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李瑾瑜在一起久了,不可避免會沾染李瑾瑜的作風,比如布局時的小心謹慎,又比如對敵時的狠辣無情。
鐵飛花做神捕的時候,流傳江湖的名号是“大仁大義”,能不出手便絕不出手,每次出手也都會留有餘地。
一件案子辦完,除了被捉拿歸案的罪犯,别的人基本上毫無損傷,最多也就是會傷些皮肉,或者斷兩根骨頭。
可最近這兩年,鐵飛花和李瑾瑜時常聯手,甚至上過戰場,心中仍舊有仁義之心,出手卻絕不會手下留情。
李瑾瑜長槍卡住方位,就這麽小小的一個縫隙,鐵飛花立刻揮劍橫掃,華山派矮長老的腦袋飛向了半空。
陣法少了一人,圓融無瑕的氣機立刻崩碎,李瑾瑜冷笑一聲,長槍順勢上挑又下劈,用出一招鳳凰三點頭。
“砰!砰!砰!”
三聲輕響過後,華山派高長老,昆侖何太沖、班淑娴,盡數倒地身亡。
環視四周,除了站在礁石上壓陣的日後娘娘,幾乎每個人都有對手。
原随雲做的準備絕不能說少,畢竟他爲了一戰功成,不僅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牌,還請來了不樂島的勢力。
隻是他沒想到,李瑾瑜竟然能請來常春島和江左盟,随後虛夜月又來了招陽光烈焰,廢了他的精銳手下。
如今看似還是圍攻之勢,卻已經是李瑾瑜請來的人層層遞進,看似是各有對手,實際上已經掀不起浪花。
……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者擋住厲盼歸!
老人雙手又黃又瘦,有如枯木,牙齒已被熏黑,顯然有很大的煙瘾。
一般來說,這種人多半擅長以煙袋杆作爲武器,擅長點穴打穴之法。
這老爺子卻絕非如此。
此人名爲王天壽,乃是鷹爪門的太上長老,一對利爪不亞于殷天正。
王天壽在二十年前,便已經把掌門之位交給了侄子,近些年甚少在江湖中走動,乃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萬沒想到,竟然在蝙蝠島。
練鷹爪的多是熱血漢子,王天壽的江湖名聲也算不錯,不過自古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天壽爲人陰險狡詐,此次乃是爲了購買唐門毒藥而來,想要以唐門劇毒殺死對頭的親眷,再嫁禍給唐門。
如今被李瑾瑜堵在蝙蝠島,爲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少不得要拼殺一波。
厲盼歸對此半點不懂,隻看到一個老頭子擋在身前,下意識的揮舞右手重拳砸了過去,左手亦随之出掌。
他修行修羅陰煞功多年,早已修到了七重,隻不過擔心走火入魔,這才沒有繼續修行,但功力卻日漸增加。
得到喬北溟的秘籍之後,數十年積累如同潮水一般,輕松沖過瓶頸,短短幾日時間,便已經到了八重巅峰。
八重巅峰的修羅陰煞功,随手一掌便帶有極強的寒毒,王天壽雖然精通外門煉體,氣血旺盛,但畢竟年老,被這寒氣一沖,力道頓時弱了許多。
大力鷹爪功雖仍舊精巧,輕輕一抓就能捏金生印,但厲盼歸隻需對着他轟出一掌,他便不得不後退暫避。
“你這老頭不要跑!”
厲盼歸大喝一聲,雙手合十,身上竟然爆發出漆黑的佛光,佛光凝成一個個旋轉的佛印,佛印寒氣森然。
不足一秒鍾,環繞周身的數百佛印被吸回掌心,厲盼歸身上爆發出一股強橫的氣機,驚得王天壽連連後退。
可無論他如何退,綿密的氣勁早已凝結成氣網,讓他避無可避。
此法不是别個,赫然是天竺那爛陀寺鎮寺絕學——大乘般若掌!
當年喬北溟與天竺高手黑白摩诃兩兄弟交手,竟然無師自通,悟出了大乘般若掌的秘奧,推衍出心法口訣。
由于他是無師自通,本身修習的内功又是偏重于霸道的邪派内功,因此喬北溟推衍的大乘般若掌,與天竺佛門的正宗大乘般若掌可謂南轅北轍。
喬北溟的大乘般若掌,側重的自然是殺傷,專傷奇經八脈,中掌之後,汗流不止,遲則七日,少則三日,必然會形銷骨立,身體幹枯而亡。
即便晚年領悟正邪合一妙谛,對此多有修改,卻也仍舊以殺傷爲主。
喬北溟留下的秘籍,最強武技便是大乘般若掌,厲盼歸眼見王天壽不敢正面對攻,惱怒之下直接用出殺招。
莫說中原武林,即便天竺佛門,會這套掌法的也是屈指可數,王天壽雖然是老江湖,卻也不知這是什麽掌法。
在他心神震蕩的刹那,厲盼歸毫不猶豫的出掌,漆黑掌印轟向他胸口。
“啊!”
