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麟德殿。
陽光還未灑落,景陽鍾便已經緩緩敲響,文武群臣早已等候多時。
李瑾瑜總是自诩從不賴床,但與文武百官相比,起的還是晚了一些。
尤其在寒冬臘月,李瑾瑜可以享受溫暖的被窩,享受美人的溫柔,文武百官隻能在麟德殿外享受瑟瑟西風。
好在,武則天不是貪睡的人。
随着景陽鍾一聲聲敲響,武則天在上官婉兒的攙扶下登上龍椅,衆臣快速進入大殿之内,跪倒山呼萬歲。
淨鞭三下響,文武兩班齊。
武則天微笑道:“衆卿平身!”
群臣起立,就班歸位。
武則天笑道:“衆位愛卿,這一年多來,蒙上蒼見愛,大周風調雨順,四海承平,關河甯定,民生安樂,此乃朕之幸事,亦是衆位愛卿之幸。”
往常這個時候,梁王武三思定然會站出來大拍馬屁,說一句:“全賴皇帝文治武功,上應天意,下順民心。”
不過如今武三思閉門思過,心中怕是已經把武則天罵了三百次。
武則天道:“除夕将至,今年的祭天大典,可都已經準備妥當?”
禮部尚書道:“一切妥當。”
武則天道:“懷英。”
狄仁傑趕忙站了出來。
武則天道:“這一年多來,你内理廟堂,外治關河,勞苦功高,今年的祭天大典,閣台及六部九卿便以你爲首代進,具體事宜朝會後再行商議。”
狄仁傑略有不解,畢竟每年都是以太子爲首,今年怎麽成了以他爲首?
這是在警告太子,還是想要以此警告梁王,亦或是出了什麽事情?
雖然不解,但皇帝有令,狄仁傑當然必須聽從,領命之後退回原位。
早朝之後,狄仁傑和張柬之留在了閣部,狄仁傑問道:“發生了何事?太子難道又出了什麽亂子麽?”
這些時日,狄仁傑忙着研究李瑾瑜上的奏折,打算選地方去“試點”。
此事做好了可謂功在千秋,狄仁傑不敢有絲毫馬虎,認認真真選擇官員和地點,就連李瑾瑜都沒能繼續休假。
好不容易把事情處理完,昨天晚上把奏折呈上,準備在歲末之時,再給皇帝一個驚喜,讓她有點好臉色。
萬沒想到,竟然又出了亂子。
聽皇帝的語氣和命令,這亂子十有八九和太子有關,真真是個……
無法形容!
狄仁傑對此無法形容!
隻能期盼太子能夠多撐幾年,讓别的李姓宗室好好發育,若是把寶全壓在太子身上,李唐江山怕是不保。
這話倒是沒錯,李顯繼位之後的一系列操作,比劉阿鬥差了一大截,比趙構那種地下室,稍微強了一點點。
如果說,劉阿鬥是地闆磚,趙構是地下室,李顯就是地下室的茶幾上,擺放的一瓶六味地黃丸。
張柬之同樣面露不悅之色。
“太子!太子這幾日沉湎酒色,被陛下下旨訓斥,若非梁王處在幽閉,說不得便會大做文章,真是危險啊!”
狄仁傑奇道:“沉湎酒色?太子最近不是布衣素食,閉門思過麽?”
張柬之道:“在這種事情上,隻要願意,肯定能夠找到辦法。”
後半句話張柬之沒說。
——把這本事用在正地方多好?
狄仁傑聞言更是驚訝:“太子的性格雖然有些軟弱,做事也不夠沉穩,但從沒聽說他喜好酒色啊?”
張柬之道:“内中定有文章!”
狄仁傑道:“天命妖人!”
張柬之道:“若說這種事,自然是天命妖人嫌疑最大,不過事情還沒有完全确認,需要好好查探一番。”
狄仁傑道:“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讓瑾瑜去處理,他擅長這種事!”
