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寨子人。
抱着自己聽鬼神。
那場面,那叫一個壯觀。
那種害怕又不想走,想聽又不敢多聽的矛盾心裏特别别扭。
老寨主幾次開口,都被人無視。
沒辦法,他喊了幾位巡邏人員離開。
這鬼要怎麽驅,丁雪薇很好奇,當然,很快,她也就知道了。
這天,她被帶進義勇寨的第五天傍晚。
驅鬼儀式開始。
一手瓜子,一手小馬紮的丁雪薇格外顯眼。
這五天,前三天她都是白天休息,晚上出來遊一遊,顯一顯,之後兩天,在盯上了幾家人,說得出幾個名字後,她換成了晚上休息白天出空間。
義勇寨人多,沒事,東西兩方的住戶都走不上對方門前。
在西寨,她說自己的東寨人,在東寨,她說自己是西寨人。
從不往娃兒堆裏走的她,兩天時間将整個義勇寨跑過來了都沒讓人發現不對,而接觸的人多了,她膽子也就更大了,打着聽故事的名義,問出的話也就越多了。
不過短短兩天,她不止知道了義勇寨的來曆,也知道現下的老寨主,對那四十有五的老寡婦最少上心。
這義勇寨,四十多年前建成,當時的寨主義勇雙全,不過幾十人的義勇寨,做的就丁雪薇覺得的勇義事迹。
然而,時間流逝,因各種原因流入義勇寨的人越來越多。
人多了收入就少了,而收入少了,能做的好事也就不多了。
那時的寨主,爲了維持寨裏人口的基本生活,打量開墾田地。
本就是不法之徒,又來個強制開墾,拒不交稅。
自然被官府列入了重點。
義勇寨裏的人員,本就因各種各樣的不容易被迫上的山。
官府不思自身原因,不給他們活路,自然就将某些戾氣比較重的寨員逼上了不歸路。
老寨主在二十年前争奪到了第二任寨主之位,自他上位,義勇二字就成了笑話。
動不動手,隻在于過路人身上手上,有沒有他想要的東西,給沒給夠過路費。
而之前的義勇寨衙門都不放過,又何況後來的。
隻是這位寨主野心明顯大,不停招兵買馬。
直至今日,義勇寨早改頭換面,木制的圍牆變成了厚實的城牆,原本不過幾十人的寨子也擴建成了有上千戶人家的堡壘。
寨子裏分工明确,規矩繁多,俨然就是一個小世界。
不過,在嚴謹的地方都有八卦之人。
最早在義勇寨紮根的一批,普遍地位高,本事大。
在丁雪薇的暴力彩虹屁吹捧下,幾個婆子連老寨主的八卦都給她倒了出來。
“張奶奶。”
瞧見那熟悉的身形,丁雪薇甜滋滋地喊,下一秒,手裏的瓜子包送到了老婆子面前。
“我娘悄悄給我的。”
她煞有介事的眨巴眨巴眼。
身形福泰的婆子接過瓜子包,不客氣地抓了一大把。
當瓜子個頭映入眼簾,她詫異。
“這瓜子好大顆!”
“這瓜子不止大顆,還好吃,你嘗嘗。”
焦糖味的瓜子,她的最愛。
看戲,當然要自己最喜歡的嗑瓜子。
“甜的哎!”
張婆子驚詫。
丁雪薇明亮的大眼慌亂一閃而過,淡然,那是做給這婆子看的。
果然,張婆子左右觀望了兩眼,将丁雪薇帶着往西走。
雖然同樣是寨子裏的人,可各人的貢獻度分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
你有的我不一定有,我有的你不一定碰得上。
不,要臉的饞嘴婆娘寨子裏格外多,兩人不躲着些人,到嘴的絕對沒幾顆。
托這張婆子的福,丁雪薇被她帶着擠進了人群之中。
她坐在張婆子腳背上,張婆子坐着她的小馬紮。
她們在最前排。
被特意建造的法壇呈圓心,體積很大,差不多三百來平方。
圍繞着法壇的,除了老弱就是婦人。
成年男丁,整個法會場都沒有。
他們被派遣到了各處分壇,時辰一到,将在各處用血,祭的方式将那駭人的妖物逼到主壇這邊。
今早,聽到這聽着似乎很靠譜,實則完全忽悠人的除,鬼,之法,丁雪薇就一個想法,這清虛道人很會忽悠人,很會做場面,而那一水十一個神婆,很懂得利用義勇寨人的恐懼心理。
本來,這種事該一人一人表演的。
可義勇寨不是她們能忽悠的。
濫竽充數的一不小心就想出了這種辦法,正巧,老寨主也急着看結果。
這些天,他們放走了太多肥羊,除去他們義勇寨不知喂飽了多少山寨!
