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們都是些沒有名字的武士,隻有帶着身份的綽号,霸王追魂槍的綽号是——幽狼!”
子爵府内,沈榮對着王兆興,冷冷的說着前幾日說過一遍的話。
他雖然性子剛正不阿,但畢竟當了二十多年的官,這點演技還是有的。
王兆興走南闖北二十多年,也是見多識廣,按照“台詞”開始表演。
馮全正好從門外經過,聽到裏面的争吵聲,下意識的趴在窗邊靜聽。
他習慣于藏拙,雖武功高深,卻一直都隐于沈榮之下,本以爲當年之事已經過去,沒想到竟還有幸存者。
想到王兆興在镖門的地位,又想想背景深厚的李瑾瑜,馮全頓感麻煩。
此地雖然是子爵府,但爲了接收更多的消息,隻能小心翼翼守在窗邊,豎起耳朵偷聽裏面的争吵。
事實上,正在争吵的兩人,語氣雖然非常的冷硬,面部表情卻全都有些不自然,近距離觀看定然能看到不妥。
可馮全隔着窗戶聽,隻能通過聽覺來刺探,再加上李瑾瑜虛夜月幹擾,隻能确認王兆興和沈榮真的要火并。
“侯王若能守……”
“……萬物皆自化!”
“果然是你,你讓我找的好苦!”
“找的好苦,簡直是笑話,是我在找你,咱們在哪兒,就在這兒麽?”
“日落時分,十裏坡見!”
“二十年恩怨,一朝了結!”
兩人冷着臉大步走出子爵府,馮全暗暗放心,若是趁此機會,把兩人全都暗算死,就沒人知道這件事了。
不過他終歸習慣于演戲,快速換上一副笑臉,向暴怒的李瑾瑜賠罪。
“李爵爺,恕罪恕罪,我大哥是尋到了老仇人,這才難以控制。”
“我聽出來了,不過這事可一不可二,否則莫怪本公子不講情面。”
“是是是,下官省得。”
“回去吧!”
馮全快速離開,看着馮全離開的背影,李瑾瑜手指下意識的摩挲。
虛夜月問道:“瑜哥哥,這個馮全真的很厲害麽?我看不出來!”
李瑾瑜道:“他的氣血在王兆興和沈榮之上,走路的姿勢,帶有密宗瑜伽術的特征,應該精修密宗煉體。”
虛夜月道:“可他抱拳的時候,我認真的觀察過,他的虎口并無老繭,顯然對于刀劍類的武器并不精通。”
長期握兵刃的人,手上自然而然會摩擦出老繭,即便是李瑾瑜,當初練刀揮刀的時候,虎口也磨出繭子。
隻不過随着功力日漸精深,再加上五絕神功煉體,繭子被逐步化去。
即便如此,虎口的皮膚,仍舊比别處稍微硬一些,細細觀察能夠分辨。
不是不能完全化去,隻不過李瑾瑜覺得這樣很不錯,故意保留了一些。
李瑾瑜解釋道:“因爲他并不精通兵刃技巧,而是精通拳腳功夫,他的拳腳大開大合,非常的厲害。”
虛夜月道:“有多厲害?”
李瑾瑜道:“如果伱們兩個現在生死相搏,活下來的一定是他。”
虛夜月問道:“密宗最強煉體心法爲龍象般若功,據說這門心法足足有十三層,馮全練的莫非是這個?”
李瑾瑜搖了搖頭:“不是,密宗煉體心法衆多,豈止是龍象般若功,等着看看就知道了,他藏得很深。”
“能瞞過你的眼睛?”
“他自然是瞞不過的,如果是傳他武功那個人,我未必能一眼看透。”
“爲什麽?”
“因爲他的煉氣也很厲害,那是密宗一門絕頂心法,寶瓶大氣功!”
“好古怪的名字。”
“九字真言手印,最後一個手印名爲寶瓶印,寶瓶大氣功便是根據這一手印而來,身如寶瓶,無漏無垢。”
“似乎和嫁衣神功很相似?”
“确實有些相似。”
“王總镖頭能打赢麽?”
“連個瓶子都打不破,怎麽能被稱爲霸王槍?龍騎禁軍武功最高的,從始至終都是霸王追魂槍!”
……
十裏坡。
王兆興和沈榮再次打在一起。
一如既往的熱血沸騰,一如既往的殺氣四溢,隻不過相比上次,總是顯得有些虛浮,像是切磋而不是決鬥。
兩人武功都是沙場武藝,在全力出手的情況下,即便是切磋,也能爆發出極強的煞氣和氣血,若不細細觀察,很難發現兩人招式中的不妥。
馮全躲在一側耐心觀察。
他是沈榮的結義兄弟,自然知道自家大哥武功境界,雖然對王兆興不甚了解,觀摩十幾招之後卻能分辨清。
就在兩人鬥到激烈時,馮全猛地射出一把飛針,要把沈榮偷襲死。
兩人本是“生死決鬥”,按理說應該無暇他顧,可就在飛針到來之時,兩人刀槍竟然間不容發合爲一處。
隻聽得一陣叮叮當當亂響,飛針盡數被刀槍挑飛,沈榮怒喝道:“我知道是你,你給我滾出來!”
