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烏雲在翻滾。
群山之間的山坳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千斤巨石壘成的,高大雄偉的祭壇。
祭壇中心是一闊達百丈,以青石闆砌成,圍以白石雕欄的廣場,最中間的位置,供奉了一座三丈高的石像。
石像并非人物,而是巨蛇。
蛇尾盤盤陀陀蜿蜒而上,每一片鱗片都栩栩如生,盤旋至蛇頭,卻并非一首,而是足足有九個頭顱。
蛇頭如麥鬥一般,左右分嵌着兩顆火紅的眼睛,散發出妖異的光芒,撕裂般的闊口噴出一條藍綠色的蛇信,活靈活現,似乎正在準備吞噬獵物。
看其形态,和神話傳說中的相柳、九嬰等九首蛇身的兇獸頗爲相似。
但這卻不是相柳、九嬰,而是把蟒蛇、蝮蛇、巴蛇、虺蛇、鳴蛇、螣蛇、化蛇、虎蛟、燭九陰等存在于現實或神話中的九種毒蛇聚合而成。
在這巨蛇石像旁邊,還有呈九宮八卦排列的九尊小石像,雕刻的赫然便是這九種兇蛇,隻不過蛇尾盤成座椅。
祭壇周圍,雕刻着數千條形态各異的毒蛇,好似一個巨大的蛇窟。
祭壇上燃燒着藍綠色魔焰,噴出丈餘長的火苗,顯得詭異而又恐怖。
隻看一眼,便讓人毛骨悚然,忍不住想到一種遠古酷刑——虿盆!
可就在這恐怖的祭壇内,竟然站着一個婀娜娉婷、風姿綽約的女子。
女子身着白衣,蒙着面紗,看不清容貌,但那種仙氣飄飄的清冷氣質,以及掌握生殺大權的威嚴,隻需輕飄飄一個眼神,便能讓人心甘情願臣服。
她的名字叫做肖清芳,是蛇靈的掌舵人,被屬下們尊稱爲“大姐”。
肖清芳原本不叫肖清芳,但從她加入蛇靈開始,便更名爲肖清芳,和過去做出切割,徹底抹去自己的過往。
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甚至就連她的授業恩師,也隻知道一部分。
——那是她故意露出去的!
肖清芳坐在“燭九陰”寶座上,手中拿着一份情報,面無表情的看着。
過不多時,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震顫,好似震動的彈簧,肖清芳看都不看一眼,隻吩咐道:“進來!”
來的是一個瘦削的年輕人。
此人是蛇靈六大蛇首之一,内部稱号爲“魔靈”,是肖清芳的死忠。
“參見大姐。”
“起來說話。”
“事情已經處理完了。”
“那兩個賤婢呢?”
“關入大牢,等待大姐發落。”
“沒想到你也有手軟的時候。”
“活人總比死人有價值。”
“廢掉她們兩個的武功,等到虺文忠回來,給虺文忠送過去,就說他勞苦功高,我獎勵給他兩個小妾。”
“大姐,爲何不……”
肖清芳面色一冷,厲聲道:“我的命令,你要做的唯有執行,明白麽?”
“明白!明白!大姐恕罪!”
“做事去吧!”
魔靈忙不疊的退走。
肖清芳飛身上了九首巨蛇石像,站在中心“燭九陰”之上,雙手攤開,氣度凜然,好似把整個天下握在手中。
蛇靈并非肖清芳創立,創立者是她的授業恩師,隻不過十餘年前,她師父被武則天親手擒獲,秘密囚禁。
肖清芳接手蛇靈,一方面想盡辦法隐藏蹤迹,爲此舍棄了大批力量。
另一方面則是内部清理,把忠心于她師父的除去,大力發展自家親信。
十餘年過去,蛇靈不僅比以前強大數倍,而且還成了肖清芳的一言堂。
不過一個偶然機會,肖清芳發現六大蛇首排名第一的閃靈虺文忠,排名第二的血靈姐妹,全都忠心于老主子。
僅止于此也就罷了,偏偏他們三個私底下多有聯絡,串聯了許多勢力。
肖清芳勃然大怒,利用此次遼國武周結盟做文章,把閃靈血靈麾下精銳派出去,成功固然好,失敗也不虧。
爲了消除他們的疑惑,肖清芳還讓影子去主事,并未太多發布命令。
反正影子這貨驕傲自大,看誰都像是看蠢貨,留着早晚是個禍害。
而在影子失敗身死之後,又讓虺文忠帶着麾下忍者完成最後的刺殺。
虺文忠雖然逃脫,但他麾下的忍者損失大半,再難翻起什麽風浪!
虺文忠出手之時,魔靈帶領精銳向血靈發難,血靈麾下精銳大半死于李瑾瑜之手,無力抵抗,一網成擒。
把血靈姐妹給虺文忠送去,便是告訴虺文忠,要麽臣服,要麽死亡。
刺殺使團,蛇靈看似損失慘重,實際上損失的本就不聽肖清芳命令。
肖清芳借此機會排除異己,把蛇靈牢牢握在手中,反而大賺特賺。
這,才是肖清芳真正的目的!