王天壽爆喝一聲,雙掌拼死運起全部功力,轟向厲盼歸的掌印,可他捏金碎石的指力,此刻卻已全無效果。
隻聽得一陣“噼裏啪啦”,王天壽雙臂碎成碎塊,般若掌力轟在胸口,把他枯瘦的身軀炸成了一百多塊。
陰煞真氣冰寒至極,碎裂的身軀被凍成寒冰,激射的威能不亞于弩箭。
一掌擊殺王天壽,厲盼歸頓時兇性大發,迎着蝙蝠島的高手沖了過去。
蝙蝠島的精銳下屬,全部都是蝙蝠島制式服裝,倒也不必擔心認錯。
這些人被烈焰晃眼,時刻都要防備烈焰轟擊,哪裏奈何得了厲盼歸,僅僅數招,便被厲盼歸殺了二三十人。
抓捕罪犯的英萬裏白獵,終于見到了他們的目标——勾子長!
雙方不必多說半句話,直接便是生死之戰,三招之間便已然見血。
李瑾瑜再次遇到了對手。
這次的對手并不感覺意外,因爲早在開戰之前,便已經開口确認。
“白鶴”高立!
宮一刀!
兩人均是“金烏門”弟子。
金烏門創派老祖名爲雲中玉,
當年雲中玉身處西域大漠,每于日落時,見群鷹戲空,襯以大漠風沙、海市蜃樓,從中領悟到高深武道。
創出絕學之後,雲中玉憑此闖出了偌大名聲,又開宗立派,不過傳承到了現在,門派卻已變爲海盜。
高立爲不樂島島主,便是因爲他們每次出門劫掠,都稱爲“捐”,别人自是不願意,那便是“不樂之捐”。
靠着“不樂之捐”,不樂島倒也經營的繁華富庶,反倒有幾分樂趣。
高立身着白色長衣,身材高瘦,配合他獨特的發型,以及出招之前下意識擺出的白鶴亮翅,還真像是隻白鶴。
宮一刀面目狠厲,隻有獨臂。
他斷的那條手臂,并非是被強敵所斬斷,而是被自己的師父斬斷。
宮一刀年少時桀骜不馴,雲中玉收入門中後,愛他質禀不凡,把精心創出的氣波刀法傳授給他,盼他成材。
無奈宮一刀自恃才華,練功并不能靜心沉澱,刀法雖成,卻不得神髓。
雲中玉痛心之下,自承失敗,竟然砍下了他一條膀臂,逐出金烏門。
宮一刀斷臂被逐之後,竟然激發了他的好勝要強之心,三年之後再入師門求師收留,已經練成氣波刀法,深獲刀中三昧,有一刀奔雷之勢。
由于他練刀時滿腔悲恨,所以刀法充滿了殺機,此後行走江湖,更是下手毒惡,總是喜歡斷去他人手臂。
以惡名而言,宮一刀甚至比高立更勝一籌,兩人均是非常的難纏。
李瑾瑜道:“不樂島三位島主,今日怎麽隻來了兩個?還有一個呢?”
高立道:“已經足夠了!”
李瑾瑜道:“足夠了?今日就算你師父在此,也難逃一死!”
高立冷笑道:“那就來吧!”
成名幾十年的大海盜,當然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話音未落,已經沖向李瑾瑜,雙手飛速上下變動。
醉金烏!
金烏門最高絕學!
昔年雲中玉酩酊大醉,眼見長河落日的盛景,又見遠方海市蜃樓,忽發奇想創出妙絕乾坤之九式奇招。
創招之時,雲中玉酩酊大醉,氣血滿湧丹田,正巧将功力發揮無遺。
一連九式出手,全系隻出不入、隻攻不守的殺着,若是内功根基不夠,怕是施展到一半,便會力竭而亡。
高立精修這門絕學數十年,早已練得爐火純青,再加上一些暗手絕學,已達登峰造極之境,勁力浩蕩澎湃。
明明是漆黑暗夜,明明是隻七十多歲的老白鶴,卻有金烏烈焰的威勢。
高立一雙大手,像是雲中之龍,在一陣疾劇的勁風裏,揚起漫天掌影,身法看似搖搖晃晃,實則精巧絕倫。
醉!