“時間到,開壇~”
神秘兮兮的清虛道長揮舞着桃木劍,拉開法,事帷幕,而丁雪薇與張婆子的瓜子正好嗑完。
丁雪薇拿的本就不多,兩人吃時還竭盡所能地将瓜子皮上的味道嗦幹淨,再來,張婆子很會挑位置,周圍幾個就是聞着香味也沒伸手讨要。
“張奶奶,我回去再拿點。”丁雪薇意猶未盡似的,那法壇上各顯神通的種種顯得吸入人又沒有那麽大魅力。
畢竟她是個‘沒有’看到某些場景,連聲音都因瞌睡太好而沒聽過的幸運兒!
“回頭再吃,先看。”
兩人的交流太多,便是看着丁雪薇眼生的小媳婦也沒多問,在丁雪薇的遺憾裏,目光又一次轉回法壇上。
可能是現實衍生的世界,驅,魔,攆,鬼就是那一套。
道士玩火舞劍,神婆燒香請願。
“那是,來了嗎?”
在一神婆猛然擡起頭,表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時,丁雪薇輕輕的戳上張婆子膝蓋。
張婆子正緊張着,讓她一戳,差點沒跳起來。
後轉着頭,與張婆子四目相對,張婆子是想罵她一句不是,不罵也不是。
“看着。”
“哦~”
說實在的,丁雪薇還挺好奇她們的本事的。
在現實世界裏,确實有那麽些科學沒辦法解釋的不是。
或許,她們能知道自己的來曆呢。
丁雪薇怕嗎?
她不怕。
過去的她沒做過虧心事,穿入小說裏的她盡可能地讓自己做好人。
如果這樣的她還得被人挑出來說事,那問題絕對不在她身上,而在别人身上。
丁雪薇坦蕩蕩的,這些神婆與道長也确實不過沽名釣譽。
一番法,事完成,她這個來自現實世界裏的魂魄屁事沒有。
“張奶奶,你說,寨子裏的人會得報應嗎?”散會回程的路上,丁雪薇偏着頭,一副的心事重重。
張婆子聽到她這話,臉色不是很好看。
不過,還是回答了她:“咱也是不得已,誰有飯吃還能幹這種活兒!”
“可我們現在不缺飯吃了啊。我娘說,我家去年分了好幾十兩銀子的東西,之前幾年的存款加起來能在城裏買個小間。”丁雪薇繼續她的天真無邪。
義勇寨以效績安身立命,做得多,得的也就多了。
以丁雪薇的說法,她們家就她爹出力,她娘還有她們弟妹都隻管菜地裏的活。
有更好掙的錢,誰去翻地,負責種菜的人在義勇寨是最不受人待見的。
也得虧丁雪薇能說會道,小嘴兒甜又知道怎麽讓人開心,不然,就身邊這提過百十來枚腦袋的惡婦,第一個不給她好臉色。
“你們一家四口,擠一個小間,那是人過的日子?你爹出身寨子裏,你們也都沒有戶籍,出了寨怎麽過活?再來,人活一世,總要不枉此生,舉頭三尺的神明要理解世間百苦,又怎麽會有咱寨子。”
“娃兒,咱就是吃·的命,咱的存在就是渡那些上輩子惡事做盡,還債人的劫的,咱該做的是利用自身優勢,爲自己争取更多,讓更多人了卻前塵舊怨,盡早攀上無塵天阙。”
“娃兒,别聽人說神鬼,神鬼若存在,咱寨子就不該出現,也别聽人說外頭的世界好,若是好的,又怎麽會有那麽多人總想加入咱們,加入不了,就在附近安營紮寨。”
“娃兒,同樣是出力,挖田跟下山其實沒什麽不同,有些事兒,做多了,也就沒什麽可怕的了。你看,今兒去到法壇邊的人,是不是都不懼鬼言?”
丁雪薇亞瑪呆了。
這覺悟,這領悟。
簡直絕了。
她不入這義勇寨,都有些覺得對不起自己。
早聽到不願跟着現任寨主的人都榮登極樂,聽佛陀講經去了。
丁雪薇這種隻要寨子裏有一個好人,她都會手下留情的想法簡直可笑。
二十年啊,不是兩年更不是兩天,但凡是稍有良知的,都不會好好待在這義勇寨裏!
···就突然,對自己的良心感到不止。
怎麽就因這些老婆子爽朗的性格,升起那樣要不得的想法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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