜站在船頭,享受清晨海風。
腳下的船已經從巨鲸幫大船,換成了萊州水軍的戰船,身邊的人也從楚留香等江湖朋友,變爲了戚繼光。
喬北溟寶藏已然尋到,蝙蝠島之事完全了結,餘下的自然就是倭寇。
根據沈萬三送來的情報,兩萬倭寇彙聚在蜂巢島,島上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高手如雲,十裏之外可見鋒芒。
有貴族武士,有東瀛浪客,有甲賀忍者,還有來自于中原的武林敗類。
這些人全部都是爲了傳說中的東瀛三大神器而來,相互間既有合作,又有拼殺,大大小小打了上百次。
在這刺刀見紅的時刻,李瑾瑜帶領萊州水軍,到了蜂巢島之外。
“飛花,伱說這裏有多少人?”
鐵飛花道:“根據情報,裏面大約有兩萬四千左右倭寇。”
李瑾瑜道:“錯,是兩個人。”
鐵飛花道:“男人和女人?”
李瑾瑜道:“太監呢?”
鐵飛花道:“活人和死人?”
李瑾瑜道:“半死不活呢?”
鐵飛花道:“那是什麽人?”
李瑾瑜道:“這兩個人,一個名字叫做名,一個名字叫做利。”
鐵飛花道:“名利?”
李瑾瑜道:“這裏無論是男人、女人、太監,都是爲了名利而來,活着的追求名利,死了的是爲名利而死。”
鐵飛花道:“你是爲了什麽?”
李瑾瑜道:“爲了剿滅倭寇!”
倭寇當然不是傻子!
尤其是盜取東瀛三大神器,想要憑此成爲倭寇之王的,更不是傻子!
萊州水軍剛剛靠近蜂巢島,便已經被倭寇發現,待到進入二裏之外,島上的倭寇已經完成了列陣。
不過他們的弓箭太差,比不得萊州水軍的強弩,隻能眼睜睜看人靠近。
他們的計劃很簡單,靠着人多勢衆的優勢,在蜂巢島上進行近戰。
距離逐步靠近,殺氣越來越濃。
一個身着武士服,面目冷肅,腰懸武士刀的中年男人,高聲道:“這裏是蜂巢島,大唐的人快快退去!”
李瑾瑜道:“弓!”
厲盼歸把玉弓丢了過來。
玉弓巨大,尋常箭矢無用,李瑾瑜直接拿出一根短槍,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嬰兒,弓開滿月,箭去流星。
伴随着刺耳至極的破空聲,短槍風馳電掣到了東瀛武士身前。
東瀛武士揮刀砍殺,哪知短槍之上附着的力道太過恐怖,手中武士刀竟然被彈開,短槍速度無絲毫減緩。
“噗嗤!”
短槍洞穿他的胸口,劇烈的力量在胸口爆發,留下一個海碗大的窟窿。
“咔嚓!”
短槍去勢不停,筆直的釘在了後方的岩壁之上,緊跟着咔嚓一聲,岩壁炸裂無數縫隙,大塊碎石崩飛而出。
李瑾瑜道:“爾等燒殺搶掠,作惡多端,天兵到來,還敢反抗,真真是豈有此理,跪地投降者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赦,還不快快跪地投降!”
“八嘎,我東瀛武士……”
話音未落,又是一根短槍射來,把他的身子炸裂成了數十塊。
李瑾瑜道:“我已經勸降過,既然你們負隅頑抗,莫怪我心狠手辣!”
長纓的槍穗原本随風飄揚,随着李瑾瑜殺氣爆發,槍穗根根繃起,好似雄獅的獅鬃,又像是奔騰的獵豹。
“攻!”
李瑾瑜長槍重重一揮,弩箭雨點般射向對面,戚繼光搖晃令旗,根據倭寇的陣型,做出最爲合适的指揮。
其實倭寇沒什麽陣型,畢竟這些人互不統屬,哪有什麽合作基礎?
縱然是同一家的倭寇,平日裏也是烏央烏央的沖鋒,哪懂什麽軍陣?
戚繼光要做的,就是哪裏人多,就讓弩箭向哪裏發射,保證倭寇在沖鋒的時候,能夠享受到最大面積的箭雨。
“喝!”
半月形刀氣從天而落,這道刀氣比和田武夫的刀氣更加強力,刀氣斬落的瞬間,數百根弩箭箭矢盡數落下。
半空中出現大片的真空,一個面目冷肅的東瀛武士持刀沖向李瑾瑜。
此人身着猩猩紅血無袖外褂,下着純白嶄新的褲子,腳踏草鞋。
雪白濃密的頭發垂在肩上,手中武士刀刀身狹長,兩眼神光電射,陰鸷若鷹的臉容,半點表情都沒有。
此人速度奇快無比,人在空中還能自由自在的變幻身法,刀法路數更是不拘一格,讓李瑾瑜感覺到極大威脅。
這人身後還跟着四個人。
一人十八九歲,頗爲俊俏,一雙眼睛非常精靈,小腿處縛有匕首,予人非常靈活的感覺,若非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妖邪之氣,當真是一表人才。
一人體形魁梧,持着一個非常沉重的黝黑鐵盾,背後武士刀又重又長,手臂比常人大腿還粗,面容古拙實,一看便是悍不畏死的勇猛悍将。
一人短小精悍,行動間總比别人慢了半拍似的,有股陰沉穩的氣度,醜陋的臉上有道長達五寸的疤痕,由眉毛橫落至下,保管看一次便忘不了。
最後是個女子,嬌小俏美,烏黑的秀發長垂肩後,身材玲珑有緻,美眸顧盼時,自有一種風流意态,媚豔而不流于鄙俗,釋放出無比的魅力。
略一思索,李瑾瑜便知,這是東瀛高手水月大宗,以及他的四個弟子。
四個弟子分别以“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爲名,被稱之爲風女、火侍、山侍、林侍。
沈萬三收集的情報很詳細,李瑾瑜對于水月大宗,了解的清清楚楚。
水月刀再次斬落的瞬間,李瑾瑜猛地飛身而起,槍芒直刺他的心口,鐵飛花寶劍一揮,滔滔血河洶湧而出。
經曆蝙蝠島的殺戮,鐵飛花身上蘊含極濃郁的殺氣,此刻殺氣爆發,混合着島上的血氣,李瑾瑜也爲之側目。
水月大宗武功固然不俗,比之赤尊信也是絲毫不遜,甚至猶有過之。
可李瑾瑜鐵飛花聯手之威,遠在李瑾瑜蕭峰聯手之上,莫說比肩赤尊信,便是赤尊信複生,也是必死無疑。
槍芒劍氣交相輝映,水月大宗心中升起無限警兆,慌忙揮刀橫斬。
水月大宗的刀法,帶着種使人目眩神迷似實還虛的詭異邪力,教人全然無辦法捉摸它的速度與來路。
如果非要給一個形容,那便是
——鏡花水月!
