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蘭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李瑾瑜給的條件非常優厚,優厚的讓她覺得,足夠把自己給買下來。
這麽優厚的條件,如果還推三阻四不答應,那簡直是在侮辱智商。
但凡猶豫一秒鍾,都是對于錢财的不尊重,都是對李瑾瑜的不尊重,都是對自己聰明的腦袋瓜的不尊重。
公孫蘭出身于長歌門,一向都是非常的講道理,非常的懂得尊重。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公孫蘭前腳剛剛離開,虛夜月已經纏了上來,撒嬌道:“瑜哥哥真是好本事,這麽快就又給家裏添個姐妹。”
李瑾瑜道:“别胡說,我隻是讓她爲我做事,可沒有别的什麽心思。”
虛夜月道:“辦事?如果公孫蘭不打出瑜哥哥的招牌,怎麽在世家林立的金陵辦事?等到她打出這個招牌,縱然暫時沒事,早晚也逃脫不得。”
李瑾瑜佯怒道:“逃脫?你當我這裏是刑部大牢不成?該打!”
伸手拉過虛夜月,在虛夜月的八月十五上輕輕拍了兩下,感受着滿是彈性的手感,忍不住又打了兩下。
虛夜月媚眼如絲的說道:“别的方面我不争,但我肯定要在她之上。”
李瑾瑜道:“争什麽争?”
虛夜月道:“雖然美人榜的排名她比我高,但我難道比她差麽?她會公孫劍舞,難道我就不會火魅之舞?”
以容貌而言,虛空夜月自是不輸空谷幽蘭,以舞蹈而言,火魅之舞的誘惑甚至比公孫劍舞更大,隻不過沒有公孫劍舞浩蕩輝煌、精彩淩厲。
李瑾瑜道:“現在說這些太早,咱們先去把青衣樓處理掉,然後借助七秀坊和金家,完成老太太的任務。”
虛夜月道:“你這張嘴,别的時候甜言蜜語,怎的提到陛下的時候,總是這般混賬?難道還想挨揍麽?”
李瑾瑜道:“這裏隻有咱們倆,如果老太太知道這些話,那肯定是你這小妖精告的密,到時我饒不了伱。”
虛夜月眼露妩媚,舔舔舌頭:“怎麽饒不了我?我真是好怕好怕哦!”
李瑾瑜道:“真是個小妖精。”
虛夜月道:“是火之小妖精。”
李瑾瑜道:“什麽火?”
虛夜月道:“你的欲望之火。”
“嗖!”
李瑾瑜一把抓起虛夜月,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到自己的房間。
……
午睡醒來的時候,陸小鳳等人已經安排好行程,連馬車都已經備好。
金鵬王國三個老臣,獨孤一鶴是峨眉派掌門,在川蜀之地,閻鐵珊是關中珠寶閻家大老闆,自然是在關中。
霍休,居無定所,無影無蹤。
峨眉派人多勢衆,陸小鳳怕被滅絕師太拔劍砍了,便先去關中看看。
一來他和閻鐵珊有交情,二來也是再次查證,看看有無缺漏,三來則是以此爲誘餌,引誘心懷鬼胎之人。
……
青石闆的街道,已剛剛被太陽曬得發燙,兩旁店鋪還有幾家未曾開門。
馬車緩緩行在石闆路上,發出哒哒的聲響,由于人數比較多,所以直接安排兩輛馬車,卻還是顯得有些不夠。
李瑾瑜虛夜月何珺琪占了一輛,陸小鳳本想厚着臉皮進來,結果差點被虛夜月燒了胡子,再不敢靠近半步。
花滿樓上官丹鳳占了一輛,陸小鳳原本在馬車裏,但總覺得自己是煞風景的電燈泡,隻得騎馬跟在馬車旁邊。
好在行至半途的時候,上官丹鳳找借口離去,馬車空了出來,否則陸小鳳便隻能一路騎馬到關中了。
當初由于老酒的緣故,衆人乘車李瑾瑜騎馬,陸小鳳笑了一路,如今反了過來,李瑾瑜當然也要笑回去。
有李瑾瑜這煞星壓陣,不必擔心安全問題,反而想着萬一打起來,該不該拉住李瑾瑜,讓他少殺幾個。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不是趕車的車夫想停下來,而是陸小鳳忽然命令他們停下來。
遠處爬過來一個人。
一個肥頭大耳白白胖胖的和尚。
他确實是在爬,趴在地上,好似大烏龜那般爬,爬的速度非常慢。
胸前的衣服被摩擦的開裂,起身的時候,能看到白花花的肚皮。
和尚當然沒什麽好看的。
烏龜爬也沒什麽好看的。
烏龜爬的和尚,那就很有趣了。
尤其這個和尚武功高深,比陸小鳳也隻稍遜半籌,那就更加有趣了。
陸小鳳看見這和尚,立刻迎上去。
“老實和尚,你好!”
