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員會結束。
技術處的人,沒有一個有異議的,一個個還多少帶着興奮,這倒是周甯沒想到的,看了一眼旁邊抱着手臂的大趙,見他朝自己眨眼,周甯似乎懂了,顯然大趙提前做了工作。
朱星星有些憂心忡忡,朝着周甯舉起手。
“頭兒我們同意幫忙,但是審問方面我們也沒有經驗啊?”
孫高鐵在一旁趕緊跟着點頭,大趙一瞪眼,踢了孫高鐵一腳,這小子完全沒防備,實實落落挨了一腳。
“你丫的跟着搖頭,什麽時候讓你們跟着審問了,現在是調查取證的緩解,跟随過審問的,有相關經驗的人,參與談話調查,你們這些都去查資料。
徐局不是讓人将資料送來了,别廢話朱星星帶人去查,從甘州調轉出去的人,但凡這個時間段在這裏工作過的,都仔細篩出來,做好統計就行。”
“就查刑警隊啊?”
大趙舉起手,拍了朱星星腦殼一下,朝着夏沫沫說道:
“夏老師,幹脆伱帶隊吧,這丫頭腦子有些不夠用,讓幹啥就幹啥,又不是單純就你們在查,隻是分配了一部分,懂了嗎?”
朱星星哦了一聲,跟夏沫沫帶着這些人走了,小曲被大趙扯着衣領拽回來。
“你小子跟着跑啥,走咱們去那邊,給你最短的時間,準備一個,不對兩個以上有隐藏監控的談話室,這邊準備妥當,你電腦監控就行,不需要通知當地人員。”
曲和平搖搖頭。
“我沒帶那麽多設備啊,不過筆記本我帶了很多,各個都可以打開咱們的軟件,就是測謊的那個功能裏面,有個輔助選項,就是錄制視頻,同時進行面部微表情分析,這隻是其中一項功能。”
“筆記本有幾台?”
曲和平舉起一隻手,張開五指。
“五台漂亮,小曲你料事如神,趕緊交代一下大家如何使用,另外你們不是把鼠标都換成可以語音輸入的那種了,分一下準備工作做好,就跟着徐局他們開始問詢。”
一說這個,小曲也緊張起來。
“問誰啊?”
大趙笑了,擡手搓搓小曲的頭發。
“聽我的,将你的智商和能力都用在你擅長的方面,這些咱不跟着猜,費腦子,也占用你的内存,咱不去操那個閑心。
其實我也不知道跟誰要談,徐局說篩一遍,那咱就跟着過篩,反正咱們過來的人倒是不用,進專案組的人,要一個個過一遍吧?”
正說着,徐達遠在那裏擺手,方東升已經跟徐達遠走了過來。
“小曲,你過來一下,跟我一起和方東升談一談,周主任你等一下關鍵,咱們所有人都需要說一下自己的工作經曆,還有各種時間點,做一個詳盡記錄。”
小曲抱着一台筆記本,朝着大趙眨眨眼,示意那些筆記本在下面包裏,大趙趕緊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大趙歎息一聲。
“菲姐帶人跟他們指導員去談話,我們倆去跟關鍵談談吧。”
周甯點點頭,沒有反抗,畢竟這個過程是必須的,隻是讓他們來談,有些趕鴨子上架。
“不知道支援的人什麽時候到,我倒是希望方隊帶人過來,畢竟他們更專業一些。”
大趙撓撓頭,一臉擔憂地看向周甯。
“周小周,你說我們這些人裏面,是否會有這樣潛伏進來的人員?”