酩酊大醉中創出的絕學,自然而然把醉字發揮到極限,出招更是随心所欲酣暢淋漓,若有半招存了收斂之心,便稱不上是醉,也就沒有了威能。
李瑾瑜會醉八仙和醉羅漢,對此有很深的感悟,更知這等法決,鬥到激烈處必然是傾盡全力、舍身忘我。
眼見高立攻來,李瑾瑜毫不猶豫揮舞手中長槍,刺出一招“蒼茫冷”。
鐵飛花順勢刺出一劍,正正點向宮一刀的胸腹,宮一刀出招的刹那,原随雲随之攻來,竟也用出了醉金烏。
三人一個用爪,一個用刀,還有一個用雙袖,可謂是各不相同,更别說心思各異,完全稱不上有半分的默契。
可三人隻是全力出招,周邊便好似升起漫天酒氣,酩酊大醉的氣息,自然而然的交融,自然而然的融彙一體。
“呼!”
原随雲雙臂衣袖随風飄蕩,向着李瑾瑜擁抱而來,看似中門大開,實則密不透風,更籠罩李瑾瑜胸前要害。
長風一抱!
高立雙手推出“半月”的姿勢,一股鋒利如刀的勁力,随着高立左手指尖猝然劃出去,直取鐵飛花咽喉。
收縮于肋下的右手,卻在這時直出如許,當胸猛厲地直推而出。
一劃一推,看似平平無奇,其實卻包容萬千,其中暗藏有熊伸虎經,極其淩厲的飛滿雷動之勢。
殘月抱!
宮一刀寶刀揮出,把兩股勁力融合爲一體,化爲驚天動地的狠厲殺機。
三人聯手進攻,自然而然擺布出三才陣的陣勢,好似三隻金烏一同攻殺而來,氣機已然灼熱到爆裂的地步。
在這極端危急的時刻,李瑾瑜竟然主動舍了長槍,直接插在了礁石上。
你有金烏,我有降龍!
沉腰墜馬,右手畫了個圓弧,推出一掌亢龍有悔,左手随之而出,用的卻是大旗風雲掌的“風起雲湧”。
天龍降臨,吞雲吐霧,狂風相随。
一般而言,剛猛掌力本該配合陰柔掌力,以此剛柔并濟、陰陽合流。
李瑾瑜此刻雙手同出陽剛掌力,卻也形成了風虎雲龍的配合,鐵飛花滔滔血河的劍氣,更是能夠在一息之間,破去宮一刀冷厲至極的刀氣。
五人以攻對攻,頃刻之間已然對攻了三招,李瑾瑜肩膀挨了原随雲一記流雲飛袖,高立頭發被抓掉半邊。
生死交鋒,哪裏容得留手?
所有人都明白,五人隻有九招出手的機會,待到醉金烏用到最後一招,便是分勝負、決生死的時刻。
極端混亂的戰場之上,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所有人務必傾盡全力。
留手,便是死亡。
枯梅明白這個道理。
她十三歲那年,在雪地中跪了四天四夜,方才被飲雨師太收入山門,便已經懂得“孤注一擲”這個道理。
此後無論是對戰“太陰四劍”,還是點起油鍋和冷面羅刹鬥狠,全部都是在必死危局中,孤注一擲死中求活。
三十年的掌門生涯,雖然讓華山派江河日下,武功卻沒有半點落下。
一個六十來歲、容貌醜陋,名聲也毀的差不多的老太太,自然不介意和一個雙十年華,貌美如花的少女拼命。
莫說以命換命,哪怕是拼着緻命的重傷,在對方白玉無瑕的臉蛋兒上劃一道傷口,便已經算是大賺特賺。
反正若是李瑾瑜出手,肯定會打人專打臉,以此獲取一線生機。
枯梅偏偏做不到!
她可以孤注一擲以命換命,卻不能放下心中的高傲,她能允許自己敗在華真真手中,但卻不能敗的那麽慘。
拼命劃傷别人的臉?
枯梅不屑于做那種事。
不屑這麽做的後果,便是随着一招招對攻,華真真的劍術越發精妙。
獨孤九劍是心靈的劍法,是充滿靈性和感悟的絕學,自身積累越深,敵人武功越高,爆發的戰力便越強。
鬥到興奮處,什麽招式變化、見招拆招全不重要,已然到了随心所欲、無所不至、無所不爲的玄妙境界。
華山劍法以奇險繁複著稱,每一招每一式都變化多端,枯梅精修華山派全部劍法,招式更是千變萬化。
可無論她的招式如何精妙,也無論是小巧靈活還是剛猛淩厲,華真真輕飄飄的一劍,便能輕松破去妙招。
獨孤九劍真的無敵嗎?
