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隻見徐婆子原本凄涼中透着絲絲喜悅的笑顔,如熔化了冬雪的豔陽一樣炙熱起來。
“我們分家了,奶奶與二叔一塊兒。”丁雪微又是一句。
“?”
徐婆子原本明朗起來的眉眼又染上了郁色。
按道理,丁家就不該分家,即便分家,丁家兩老也該與大房一塊,去二房那邊,情感一面是可以理解的,道理上卻不對。
“我們去客店說,外婆,我有很多很多事與你說呢。”
都不用說别的話了,就丁家分家就夠徐婆子打消多餘想法的。
當然,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聽她一聲外婆,江婆子就開始做打算了,見徐婆子要跟着走,馬上跳出來。
“喂,大外孫女,你外婆欠我家幾個月的房租,你···”
“不欠。”徐婆子臉色立即就冷了下來:“衆所周知,我的房錢是用野菜抵的,你要與我收房錢,那這幾個月的菜錢你也給我算清楚。”
“雪薇,咱不欠她什麽。”就怕丁雪微聽不明白,徐婆子解釋:“之前我欠的房租給清楚了,這幾個月,每天都有給她們拿野菜,我們說好了之後用野菜抵房租的。”
“妹子,那事我可沒答應,再說了,看你外孫這穿戴,又不是缺這點錢的人,你何必與我爲難。”江婆子認爲徐婆子不地道。
扯了扯徐婆子,讓她不用激動,丁雪微一句:“江奶奶不用擔心,這些時日多虧你照顧我外婆表弟,回頭我定當攜禮緻謝,今兒我們才到,有些疲累,再來也想跟外婆說些體己話,就先不打擾了,回頭待我們休息好,再過來。”
她要走,不帶走徐家任何東西,那房租的事情就有餘地,江婆子渾濁的三角眼滴溜溜轉了一陣後和藹的笑意躍上臉龐。
“哎喲,都是自己人,說什麽照顧不照顧的,你們先去休息,回頭來家裏坐。”
丁雪微很是客氣地點頭。
徐家在這裏過的什麽日子整個貧民區的人都知道,看丁雪微那一身衣裳,以後有什麽好日子不言而喻,之前與徐婆子有些交情的一路跟着将人送出老遠,一路上又是打聽丁雪微來處又是打探她家底。
與人爲善的,丁雪微多少給些面子,都會說上一句回頭來做客的話,講話酸氣,言語不好的,她嘻嘻一笑不予理會,至于家住哪裏,家裏有些什麽人,有些什麽家産之類的話,就答了個遷居府城之外。
徐婆子在發現丁雪微對衆人的問題回答得遊刃有餘後再不擔心,注意力都放在了她進退得宜的舉止姿态上。
當一行人乘上馬車,她眼裏溢滿驕傲。
也到這時,她才想起丁老五有些面熟的模樣。
“那是你四叔?”
徐家離開六年多了,他們走時丁老五還小,而如今的丁老五個頭身闆都像極了十七八的大小夥,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丁老四。
“不是,是我五叔。”
“是老五!”
徐婆子詫異。
在她心裏,丁老五是驕傲又自命不凡的,與自家女兒外孫都沒有多言過,更不可能有什麽情誼可言!
丁雪微調皮地眨巴眨巴眼:“五叔變化不小。”
徐婆子默然。
可不是變化不小,就那聲親家嬸兒就讓她不敢相信。
心情緩和過來,徐婆子也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對李家媳婦是說盡感激之言。
丁雪微提溜進門的東西可不少,再來,自家對徐婆子也很是欣賞,一路去往李家時,車廂裏熱鬧非常。
丁老五怕自己進車裏會讓徐婆子拘謹,便與肖甯一塊坐在了車轅上,而來去一趟足夠肖甯将小小縣城大緻格局了解,在丁老五喊停前,馬車已經停在一家客店前。
丁老五說要訂房間去,李家媳婦識趣地說自己走回去就好,丁雪微卻不能放她下車,最終,丁老五去訂房訂餐,丁雪微與徐婆子奶孫将人送到家。
在李家鋪子裏耽擱了片刻,馬車回轉。
丁老五就等在客店大堂裏,見到人立馬就領着人往飯店走。
這會已經過了飯點,店裏客人并不多,丁雪微丁老五徐家奶孫一桌,肖甯一桌。
對丁老五的安排徐婆子倒是沒說什麽,可瞧着一連上桌的菜肴,她不淡定了。
“親家侄兒太破費了!”
丁老五這會兒才有機會與徐婆子談話,很是友好:“親家嬸兒不用客氣。”
“外婆快吃。”丁雪微接連給奶孫兩塞筷子,怕他們一來一往謙虛到菜涼:“小江你嘗嘗這個菜。”
徐江,徐家唯一剩下的獨苗,比安平小兩個月。
相比安平的早慧聰穎,出生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的徐江不止在性格上顯得沉悶,便是個頭上也遠遠不及安平,明明已經是六歲多的娃兒,看着卻好似四五歲的模樣。
以他們奶孫這些年來的情況,别說上食肆吃飯,就是在家怕是也沒吃好過,可即便沒來過這樣的場合,沒吃過好菜,一雙與盼娣三小隻似及的丹鳳眼卻沒有胡亂瞟過,整個人有些不安忐忑卻盡可能地調節着心情,不讓怯意顯露。
明明緊張害怕忐忑又盡可能地不讓這些情緒顯露,不讓奶奶操心。
無端的,丁雪微就将他與安平的身影重合,對他流露出的情緒也就更飽滿了。
“快吃,下午我們還有很多事兒。”
接連又給徐婆子夾了兩道菜後,她一個勁地崔孩子吃。
小小的娃兒讓她喊得不好意思。
“江兒,别辜負了親家叔叔的心意。”徐婆子讓他放開來。
小娃兒先是頓下筷子,之後便是一本正經地對丁老五道謝。
丁老五也算跟她走出來了,沒必要的虛僞,在不必要的人面前直接掠過:“我不過拿你表姐的錢沖大頭,你不用有負擔。”
别說徐江,就是徐婆子也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下意識,兩人齊齊看向丁雪微。
丁雪微也不藏着掖着:“我是有很多錢。”
“八珍樓東家是盼娣的師兄,與來娣安平師父關系也匪淺,之前讓他們三入股了自家的産業,每季度分紅都歸納到了我手裏,三小隻惦記我,有掙錢的機會都抓緊着,趁着給我報平安的功夫将錢送回來。”她簡潔又明了的解釋:“他們三都與各自的師父曆練去了,每三個月送一回信。”
她自始至終都沒提過父母,再來,父母在,這些紅利放她手裏十分奇怪,徐婆子聽着,怎麽都覺得不對。
“你爹娘倒是放心!”
“···他們心挺大的。”丁雪微遲疑了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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