張柬之聞言打了個激靈。
對于李瑾瑜的能力,張柬之放一百二十個心,對于李瑾瑜的搞事能力,張柬之心說我需要速效救心丸。
遠的不說,前些時日,遼國送來的那些戰報,差點把他驚得抽過去。
那可真是一日三變,忽好忽壞。
縱然張柬之見過無數風雨,卻也擔心處理不好,使得邊關重燃戰火,甚至會引發中原草原的全面戰争。
好在李瑾瑜的能力足夠強勁,最終陣斬敵酋,不僅處理好一切事物,而且自此名揚天下,打出赫赫聲威。
把心放回肚子之後,張柬之細細複盤整個過程,心知這其中定然有李瑾瑜主動算計,以及或明或暗的引導。
若是讓他去查太子之事,到時候也搞出一個什麽全面大戰……
張柬之道:“要不咱們換個人?讓飛花或者瑤花去查?或者是讓崖餘、遊夏、略商、淩棄他們去查……”
狄仁傑笑道:“沒事沒事,瑾瑜有分寸,就算惹出亂子,最多也就是高手對決,洛陽城最不缺的就算高手。”
張柬之道:“我也算觀人無數,但瑾瑜這樣的人,以前還從未見過。”
狄仁傑道:“非常之人,才能行非常之事,若是沒有獨一無二的本事,又怎能小小年紀建立這般功業?”
張柬之道:“沒錯,尤其是他的那些奇思妙想,我也自歎不如。”
狄仁傑道:“這話對我說就行,千萬别和他說,否則這小子傲起來,下巴能戳到天上去,而且就給個想法,具體該如何實行,都是咱們的事。”
張柬之道:“幸甚!幸甚啊!”
兩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
李瑾瑜換上朝服,雖然基本上沒有穿過,穿上之後感覺有些皺巴,但人長得帥,穿什麽都很好看。
不同的官職,官服顔色不同。
九品服淺青,八品服深青,七品服淺綠,六品服深綠,五品服淺绯,四品服深绯,三品以上則是紫袍。
至于狄仁傑的銀青官服,乃是武則天加封的銀青光祿大夫。
李瑾瑜的官服是大紅色,李瑾瑜對此非常喜歡,畢竟大過年的,誰家不需要紅紅火火?大紅色才喜慶!
若非有些不合适,李瑾瑜甚至想先點幾個炮仗,然後再去上朝。
蘇櫻道:“認識這麽久,首次見你穿這套官服,都有些不認識了。”
李瑾瑜道:“我穿什麽衣服?還不是需要娘子做決定?若是娘子想要換一套衣服,立刻就可以換。”
蘇櫻道:“呸!就你話多,大過年的不要生事,趕緊去上朝。”
李瑾瑜道:“上什麽朝啊,那就是去皇宮玩的,倒也不必太着急,要不我找兩套衣服,你也随我進宮?”
蘇櫻道:“宮裏沒什麽好玩的,而且人家都是诰命夫人,我用什麽理由進皇宮?還不如去十二坊逛逛。”
李瑾瑜道:“我大姐可以帶你們進去,我是今年最給皇帝長臉的大臣,我犯點小錯,皇帝不會在乎的。”
蘇櫻道:“家裏怎麽辦?”
李瑾瑜道:“我爹駐守皇宮,我娘三品诰命,還是崔氏嫡女,我大哥二哥多有立功,也要一同接受封賞。”
蘇櫻道:“所以,大家一起去?”
李瑾瑜道:“一起去吧,大家一起去皇宮好好玩玩,讓家裏的仆役丫鬟也随便玩玩,咱們在家裏,他們總是會玩的不痛快,也讓他們痛快一番。”
蘇櫻道:“東西都備好了?”
李瑾瑜道:“早就備好了。”
蘇櫻點了點頭:“那就去吧!說來也怪,别人都是在家裏守歲,偏偏咱們要去皇宮守歲,還不如在家裏呢!”
李瑾瑜道:“放心,皇宮就是前半夜的事,後半夜咱們回家,繼續在家中守歲,記得向我娘讨大紅包。”
蘇櫻道:“好啊!”
