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找回思緒的小秋,撥開人群,一把抓上透過人群,遙視漫漫路途的少女。
少女那不聚焦的目光随着僵硬的脖頸轉動,最終落在小秋那抓救命稻草的雙眼上。
“怎麽辦?”她嘟囔。
她與一般女子不同,她是被人敬獻的。
可在寨子發生大事時,她卻被毫不猶豫地抛棄了。
這一刻,清姑娘不止恨,也悔。
若早知道有這樣的一天,她絕對不會那般強硬地拒絕寨主,若知道隻有變成寨子裏的女人,才能被真正算作寨子裏的一員,她絕對會卸下那些可笑的小心思。
無親可依,無處可去,她不比在此的任何一個堅強,更不似外表顯露的冷靜。
清姑娘也是迷茫的,無助的,可她沒有歇斯底裏,也沒有滿臉淚痕。
于是,小秋無視了她言語裏的茫然。
“清姑娘,你帶上我吧,我能挑能跑···”
“那誰帶我?!”少女猛然大吼。
那一雙雙期待的目光,像嘲諷她的巨口,似書寫她可笑驕傲的書簽。
過去有多享受這些目光,現在就有多厭惡。
她與她們又有什麽不同?
她一樣是那個被丢棄的。
“你與我說說,誰帶我?我又找誰帶?”繃了許久的情緒最終還是崩塌了。
兩行清淚落下。
衆人:“!!!”
被幾近癫狂的清姑娘震懾住了。
原本充滿期待的一雙雙眼,也淬然暗淡了下來。
“大姐,我想出恭。”小福妞清脆的音調又突兀,又天真。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丁雪薇無語凝噎。
我的妹子,你就是不愛看戲也照顧照顧姐姐我的心情啊,姐愛看的,特别愛看清姑娘面具皲裂的場面。
這仇恨值拉得!
“走吧。”認命的,丁雪薇拉起小姑娘的手,如識途老馬般快速走向林子。
原地,死一般地寂靜。
女孩們腦子都有些宕機,包括絲草。
小福妞雖然與絲草一塊到的寨子,但她是被人牙子拐帶的。
她年紀也小,回家哪怕有閑話,但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們卻不同,她們就算能想出去處,也沒有勇氣去承擔進過匪寨的閑言碎語。
“不愧福妞這樣的名字,小福妞這運氣可真好。”有人酸唧唧地:“進寨子沒幾天就能回家。”
如夢初醒般的女孩們臉色變幻。
最終,目光聚焦在了與小福妞較好的絲草身上。
絲草苦笑:“若能回去,那是真好。”
路,她們走過一次,不說認識,但有個概念。
然而,從山城府一路回到豐城府,需要的不止吃喝盤纏,還有路引。
雖說如今的豐城府人,出府持有各縣路證就行,可她們連路證都沒有啊!
人牙子辦得到的事,小福妞辦不到,她也辦不到。
沒有憑空編出來的路證,也沒有盤纏,怎麽回?
比她們有家或有去處不能往之,更糟心。
“薇薇是旁邊村落的。”有人突然想起。
“對啊,薇薇是附近村落的。”有人附和。
跟着就是一句:“她們家還有牛,條件應該不差,做姑母的,送侄女回鄉,很合理。”
一個自私地帶着耕牛離家出走的少女,在丢了牛與名聲後遭遇什麽,都無礙小福妞投靠親友。
有姑母幫忙,她就算回不了家也有落腳處。
可以這麽說,小姑娘的結局都比丁雪薇美好。
“你與她們那般親厚,送你回家也不無可能。”有人酸了。
“!”
絲草愣神。
這樣的想法她從來沒有過。
或者說,她怕回家。
那個家,她回了,隻有将她送出的第二次。
那時,或許還會教她也怎麽逃跑的辦法。
想到家裏人,絲草本就沒有升起的心思更加深沉了下去。
可惜,這會她說不想回家也沒用。
因爲,有人已經發出了質疑。
能幫她,自然也可以幫自己。
“咱一塊兒出來的,請薇薇父母幫忙走走衙門,應該可以吧?”不是應該可以,是不可以也要可以。
不管她們是否願意被原籍遣回,去官府一問,貌似是唯一的辦法。
若是,那便是命,若不是,官府總要給她們一個說法,畢竟,她們是受害者。
自尋出路這種事,不是沒人想過,而是行不通。
沒有戶籍,你根本就沒辦法落戶,而不能落戶,就是在偏遠的山村都不敢接收你。
“小秋姐,你與薇薇她們熟悉些,你看,你能不能幫大夥問一聲。不管怎麽說,有個熟人好辦事不是?”
相比小秋,與丁雪薇更熟悉的人應該是清姑娘。
這會,卻沒人敢往她身上扯。
此刻的她,不止沒有了之前的氣度,也給人一種陰郁的感覺。
她們别的或許會得不多,但看人臉色,絕對是一看一個準。
——
“小秋姐,翠兒這話說得不錯,你給大夥問問。”
——
“小秋姐,有個熟人總比我們沒頭蒼蠅似地亂闖的好,你就幫忙問一聲吧。”
——
“小秋姐,你也沒辦法了不是嗎,問一聲,總有點希望啊!”
你一句我一言的,大小女孩争先恐後。
小秋本來就抓瞎,讓大夥這麽一撺掇,心思也就浮動了起來。
“那,那待會我問問。”
——
“多謝小秋姐。”
——
“就知道小秋你最好了”
——
“小秋你真好。”
事兒還沒有解決,謝倒是先道上了,而好似隻要小秋說,事兒就能成似的,女孩們臉色好轉不少。
聽着那一句又一句的緻謝,清姑娘臉部肌肉都有些扭曲。
她想提醒大家,八字連一撇都沒有,又哪裏來的底氣,笃定人家父母就能被她們拿捏?
“薇薇是姑娘。”絲草表情怪異地吐出這麽一句。
熱熱鬧鬧交流去處的女孩們靜默了下來。
看着絲草的目光很是無語。
那不是給姑娘,還能是給小子?
“她會升起離家的念頭,就是因爲家裏人不待見她,自家女娃都不待見,你們怎麽就覺得能待見我們?我們,什麽東西?寨子裏出來的,人家就該怕還是怎麽遭?”
你們有多大的臉,強迫别人都不說了。
怎麽就覺得人家能被你們強迫。
清姑娘舒心了。
看着絲草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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