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魔門聖女,美貌乃是天下之魁首,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公子榜魁首,美人榜魁首,本就該見一面,時間卻是稍稍遲了些!”
“更沒想到,見面之地,竟然是這深山懸崖,着實有些煞了風景。”
“聖女若是覺得此地不妥,不如去金陵一會,再下必傾力招待。”
“如果聖女覺得金陵不好,也可以泛舟西湖,或者遊覽桂林山水。”
“本公子不願唐突佳人,但如果聖女如此不給面子,本公子也隻能稍稍用一些小手段,把聖女請出來了。”
聽到李瑾瑜的話,晚風之中傳來一個輕柔至極的聲音:“久聞李公子離經叛道,沒想到卻如此彬彬有禮。”
聲音清脆中透着妩媚,妩媚中透着渾然天成的婉約柔和。
比夜莺更清脆,比洞箫更悠長,比箜篌更哀婉,如明月灑向松間,如清泉流過頑石,如晚風吹拂竹葉。
僅僅隻是一個聲音,一個語氣,便讓人覺得李瑾瑜犯了十惡不赦之罪,該當被丢下懸崖,摔個粉身碎骨!
李瑾瑜道:“有禮無禮,總該要先看對方是否有禮,我向來事不過三,但對于聖女,我可以翻一倍。”
翻一倍的意思是,我方才已經開口邀請六次,你如果再不來,那就莫要怪我拔出刀,屠了這什麽七劍魔星。
七劍魔星的劍陣,或許很厲害,但李瑾瑜偏偏最不怕的就是陣法。
世間萬物均有破綻,更别說七個心思各異之人,無論用何等方式擺布何等陣法,結果必然會有緻命的破綻。
天子望氣,談笑殺人!
談笑間,陣法灰飛煙滅!
“公子爲何一定要見我?”
“如果聖女不願意露面,那就請讓開道路,我要去救我的知己紅顔。”
“如果我不想見、不想讓呢?”
“慈航靜齋一定會很高興。”
“哦?”
“她們将重奪美人榜魁首!”
“公子可真是有信心。”
“但我的耐心非常有限!”
李瑾瑜握刀的手已經微微用力,玄翦雙刃附帶的凜冽殺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散入到山巅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聖女不能給出滿意的答複,立刻便是生死之戰。
七魔星對此并無恐懼,甚至有些躍躍欲試,想要試試能不能把李瑾瑜這個公子榜魁首,永遠的留在此地。
伴随着輕柔的風聲,一條鮮紅的地毯緩緩鋪來,七魔星趕忙讓開位置。
就連整日打瞌睡,總是迷迷瞪瞪的羅睡覺,也已經打起精神,站在地毯的一角,好似是最忠誠的衛兵。
七人同時半跪在地,向着即将到來的人施禮,半空中灑落鮮花,空氣中充盈着讓人深深迷醉的香氣。
一個身着黑衣的身影,緩緩走過一片片花瓣,她的身形是那麽輕柔,那麽完美,簡直是造物主的奇迹。
她面上帶着面紗,隻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以及淡淡的輪廓。
但就是這淺淺的輪廓,便已經能夠讓無數人永遠的拜倒在石榴裙下。
虛夜月的命格,已然是禍國殃民的妖妃之相,足以比肩妲己褒姒,可與魔門聖女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虛夜月隻是比肩,魔門聖女則已經是妺喜、是妲己、是褒姒,能讓帝王傾盡一切,隻爲博得美人一笑。
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回眸一笑,百花羞慚!
不愧是力壓慈航靜齋,奪得美人榜魁首的魔門聖女,果然名不虛傳。
“我有些後悔了。”
李瑾瑜不着痕迹收起玄翦雙刃。
“公子還會後悔麽?”
聖女好奇的問道。
李瑾瑜道:“當然會,我後悔的事情是,沒有請花滿樓一起來。”
聖女道:“爲何要請花公子?”
李瑾瑜道:“花滿樓看不見,聖女的絕世風姿,對他沒有影響,我不僅看得見,還是江湖有名的風流,看到聖女的刹那,連刀都已經拿不穩了。”
聖女不着痕迹的翻了個白眼。
李瑾瑜的鬼話能騙别人,卻如何騙得了她?看似是收刀,實際上殺氣和戰意仍舊在積蓄,隻不過不着痕迹。
說白了就是——潛藏蓄勢!