和尚的法号當然不是老實,沒有任何一家佛寺輩分排行有“老”字輩。
隻不過這個和尚太過老實,人們都說他是個老實的和尚,叫的久了,反倒忘記了他原本的法号。
甚至就連老實和尚本人,也忘了自己的法号是什麽,他隻是老實和尚。
能讓老實和尚在地上爬,當然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便是敲碎光頭,也是萬萬不可能的。
老實和尚擡起頭,看到陸小鳳,緩緩地起身,問道:“陸小鳳,你最近有沒有變得老實一些?”
陸小鳳打趣道:“我最近有沒有變得老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個老實和尚,最近似乎非常的不老實。”
老實和尚道:“怎的不老實?”
陸小鳳道:“如果你老老實實,怎麽會學烏龜爬呢?既然學烏龜爬,那便肯定是做了不老實的事情。”
老實和尚道:“陸小鳳,遇到了你這家夥,再怎麽老實的和尚,也會生出幾分怒氣,變得不再老實。”
陸小鳳道:“我既沒罵你,又沒有打你,你爲何要滿身怒氣?”
老實和尚道:“與你這種可惡的混蛋講話,真是無上的折磨,我……阿彌陀佛,貧僧都被你氣的說髒話了!”
陸小鳳心說你這和尚最不老實。
喝酒吃肉,殺生妄語,佛門戒律似乎除了女色,其餘的全部都犯過。
何珺琪從馬車中走了出來,看了看老實和尚,略有些失望的說道:“你就是老實和尚?看起來很不老實!”
老實和尚道:“阿彌陀佛。”
衆所周知,和尚不近女色,所以何珺琪從馬車中出來,他立刻低下頭。
虛夜月也從馬車中走出。
“老實和尚,還記得我麽?”
“阿彌陀……我的媽呀……”
見到虛夜月,老實和尚轉身要跑,被陸小鳳攔了下來。
卻是五年多前,老實和尚在将軍府門口化緣,恰好遇到了虛夜月。
虛夜月當時武功初步有成,控制的不是很好,明明是在施舍齋飯,結果一不小心,把僧袍給點着了。
越是着急,火便越大。
老實和尚一手托着飯碗,一手拍打身上的火焰,每每以掌風拍滅,虛夜月轉手就能再給他來上一團火。
直到老實和尚被燒的黢黑,連眉毛都被燒焦,虛夜月才收住真氣。
經過這一遭,那一碗齋飯被燒成了焦炭,連一滴湯水都沒有喝到。
虛夜月有些不好意思,打算再給老實和尚一碗飯,卻把他直接吓跑了。
後來虛夜月得知他是老實和尚,每次遇到了,都要點上一撮小火苗。
虛夜月道:“說!你這老實和尚到底犯了什麽不老實的事!”
老實和尚苦着臉道:“你可真是我的祖宗,這事兒能不能不說啊!阿彌陀佛,做錯事還真是要受到懲罰。”
虛夜月道:“快說。”
老實和尚低着頭道:“我……去了趟青樓,我……去找了高典靜。”
高典靜是江南一帶有名的琴姬,與宮羽、憐秀秀齊名,琴藝非常的高明。
老實和尚去青樓,還真的沒有做什麽壞事,而是看到有人仗勢欺人,給了那人一巴掌,把那人給拍飛出去。
他在高典靜的房間,隻是聽高典靜彈了一首曲子,然後高典靜睡覺,他坐在牆角,負責幫高典靜抓蚊子。
話雖如此,但畢竟進了青樓,老實和尚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懲罰自己烏龜爬五十裏,一點點的爬回佛寺。
陸小鳳忍不住要跳起來,他做夢也想不到,老實和尚竟會去青樓。
可是他心裏雖然覺得又驚奇,又好笑,臉上卻偏偏不動聲色,反而給老實和尚想個理由,爲他開解一二。
“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麽,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
老實和尚道:“平常事?”
