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響一支軍隊戰力的無外乎四點,後勤、武備、訓練、思想。
身爲營兵,一應後勤都是由朝廷統一調撥。
武備一樣也是統一調撥,現在陳望基本沒有什麽辦法解決。
他沒有辦法花錢去購買軍械,無論是火器還是刀劍,還是盔甲火炮。
私買軍械隻要一經查出,便是直接以謀逆罪論處。
陳望就算想買,也沒有人敢賣。
發展火器,攀升科技這一條路也已經被堵死,私造軍械,一樣是謀逆。
而且現在陳望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地盤,手底下甚至連一個工匠都沒有。
這一切都要等到日後形成了實際的割據之後,擁有足夠的力量和籌碼之時,才能夠去做。
要想建立起一支有别于這個時代的新軍,那麽最先也是最迫切需要改變的正是思想。
當兵吃饷,拿錢賣命,這就是這個時代大部分人最爲樸素和基本的思想,無論中外。
很多人都認爲明末之時就已經開始全面落後于歐洲了。
但實際上這種觀念,無疑是站不穩跟腳的。
他們拿出各種所謂的資料,武器,來證明歐洲的先進,明末的落後。
但是卻是對于同時期的歐洲軍隊的表現閉口不談。
歐洲的某些火器在多年的戰争确實在領先一些,但是卻遠遠沒有到形成代差的地步。
明朝也并沒有固步自封,工部的工匠很容易便仿制了那些火器,并開始運用于軍伍之中。
很多人以爲的明末,明清雙方拿着刀劍長槍,拿着少量的火繩槍,最多加上一點佛朗機炮和虎蹲炮相互交戰。
實際上的明末,明清雙方大規模的列裝火器,使用火炮。
松錦大戰,明清雙方共列兵二十四萬,其火力烈度遠勝于同時期的歐洲陸軍。
到入關前夕之時,清軍中擁有的紅衣大炮數量已經迫近了百門,至于威力稍小一些的大将軍炮之類的火炮自然也不在少數。
全世界的火器這個時候都在嘭嘭的炸膛,炸膛并非獨屬于明朝的專利。
使得排隊槍斃戰術産生的燧發槍,一直到十七世紀的末期,歐洲才開始大規模的列裝。
這個時期的歐洲還處于三十年戰争之中,整個歐洲仍然是處于一片混亂。
在明末這段時間,歐洲軍隊仍然充斥着大量的雇傭兵,甚至以其爲主,其兵制仍然處于落後的狀态之下。
法國在三十年戰争之中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屬于勝利的一方。
正是因爲三十年戰争,所以法國的陸軍取代西班牙成爲歐洲第一陸軍。
但是在戰後統計之時,他們卻發現他們實際擁有的軍隊,甚至不到紙面上的軍隊的一半,吃空饷的情況極爲普遍。
武備、人數、各項物資分配情況皆是參差不齊,編制混亂不堪,衣着五花八門。
甚至連統一的軍服都沒有,後勤保障體系更是一塌糊塗。
士兵因爲領不到軍饷而像蝗蟲一樣,很多時候大肆劫掠,軍紀敗壞使他們毫無忠誠感可言。
他們能夠赢得戰争,并非是因爲他們更強,而是因爲對手更爛。
後人所劃分的現代軍隊、近代軍隊、封建軍隊,劃分的辦法各有不同,衆說紛纭。
武器是一個很大的影響因素,尤其是在後世熱武器普及,且威力越來越大的時候。
曆史已經證明了,擁有誓死勇氣的軍隊在武器存在代差的情況之下,根本不堪一擊。
但是一旦雙方的軍備處于同一水平之時,能夠決定戰争勝利的便變成了人。
在這個時期,無論是明清還是歐洲各國,都是屬于舊軍的範疇。
武備之間相差都并不太大,并沒有存在代差的情況。
能夠影響戰局走向的最大因素,正是軍兵的勇氣和意志。
在冷熱兵器交替的時代,最終能夠一錘定音,還是最後的近戰交鋒。
而近戰交鋒,便是最考驗軍兵勇氣和意志的時候。
腦海之中隻想着當兵吃饷,隻想着劫掠發财的舊軍,他們的戰鬥力始終有限。
戚家軍之所以強盛,不僅僅是以爲戚繼光的賞罰分明,不僅僅是因爲其對于軍事的見解,火器的運用。
更是因爲戚繼光深谙這個道理,深知思想對于軍兵的影響究竟有多麽的巨大。
戚繼光所做的凱歌,爲戚家軍的衆人所傳唱,在其後也逐漸成爲其軍的軍歌。
開口兩句便是:“萬衆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與義兮,氣沖鬥牛。”
最後則以“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作爲結尾。
第一句萬衆一心,教導軍兵應當齊心竭力,而後第二句以影響民間最深的忠義爲切入點。
最後以報效天子以及拯救萬民,尋覓封侯,光宗耀祖爲結尾。
戚家軍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就是一支具備着家國情懷,有着堅定的信仰,領先了整整一個時代的新軍。
之所以能夠血戰不退,能夠殺傷百衆而自身不傷一人。
正是因爲他們有别于這個時代,領先了其他人整整一個時代。
沒有任何一支軍隊在戰場之上正面擊敗過戚家軍,哪怕一次。
陳望緩緩站起了身來,他的動作也引得了校場之中所有人的矚目。
兩千七百人緊密的站在一起,實際上所占的地方并不大。
陳望緩步走到将台的前方,那裏新修了一處簡易的發言台。
發言台上有三個用鐵皮捆紮而成的簡易擴音器,确保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傳入衆人的耳中。
“我是你們以後的營将,我是陳望。”
陳望緩緩開口,他的聲音随着擴音器的擴大緩緩的在衆人的耳畔的響起。
“我出身于遼東,世代軍戶,你們可能不知道遼東在什麽地方,但是這沒關系。”
“我在崇祯元年當了兵,當兵吃糧,爲的隻是一條活路。”
“我很清楚,你們也和我一樣,隻不過是爲了找一條活路罷了……”
陳望的目光在校場之中一衆新兵的臉上遊離着。
校場之上,大部分新兵的臉上有了表情上的變化。
他們确實隻爲了一條活路。
單單隻是生存下去,他們便已經是竭盡了權力。
他們本來可以活下去的,雖然過的辛苦。
但是隻要想辦法,咬着牙總是能夠活下去的。
但那些流寇過來,燒毀了他們本就簡陋的房屋,搶走了他們的糧食。
拿着刀槍強逼着他們走上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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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