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霞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對着門外繼續開始撒潑表演。
雖說連續撒潑不符合郡主儀态,但她被匪徒“劫走”将近一月,每日都“擔驚受怕”,有些過激反應非常正常。
林沖看着地上的茶杯,不緊不慢的讓人去收拾,絲毫不見半點急迫。
别看他的樣貌是“小張飛”,他的脾氣那可真是老實,屬于不管怎麽對他撒潑耍賴,都無動于衷的慢性子。
盧俊義莽撞,史文恭貪功,林沖則是慢性子,用的好三人各有妙用,用的不好那可就是“日遭三險”。
林沖得了李瑾瑜的承諾,回去之後就有六品之位,耐心簡直突破天際。
李青霞鬧也鬧了,罵也罵了,甚至威脅林沖要把他罷官,林沖全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啥都答應啥都不做。
若非林沖偶爾會說個“是”,李青霞怕是會覺得,他是個聾子、啞巴!
這是李瑾瑜從哪兒找的怪胎?
不是說禦前金槍班教頭麽?
你的武将熱血呢?
泡了三天的茶葉梗,看門老頭過冬的老棉褲,都比你這武将的脾氣硬!
林沖确實不在乎。
罵兩句就當是在聽曲,畢竟郡主的話文绉绉的,聲音也非常好聽。
打兩下就當是撓癢癢,他自幼練武皮糙肉厚,打一百拳也全無所謂。
威脅罷官沒什麽意義,畢竟許下官職的是李瑾瑜,郡主雖然尊貴,那也僅僅隻是尊貴,沒什麽實際權力。
李青霞急了!
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何事,但卻從蛛絲馬迹之中,看出了李瑾瑜的策略。
——完全分割!
刺史府、公主行轅、大牢等地,全部都嚴格封鎖,一切能夠主事的人,所有的對外聯絡,全部都掐斷。
蛇靈對幽州的滲透雖然厲害,但蛇無頭不行,沒有主事之人,那些喽啰隻是散兵遊勇,基本不值一提。
有些機靈的想要鬧事,借此傳遞一些消息,立刻便會被金吾衛掐滅。
随着尉遲明誠大軍進城,那些想要搞事的人,徹底停下了搞事的心思。
尉遲明誠的兵馬足足五千,還隻是前期布控,左威衛大軍随時接應。
縱然李青霞手下全部勢力,同時在幽州掀起混亂,尉遲明誠也能壓下去。
李瑾瑜的兄長,豈是尋常之輩?
在李瑾瑜出道之前,尉遲明樓尉遲明誠,都是京城響當當的俊傑。
李青霞猛然發現,事情已變得越來越不可控,尤其李瑾瑜對她的安排,更是讓她隔絕對外界的一切聯絡。
她不知手下的情況如何,她的手下也沒能接到她的具體指令。
莫非李瑾瑜發現了不妥?
不可能!
他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他隻覺得我是郡主,剛剛被歹人劫掠的郡主,需要好好保護起來。
保護郡主,也是大功一件!
這個混蛋,壞我好事,真是該死!
李青霞鬧了幾次之後,終于不再繼續胡鬧,而是等待事情的轉機。
事情的轉機來的很快。
中午的時候,尉遲明誠前來探望。
“末将尉遲明誠,見過郡主。”
“明誠,咱們小時候見過面。”
兩人确實見過面,不過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女大十八變,李青霞如今的容貌,隻能依稀看出些輪廓。
尉遲明誠道:“确實見過。”
李青霞道:“李瑾瑜呢?這裏不是李瑾瑜主事麽?怎麽是你?”
尉遲明誠道:“他先是百裏突襲破賊寇巢穴,随後又不眠不休處理幽州城内的事務,已經累的昏了過去。”
李青霞心說怎麽不累死他,面上卻做出關切之色:“早就聽聞玉絜公子的名号,果然是勤懇踏實之人。”
頓了頓,李青霞問道:“幽州城内的事情如何了?憋了這麽久,我都快悶死了,不能出去走走麽?”