那也未必!
就比如阿飛的快劍,出招的時候身上全是破綻,但我就是比你快,你的劍還沒有刺到,我就已經把你殺了。
又比如傅紅雪的拔刀術,哪怕是風清揚,也不敢用破刀式接這一招。
小李飛刀就更不用提了。
如果有一日,獨孤無敵成了作惡多端的大魔頭,李尋歡代表天下正道決戰獨孤無敵,小李飛刀也是必勝。
同樣的,如果小李飛刀落入奸佞小人手中,那也不過是一流暗器手法,比之唐門暗器差了十萬八千裏。
武功的精深玄奧固然重要,武者的發揮同樣重要,以枯梅此時憤怒、急迫的心态,無法發揮劍法的威能。
尤其是清風十三式,她固然可以憑借數十年苦練的經驗,把劍法用的爐火純青,卻終歸少了那一份淡然。
若是正常的狀态下,數十年苦修的清風十三式,豈是初學乍練的獨孤九劍能破去的?風清揚也不敢說必勝!
枯梅眼見華真真劍法越來越妙,又聽聞李瑾瑜發出的龍吟虎嘯之聲,心知必須速戰速決,決不能再有拖延。
心念一動,故意露出破綻,華真真下意識刺出一劍,不想枯梅竟然不閃不避,以枯焦的左臂硬接,随即用力卷住寶劍,把華真真的劍攪成碎片。
左手奪劍,右手出招。
猝不及防之下,華真真似乎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可就在這刹那間,華真真左手五指連彈,竟抓住枯梅的手腕。
清風十三式!
華真真用的竟然是清風十三式!
這套劍法正着用是劍法,反過來以五指出招,是一套擒拿手法。
枯梅左掌被廢,右手被抓,已然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但想要抓她回去接受門規審判,卻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
“噗!”
枯梅口吐鮮血!
卻是她拼盡最後的真氣,沖斷了自己的心脈,連帶着自己的五髒六腑也都一并震碎,徹底了結自己的生命。
華真真擦了擦臉上的汗,聽着島上的喊殺聲,嗅着濃郁的血腥氣,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内心的厭惡和煩悶。
她不喜歡這種生活!
一點也不喜歡!
華真真不喜歡,李瑾瑜喜歡。
李瑾瑜喜歡的不是血腥,而是戰場之上那種縱橫捭阖酣暢淋漓的感覺。
全身上下每個關節都打開,每一個細胞都在提供能量,全身心投入到戰鬥之中,比美酒更讓人覺得沉醉。
高立沉醉,是因爲醉金烏。
宮一刀沉醉,是因爲殺戮。
李瑾瑜沉醉,是因爲戰鬥。
鐵飛花沉醉,是因爲李瑾瑜。
原随雲?
原随雲沒有沉醉!
他從不會爲任何人、任何事而感到沉醉,任何情況下都是絕不可能。
他現在做的隻是——出招!
全力出招!
拼盡自己的一切實力,在生死危急的時刻,爆發出自己的光輝。
“喝!”
宮一刀淩空飛起,要用出醉金烏的殺招“大星隕落”,這招居高臨下,強猛轟擊,兩手、兩腳、雙膝盡是武器。
像是淩空墜落的隕石,又像是分裂烏雲的閃電,更有金烏憤怒的啼鳴。
宮一刀面目變得癫狂。
每當用出這一招的時候,他的面目都會變得癫狂,而且是越來越狂。
“嗖!”
宮一刀的輕功,比高立也隻是稍遜一籌,飛沖速度快如鷹隼。
可無論宮一刀多麽快,也不可能快過鐵飛花,無論宮一刀的刀多麽狠,也不可能狠過血河神劍。
霹靂般的刀光還未落下,滔滔血河已經席卷而出,李瑾瑜順手用出一招潛龍勿用,擋住高立和原随雲。
刀光劍光席卷在一起,刀氣劍芒殊死交鋒,隻聽得一陣噼啪之聲,緊跟着便是陷入絕路的野獸發出的哀嚎。
“啊!!”
宮一刀發出一聲慘叫,卻是他的右臂被鐵飛花一劍斬落,算是償還他喜歡斷人手臂的罪孽,緊跟着便是……
“砰!”