陸小鳳道:“和尚既沒有老婆,也沒有小老婆,一個身強力壯的人,若連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怎麽辦?”
虛夜月道:“更何況,自古高僧名妓本就是妙對,老實和尚,你難道沒聽過月明和尚渡柳翠的故事麽?”
嗯……
其實這個故事還沒發生,也不能說沒發生,而是原作者還沒有出生。
隻不過李瑾瑜披着柳永的馬甲,去樓子裏面聽曲賞舞,閑着無聊給歌姬們講故事,随口便說了出來。
秦樓楚館自古便是信息最爲流通的地方,在一處地方火了的故事,别的青樓立刻便會推出類似的版本。
時至今日,已經編出二三十個不同的版本,算是名傳天下的僧俗故事。
聽到這話,老實和尚心中寬慰,正想說兩句好話,陸小鳳再次拆台。
“高僧和名妓可不是妙對?高僧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名妓是當一天鍾撞一天和尚,簡直天作之合!”
老實和尚氣得發了呆,呆呆地怔了半天,才歎息道:“老天爺爲何要讓我入佛門,而不是投胎到天師府。”
陸小鳳道:“爲何要投胎張家?”
老實和尚道:“如果我能投胎到天師張家,學成五雷天心正法,看到陸小鳳的時候,就能一個雷劈死他!”
說到此處,老實和尚怒道:“你又讓出家人說髒話了!阿彌陀佛,貧僧罪孽深重,該當再爬二十裏路。”
老實和尚顫顫巍巍的向前爬,花滿樓道:“他真的在向前爬?”
陸小鳳道:“這是個老實和尚,他說再爬二十裏路,就肯定不會爬十九裏半,甚至連一尺都不會少。”
何珺琪道:“他怎麽知道自己爬了多少路?難道用尺子量麽?”
陸小鳳道:“他自有辦法。”
李瑾瑜道:“他受傷了。”
陸小鳳道:“你怎麽知道?”
李瑾瑜道:“看出來的,是很嚴重的内傷,他正在以特殊秘法化解。”
陸小鳳道:“什麽秘術?”
李瑾瑜道:“如果我沒看錯,那應該是昔年玄奘聖僧和純陽呂祖九次論道之時,留下的其中一幅圖錄。”
陸小鳳道:“烏龜爬大法?”
李瑾瑜道:“拟獸拳,具體是什麽我不清楚,反正就是一種通過模仿動物行動,以此來活動氣血的秘術。”
陸小鳳道:“老實和尚的武功,不敢說高深莫測,想要傷他也不容易,這秃驢可是比你還要油滑。”
李瑾瑜道:“說明有高手至此,而且是擅長陽剛掌力的高手。”
虛夜月道:“怎的不是暗勁?”
李瑾瑜道:“如果是暗勁,早就被玄奘聖僧傳下的秘法祛除了,唯有陽剛内勁,才需要不斷地活動氣血。”
花滿樓道:“會是什麽人?”
李瑾瑜道:“不知道,天下練陽剛掌力的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小鳳道:“你能擋住麽?”
李瑾瑜道:“如果擋不住,可以找個外援,我認識一個高手劍客。”
陸小鳳道:“有多高?”
李瑾瑜道:“非常高。”
……
黃昏,酒樓。
一個身着黑衣的劍客走上酒樓。
看到這個黑衣劍客,周圍的客人忍不住結賬走人,一向伶俐的店小二,竟然不敢上前,隻是在遠處看着。
他們很怕這個劍客。
雖然他們根本不認識這個劍客。
因爲他太安靜。
因爲他太冷。
一種深入骨髓的冷漠與疲倦,卻又偏偏帶着種逼人的殺氣。
他掌中有劍。
一柄黑魚皮鞘,黃金吞口,上面綴着十三顆明珠的長劍。
他十七歲時就已名滿江湖,如今他年近中年,他已放不下這柄劍,别人也不允許他放下這柄劍。
唯有當他的生命徹底結束時,他才可以放下手中這把寶劍。
名聲,有時就像是個包袱,一個永遠都甩不脫的包袱。
他叫燕十三。
奪命十三劍的十三。
“酒!”
燕十三冷冷的說了一句。
店小二忙不疊的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人緩步上樓,緩步走到桌前,坐在了燕十三對面。
“李瑾瑜?你怎麽來了?”
“這裏是酒樓,我不能來麽?”
