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北風呼呼的吹拂,李瑾瑜站在昨日的瞭望台上,靜靜地看着兩軍交鋒。
自己畢竟是武周的重臣,不是遼國的勇士,昨日對戰赤尊信已經足夠,沒有耶律洪基的許可,不能喧賓奪主。
耶律阿琏緩步走上瞭望台,看着氣機如浮雲般不斷變化的李瑾瑜,眼中閃過非常複雜的神色。
曾經他覺得,這是一個來自于中原的熱血少年,現在才知道錯了,這個少年身上,環繞着大海般幽深的隐秘。
耶律阿琏對于眼光很自信,但他卻看不透李瑾瑜,甚至連李瑾瑜最外層的迷霧,也讓他覺得迷蒙混沌。
李瑾瑜笑道:“你來了。”
耶律阿琏道:“我來了。”
李瑾瑜道:“你不該來,現在是戰事最激烈的時刻,你不該來這裏!”
耶律阿琏道:“但我還是來了,因爲我覺得,我需要伱的幫助。”
李瑾瑜道:“我爲何要幫你?”
耶律阿琏道:“不管你怎麽想,反正我一定要試試,或許能成呢?”
李瑾瑜道:“要我做什麽?”
耶律阿琏道:“帶兵沖鋒,直插耶律涅魯古陣型,把他的陣勢撕碎,用你的絕世勇武,換取勝利的機會。”
李瑾瑜道:“兵兇戰危,況且我昨天受了傷,這非常的危險。”
耶律阿琏道:“我知道你爲我們付出了很多,這個請求實在無禮,但爲了遼國的安危,我隻能來求你。”
李瑾瑜道:“我不需要虛禮,我需要實際的東西,你能給我什麽,你們的皇帝陛下,能夠給我什麽?”
耶律阿琏道:“陛下許給你百裏草原作爲牧場,那裏就相當于你們中原的封地,甚至比封地更加自由。”
李瑾瑜道:“很誘人的條件,但我沒有那麽多時間,那麽多精力。”
耶律阿琏道:“我早就看出來,蕭遠山不會重回朝堂,你可以請他爲你看守牧場,這豈不是絕好之事?”
李瑾瑜道:“牧場在何地?”
耶律阿琏道:“就在這裏,這地方易守難攻,你甚至可以建立城堡!”
李瑾瑜道:“還有麽?”
耶律阿琏道:“你很貪婪。”
李瑾瑜道:“和你學的,因爲你們皇帝給我的好處,遠不止這些。”
耶律阿琏道:“遼國寶庫内,有一件來自于白山黑水的絕世奇珍。”
李瑾瑜道:“什麽東西?”
耶律阿琏道:“你們總說大還丹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我手中的這件絕世奇珍,才是真正的活死人肉白骨!”
李瑾瑜道:“那我倒要聽聽。”
耶律阿琏道:“萬年參皇!”
李瑾瑜道:“不可能,世上怎麽可能存在這種寶物?如果真的有,你們爲何不用此物來培養供奉高手?”
人參乃滋補靈藥之王,十年以上的人參便算是寶物,百年的價值千金,千年人參更可以稱得上是稀世珍寶。
就連武周皇宮之内,也隻珍藏着一株五千年份的人參。
那是李世民被尊爲天可汗時,完顔氏掌權的金國進獻的寶物,如今隻餘下三片切片,以溫養元玉寶盒珍藏。
想要使用這三片切片,需要武則天的許可,太子和梁王的手令都不行。
遼國皇宮,竟然珍藏萬年參皇,李瑾瑜雖然很想要,卻也覺得太過玄奇。
如果用這東西培養高手,哪怕隻是吮吸汁水,分食根須,也能培養出大批大批的高手,不亞于少林各院首座。
就算信不過外來的武者,耶律家和蕭家的長輩,難道還不能信任麽?
耶律阿琏道:“早已使用了,每一代供奉高手都用過,如今隻餘下三片人參切片,不過藥力卻沒有損失。”
李瑾瑜道:“爲什麽?”
耶律阿琏道:“因爲先祖在挖到這株萬年參皇的時候,還得到大一塊萬年藥玉,把玉石制作成了容器。”
李瑾瑜道:“三片都給我?”
耶律阿琏道:“我沒有開玩笑,希望李爵爺也不要與我開玩笑。”
李瑾瑜道:“你能給我多少?”
耶律阿琏道:“一片。”
李瑾瑜道:“太少了。”
耶律阿琏道:“如果能拿下耶律涅魯古的腦袋,所有條件全部翻倍。”
李瑾瑜道:“細枝末節的東西,我懶得計較,也就不說了,不過我還需要一個條件,希望你能答應我。”
耶律阿琏道:“什麽條件?”
李瑾瑜道:“馬場,總不能隻是一片空地吧,難道讓我自己經營?”
耶律阿琏道:“放心,人員馬匹都會配備好,這裏不就有現成的?”