尉遲明誠面露驚詫。
一個被擄掠一月的郡主,最希望的應該是重兵看守,怎會想出門遊玩?
況且這位翌陽郡主,平日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長安繁華全不在意,幽州苦寒之地,有什麽好看的?
李青霞道:“怎麽?難道我也是逆犯不成?出去走走都不可以?那個教頭做不得主,你也做不得主?”
尉遲明誠道:“當然可以,郡主想要出去走走,末将怎敢阻攔,不過外面有些混亂,需要派兵保護。”
郡主哪能獨自出門,況且是被擄走的郡主,李青霞也知道不能過分,況且她不想出去,隻是想試試态度。
“長安我都懶得看,幽州又有什麽好看的,我在行轅四處走走即可。”
“郡主放心,整個行轅都被大軍牢牢保護,絕無賊人能夠侵入進來。”
尉遲明誠快步離開,李青霞目露狠厲之色,心說兄弟倆全都是混蛋。
不過隻要能在行轅内随意行動,以蛇靈的情報網,定然能夠把信送進來。
事實上,李青霞想的太多了。
公主行轅内最穩的後手,當然不是林沖,而是三十年老镖頭王兆興。
當了三十年總镖頭,王兆興早就養出火眼金睛,什麽偷偷傳紙條,蠟丸傳書之類的手段,如何瞞得過他?
就算有高手飛掠而來,也逃不過王兆興布置的天羅地網鈴铛陣。
就算這些能逃得過,蕭遠山也在行轅之内,什麽高手能瞞過他?
如果有人能夠瞞過王兆興、蕭遠山的眼睛,這種級别的武功,直接闖進來就行,費那麽多事做什麽?
最關鍵的是,那些小頭目,根本就不認識李青霞,如何能夠傳信?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真是舒服!”
李瑾瑜打了個呵欠,從床上爬了起來,守在旁邊的尉遲明誠說道:“從小就喜歡胡言亂語,現在更是這樣!”
李瑾瑜道:“我真的胡言亂語?”
尉遲明誠道:“現在是冬天,哪來的什麽春日,而且如果幽州刺史的宅院是草堂,别的房子又是什麽?”
李瑾瑜道:“至少有一句話對!”
尉遲明誠道:“什麽話?”
李瑾瑜指了指窗外:“我這一覺從早晨睡到傍晚,可不就日遲遲?”
尉遲明誠道:“真拿你沒辦法,你還是趕緊恢複一下,否則大姐看到你早晨的模樣,定然會罵死我。”
李瑾瑜道:“沒事,到時候我肯定替你求情,外面的事情如何了?”
尉遲明誠道:“混亂已經壓下,遼國使者到來後,定不讓你丢臉!”
李瑾瑜道:“還有呢?”
尉遲明誠道:“還有一件比較奇怪的事,便是檢查屍體的時候,發現金木蘭的盔甲并不合身,而且從她的身體特征來看,應當是侍女類的身份。”
李瑾瑜道:“那些蛇靈俘虜,縱然沒看過金木蘭,也該見過侍女吧?”
尉遲明誠道:“我找人辨認過,死的那個人确實是侍女,這就說明金木蘭還活着,要麽已經逃跑,要麽……”
李瑾瑜道:“要麽什麽?”
尉遲明誠道:“下午的時候,王總镖頭抓到一個密探,從他身上搜到了一封密信,我覺得非常可疑。”
李瑾瑜道:“如何可疑?”
尉遲明誠道:“在此之前,公主行轅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直到翌陽郡主住了進去,才有密信送入其中。”
李瑾瑜道:“或許是巧合。”
尉遲明誠道:“更巧合的是,金木蘭是女人,你從山洞帶回來的唯一一個女人,剛好就是翌陽郡主。”
李瑾瑜道:“巧上加巧。”
尉遲明誠道:“郡主的身份,天然帶有很多掣肘,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與此同時,這也是絕好的招牌!”