大旗風雲掌轟在他的胸口,宮一刀五髒六腑盡數碎裂,再無半點生機。
對于這種惡徒,自當除惡務盡。
眼見宮一刀身死,高立發出憤怒至極的怒吼,雙臂恍若鷹翅,抓向李瑾瑜胸腹要害,要掏出李瑾瑜的内髒。
鷹翅功!
此法專破内家護體罡氣,如果李瑾瑜以純陽罡氣抵抗,必然會被高立一擊開膛破腹,絕無半分生還之理。
不過在珠光寶氣閣,李瑾瑜已經見過這一招,自然知道該如何應對。
右臂手腕輕輕彈震,緊跟着爆發出一道璀璨至極的厲芒,龍形氣勁從手腕爆發而出,化爲凄厲的刀芒。
袖裏青龍!
身形交錯,刀光一閃。
李瑾瑜的束發冠被掌力轟碎,變得披頭散發,肩膀上亦有一道傷口,那是高立的梅花掌,陰損歹毒的暗勁。
高立向前走了兩步,緊跟着咽喉處迸射出鮮血,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位成名數十年的大海盜,終究還是倒在了袖裏青龍之下。
電光火石間,宮一刀高立被鐵飛花李瑾瑜斬殺,原随雲心知兩人真氣必然嚴重損耗,這是他的決勝時機。
可他不知道,鐵飛花落下之處,剛好是李瑾瑜倒插長纓的礁石。
鐵飛花輕輕一揮手,在李瑾瑜收起溫柔的瞬間,長纓恰好到了掌中,就連翻騰的手腕,也是順勢用出槍訣。
此等精妙絕倫的配合,已經超出原随雲的想象,但他卻看的真真切切。
他三歲染病失去視力,自此之後便以耳代目,以心眼觀察周圍的一切,自認遠比常人肉眼看得更加真切。
可無論他看得多麽真切,也從未見過這種渾然天成的交心。
這是何等的美好!
來不及做任何感歎,也沒有人能在李瑾瑜槍下,胡亂的發散思維。
原随雲掌心已經凝聚渾厚掌力,在李瑾瑜出槍的瞬間,醉金烏最後一招随之而出,勁芒直插李瑾瑜心口。
醉金烏乃是雲中玉酩酊大醉,随心所欲的揮灑,揮灑到最後一招,已經渾然忘我,全無任何章法可言。
因此,這最後一招,無論是用刀用劍用槍用拳用掌,全部都可以。
甚至這套醉金烏絕學,本身也對兵刃沒有要求,因爲如果有個限制,那便不是随心所欲,無法渾然忘我。
原随雲這随手一招,已經把畢生精通的三十三門絕技,毫無保留的融彙爲一體,化爲最最精純凝練的絕殺。
看似隻是醉漢胡亂的揮手,其中的精深玄奧,卻讓人覺得目眩神迷。
縱然華真真方才的最強狀态,也無法以獨孤九劍,窺破這一招的破綻。
這一招當然是有破綻的,李瑾瑜便以天子望氣術,窺探到三處破綻,可掌力出手之時,便必須與之硬碰硬。
“嗖!”
李瑾瑜長槍刺出。
奪命十四槍!
鐵飛花逆鱗回旋,血河劍氣伴随長槍而出,爲勾魂奪命的地獄使者,添加來自于血池地獄的滔滔血氣。
“轟!”
強招對轟在一起,澎湃的氣勁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足下礁石轟然爆碎,綿綿勁力掀起海浪,向着遠處翻湧。
數千斤海水被掀翻到半空,映着虛夜月的火焰,顯得美輪美奂,把半座蝙蝠島,映照得好似水晶宮一般。
驚濤駭浪中,李瑾瑜左手攬住鐵飛花的纖腰,右手持着長纓,雙足踩踏着奔湧海流,雖披頭散發,卻有天神降臨的潇灑與張狂,又好似童話故事中,打敗強敵拯救美人的蓋世英豪。
原随雲的身體倒在了海中。
他的心髒被長纓洞穿,髒腑被血河劍氣摧毀,便是天香豆蔻那種奇物,也絕對不可能拯救他的性命。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蝙蝠公子不需要拯救!
要麽成功!
要麽死亡!
讓他以失敗者的姿态,向着成功者搖尾乞憐,千刀萬剮也絕不可能。
既然失敗了,那就死!
死沒有什麽可怕的,原随雲一生經曆過無數艱險,蝙蝠島就是海上一處人間地獄,地獄蝙蝠怎麽會怕死呢?
所以他死了。
永遠永遠的失去呼吸。
這場戰鬥,也已經宣告完結!
打起來太暢快,不分章節了,今天就是兩章,但我寫了13000字,字數方面肯定是不虧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