李瑾瑜道:“成交!”
耶律阿琏道:“這種交易,不能直接給聖旨,請你見諒,不過我用遼國的名譽作保,必然不會有缺漏。”
李瑾瑜道:“我相信你不會的!”
這話别人聽了會覺得很感動,耶律阿琏卻覺得扯什麽犢子?誰會爲了這些東西與你反悔?我惹得起你麽?
李瑾瑜道:“我這人一向都是非常的講道理,你來與我談合作,不能空着手回去,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就算是你的辛苦費,想要什麽自己寫!”
說罷,李瑾瑜大步離去。
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我隻要草原馬場和萬年參皇,金銀珠寶之類,你喜歡什麽,就自己填上去,都是你的。
用耶律洪基的财寶做人情,最終結果卻是,耶律洪基欠個人情,耶律阿琏欠兩個人情,可真是會做生意。
耶律阿琏歎道:“真是厲害!”
确實厲害,厲害到他明知李瑾瑜故意這麽說,卻壓不下心中的貪念。
而如果他想要“辛苦費”,那麽給李瑾瑜的東西,不能有絲毫折扣。
不僅不能有折扣,建立馬場需要的一切物資,都需要耶律阿琏負責。
當然,李瑾瑜不是沒有付出。
李瑾瑜付出的是武力,付出的是自己的汗水,以及敵人的鮮血。
這可都是血汗錢!
快過年了,賺點血汗錢!
……
“哧溜!”
老酒打了個響鼻。
在一衆高頭大馬中,老酒顯得不是很出衆,不過這是人的審美觀,或許在馬的審美觀中,老酒就是最帥的。
當然,哪怕在馬的審美觀中,老酒也屬于醜陋,那也全無所謂。
畢竟那些“帥馬”都是骟馬,唯有老酒是兒馬,根本就沒得選。
因此,即便身旁的戰馬比它高,看起來也比它壯,比它毛色純,老酒也是高高的仰起頭,滿臉都是不屑。
這種表情,好似一個容貌醜陋的正常男人,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太監。
問君能有幾多愁!
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李瑾瑜輕拍了一下:“夯貨,今日給我表現好一點,表現的好了,老子獎勵你一百匹毛色純正的母馬。”
老酒立刻豎起耳朵,轉了兩圈,李瑾瑜接着說道:“表現得不好,老子就骟了你,然後也獎勵你一百匹馬!”
蕭遠山聞言搖了搖頭,心說開戰前鼓舞士氣的見過,威脅戰馬的,那可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女娲娘娘造人的時候,到底是調色盤壞了,還是用了半瓶壞水,怎麽造出這麽個玩意,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人是奇葩,馬也是奇葩!
李瑾瑜道:“蕭老爺子,不知您老人家年輕時的豪氣,還剩下幾成?”
蕭遠山道:“就算剩下一成,老子也比你沖得快,你這混小子,就等着在老子身後吃屁吧!”
由于擔心那什麽“惠靈”,李瑾瑜沒讓蕭峰跟着沖鋒,而是帶上蕭遠山。
畢竟耶律洪基獎勵的馬場,日後是蕭遠山打理,也算是他的“家産”。
至于史文恭之類,李瑾瑜已經許下官職,如今好似打了雞血一般。
李瑾瑜非常懷疑,盧俊義能不能勝過這個狀态的史文恭。
“沖!”
李瑾瑜大喝一聲,一馬當先,持槍飛沖出去,身後是蕭遠山和史文恭,更後面則是耶律阿琏挑選的精兵。
長纓揮灑,一條長龍席卷而出,沿途敵兵割麥子一般倒下,又好似一塊青黑色的綢緞,被剪刀分成兩塊。
耶律涅魯古喝道:“草原男兒都是雄鷹般的勇士,豈能懼怕漢人,誰與我拿下此人,封遼國第一勇士!”
此言一出,立刻有數人沖出。
這些人并非遼國武者,而是耶律涅魯古招攬的漢人高手。
他們腦子比較靈活,覺得李瑾瑜傷勢并未完好,昨日中了空城計,被李瑾瑜瞞過去,今日卻是絕不可能。
眼見漢人高手出陣,十數位遼國勇士受不住刺激,一同咆哮着沖出。
他們是遼國有名的勇士,騎射沖鋒悍不畏死,落于人後已是丢臉,若是不敢出手,還算得了什麽勇士?
按照遼國的規矩,被人吓得不敢出手的勇士,要被無數人譏諷唾罵,就連家中的仆役姬妾都會看不起他們。
“呼!”
長纓帶着呼嘯的風聲,把周圍士卒清掃一空,李瑾瑜正準備繼續沖擊,忽然感覺到陣陣破空之聲。
“暗器?戰場上放暗器?”
