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和天才處在一個時代,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當發現無論學什麽、做什麽,都比不過别人的時候,确實會非常抑郁。
偏偏每個能被稱爲天才的,或多或少有競争之心,伴随着一次次競争,一次次失敗,内心很可能承受不住。
因失敗而抑郁,因抑郁而消沉,因消沉而徹底的一蹶不振。
唯有一種情況例外,那便是身邊的天才超越自己太多,無論如何努力也難以望其項背,自然而然便會放輕松。
方夜羽就是這種情況。
隻不過他并不是放棄争鋒,而是他志在天下,想要成爲蒙古大汗,和梁蕭的志向、秉性、追求截然不同。
兩人之間,應當以合作居多,内鬥純屬自我損耗,非智者所爲。
當然,梁蕭實在太過孤傲,那種高處不勝寒的表情,每每見到,心中都會覺得不爽,下意識想要打擊一二。
方夜羽道:“不要小看李瑾瑜,每當你覺得能夠看到他的極限,他總是會有新的手段,小看他是很危險的。”
梁蕭道:“我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如果我布置殺局,一定不會給他留下任何回旋餘地,定然是一擊必殺。”
“去路太絕,固然會成爲别人的絕路,卻又何嘗不是自己的絕路?”
“那就要看,到底是他的底牌比較強大,還是我的智慧更加圓滿。”
“你不是有把握必勝麽?”
“必勝和必殺是兩回事,對于李瑾瑜這種人,必勝沒有任何意義,能夠對付他的,唯有一擊必殺。”
“難得,你也會誇人。”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真的很想請裏赤媚除掉他,可惜……先離開!”
“這麽快?”
“再不離開,武當高手就來了。”
“武當不是修道之人麽?”
“伱既然想飲馬黃河,那就應該明白漢人的秉性,這些人比武論道,或許會講江湖規矩,不會以大欺小。
涉及兩國争端,尤其是對外,任何手段、任何計策都可以施展。
若是李瑾瑜以家國大義勸說,很難保證武當會有多少人被說動,僅從這一點來看,大元的武者差了太多。”
方夜羽聞言歎了口氣。
他如何不知中原武者的性格?
雖然有數典忘宗之輩,但大多數都是熱血男兒,對待異族從不手軟。
俞蓮舟平日與人動手,從來都是點到爲止,不到萬不得已絕不下重手。
今日面對蒙古勇士,不僅劍法犀利無比,虎爪絕戶手也是毫無保留,能擊殺絕不擊傷,能擊傷絕不擊退。
面對異族天才人物,如果還擺什麽高手架子,那不是高人雅量,而是裝模作樣、沽名釣譽的僞君子。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自古皆然。
就比如使團之戰,裏赤媚如果有出手機會,絕對會擊殺李瑾瑜,燕南天如果有機會,方夜羽也必死無疑。
可惜,有燕南天銅牆鐵壁,裏赤媚沒有半點機會,有裏赤媚鬼魅神速,李瑾瑜和燕南天也殺不死方夜羽。
相比中原武者,蒙元差了一些。
别的不說,方夜羽師父龐斑,随着武功越發高深,内心也越發冷漠。
若非需要蒙元提供練武資源,龐斑或許早就找地方閉關潛修,指望龐斑如裏赤媚那般做事,那是絕不可能。
可反過來說,如果龐斑,八師巴等人分心他顧,也沒有這般高深修爲。
方夜羽問道:“既然你能夠想到這麽多風險,爲何還要來此呢?”
梁蕭道:“一是來看看李瑾瑜,我對他很有興趣,二是來見一個人。”
“見人?”
“一個隐世家族的代表。”
“我需要回避麽?”
“當然不需要,因爲他們手中有我需要的東西,你留在這裏,幫我在談判過程中,把那東西要過來。”
“我爲什麽要幫你?”
“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若是能與他們達成合作,對你大有好處,你需要一個功勞,證明自己的能力。”
“你要先告訴我,那是什麽?”
“那是一個——銅盒子!”
“這不是名字。”
“先秦時期,這東西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蒼龍七宿!”
“爲何要在這裏見面?”
“因爲這裏有他們一處莊園,隐世家族的人,一向喜歡故作高深。”
“我還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幫我修複我的手套。”
“成交!”