“師父啊師父,當年的我确實鬥不過你,但十多年過去,如果我還不能取代伱,豈不是辜負了你一番教導?”
“唳!”
肖清芳仰天長嘯,一道劍氣如同九天銀河般傾瀉而下,把祭壇周圍的魔火盡數壓了下去,但卻沒有熄滅半個。
魔火透過劍氣,閃爍出五顔六色的神芒,把整個祭壇映照的好似鬼蜮。
“虺文忠,希望你不要不識擡舉!”
……
蛇靈内部變化,李瑾瑜半點不知。
也不能說一點疑慮沒有,先前和李元芳複盤之時,便曾好奇那些刺客爲何散亂出手,隻是沒有思索更多。
畢竟,這幾日的刺殺着實不少,即便有諸多靈藥,也感覺到深深地疲憊。
這種情況下,李瑾瑜更多的還是去思索蒙元,而不是剛剛現身的蛇靈。
反正有李元芳在,日後和蛇靈發生沖突,可以帶着李元芳一同去刷怪,看看李元芳這隻鷹,能不能抓蛇。
淺淺睡了兩個時辰,天明時分,李瑾瑜吩咐埋鍋造飯,吃過早飯,立刻啓程趕路,行了約莫大半日,終于遇到了左威衛大将軍派來接應的騎兵。
聽聞左威衛大将軍派兵接應,耶律阿琏父子異常興奮,尤其耶律兄弟,眼中的光芒比先前沖鋒之時更甚。
這卻是因爲,左威衛鎮守邊關,和遼國時有戰鬥,左威衛大将軍不僅在武周聲名卓著,在遼國亦是聲名赫赫。
一般而言,朝廷不會允許父子親眷掌握一軍,即便是尉遲真金,也無法把子女盡數安排到金吾衛,唯獨左威衛是個例外,内部近乎是一言堂。
正是因爲這種獨特的恩寵,雖然是官宦家族,卻仍舊被排入“九絕世”。
要知道,九絕世乃江湖世家,有皇商但并不涉及朝堂,七宗五姓之類的龐大世家,更是從未列入過。
能夠讓江湖歌訣改規則,可見這家人的厲害,而且即便從江湖而言,這家人的武藝也足以位列九絕世之一。
因爲他們姓——楊!
沒錯,統帥左威衛的,便是大名鼎鼎的楊家将,楊家槍之名,早已随着數十年征戰而名震天下。
耶律兄弟小時候聽的最多的,不是那些無上大宗師,而是楊家神槍。
旌旗招展,威風凜凜,伴随着一陣馬蹄聲,一隊騎兵出現在眼前。
領頭之人面如冠玉,儀表堂堂,玉質金相,神采奕奕,既有屬于武将的果決鐵血,又有一種獨特的文氣。
此人不是别個,正是左威衛大将軍楊繼業之孫,楊六郎之子,楊宗保!
李瑾瑜沒見過楊宗保,耶律兄弟卻記得清清楚楚。
卻是三年多前,耶律兄弟出門遊獵之時,遇到楊宗保,聽聞是楊家将,立刻出言挑釁,楊宗保推辭不過,又少年心性,忍不住和兩人打了起來。
耶律兄弟以二敵一,卻不敵楊宗保神槍,被楊宗保盡數掃下戰馬。
見到楊宗保,耶律國珍顧不得什麽禮數,越衆上前,喝道:“楊宗保,你還認識我麽?今日咱們再來打過!”
耶律阿琏喝道:“逆子,回來!”
耶律國寶笑道:“父親勿惱,我們兄弟并非記仇,隻是想見識楊家槍!”
楊宗保淡然一笑,輕聲道:“大周遼國結盟在即,動刀兵卻是不美,不若事情結束,咱們去遊獵一番。”
李瑾瑜小聲道:“元芳,你在邊關多年,想來認識楊宗保,和我說說,他的武功大概處在什麽級别?”
李元芳小聲道:“他是楊家年青一代第一天才,馬戰、槍法、沖鋒,這三樣全在我之上,尤其是沖鋒。”
“沖鋒?”
“等你以後見過楊家槍,就明白我爲什麽把沖鋒單獨列出來了。”
“你以爲我不知道?當今天下三大槍法宗師,并無楊家人,但若論沖鋒陷陣,楊家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那你還問!”
“廢話,你想看他們打起來?”
兩人說話聲音雖小,蚊子蒼蠅般的嘀嘀咕咕,但在場之人,均屬于内功有成之人,如何聽不到兩人講話?
武周遼國結盟在即,自是不可能打起來,李瑾瑜這般做法,卻是給他們一個台階,他們自然是順坡下驢。
耶律兄弟有些不服,但既然李元芳說槍法比不過楊宗保,他們想來仍舊打不過,自不會在兩軍陣前丢人現眼。
耶律阿琏,李瑾瑜,楊宗保,互相寒暄了幾句,便繼續趕路。
蒙元已然退走,蛇靈完成目标,有左威衛保護,别的勢力不敢出手,一路無事,衆人安然無恙回到洛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