周甯一頓,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這些潛伏進來的人員,如果按照年齡來說,肯定不是最早的那一批人,畢竟建國都六十多年。
或許是被送進來,或許被培訓策反,或許是老帶新,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之前那批人的後代,算算至少是孫子輩兒的。
這些人的執着,無法去說清楚,畢竟這些永遠緘默的潛伏人員,也分好幾種,有不啓動就一直隐藏下去,用一次就是性命舍棄的。
還有操控人員衆多,基本國内國外來回飛的,不斷傳遞信息,也有被策反後還潛伏在重要崗位獲取相應的情報,但如果說有人潛伏到公安的技術部門,這個周甯覺得沒必要。
有這個能力,還不如去下面當刑警向上爬得快,掌控内容也多,這也是徐達遠如此放心的原因之一吧。
“我覺得,不大可能,畢竟來之前也不知道這案子會牽扯如此深,不過航天城和甘州一定有,當然魯東少不了,甚至比這裏還要多,不然王冠力他們怎麽從死刑犯,直接搖身一變活了過來,換了身份,換了國籍。”
大趙嗯了一聲,看了看樓梯口,别人的談話室,都忙起來了,可那個關鍵,人一點不着急,竟然還沒來。
“這個關鍵怎麽還沒來,是不是聽說我們要調查,所以害怕跑了?”
周甯沒忍住笑,關鍵那個腦子,當不了潛伏的人員,他不是故意裝憨,是真的憨憨的。
就在這時,周甯的手機響了,微信裏面收到了一連串的圖片還有文件,圖片都很大,點開就在轉圈,沒等他去細想,手機上一個号碼閃爍起來。
大趙湊過來一看,趕緊撞了周甯一下。
“愣着幹啥,趕緊接通啊,你李老師來電話了,不接打回去那就是軟妹币啊!”
周甯擺擺手,趕緊走到談話室内,接通了李成斌的電話。
“老師,米國這個時間快十一點啦,這麽晚沒休息啊?”
“呵呵,少跟我說沒用的,之前不是求我去查一下,發源于西部的一些神,那種在這邊禁止的組織,我仔細研究了你發來的内容,也進行了大量的比對。
我發現,劄幌國的那個奧姆真理教,似乎跟你所說這個有些淵源,它的教義裏面,有釋迦摩尼等等很多佛教元素,又摻雜了一些關于科學的解釋,有些不倫不類,還有很多前後矛盾的地方。
而你發來這個,我覺得體系非常完整,從遠古故事,到樂善好施,普度衆生,救苦救難,完全是爲了疾苦中的人們,量身定制的信仰。
而且,這兩個有聯系的方面,還有一個,那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儀式,在劄幌這個奧姆真理教活躍時期,他們也舉行過各種各樣的儀式。
其中獻祭生命的就很多次,雖然後來被當做敲詐過程,變了味兒,可從我的角度看,更像是你這種儀式。
兩個有很深的淵源,我甚至覺得,你說這個雅格郎哈,就是奧姆真理教的精修版,也不再激進,更是學會了隐藏,之前如果劄幌國反應慢點,國會都被他們給換了。
而且,按照時間上來說,這個劄幌國的奧姆真理教消亡的時間是1991年之後,開始抓捕相關人員,最後一個是在2002年被抓到的。
你所發現那個洞穴裏面,你研究那個儀式的時間是二十年前,我看了屍檢報告,還有相關的錄像,我還是認可你這個判斷的,這兩個教之間,一定有着很深的聯系。”
周甯沉默片刻,開始将王冠力的事情詳細說了,他如何從死刑犯變成殺人兇手,當然還有他父母被殺的過程,以及抓捕王冠力時,調查到的任家梁家相關信息。
聽完,李成斌被吓到了,半晌才不斷喊着喂。
“你等着,讓我的學生,去他們警察署,給你們找當年案件相關的介紹,至于這個梁家,我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家族,是否參與了我們所說的這兩件事,當然他查不到我就親自去一趟,畢竟幾個老友也一直在找我。”
周甯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老師,我這裏有消息,咱們及時溝通。”
