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麻煩啊!”
楚留香走出帳篷,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覺得江湖傳聞似乎很有道理。
他确實是江湖攪屎棍,不管他願意不願意,總是會或主動或被動的,參與到布局綿延數年甚至十數年的麻煩。
曾經隻是江湖中的麻煩,最麻煩的也不過是六大幫末尾的丐幫。
如今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國度,龜茲國比起武周算不得什麽,但那也是一個完整的國度,陰謀又該會怎樣呢?
在這種國與國的陰謀、交鋒中,刀光劍影、腥風血雨可想而知。
李瑾瑜同樣走出帳篷,看着面帶憂慮的楚留香,笑道:“古人雲,車到山前必有路,沒什麽好擔心的!”
楚留香道:“我不是在擔心眼前的麻煩,我隻是在擔心蓉蓉她們。”
李瑾瑜道:“我這幾天,想明白了一件事,你的擔心毫無必要。”
楚留香:[_?]
李瑾瑜道:“你雖然是風流潇灑的楚香帥,但卻并不了解女人心,尤其不了解李紅袖她們的女兒心。”
楚留香:o((⊙﹏⊙))o
“你雖然總是跑出去四處浪,但她們卻總是在家等伱,所以你也就認爲她們是應該在家等你的,是麽?”
楚留香:(;_)
“我若是李紅袖蘇蓉蓉,知道你對我這麽放心,覺得我一定在等你,我定會想法子要讓你也着一次急。”
楚留香:( ̄ω ̄;)
“她們是這麽想的:老娘等了你幾十次,幾百次,也該讓你爲我着急,爲我火急火燎的四處亂跑!”
楚留香:┐(-;)┌
楚留香忽然發現,自己除了做出一個個表情,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而且……不對!
楚留香猛的想起,這些話李瑾瑜白天說過,是對琵琶公主說的。
“比如一把火燒了我的子爵府,或者悄悄躲起來,然後留下一些線索,讓我火急火燎的找她們。”
楚留香當時還覺得很有趣,現在回想起這句話,隻覺得吃了五斤黃連。
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楚留香沒吃黃連,卻仍舊覺得口中酸苦麻木,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差不多吧。”
“那你爲什麽不早告訴我?”
“如果早點揭穿這個把戲,以後求宋甜兒做好吃的,她不做怎麽辦?”
“就爲了這個?”
“看淡然處世的楚香帥,火急火燎的模樣,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我覺得如果把那些都畫出來,宋甜兒至少會爲我做三百道美味……”
楚留香忽然覺得,胡鐵花剛才的想法是正确的,他也想和李瑾瑜拼了。
這個混蛋,怎麽這麽混蛋!
可他又不得不配合這個混蛋。
“等你們見面的時候,一定要做出火急火燎的模樣,否則她們心中的火氣沒消,下次指不定會做出什麽。”
“老天啊,你不開眼啊,世上怎麽有這等混蛋,你快點顯顯靈吧!”
楚留香心中感歎了兩句,随後快步去往自己的帳篷,他擔心再和李瑾瑜相處一刻鍾,會發生一些血腥之事。
姬冰雁走出帳篷,問道:“你爲什麽要說這些?難道隻是爲了氣他?”
李瑾瑜道:“爲了安他的心,我突然發現自己想錯了一件事,需要有人幫我送一封信,并且一定要盡快。”
姬冰雁道:“這是謊言?”
李瑾瑜道:“當然不是,黑珍珠怎麽會爲難蘇蓉蓉李紅袖宋甜兒呢?”
姬冰雁道:“爲什麽不會?”
李瑾瑜傳音入密,姬冰雁面上露出震驚之色,緊跟着便放聲大笑。
熟悉姬冰雁的都知道,他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莫說放聲大笑,就連嘴角稍微抽一抽,都非常的罕見。
此刻姬冰雁卻笑的很開心,因爲他忽然發現,這件事着實非常的可笑。
“你就爲了看楚留香的笑話,就跟着他一起跑到大沙漠,然後莫名其妙遇到一群沙盜,還有黑衣社的殺手?”
“因爲我發現,自己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安閑半月已經是極限,我必須找些冒險的事,越危險越是暢快。”
“你可真是個瘋子。”
“不瘋魔,不成活!”