但凡有一句話談不攏,李瑾瑜立刻便會拔刀出鞘,發出如長江大河般滔滔不絕的狠辣攻擊,絕無半分留情。
好可怕的男人!
聖女自幼在魔教長大,見識過不知多少号稱心性堅毅之輩,但無論年老年少,武功高低,哪怕太監,看到她也會生出幾分柔意,不知不覺放下戰心。
唯獨李瑾瑜,不僅沒有放下絲毫戒備之心,甚至能夠繼續積蓄戰意。
換而言之,李瑾瑜竟然沒有絲毫因爲她的美貌,而有半分的動容。
可李瑾瑜的眼中,卻又實實在在的閃過幾分貪欲和占有欲,這是來自于身體的本能,李瑾瑜正大光明的展露。
既貪婪,又理智。
貪婪的理智,理智的貪婪。
這是何等可怕的人?
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什麽樣的老師,能夠培養出這麽可怕的人?
聖女心思電轉,道:“李公子方才說,美人榜魁首,公子榜魁首,早晚有一見,既已見了,不如談談風月。”
李瑾瑜笑道:“如果聖女隻是來說這些,那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聖女道:“奴家洗耳恭聽。”
李瑾瑜道:“隋唐交接之際,江湖有高手排行,朝堂有名将排行,後來被好事者統計爲四猛四絕十三傑。”
聖女道:“我聽過這個說法。”
李瑾瑜道:“四猛之首,是胡國公秦瓊秦叔寶的結義兄弟羅士信,四絕之首,是當時槍法第一名家姜松,十三傑之首,則是大唐西府趙王李玄霸!”
聖女道:“可惜未能得見。”
李瑾瑜道:“你可知曉,當初一猛一絕一傑曾經相遇,然後就……”
話音未落,雙刃出鞘。
李瑾瑜周身爆發無數血紅刀芒,半空中的殘月都被染成了血色,一瞬間釋放的殺意,整座山都清晰可聞。
正刃索命,逆刃鎮魂!
七魔星殺人無數,都是心狠手辣的殺星,但與李瑾瑜相比,哪怕是最暴躁易怒的溫火滾,也不過是小兒科。
溫火滾心驚膽顫,心說剛才若是打鬥起來,面對李瑾瑜這一招,他甚至連拔劍的勇氣都不會有,等待他的唯有屈辱的敗亡,絕不會有别的任何結局。
就連武功最高的羅睡覺,也感覺到了刻骨的寒意,心說若是被這種刀氣臨身,無論什麽美夢,都會立刻醒來!
七魔星被殺氣震懾,聖女對此卻早有準備,作爲玉羅刹的親傳弟子,魔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聖女靠的當然不是美色,而是她的武功和膽識。
李瑾瑜雙刃出鞘的瞬間,她的雙手已然戴上一雙晶瑩剔透的透明手套。
金剛不壞,大搜神手!
與魔教十大神功的“金剛不壞,大搜神手”同名,乃是以七彩水晶母爲材料鑄造,與龍魂鳳血是同等材質。
手套由一千多塊零件組成,每一個部位都光華鋒利,内部特殊的結構,更是能夠完美的貼合手掌。
即便是在半寸之地施展妙招,手套也能提供助力,絕不會有半分滞澀。
進攻能夠加持指力爪勁,防禦不僅刀槍不入,還能卸去沖擊勁力。
若非形制異樣,受限較多,這對手套的排名,完全能夠比肩龍魂鳳血。
即便如此,這對手套也位列神兵譜十二位,比天魔雙斬隻低了一名。
當年玉羅刹便是憑此神兵,在魔教總壇大戰女帝武則天,如今既然把神兵傳給聖女,聖女武功顯然超凡脫俗。
紅芒閃爍,殺氣沖霄。
玄翦雙刃和大搜神手,眨眼間對轟四五十次,本該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卻已然是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空氣被震蕩出實質化的波紋,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無論什麽攔在波紋之前,輕輕一沖,立成齑粉。
暗勁在半空瘋狂激蕩,雖然沒有聲音傳出,但卻讓人覺得胸悶氣短,耳膜嗡嗡作響,有說不出的詭異、難受。
就這,還隻是強招對拼之時,散溢而出的勁力,真實的沖擊勁力,遠比擴散的暗勁更兇狠、更淩厲、更恐怖。
聖女覺得李瑾瑜搬來一座山,然後把這座山壓縮在玄翦雙刃中,在交鋒的刹那轟然爆發,如同火山熔岩。
李瑾瑜覺得聖女是千裏冰川,看似端凝不動、孤高冷傲,實則早已暗流潛泳、白浪滔天,寒冰暗勁片刻不停。
兩人對招均是極緻的簡單淩厲。
不過李瑾瑜出招,是雙刃揮灑如同狂風,發出狂風暴雨、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無物不破的迅捷猛攻。
聖女出招,則是在簡約中蘊含着極緻的華麗,雖隻着黑色羽衣,但她搖曳的身姿,絕不遜色任何絕世舞姬。
“嗤!”