李瑾瑜心中冷笑,長纓飛速的彈震數次,一隻金鳳振翅高飛,把所有的暗器盡數擊落,露出來人的形貌。
此人身材肥胖至極,寒冬之際卻連單衣都沒有,露出白花花的肥肉,看起來像是東瀛之地推崇的“相撲手”。
一人頭發好似火焰,身上籠罩一層濃郁的火氣,好似火雷一般。
這個打扮,再加上暗器功夫,顯然是蜀中唐門的高手。
唐門有内門和外門之分,看似是家族式的管理,實際上比丐幫更混亂,内部更是高手如雲,誰也壓不下誰。
正是因爲如此,江湖各地都能見到唐門高手,有的行事正派,有的則專走邪路,還有一部分投靠了草原異族。
無論蒙元、滿清、遼國,還是昔年的金國,全部都有唐門的高手。
此刻擋在李瑾瑜眼前的兩人。
胖子名爲“唐不甩”,修行唐門最強護體玄功“混沌天衣”,本是唐門在中原極西之地的分舵舵主。
火發之人名爲“唐霹靂”,擅長使用各種火藥暗器,修行“神火道”,本是唐門在苗疆大理的分舵舵主。
雖然不知兩人爲何投靠遼國,但李瑾瑜怎會對他們有半點手下留情。
長纓輕輕一揮,長龍飄然而至。
唐不甩身上的肥肉油滑至極,能夠卸去掌力内勁,就算刀砍劍刺,也能憑借厚厚的脂肪阻攔,比盔甲還好用。
厚厚的脂肪之下,則是異常發達的肌肉,他的力量足以托起城門。
唐霹靂揮手便是千百暗器,緊跟着炸開成一團團火焰,好似熊熊烈火從天而落,又像是火神降下了神罰。
“花裏胡哨!”
李瑾瑜冷冷吐出四個字,手中長槍輕輕一抖,頓時龍飛鳳舞,兩道槍芒同時射向唐不甩和唐霹靂。
厚厚的脂肪沒有半點效果,唐不甩甩了幾十年沒能甩脫的大胖肚子,被李瑾瑜一槍轟碎,頓時油脂亂飛。
唐霹靂灑下的烈火暗器,如何攔得住至尊至貴的鳳凰,金鳳雙翅一揮,烈火飛煙盡數甩向唐不甩。
不等唐霹靂再次出招,金鳳猛地點出三下重擊,三點頭過後,唐霹靂的身軀爆發成了真正的“霹靂”。
兩位唐門高手,竟于一招潰敗,不能阻攔李瑾瑜片刻時間。
遼國勇士雖然震驚,但耶律涅魯古戰鼓轟鳴,他們隻能不斷地沖鋒。
李瑾瑜高聲喝道:“來吧!”
長龍乍現,從左邊沖來的三人捂着脖子倒下,金鳳點頭,從右邊沖來的三人頭上多了一個血窟窿。
老酒奮力一躍,李瑾瑜挑起一根散落在地上的長槍,左手接住,投擲向耶律涅魯古寫着“正統”二字的旗幟。
其實李瑾瑜不知道寫的是什麽,畢竟是用契丹文寫的,隻是開戰之前問過蕭遠山,知道哪些旗幟最“值錢”。
長槍流星般飛出,一連洞穿十數位楚王親兵,才力竭落在了地上。
耶律涅魯古正要歡呼,卻見李瑾瑜再次投擲兩根長槍,一根被親兵拼死豎盾擋住,另一根筆直的撞向旗杆。
“咔嚓!”
伴随着一聲爆響,旗杆從中間轟然折斷,“正統”落在了地上。
耶律阿琏見了高聲叫好,立刻吩咐早已準備好的三百大嗓門士卒,高聲呼喝“楚王敗了,旗幟倒了”等話語。
耶律涅魯古雖讓人替換旗杆,但哪裏來得及,須知數萬人戰場,殺得人仰馬翻的情況下,精神意識早已模糊。
能夠聽到的唯有戰鼓,能夠看到的唯有高高的旗幟,此刻旗幟落下,雖然不能影響所有人,卻也影響部分人。
即便是少部分人,也能夠引起一些混亂,小的混亂則是會變爲大混亂。
蕭遠山狂笑一聲,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面旗幟,飛射向楚王的高台。
楚王立刻讓人阻攔,卻不知旗幟并非射向他,而是從半空直接掉落,恰好落在他的王旗之上,震碎他的旗幟。
耶律涅魯古軍營中迎風招展的,赫然已經變爲耶律洪基的旗幟。
耶律涅魯古喝道:“衆軍聽令,殺此二人者,賞黃金萬兩,仆婢千人,草原百裏,封遼國第一勇士。”
這等賞賜不能說不誘人,尤其李瑾瑜沖的實在是太快、太深,身邊已經圍滿了士卒,蟻多亦可咬死象。
蟻多咬死象,咬不死巨龍。
李瑾瑜長槍所到之處,敵兵無不是噴血倒地,無人能夠阻攔片刻時間。
李瑾瑜高聲狂笑道:“三軍将士齊俯首,百萬軍中我無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