王兆興一揮手中長槍,喝道:“龍騎禁軍的叛徒,你不敢見人麽?”
馮全心中一動,正要離開,卻發現李瑾瑜不知何時已經堵住後路。
“好!我的好大哥,沒想到你還有這等手段,我可真是被你算計了!”
馮全心知中計,但此刻也容不得他辯解,幹脆利落的站了出來。
沈榮怒斥道:“馮全,你還有臉叫我大哥,龍騎禁軍三十七位兄弟的血海深仇,你以爲我會忘記麽?”
馮全冷笑道:“但我救過你!”
王兆興持槍上前:“對,所以他今日不會出手,你的對手是我!”
沈榮問道:“爲什麽?當年咱們發誓要盡忠職守、保家衛國,爲何你要背叛,難道就是爲了十萬兩銀子?”
馮全譏諷道:“口号喊的好,你不也是青雲直上?你青雲直上,爲何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也高官厚祿!”
“你……”
“什麽狗屁盡忠職守,老子當年加入龍騎禁軍,就是爲了官職爵位、功名利祿,别的我都不在乎!”
李瑾瑜譏諷道:“可你混了将近三十年,既沒有爵位,也沒有名利,你仍舊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官。”
馮全冷聲道:“李爵爺,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般優越的出身,我一個小人物,可沒有那麽多長輩依靠!”
李瑾瑜道:“不!我的意思是,你當初的選擇很愚蠢,因爲你不知道,龍騎禁軍本可成爲天子親衛。”
馮全道:“不……不可能……”
李瑾瑜道:“龍騎禁軍,本就是爲了擴充天子親衛而建,和保龍一族一體兩面,更貼近于軍方勢力。
如果組建成功,官職地位甚至比保龍一族更高,所以,你當初的選擇,親手毀了自己的扶搖之路。”
馮全怒道:“你說謊!我不相信會是這樣,怎麽可能會這樣!”
李瑾瑜道:“這個時候了,我有騙你的必要麽?我的出身你知道,我對于内幕的了解,豈是你可比的?”
馮全癫狂道:“好,你們都是精忠報國的君子,我是自食惡果的小人,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我的厲害!”
話音未落,馮全雙手如同簸箕一般張開,随即握緊拳頭,轟向王兆興。
握拳刹那,氣血勃發,他的速度快若奔雷,眨眼間已然掠至,以王兆興的武功,竟隻能橫槍進行格擋。
“铛!”
伴随着金鐵交鳴之聲,王兆興被一拳轟退數步,不等他站穩,馮全的重拳再次轟來,雙腿更是如同暴雨連珠,轟下一片水銀瀉地般的腿勁。
一寸長,一寸強。
尤其是沙場、橫練類的武功,用長兵刃、重兵刃更有優勢。
萬沒想到,馮全竟然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以雙足雙拳爲武器,瞬間突破距離限制,反倒是一寸短、一寸險。
重拳雨點般轟出,澎湃的熱血好似狼煙,空氣中滿是灼熱的氣息。
王兆興行走江湖二十多年,本就是以槍法狂暴著稱,面對馮全奔雷閃電般的猛攻,竟然隻能勉強橫槍防守。
“轟!”
王兆興被一拳轟退數步,難以置信的看着馮全:“你……你的武功?”
馮全得意地說道:“沒想到吧,龍騎禁軍中,武功最高的既不是幽狼也不是夜叉,而是我,無常!”
王兆興譏諷道:“那又如何,如果你當初沒有藏拙,而是盡忠職守,現已青雲直上,怎會落到這等境地!”
馮全被氣的熱血上湧,心說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拉着你同歸于盡。
心念一動,再次飛沖而至。
不過此刻王兆興已有準備,長槍猛地向前突刺,直刺馮全胸腹要害。
馮全爆喝一聲,氣勁勃發,周身籠罩一股寶瓶般的氣勁,王兆興一連刺出七八槍,竟沒能刺破這股氣勁。
寶瓶大氣功!
密宗秘傳心法,僅從氣勁而言,倒是和金鍾罩頗有幾分相似。
隻不過金鍾罩是金鍾,是從上向下防禦,寶瓶大氣功是瓶子,是從下向上防禦,瓶口卻是在頭頂處。
随着馮全氣血勃發,李瑾瑜也已經看出他的橫練心法的根基。
釋迦擲象功!