雙刃掃過,一塊數千斤的巨石,被血色刀芒切削成數百上千塊。
“轟!”
利爪抓下,方才被切削成數百上千塊的碎石,被撕碎成更細小的石子。
山石崩飛,石子激射,兩人交手之處掀起狂暴旋風,發出虎嘯龍吟。
整片山頭均被勁力包裹,四面八方盡是刀芒爪影,強如七魔星,也不得不一退再退,不敢稍稍靠近半分。
不是說他們不能提供助力,而是此時此刻,是屬于聖女的曆練。
除非聖女陷入生死危機,或者主動求援,否則出手視爲挑釁聖女威嚴。
挑釁聖女威嚴,後果無需細說。
“這就是魔教十大神功中的‘金剛不壞,大搜神手’?果然精妙絕倫。”
“李公子數日前得到這對神兵,短短時間完全掌控,奴家亦頗爲佩服。”
“既然如此,不戰個痛快,豈不辜負這番相會?且再接我一刀!”
“李公子也小心了!”
李瑾瑜刀出如龍,如同一條血紅的長龍碾壓而下,氣勢張狂霸道,有吞吐宇内的霸氣,刀斬萬物的決絕。
看似隻是揮刀狂斬,但身法變化之靈活,出招收招之圓融,縱橫起落之潇灑,讓魔門聖女爲之贊歎不已。
起如鳳舞九天,落如龜蛇玄武,動如猛虎出山,變如魚躍龍門。
如獅虎般兇狠,如飛龍般張狂,如靈貓般敏捷,如遊魚般輕靈。
上身雙刃如獅如虎、如豹如熊、如龍如鳳,盡顯張狂霸道。
下身雙足如一條金色鯉魚,在缥缈淩波中來去自如,魚尾的每次揮灑,都充滿了魚躍龍門的靈活機變。
靈動、輕靈、張狂、霸道。
似乎是截然相反的氣機,同時出現在李瑾瑜身上,卻又顯得是那麽的潇灑飄逸,那麽的圓融無瑕。
魚龍百變!
淩波微步!
兩種身法已然彙聚爲一體,變爲獨屬于李瑾瑜的魚龍舞,以山間雲霧爲缥缈淩波,金鯉行波,魚躍龍門。
如此絕妙身法,如此淩厲狂攻,換做七魔星任意一人,早已被亂刃分屍。
甚至,除非七魔星一起上,擺布出合擊陣法,否則哪怕缺了任意一人,也絕對扛不住李瑾瑜這般迅猛強招。
聖女扛住了!
無論李瑾瑜的身法如何靈動,無論玄翦雙刃如何狂暴,聖女纖纖玉手虛空一抓,勁力頓時便會煙消雲散。
聖女不敢被李瑾瑜砍一刀,李瑾瑜當然也不敢嘗試大搜神手。
這門大搜神手,又被稱爲“趨魂迥源奪命手”,乃天下最歹毒的擒拿手。
即便号稱擒拿手之最的“大棄子擒拿手”,以及真正的擒拿手之王“小棄妻擒拿手”,在歹毒方面也稍遜一籌。
無論龍爪手,十二擒龍手,拈花擒拿手,還是大棄子擒拿手、小棄妻擒拿手,本質上都是爲了擒拿傷敵。
唯獨趨魂迥源奪命手,内部蘊含折磨拷問的秘招,隻需抓住半點,勁力輕輕催動,便會造成生不如死的痛苦。
據說被這門擒拿手抓住的人,會感覺有無數隻魔鬼鑽入體内,肆意的撕咬周身每一塊皮膚筋肉,那是一種發自于骨髓的奇痛奇癢,簡直求死不得。
“轟!”