不是喜歡錢财,而是從小大大,蘇櫻從未接受過任何人給的紅包,也沒有什麽新年穿的喜慶衣服。
若說心中沒有渴望,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小時候的遺憾,長大了之後便要彌補,這種想法李瑾瑜也有。
比如小時候買不到奧特曼,大了之後發現,自己其實會飛,也能發波。
前段時間閑着無聊,特意找蘇燦又比劃了一番,戰況如下所示:
片))))((((爿
蘇櫻小時候的缺陷,長大之後自然也希望補足,隻是不好意思提起。
畢竟這種事情有些“兒戲”,不論關系多麽親密,總是有些覺得害羞。
李瑾瑜想到此處,便爲她補足。
當然,給紅包的是母上大人!
去年雙方都不算熟,如今卻是内定的兒媳婦,已經帶出去向着無數富家太太炫耀,肯定會給一個大紅包。
老娘給紅包,李瑾瑜掏錢!
蘇櫻問道:“鐵姐姐呢?”
李瑾瑜道:“自然也會去。”
大家族有大家族的規矩,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該有的禮數也要有。
過年的時候,鐵飛花還是要回家守歲,因此前兩天便已經回家,使得這兩日蘇櫻獨自辛苦,顯得非常的慵懶。
尉遲明鏡帶人進宮,自然是無人會阻攔的,于是乎很輕松便帶着蘇櫻、虛夜月、何珺琪、江玉燕進入皇宮。
過不多時,鐵中棠帶着家眷進宮。
李瑾瑜狀似無意的繞了一圈,随後把鐵飛花帶走,悄然去了卧牛殿。
卧牛殿和往常一樣,隻有李淳風一個老道士,他雖然不在意這個,但大過年的冷冷清清,内心也有些不舒服。
見到李瑾瑜帶人探望,雖然面上沒有表情,眼中卻蘊含着笑意。
李瑾瑜對敵人向來是陰狠毒辣,無所不用其極,對自己人卻貼心關照,對待長輩,在“仁孝”方面絕無差錯。
“徒兒參見師父!”
李瑾瑜拜倒在地,大禮參拜。
鐵飛花等人見了,立刻一同參拜。
李淳風道:“好!好!好!小小年紀便有這般修爲,爲師甚幸,這些女娃兒也都巾帼不讓須眉,可喜可賀。”
“咳咳~~”
李瑾瑜輕輕咳了兩聲。
李淳風隻當沒看到,自顧自的說着什麽命數,什麽幸運,什麽星象。
李瑾瑜把手背到身後,示意一下。
蘇櫻會意,捧出一套道袍、一頂道冠、一雙鞋子、一杆拂塵。
“新年換新衣,這是晚輩用三日時間爲您做的,您試試合不合身?”
虛夜月道:“我也有份,那兩個扣子是我繡的,我繡了兩個扣子。”
何珺琪道:“拂塵上面的細絲,是我養的靈蛛的蛛絲,是我用秘藥浸泡足足五次,才讓蛛絲變成這樣。”
江玉燕小聲道:“我做的鞋子。”
柳兒道:“我納的鞋底。”
鐵飛花道:“一切花紋樣式,都是晚輩設計,不知前輩可還滿意?”
這也無奈,鐵飛花對于針織女紅着實不怎麽擅長,便隻設計了花紋,再由蘇櫻江玉燕等人制作。
虛夜月爲了有些參與度,主動繡了兩個扣子,也算是稍稍參與其中。
眼見六個女娃兒捧出新衣,還都是她們親手做的,自是不能繼續裝作啥都不知道,老老實實伸手入懷。
“你們幾個女娃兒,比那個混小子卻是強得多了,來來來,這是爲師煉制的玉靈丹,你們每人都有一瓶。”
李瑾瑜指了指自己。
李淳風道:“手指抽筋了?”
李瑾瑜道:“不是不是,師父您不能厚此薄彼,我的紅包呢?”
李淳風道:“早就猜到你小子惦記我的東西,會帶着媳婦來拜年,我準備的東西,全都是你用不到的!”
李瑾瑜心說這什麽得道高人,這簡直是一個老玩兒鬧啊!
“丹藥我也不能吃?”
李淳風道:“不能吃。”
李瑾瑜道:“怎的不能吃?這丹藥是用于練功,還是用于療傷?我就不信有什麽女人能吃男人不能吃的!”