燕十三道:“當然可以。”
李瑾瑜道:“你要喝酒?”
燕十三道:“這裏是酒樓,我不能喝酒麽?”
李瑾瑜道:“當然可以。”
燕十三道:“每次殺過人後,我一定要喝酒。”
李瑾瑜道:“沒有殺人,我也要喝酒,還要吃肉。”
燕十三道:“喝過酒後,我一定要去找女人。”
李瑾瑜道:“沒有喝酒,我也要找女人,漂亮的女人。”
燕十三大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個酒色之徒。”
李瑾瑜道:“彼此彼此。”
燕十三道:“你既是個酒色之徒,今天我就讓你一次。”
李瑾瑜道:“讓什麽?”
燕十三道:“讓你付賬。”
李瑾瑜道:“不必讓,咱們兩個的關系,和我客氣什麽?”
燕十三道:“這次一定要讓,一定要客氣。”
李瑾瑜道:“不必不必。”
燕十三道:“要的要的。”
别人吃飯通常都是搶着付賬,李瑾瑜對朋友向來豪氣,可此刻他們卻是搶着不要付賬,當真是奇哉怪也。
燕十三道:“要殺人時,我身上從不帶累贅的東西,免得礙手礙腳!”
李瑾瑜道:“很好的習慣。”
燕十三道:“銀子就是累贅。”
這話非常的正确。
一個人若是帶了幾千兩銀子,還怎麽能施展出輕靈的身法?
高手相争,差一點就是性命。
楚留香就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因爲羞恥心,在與人比鬥的時候,爲了減輕身上的重量,甚至想把衣服脫光。
李瑾瑜道:“你可以帶銀票。”
燕十三道:“我讨厭銀票。”
李瑾瑜道:“爲什麽?”
燕十三道:“一張銀票不知經過多少人的手傳來傳去,髒得要命。”
李瑾瑜道:“你劍上的明珠可以拿去換銀子,明珠非常的值錢。”
燕十三又笑了。
李瑾瑜道:“這是笑話?”
燕十三道:“天大的笑話。”
他忽然壓低聲音,道:“這些珠子都是假的,真的我早賣了。”
李瑾瑜聞言點了點頭:“沒錯,你确實是燕十三,不是别人僞裝的。”
燕十三道:“可我現在懷疑,你是不是李瑾瑜。”
李瑾瑜道:“我怎的不是?”
燕十三道:“如果你是李瑾瑜,現在應該搶着去付賬,甚至把酒樓買下來送給我,最好再給我包十個花魁。”
李瑾瑜道:“我現在才知道,你不會死在别的劍客手中,但很可能被酒飯給撐死,或者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燕十三道:“那豈不是很快活?”
李瑾瑜道:“确實很快活,但是燕十三絕對不會喜歡這種快活。”
燕十三道:“那我喜歡什麽?”
李瑾瑜道:“高手!”
燕十三道:“想請我出手?你這個混蛋,請我幫你打架,連頓飯都不請我吃一頓!有比你更混賬的人麽?”
李瑾瑜道:“有。”
燕十三道:“誰?”
李瑾瑜道:“陸小鳳!”
燕十三聞言摸了摸下巴。
他自然知道陸小鳳的名号,也知道陸小鳳的靈犀一指能夾住一切兵刃。
江湖中的高手劍客,十有八九都想試試,陸小鳳能不能夾住自己的劍。
燕十三當然也想試試。
以前沒什麽機會,現在似乎有個絕好的機會,不過若是這麽去,未免吃了李瑾瑜的虧,心中有幾分不願。
李瑾瑜道:“這頓飯我請了。”
燕十三道:“一頓飯?”
李瑾瑜道:“從現在開始,你吃的每一頓飯,我都請客,一直到請滿一百頓飯爲止,這下夠意思了吧?”
燕十三道:“就隻有這些?”
李瑾瑜道:“當初我讓陸小鳳幫我做事,答應請食神居的廚子,爲陸小鳳做一百道菜,結果你猜如何?”
燕十三道:“他被撐死了?”
李瑾瑜道:“當然不可能,陸小鳳隻可能喝死,不可能撐死,我和食神居的大廚說,用一百味料做一道菜,那道菜的名字叫做‘一百道’。”
燕十三道:“我這一百頓呢?”
李瑾瑜道:“那就是一百頓,你就算一頓飯吃二百道菜,或者一頓飯吃一個月,那也隻算作一頓飯。”
燕十三道:“成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