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軍的營地在邠州的城西,并未在城中。
駐地分五區,東西南北四方各由一司把守。
一營有三部,共六司戰兵,剩餘兩司則守備中軍外圍,随時策應四方。
陳望領着一衆新募的軍兵,返回了營地的東面,這裏是他所領司應該駐守的地方。
東面靠近邠州城,是最爲安全的地方,所以曹文诏才将這一面的防守分配給了陳望。
現在陳望仍然隻是百總的職位,不過還有個代把總的頭銜。
不過眼下新兵已經募來,隻要再打一場,得了新的軍功,便可以把代把總的代字去掉。
陳望以前的首級功都已經是換成了銀錢,前前後後的厮殺,他攢了不少的銀錢。
差不多六百多兩白銀,不過大部分都放在了遼東。
流賊的首級不值錢,甚至沒給叙功,當初在遼東斬殺的七名鞑虜,隻有三顆兌了朝廷的封賞,他身上的試百戶就是這樣來的。
其餘的都賣給了别人,一顆首級六十兩,比朝廷給的多了十兩,殺的那個白甲兵,除去朝廷的賞銀外,曹文诏還給他額外獎了五十兩。
陳望并非是沒有官身,其實他除去營兵的身份,還是領着試百戶的官身。
明朝中後期,原本負責軍事的都指揮使司權力逐漸消退,被鎮戍總兵所制。
明朝的武官系統分爲與五府及都司衛所有關的武職官系統,跟鎮戍營兵制。
營伍官無品級,無定員,不世襲,隻有衛所制下的軍官才有官品。
明朝時期總兵等營兵的職位,其實都是無品級之武官官名,統轄兵士、編制定員、位階不固定。
營兵與營将相習,戰時不需要朝廷任命,直接由總兵、副總兵、參将、遊擊等統帶出征。
爲了行事方便,也爲了兼容兩套系統,衛所的武職也就逐漸成爲後者的階官。
這一套系統十分的複雜,甚至是混亂。
簡潔一些理解,将這些有品級的軍職在營兵之中理解爲後世的軍銜就簡單多了,不過這其中還是有不小的區别。
比如曹文诏作爲大同鎮的總兵,領的是正二品都督佥事的軍職,行的是總兵之事,而非是都督佥事之事。
陳望至今都沒有弄懂這兩套系統之中軍職和武職之間聯系。
不過也不需要弄懂,反正成爲了營官,之後的官身自然而然就來了。
一營的把總拿個副千戶的官身要不了多少時間,幾戰下來,表功的文書上去,官身就能下來。
洪承疇曾經雖然壓過曹文诏的戰功,但是現在和曹文诏的關系已經不再如同當初一樣劍拔弩張,已經是緩和了許多。
而且洪承疇現在還需要依仗着曹文诏平定流寇,自然是态度放緩了許多。
軍械調撥都已經下來,胡知禮先行入營,已經是領着軍兵将其都搬回了營地之中。
陳望站在堆滿了軍械的幾座帳篷外,不斷的翻看着送來的單錄。
胡知禮站在一旁,有些無奈的說道。
“軍服隻有夏裝,軍帽沒有,發了些網巾,布面甲二百三十領,鎖甲二十領。”
“長槍四百杆,腰刀六十把,遮臂三十,高缽盔二十頂,笠盔是全的,有三百七十頂。”
“鳥铳的事情我跟撥軍需的人都說了,雜亂的火器不要,隻要鳥铳多備些,又拿了曹守備的書信給他看,現在撥來了有一百二十杆。”
軍械調撥營中存儲不多,基本都是由洪承疇指派官吏統一調撥,因此陳望去找曹鼎蛟的書信,又塞了不少的銀錢。
“看了幾件布面甲,裏面甲片不厚、數量也不夠,上下加起來甲葉隻有一百三十多片,大部分都在胸前,下面的甲葉隻有些許,防不住什麽。”
陳望點了點頭,合起了手中的單錄。
“有一百多片甲葉已經不錯了,好歹也是鐵的。”
“二年的時候,在北京城裏,你又不是沒見過那些京營兵,他們的甲裏面塞的真就是紙。”
聽到陳望說起京營,胡知禮神色不屑的罵道。
“狗屁京營,遼東的乞丐都比那些京營能打,個個瘦的跟竹竿一樣,吃空饷吃成那模樣,拉到遼東來活不過三天就要被人砍了腦袋。”
陳望不置可否,明朝的京營已經爛到了根裏,數萬京營能打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挑出來一千人。
所有的武備之中,也就是神機營的現在仍然是拿着最新的火器還能用用,其餘的京營兵一把稱手的武器都找不出來。
陳望走進軍械庫,拿過了一支鳥铳。
鳥铳入手頗沉,拿在手中依然可以清晰感受鳥铳的重量不輕。
手握着的木柄沒有多餘裝飾,也沒有毛刺的感覺。
铳管長度已經超過了一米頗多,将鳥铳整支放下之後,差不多在他肩膀下的位置。
陳望向着旁邊正在練習隊列的一衆新兵看了一眼,他的身高已經到了一米八,比那些新兵都要高不少,一般人拿着基本都是肩膀的位置。
“鳥铳試了嗎?”
“放過幾隻,其餘都檢查了,送來的都是些铳管厚的,我還讓營中掌軍械的老鄭頭過了目,沒什麽問題,輕易炸不了膛。”
胡知禮咬着牙,有些肉疼,問道。
“這鳥铳,真有那麽重要?”
他依照着陳望的要求,塞了二十兩銀子給發軍械的那賊鳥讓其關照。。
“有這銀子,夠買副好甲了配把好刀了。”
二十兩白銀雖說不要他出,但是胡知禮還是覺得不值當有些肉疼。
“自然重要。”
陳望拿起鳥铳,端在手上,将槍管舉到和眼睛平行的位置。
左目微閉,右眼睜開,三點一線瞄着前方的旗杆。
端着鳥铳,一種莫名的感覺從陳望的心中緩緩上升。
火器是未來戰争的主流,尤其是當燧發槍開始普及之後,火器的可靠性會翻上數倍,徹底成爲戰争的利器。
“選一百二十名表現優異的作爲鳥铳兵,笠盔、布面甲、青衣全都發下去,布面甲鳥铳兵留四十領,腰刀全配給鳥铳兵,其餘的發給其他旗。”
“所有人員披甲訓練。”
“鎖甲、高缽盔、遮臂暫時先都留下。”
陳望放下了手中的鳥铳,将其重新放回帳篷,随後回頭看向營地之中一衆站立于原地,昂頭挺胸,一動不動的新兵。
“七天之後,選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