李瑾瑜道:“因爲她姓李。”
尉遲明誠哼了一聲:“你小子也懷疑她吧?你先前的作爲,名以上是保護郡主的安全,實則是軟禁起來。”
李瑾瑜道:“如果她是,我就切斷對外的聯系,如果不是,我的保護也不能說有錯,這叫兩不耽誤。”
尉遲明誠道:“根據朝廷文書,明日遼國使者耶律阿琏會至此,然後你們兩個一同護送公主去遼國。”
李瑾瑜道:“不是皇帝來接麽?”
尉遲明誠道:“堂堂遼國皇帝,怎麽可能親自進入幽州城,他會在城外三百裏處接應,也算是給足面子!”
三百裏聽起來很遠,但在這個地域等比例擴大的世界,這個距離不僅不能說是遠,甚至可以說太近了。
不過李瑾瑜總覺得,這種作爲就好比脫褲子放屁,不對,應該是鬧肚子的時候非要放屁,早晚自讨苦吃!
李瑾瑜道:“耶律阿琏,遼國是沒有文官了麽?怎麽還是他?”
尉遲明誠道:“這就叫做,一事不煩二主,中原人才濟濟,最後這個送親使者,不也落在了你身上?”
李瑾瑜道:“這是蛇靈的不幸。”
尉遲明誠道:“說的也是,如果不是你的煞星體質,出門遇到線索,或許蛇靈真的能夠完成這些布局。”
李瑾瑜道:“二哥,你要是再敢和我說煞星,以後大姐訓你,我就不幫你求情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尉遲明誠無所謂的聳聳肩,他還真不怕這個,畢竟出事兒有大哥擔着。
李瑾瑜道:“二哥,不說笑,我和你說點實際的,我有預感,這次的事情會鬧得很大,大的超乎想象。”
尉遲明誠道:“這還不夠大?”
李瑾瑜道:“不夠,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的直覺,我把南霁雲、盧俊義和林沖留下來幫你,我帶來那個叫嶽飛的少年,他的師父是周侗。”
尉遲明誠驚道:“周侗的弟子?”
李瑾瑜道:“親傳弟子,前途不可限量,爲人忠義勇敢,可堪大用。”
尉遲明誠道:“那你呢?”
李瑾瑜道:“如果我遇到了事,就直接憑武藝強行沖出,直奔左威衛尋求援兵,肯定不會留在某地等死!”
尉遲明誠道:“你讓我固守?”
李瑾瑜道:“事情不會小,也不會鬧得太大,我覺得遼國内部,楚王和皇帝會借此機會,徹底分出勝負!”
尉遲明誠道:“遼國皇帝的目的是結盟求和,不會有不軌的舉動,楚王爲了顯露威儀,少不得要經曆殺戮,但卻不敢對大周得罪的太狠。”
李瑾瑜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如同以前那樣,搶一波就跑,所以隻要扛住一兩波進攻,咱們就赢了。”
尉遲明誠道:“退一萬步說,隻要堅守一段時日,朝廷的援兵必到!”
李瑾瑜道:“别的信使不安全,如果二哥需要傳信,我這裏有連雲寨的聯絡方式,他們可以幫忙一二。”
尉遲明誠奇道:“就算他們能夠攔截朝廷信使,内衛的信使也不行?”
李瑾瑜:!!!∑(Дノ)ノ
你竟然有内衛的聯系方式?
你個濃眉大眼的也懂這套路?
李瑾瑜道:“二哥,看來你也從鳳凰大姐那裏得到不少好處,咱倆要不挑個時間,給大哥一悶棍?”
尉遲明誠道:“以後再說,咱們先說正經的,爲何内衛不可以?”
李瑾瑜道:“滴血雄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