佛經有言:釋迦牟尼爲太子時,一日出城,大象礙路,太子手提象足,擲向高空,過三日後,象還堕地,撞地而成深溝,今名爲擲象溝。
後來有佛門高人據此傳聞,創出釋迦擲象功,練到大成,能夠投擲巨石如飛蝗,力量堪比龍象般若功。
沈榮越看越心驚膽顫,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馮全藏得如此之深。
心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大不了把命還你,三十七兄弟血仇不能不報。
正要拼死出手,李瑾瑜拉住他,指了指王兆興:“王镖頭應付得過!他的武功比你想象中更強,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馮全當初武功如何?”
沈榮道:“他當初藏得很深,兄弟們切磋之時,從來都是直接認輸。”
李瑾瑜道:“馮全當初用的是什麽武功?也是橫練和拳腳麽?”
沈榮道:“我們當初要上戰場,哪能用拳腳禦敵,他當時手持長棍,用的是五台山清涼寺的伏魔棍法。”
李瑾瑜心中一動:“你确定?”
沈榮道:“我記得很清楚。”
李瑾瑜道:“他現在用的卻是密宗絕學,中原佛門和密宗都是修佛,核心思想卻大爲不同,不可能同修。”
沈榮道:“他已經同修了。”
李瑾瑜冷笑道:“不!是有人以無上玄功,把他的中原佛門根基化去,然後盡數轉換爲密宗根基。”
沈榮道:“那人是誰?”
李瑾瑜道:“吐蕃潛修的高人,想讓人做叛徒,單單有錢是不夠的,而且他們也未必會對此放心。”
說話功夫,王兆興雖然被馮全打的連連後退,卻已然穩住了局面。
隻見他向着背後一抓,背後背着的皮筒之内,竟然還有兩節長槍。
“咔嚓”一聲,長槍組合完畢,王兆興已然從單槍變爲了雙槍。
馮全驚呼道:“霸王雙槍!”
王兆興冷笑道:“今日我便用苦練二十年的絕技,爲諸位兄弟報仇!”
雙槍在手,王兆興的氣機已然大不相同,兩把槍如蛟龍出海,随時随地都是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槍芒。
馮全雙拳瘋狂揮舞,雙腿好似鋼鞭一般橫掃,寶瓶大氣功和釋迦擲象功催動到極緻,卻仍舊沒有絲毫效果。
雙槍齊出,王兆興槍法中的缺憾被盡數補足,攻守之間絕無半分破綻。
兩杆長槍上下翻飛,橫掃直刺,忽而又把長槍擲出,以重拳偷襲,馮全想要趁機奪槍,落下來的長槍卻又剛好卡在下一步,順勢又是一記突刺。
寶瓶大氣功形似金鍾罩,但卻并非金鍾罩,若是沒有提前準備,萬萬擋不住王兆興飽含憤怒和殺意的轟擊。
“欺君罔上其罪一!”
“貪财忘義其罪二!”
“見死不救其罪三!”
“棄義偷生其罪四!”
“叛國投敵其罪五!”
“叛徒,你給我納命來!”
王兆興怒喝一聲,飛槍直刺馮全咽喉,馮全側身避過,二人錯身瞬間,王兆興另一根長槍向後刺出,筆直的刺向馮全腰眼,馮全一手抓住槍頭,一手轟向王兆興後心,竟是搏命招式。
可他忘了,一寸長,一寸強!
槍總歸比手臂長的多,長槍刺入腰眼之後,他的重拳剛剛轟至,拳勁已然随着疼痛而瀉去,隻餘下二三成。
王兆興狂怒之下,全然不顧身上傷勢,右手用力一擰,長槍螺旋突刺,洞穿了馮全的身體,甚至直接飛出三四丈遠,刺在了一旁的大石之上。
“幽狼,你的武功……”
“三十九招霸王雙槍,代表龍騎禁軍諸位兄弟,專爲你這叛徒而創!”
馮全雙目變爲血色,眼中閃過昔年的金戈鐵馬、同袍情誼,還有那一閃而過金光璀璨威嚴赫赫的巨佛。
雙手聚合,擺出寶瓶印的姿勢。
“噗通!”
雙足跪地,似乎在向自己昔年的錯誤忏悔,生命亦随之走到了盡頭。
李瑾瑜眼觀天地人三才,察覺到馮全身死之時的變化,看到他拼盡最後力氣結成的印訣,腦海中驚雷電閃!
果然如此!
龍騎禁軍都是精挑細選,哪怕僅僅隻是爲了權勢地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背叛,還背叛的如此徹底。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爲了榮華富貴而背叛,馮全這些年也該向上爬,而不是一直都屈身在沈榮之下。
這種矛盾的變化,說明當年真正讓他背叛的,并不僅僅是利益。
密宗精神法門?
除了變天擊地精神大法,原來還有這等手段,真是好本事啊!
在我印象中,能把雙槍耍的這麽帥的,似乎隻有這部龍騎禁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