李淳風道:“這種丹藥,男人當然可以吃,但你肯定不願意吃。”
李瑾瑜道:“什麽藥?”
李淳風道:“美容的,吃完之後可以讓皮膚光澤如玉,水嫩如豆腐。”
七人:(-ω-)-ω-)-ω-)
鐵飛花等人立刻收起丹藥。
蘇櫻這種修行長生訣,并且每日都留在家中的還好,鐵飛花可是整日行走江湖,皮膚不免會有些粗糙。
雖然大宗師的武道修爲,可以極大地緩解衰老,但鐵飛花練的武功,卻是沒什麽美容養顔的效果。
事實上,鐵飛花已經準備等境界穩固下來,就兼修陰癸派的駐顔心法。
反正有九陰真經這種玄門正宗的内功打底,血河神劍也不是什麽特别正派的絕學,修行一些駐顔類心法,不會損傷自身戰力,就當是生活的調劑。
如今有李淳風贈送的丹藥,配合陰癸派的心法,容顔方面無需擔憂。
“咳咳~~”
李瑾瑜又咳了幾聲。
江玉燕趕忙送上食盒。
這是李瑾瑜從禦膳房……拿來的精品禦膳,還有最新釀成的屠蘇酒。
倒不是給禦廚造成麻煩,而是皇宮夜宴,說是君臣同樂,實際上全都是裝模作樣,沒幾個人能吃的痛快。
至于皇帝賜菜之類的,首先,菜品涼了會變味,其次,重新熱一下,也無法恢複原本味道,浪費廚子的手藝。
最讓禦廚無奈的是,明明知道菜品會被浪費,還必須好好做。
否則出了岔子,誰也承擔不起!
李瑾瑜提前帶一部分吃的做法,倒也不是僅此一家,禦廚會提前備下這部分菜品,并且做的最爲用心。
因爲隻有這部分菜,會在菜品最美味的時候被吃掉,絕沒有半點浪費。
李瑾瑜道:“從禦膳房拿的,禦廚剛剛做出來的,半途中又用真氣維持住溫度,味道沒有半點的折損。”
李淳風道:“算你小子有心!”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了蘇櫻:“這女娃兒,我知道你的醫術非常不錯,這是玉靈丹的單方。”
蘇櫻趕忙收下,笑道:“多謝前輩賞賜,否則隻能每年來麻煩前輩了。”
李淳風道:“你這女娃有趣。”
虛夜月道:“蘇櫻姐姐有趣,難道我就不有趣?我燒你的胡子。”
何珺琪道:“燒了好,燒的紅紅火火,好好地熱鬧一番。”
鐵飛花笑道:“夜月真是頑皮,不過胡子沒什麽意思,不如去看看裏面的煉丹爐,那個才叫有趣呢。”
柳兒道:“我這就去看看。”
江玉燕道:“我也去。”
過年求的是痛快,大家全部都敞開心扉,倒也沒什麽主子丫鬟的分别。
就連一直比較端莊的鐵飛花,都想要試試,燒一下李淳風的丹爐。
李淳風道:“你小子是來給我拜年還是來氣我?你可真是個混蛋!”
李瑾瑜道:“師父教得好。”
李淳風道:“我一猜就是,虛若無那小家夥最是混賬,肯定是……”
“啪!”
話未說完,身邊炸了一個炮仗!
虛夜月道:“不許說我爹爹。”
鐵飛花道:“您也是師父。”
蘇櫻道:“所以您也有責任。”
何珺琪道:“我也來一個!”
“啪!”
又是一個炮仗!
李淳風氣的吹胡子瞪眼,不過往年頗爲冷清,初一李瑾瑜才會拜年。
今年除夕有這麽多人陪伴,李淳風還是頗爲開懷,對于這些小玩笑也不怎麽在乎,反而一起玩起了炮仗。
待到玩的差不多了,皇宮夜宴正式開始,李淳風練了一年的丹藥,被六個女娃兒順走了一多半,剛剛寫完的一卷風水秘典,也被李瑾瑜帶走。
看着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個煉丹爐的卧牛殿,李淳風感歎道:“這一大家子人,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感謝書友英俊的小安哥,虛空之翼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