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瑜從來都不會賴床。
哪怕是在一個仙境般的幽谷,哪怕昨晚講了很多故事,放了很多血。
第一縷晨曦灑在幽谷石門之時,李瑾瑜已然洗漱完畢,對着陽光做起了無上瑜伽密乘,盡情舒展四肢。
蘇櫻同樣不是貪睡的人,李瑾瑜晨練的時候,她也已經洗漱完畢。
李瑾瑜在晨練,蘇櫻在觀看。
換做别的人,别的時刻,一定以爲在偷學武功,此時此刻卻絕非如此。
蘇櫻對于武功毫無興趣,她體内沒有一絲一毫真氣,隻不過有一種先天而生的靈秀,還有一種絕倫氣質。
李瑾瑜練功從不避人,蘇櫻觀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
畢竟,李瑾瑜練功很好看。
且不說李瑾瑜的容貌本就俊逸,單單說舉手投足之時,無不契合天地自然的流暢動作,便是一幅美麗的圖景。
每一次擡手,每一次踢腿,每一次扭腰,每一次轉身,每一次搖頭。
每一個動作都契合自然,尤其随着紅日高升,李瑾瑜好似和整片幽谷融合爲一個整體,再也不分彼此。
身體好似随之消散,化爲了一株小草、一棵大樹、一隻白鶴、一頭白鹿。
是風,是水,是火,是空氣,是山川草木,是天地自然,是宇宙星空。
陽光溫柔地灑在李瑾瑜身上,爲李瑾瑜披上一件金色的紗衣,綿綿紫氣環繞在李瑾瑜周身,更顯卓然出塵。
換做是一個月前,李瑾瑜絕對無法達到這等境界,最多就是紫氣環身。
隻不過在地宮之内,得到了呂祖傳下的問心咒,又得到了昆侖、華山、武當等多個門派多位高人的傳承。
晨練時,不僅在修行紫氣元宗,呂祖問心咒、無上瑜伽密乘等法門,也在随着肢體的招展而自行運轉。
氣與力合、意與氣合、心與意合、内外合一、身心合一、天人合一!
李瑾瑜不能做到時刻天人合一,卻顯然已經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
“我看過一些人練武,那些人總是把自己的武功視若珍寶,不允許任何人觀看,你不僅不避諱人,而且練武的樣子如此奇特,可真是奇怪呢。”
“我修行的是内家心法,肢體的動作隻不過是輔助,沒什麽值得避諱。”
“内家心法是這樣的?”
“真正高深的心法,大多數不會要求必須打坐,隻不過大部分人,唯有打坐時才能入定,因此才打坐練功。”
“那你呢?”
“我喜歡迎着朝陽練功,這樣會讓我的心情最爲開闊,也隻有在這時,我練功的效率才是最高的。”
“能詳細的說說麽?”
她說的是那麽輕松平淡,就好像這本就是件普通的事,隻要她一吩咐,李瑾瑜就會說出自己内功的秘密。
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蘇櫻這麽淡淡的一說,李瑾瑜竟真的講解武道。
“要說武道修行,就必須先明白兩個概念,先天和後天。”
“何謂先天後天?”
“人受孕成胎,所有養份神氣,均由母體通過臍帶供應,此時受的乃是先天之氣,在任督二脈内循環不休。
十月胎成,嬰兒離開母體,以自己口鼻呼吸,吸入的無不是後天之氣。
但先天之氣仍殘留體内,所以孩童的眼睛都是烏黑明亮,随着成長,先天之氣盡失,于是眼神才會變濁。”
“我聽過這種觀點。”
“天下雖千門萬派,各有其修行的方式,最後無非都要由後天返先天。
修後天氣還有路徑心法可循,修先天氣卻不僅要求本身資質過人,還需特殊的機緣,機緣悟性缺一不可。
普通武人,甚至于某些稱雄一時的高手,左修右修,體内的真氣無非後天之氣,仍舊受限于人的體能潛力。
隻有修成先先天真氣,才能突破身體的規限,進軍無上武道。
後天之氣,皆有爲而作,隻有先天之氣,才是無爲而無所不爲。”
“我聽說,一旦闖進先天境界,人也會脫胎換骨,超離人世,看穿人世間榮華富貴的虛幻,轉而專心武道。”
“我不知道這是誰的觀點,我隻能告訴你,這是一個錯誤的結論。”
“爲什麽呢?”
“無論先天後天,武者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内心,如果突破先天境界,便覺得脫胎換骨,超離人世,那不過是一種武道有成之後的自嗨罷了。”
“伱可知這是誰說的?”
“我不知這是誰說的,我隻知世上有位無上大宗師,是當今皇帝。”
“何謂無上大宗師?”
“一種特殊的衡量标準。”
“能詳細說說麽?”
“無上大宗師,是以自身成就一方小世界,形成一種特殊的領域,也可以說是在某種武道達成當世巅峰。
比如皇帝陛下,比如武當派三豐真人,比如雲遊天下的令東來,據說少林也有一位潛修的無上大宗師。”
“更進一步呢?”
“更進一步便是破碎虛空,或者如同呂祖般一劍碎虛,或者如同玄奘般破碎金剛,留下不朽法軀。”
“你似乎對此并不向往?”
“我爲什麽要向往?難道練武之人一定要破碎虛空?難道爲了碎虛,就可以舍棄自己的一切前塵往事?
如果真的這樣,那絕對不是真正的破碎虛空,而是心爲形役,在不知不覺間,人爲的塑造了一個心魔。
破碎的不是虛空,打開的當然也不是仙門,而是落入到了心魔的陷阱,畢生修爲最終全都付諸流水。”
李瑾瑜說的這些理論,尤其是針對破碎虛空的理論,妥妥的離經叛道,傳到江湖中,一定會被噴死。
但李瑾瑜作爲穿越者,本就天馬行空思維活躍,怎會老老實實按部就班?
尤其李瑾瑜的那個神秘師父,同樣也是離經叛道之人,方才給蘇櫻說的武道理念,十之七八是師父教的。
蘇櫻不會武功,對于武道也沒什麽研究,把這當做是話本小說聽,卻也覺得頗爲有趣,聽得津津有味。
李瑾瑜對此更不在意。
這些理念,連陸小鳳都覺得實在是離經叛道,至今沒有合格的傾聽者,有人願意聽,那就多說一些。
一方面過過嘴瘾,一方面是治療手臂的醫藥費,還有一方面,則是歐陽亭地宮内的靈藥,需要名醫去煉制。
虛若無最近忙着處理财寶,還要找人幫忙研究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和暴雨梨花針,李瑾瑜又送過去一卷寫滿草原文字的絹帛,實在是沒有時間。
另有一點,虛若無雖學究天人,但終歸不是專精醫術的杏林聖手。
相比虛若無,蘇櫻顯然更擅長,如何把天材地寶,變成靈丹妙藥。
此次遇到蘇櫻,倒也不忙着去找程靈素、扁素問之類的名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