雙刃雙爪殊死交鋒,方圓數十丈的山石被勁力掀起,煙塵漫天,勁力在煙塵中回旋環繞,形成血紅色的漿流。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鍋煮壞了的南瓜粥,又像是有天神傾倒顔料瓶,把周圍的山石草木盡數侵染成血色。
不等煙塵散盡,兩條人影猛地從煙塵中沖出,李瑾瑜雙目閃過血色,玄翦雙刃收于腰間,左手已然聚起了降龍十八掌,右手袖裏青龍蓄勢待發。
聖女手臂微微顫抖,顯然李瑾瑜的重擊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不過這部分影響并不算大,因爲她雙掌之間,已然聚起殷紅如血、形如骷髅的掌印。
陰陽合手印!
骷髅血手印!
這是先秦時期,陰陽家的秘術,經過千年傳承,早已修改完善數百次。
曾經或許有不圓滿之處,此刻卻已經圓融無瑕,在李瑾瑜的感覺中,聖女已然化爲一團滔天血海。
不!
她不是血海!
她是血海中綻放的白蓮!
“嗷~~”
龍吟乍起,震驚百裏!
“吼~~”
骷髅噬咬,血海翻天!
強招倏然對轟在一起,緊跟着寒芒一閃,溫柔刀驟然出鞘,聖女雙手亦變幻無窮,施展出一招絕妙奇招。
光芒一閃而過,随即快速隐去。
聖女肩頭配飾的黑羽珍珠,被李瑾瑜以溫柔刀摘去一顆,李瑾瑜腰間那枚金鑲玉環扣,被聖女輕巧的奪走。
電光火石間,兩人換了一招,李瑾瑜随即飛沖而走,高聲道:“這一戰權且記下,下次定要目睹聖女真容。”
聖女道:“這次就算李公子勝,下次見面,奴家定會親手讨回來。”
看着李瑾瑜飛掠的身影,羅睡覺建議道:“聖女,屬下可以去追殺!”
聖女冷笑道:“你若能追上,那就随你去追,不過我提醒你,李瑾瑜還藏着三招絕殺,莫要平白送命。”
羅睡覺驚道:“三招絕殺?”
聖女道:“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既然敢來,怎能沒有底牌?”
羅睡覺不說話了,一來确實沒什麽好說,二來聖女對他說了足足五十三個字,還關心他的生命安全……
羅睡覺已然覺得渾身飄起,想要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好好做美夢。
追殺李瑾瑜,完全不重要!
且不說能不能追上,追上了打不過怎麽辦?他可不想就這麽死了!
……
李瑾瑜一邊縱身飛掠,左手對着珍珠用力一旋,從珍珠下方的黑羽内,抽出一張細小的字條。
最後那次對招,李瑾瑜本可以劃向聖女面紗,聖女卻間不容發,傳音入密說了六個字,讓李瑾瑜變招。
——藥方在珍珠内!
藥方?
什麽藥方?
當然是藥人的藥方!
珍珠?
哪顆珍珠?
當然是肩頭最大的那顆!
對于李瑾瑜而言,藥方的價值顯然大于聖女真容,聖女說這句話,也代表此次對決,她主動認輸了半招。
聖女主動認輸,兩人無仇無怨,李瑾瑜自然不會死咬着不放。
萬一把人家逼到絕境,人家爆發天魔解體大法,李瑾瑜可就倒黴了。
不過這珍珠首飾藏藥方的愛好,你是不是和蒙元某位郡主有交情?
收起字條,李瑾瑜縱身去往蘇櫻氣機所在之地,雖然是茫茫黑夜,但以天子望氣術觀察氣機,順着氣機追尋,卻也不擔心走錯了路徑。
不知不覺間,又是一萬二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