……
李瑾瑜騎着老酒,一手摩挲着暖玉箫,一手輕輕的揉捏衣角,眼神顯得空洞乏味,顯然是在進行思索。
何珺琪等人雖然多有好奇,但卻都被虛夜月擋了下來,虛夜月知道,李瑾瑜在思索問題,不能被打擾。
老酒頗通人性,走的非常平穩。
江玉燕重新買了一輛馬車,衆人坐在馬車裏面竊竊私語。
陸小鳳道:“這匹馬真有趣,喜歡喝酒,懶懶散散,但卻頗通人性,小金魚需要怎樣,它便會怎樣行走。”
虛夜月道:“不僅如此,如果老酒在身邊的話,是不許瑜哥哥乘車的。”
何珺琪道:“老酒看起來醜,實際卻是最上等的良駒,最擅長途奔襲,耐力勝過九成九的優良戰馬。”
陸小鳳笑道:“這就對了,老酒才有勁,而且越往後面越有勁,若不是有這個能力,如何能夠是‘老酒’?”
“四條眉毛,瑜哥哥說你非常擅長查案,不如分析分析,方夜羽到底有什麽打算?我總覺得怪怪的。”
“小金魚怎麽可能說這話,他肯定說我是江湖最大的攪屎棍,這混賬,對我向來都是一句好話沒有。”
“那你還和他交朋友?”
“因爲他說的很正确,而且我一直都覺得,做木頭棍子總是好一些。”
這話說得在理,倘若陸小鳳是江湖攪屎棍,被他攪起來的又是什麽?木頭棒子總比五谷輪回之物好的多吧?
“看來你們确實是朋友,就這種不正經的勁頭,就是一模一樣的。”
“那我就不正經的分析分析。
金魚那小子,看起來白白淨淨溫溫柔柔,實際上動起手來絕不留情。
尤其此時面對草原天才,雖說有玄冥二老護衛,但咱們幾個聯手,方夜羽也必然會死在此處,這沒錯吧?
但金魚卻選擇主動退卻,原因隻有一個,便是還有高手護衛跟随。
問題也就在這裏了,蒙元能夠派來護衛方夜羽的,最強也就是裏赤媚。
如果裏赤媚來了,一定會不計一切代價擊殺咱們,尤其要擊殺金魚。
沒有動手,說明裏赤媚沒來,那麽來的高手會是誰呢?
就算真的有威脅,這裏距離武當已經不遠,隻要請來武當諸多高手,方夜羽能夠活命便算是他的運氣。
這個道理,方夜羽很明白,但他卻仍舊來了,而且是帶着高手來了。
那就說明……
他來此的目的不是屠龍刀,有一件更有價值的事情,值得他冒險。
問題也就在這裏,既然那件事情更有價值,又何必節外生枝呢?”
“或許是因爲不忿失敗,想要找回場子?方夜羽顯然練了新的武技。”
“來的太早了,而且布置的也太過潦草,根據金魚的說法,方夜羽是個非常細緻的人,絕不會如此出手。”
“那又是什麽原因?”
“金魚不是有猜測麽?那個隐藏起來的高手,就是設計草原之變的蒙元天才,說不定他又有什麽圖謀。”
“我聽瑜哥哥說過,那是三代人數十年努力,并非一兩個天才爲之。”
“能把三代人的努力一同展露,取得這樣的戰果,已經是非常厲害了。”
說到此處,陸小鳳道:“雖然我是個江湖人,但家國大義還是明白的,如果有機會,定要除去此人。”
俞蓮舟道:“假如真是此人,爲了中原安危,武當派責無旁貸。”
“隻是不知,他有什麽圖謀?”
話音未落,隻聽李瑾瑜說道:“俞二俠,我對這邊不算熟悉,你可知附近有沒有隐世家族、隐藏勢力?”
俞蓮舟道:“在這附近,雖然權力幫、怒蛟幫、江左盟之類均有分舵,但都隻是小型商鋪,并無重要管事。”
李瑾瑜道:“這三家可以除去,再下想問的是藏得比較深的世家。”
俞蓮舟道:“我聽四師弟說,這裏似乎有一神秘世家,不過行事低調,藏得很深,門人弟子從不曆練。”
李瑾瑜吩咐道:“玉燕,到了前面的縣城,拿我的印信去府衙……就說我遭到了刺客,需要當地協查。”
陸小鳳道:“敲山震虎?”
李瑾瑜道:“正是如此。”
“但你現在不适合查案。”
“你不是正好在這裏麽?”
“那要看你能付出什麽。”
“皇宮夜宴,美人榜第四的公孫蘭進宮獻舞,公孫劍舞,精彩絕倫,确實是天下無雙,你想不想看?”
“你能請到公孫蘭?”
“我能畫出來。”
“成交!”
到了縣城,陸小鳳起身告辭,興緻勃勃的去查隐世世家。
俞蓮舟好奇的問道:“陸小鳳在江湖雖廣有俠名,但畢竟不是捕快,若真事關重大,不如請四大名捕?”
李瑾瑜笑道:“如果論查案,自然是四大名捕更厲害,但如果想要壞别人的好事,陸小鳳最是擅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