其本人無愧“水月”之名,每一刀都好似崩碎的鏡子,又像是大海之上動蕩不休的波紋,讓人完全捉摸不透。
刀法時快時慢,時輕時重,能在刹那之間,生出數十種詭異的變化。
即便有護體罡氣,也會被急速的變化震碎,随即被人一刀奪命。
相比和田武夫的決絕刀法,水月大宗的刀法沒有那般兇煞,但卻在鏡花水月的曼妙中,蘊含無邊無盡的殺機。
“铛!铛!铛!”
伴随着三聲重擊,水月大宗竟然攔住了長纓和逆鱗,可他的前沖趨勢已經被徹底抹除,甚至爲此後退數步。
水月大宗輕功高明,他的刀法與輕功本爲一體,時若踏足堅岩之上,步重萬斤,一時卻輕若羽毛,毫不着力。
輕輕踩踏着大海波濤,水月大宗已然卸去李瑾瑜如龍似虎的勁道。
正要揮刀反擊,卻發現就在他失去沖擊優勢的刹那,李瑾瑜已經持槍沖了過來,槍鋒直刺他的心口。
風火山林四侍正要出招,厲盼歸等人已經迎了上去,兵兇戰危,空手非常的不方便,厲盼歸拿了獨腳銅人。
厲盼歸天生神力,用的又是獨腳銅人這等重武器,一眼便看上了背負着沉重盾牌的山侍,直接轟出銅人。
“铛!”
獨腳銅人砸在盾牌上,山侍被一擊砸退數丈,他沒有乘風蹈海的輕功,隻能借助師兄弟的力量穩住身子。
不等他還手,厲盼歸再次迎上。
厲盼歸的輕功也算不得高深,不過他以陰煞真氣凝水成冰,足尖落下時以寒冰借力,卻是比山侍方便許多。
火侍正要出招幫忙,不想半空中一個火球砸來,虛夜月笑道:“聽說你也是玩火的,不如來試試我的火!”
火侍心說我叫火侍,但我不會什麽火焰忍術,可數十枚火球砸來,哪裏容得他辯駁,隻能拼盡全力閃避。
大海之上水汽充足,原本不适合虛夜月出招,可蝙蝠島之戰,在李瑾瑜的指點下,虛夜月領悟出了新招。
隻聽得一聲烈火爆裂聲響,刺眼的光芒照射向風火山林四侍,強光經過海水的反射折射,變得美輪美奂。
虛夜月這一手,竟然有幾分水月刀法的意味,風火山林四侍經驗豐富,往日定然可以保持鎮定,可面對虛夜月這招陽光烈焰,竟然震驚了一瞬。
兵兇戰危,誰給你時間震驚?
厲盼歸獨腳銅人一揮,把山侍的盾牌轟在他的胸口,随即大乘般若掌爆轟而出,把山侍轟成了二三百塊。
厲勝男天魔力場旋轉碾壓,風女左沖右突,卻如何能夠沖的出去?
裁雲一閃,風女殒命。
林侍年紀最大,乃是四侍中最爲沉穩果斷的,雙目視力受限,仍舊能夠保持五分鎮定,出掌防備敵人偷襲。
怎奈林侍倒了大黴,對手竟然是何珺琪,一掌拍在了百毒元罡之上。
劇烈的毒元逆沖而上,林侍的手臂瞬間被腐蝕成幹屍,不等他後撤,何珺琪一招化血刀,了結他的性命。
一刀了結林侍的同時,何珺琪不忘給火侍扔了一把毒粉,虛夜月的烈焰混合毒粉轟下,化爲綠幽幽的毒火。
毒火在虛夜月的操控下,化爲螺旋轉動的火龍卷,把火侍團團包圍。
待到火焰散去,火侍已經被烈焰和劇毒化爲飛灰,再也不存絲毫痕迹。
風火山林四大弟子,竟然死的毫無價值,水月大宗本該勃然大怒!
可他現在無法發怒!
他沒有發怒的時間,也沒有發怒的機會,如果他怒氣攻心,等待他的後果隻有一個,那便是徹底的殒命。
長纓逆鱗片刻不離要害,槍芒劍氣環繞于周身,想要過來幫忙的,最多靠近十丈,便會被勁力撕成粉碎。
不足盞茶時間,十三個想要從水中偷襲的忍者,盡數被攪成碎片。
最讓水月大宗驚恐的是,鏡花水月虛無變幻的水月刀法,似乎失去了應有的作用,無法形成一絲半點威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