……
黑沉沉的蒼山一片混沌,在這天地潛遁形藏之時,遙遠的天際,突然亮起了一道奇詭的光束。
光束由紅而綠,由綠而藍,轉而變爲紫黑色,又慢慢地散延開來。
沉寂的蒼穹發出低吼,一片藍光陡然亮起,将黯淡的天地徹底點燃。
随着藍光的散溢照射,朦胧的雲霧盡數散去,一座高達萬仞陡峭峻拔的山峰突兀而出,似乎剛從九天落地。
山峰絕頂,一座古堡巍然矗立。
在天邊那片藍光的映襯下,古堡顯得詭異、不祥、殘酷、血腥。
這座山是“黑暗之山”。
這座堡是“黑暗之堡”。
月光靜靜地灑下,把籠罩在烏藍色的光芒中的尖頂古堡,映照得更加陰森恐怖,好似盤踞着吸血鬼。
是吸血鬼,不是僵屍,不是鬼魅。
因爲這座古堡是哥特式建築,裏面縱然真的有鬼怪,也隻能是吸血鬼。
這就好比,蘭若寺裏面不可能是伊麗莎白·巴托裏,哥特古堡裏面當然也不可能存在聶小倩。
古堡雖又細又長,内部圓拱形的大廳卻極其寬敞,城堡四壁懸挂着一些身着繡金黑袍、形狀怪異的人像。
大廳正中間處,供奉着一條沖天向上的異形石柱,更顯詭異莫測。
一個身着繡金黑袍,腰懸長劍,帶着青銅面具的人,走到石柱前,輕輕的拍了拍,按動了石柱上的機關。
“吱呀”一聲,石柱下方裂開了一道門戶,繡金黑袍大步走了進去。
古堡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地宮。
暗道是條寬闊的回廊,四壁均是用花崗岩雕鑿而成,沒有壁畫,牆壁上鑲嵌着一盞盞三層八碗的骷髅銅燈。
燈碗裏并非橙黃色火焰,而是如妖似魅的藍綠色,地面是百斤青石鋪成的台階,盤環曲折,不知通向何方。
地宮大廳陳設着一張碩大無比的圓形石台,台面等分爲九份,每一份的中心都設有一隻青銅扳掣和一道劍槽。
石台周圍,安放八隻青銅鑄就、碧身紅睛、張着大口、仰面向天的蟾蜍。
石台上方,八條青銅鑄成的飛龍騰空橫亘,青龍口中銜珠,面向下方的蟾蜍,赫然便是傳聞中的地動儀。
石台前有五個人恭敬地站立着,他們頭戴青銅面具,身着繡銀黑袍,腰懸長劍,每人面前都有一道劍槽。
腳步聲響,繡金黑袍走進大廳,站在九個位置中的“中宮”。
五人齊齊躬身行禮:“尊神。”
“尊神”道:“免禮!”
這個繡金黑袍,赫然便是黑衣社的黑衣天王,經過無數殘酷選拔,打敗一切競争對手,脫穎而出的首領。
“知道爲何少了三人麽?”
“請尊神訓示。”
“你們應該聽說了,咱們此次的标靶武功高深,那三位聖騎士,便是隕落在此人槍下,他是我們的仇人!”
黑衣天王的聲音非常清脆,聽起來像是二十來歲的少女。
實際上确實如此。
黑衣社九位高層人物,除了坤位聖騎士外,其餘全都是女子,年齡最大的乾位聖騎士,今年也未滿三十。
“她們的隕落是值得惋惜的,但卻不是毫無價值,我們的天神已然發下了谕旨,我們的大業即将成功!”
黑衣天王舉起了寶劍,其餘五人一同舉起寶劍,口中高聲呼喝。
同生死!
不相棄!
治甘涼!
成大業!
“大事即将成功,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我們也決不能退縮,甘涼是我們的甘涼,是屬于黑衣社的甘涼!”
“是,尊神,爲了大事,我們必然赴湯蹈火,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
沙漠綠洲。
李瑾瑜正在看夕陽。
不知爲什麽,李瑾瑜近幾日非常喜歡看夕陽,好似夕陽中有珍珠寶貝、絕世美人,不看會後悔終身。
長槍靜靜的立在身後,這杆剛剛鑄成不足兩月的長槍,槍下已經有數百條亡魂,着實算是飽飲鮮血。
持着這樣一條長槍,江湖人說李瑾瑜是煞星轉世,倒也不算胡言。
李瑾瑜卻也無奈,江湖單打獨鬥可以用刀劍拳腳,倘若沖鋒陷陣,自然是長槍更加方便,難道用溫柔?
拿着一尺多長的溫柔沖陣,不讓人笑掉大牙才怪,縱然凝聚三尺刀芒,消耗太大,經不起長時間的沖鋒。
或許,就連李瑾瑜都沒發現,自己真的越來越喜歡身後這杆長槍。
琵琶公主悄然走到李瑾瑜身後,輕輕撫摸着李瑾瑜的長槍,柔聲道:“這便是李爵爺沖鋒陷陣的神槍麽?”
李瑾瑜笑道:“你覺得尋常?”
琵琶公主道:“我覺得奇怪,槍頭上并沒有殺氣,也沒有血迹。”
李瑾瑜道:“那是因爲握槍的是你不是我,這是我的兵刃,隻會感受我的戰意,因我的戰意而爆發鋒芒。”
琵琶公主道:“我聽人說,漢人的天才人物,尤其是練槍的,總是喜歡平定邊患,開疆擴土,封狼居胥。”
李瑾瑜道:“或許吧。”
“李爵爺是何想法?”
“處在什麽位置,内心便會有什麽想法,江南道巡察使,便是再怎麽想飲馬瀚海,也沒有那個機會。”
“如果給你這個機會呢?”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幫你平定龜茲國的内亂,助你父王複位。”
“你果然知道。”
“這并不難猜。”
“你會答應麽?”
“你父王比你更清楚我的價值,你猜他爲何不親自與我說這些?”
“爲什麽?”
“因爲最近兩年,西域三十六國隻剩下三十個,他不想引狼入室。”
“李爵爺會如此麽?”
“當然不會,草原風起雲湧,除非必要情況,否則大周不會随意樹敵,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