“聽懂了,我這邊有發現,一定及時告訴你,你們先調查那四個人吧,記得都抽血,然後找化妝大師看看,身份證上面的照片,是否有修改的痕迹。”
挂斷電話,周甯沉默良久,随後給徐達遠編輯了一條微信,大概将李成斌所說的内容,全都講述了一遍,随後周甯看着李成斌發來的詳細資料。
這裏面,可不是周甯曾經在新聞上了解的内容,從發音到宗旨,以及發展過程,詳盡地講述了一遍,裏面幾個重要人物都被列成表格,當然最後一個重要人物也在2002年被抓,并判處死刑。
要知道劄幌國雖然有死刑,但近七十年的時間裏,死刑執行的人數簡直屈指可數,這在西方眼中算是很嚴重的事兒,畢竟聯合國将其判定爲恐怖組織。
後面更是附了一個當時的沙林樣本檢驗報告,這個是殘片裏面的殘留物,相對來說污染性小,樣本準确,就是不知道老師怎麽得到的。
周甯想了想,繼續給徐達遠發送一條信息。
【領導,送檢的那些沙林,是哪裏檢驗的,是否能将檢驗出來的各項數值發送過來,我想讓崔大姐,跟我手中的一份沙林進行比對。】
【你覺得,這跟劄幌那個什麽奧姆真理有關系?】
【看了老師發來的這些内容,讓我不得不懷疑,兩者之間的關系,而且奧姆真理他們在劄幌發展的那樣快,能制造沙林爆炸事件,我不信沒人推動,如果兩個樣本有類似的地方,那麽是不是說,背後的推手是一批人?】
片刻,徐達遠推門出來,朝着周甯比了一個OK的手勢。
随後,徐達遠插着腰,故意闆着臉,對周甯催促道:
“趕緊幹活,我已經聯系相關人員,将檢驗報告發我,收到我就發給崔莉莉,這總行了吧?”
說完砰一聲關上門,大趙聳聳肩,一臉不在意。
“下次跟徐局說話客氣點兒,瞧見沒,他這是覺得替你打工,心裏不平衡了,趕緊咱們也進去,抓緊跟關鍵了解一下工作經曆。”
周甯笑着沒多說,直接進入談話室,不多時大趙帶着關鍵走了進來,關鍵一臉的疑惑,進來不斷看向四周。
“咋了周主任?我們犯啥事兒了,還是有啥做錯的地方?”
趙新利湊到近前,丢給關鍵一瓶礦泉水。
“廢話咋那麽多,根據兩邊兒的要求,将進入專案組的人,全部進行一次内部查驗,跟之前的檔案什麽的進行比對,這不是防止内部洩密嗎?
領導咋吆喝,咱就怎麽做,趕緊的别耽誤時間,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去高台那邊?”
關鍵哦了兩聲,倒是沒再多緊張,畢竟這些日子天天見的人,三人坐下,周甯點開筆記本的軟件功能,随後錯開一些角度,朝着關鍵笑了笑。
“關隊說說你的工作經曆吧,從上班開始,哪年哪月到哪年哪月之間,在哪工作。”
一聽這個,關鍵也放松下來。
“2006年9月2日甘州市局擴編,我正好警校畢業,就進入刑警隊了,然後就沒挪窩,哦我畢業于隴右省警察職業學校,就是一個大專生。”
“你是哪年出生,家庭情況如何?”
“我是1985年3月7日出生,家裏父母和一個哥哥,2010年5月1日我結婚的,父母給買了一個房子,就在咱們刑警隊旁邊,算是擡腳就上班,我媳婦是機關幼兒園的老師,我們有個閨女剛倆月。”
說到女兒,關鍵咧嘴笑了,似乎那一刻腦海中是孩子的笑容,稍微一頓,他接着說道。
“我這就是小城市裏面的小人物,過着平平凡凡的日子,不像你們生活經曆那麽豐富,而且可以說從我2006年上班開始,甘州市也沒有發生過幾個惡性事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去年辦的一個。
兇手是一個男人,當地鋁制品廠的工人,被優化下崗了半年,據鄰居反應,此人性格内向,不過突然發瘋一樣,殺了家裏兩個孩子、他媳婦、他嶽母、他父母六口人,自己站在樓頂要跳樓。
接到報警我們過去,當時方大和黃局他們都跟着去了,畢竟這事兒太惡劣了,還叫了消防隊的人,雲梯也支起來,正好能對着四樓男人家,透過窗口能看到房間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經過一番勸阻,這男人一句話不說,不過前面談判的人下來後,我們發現,這人開着煤氣,廚房裏面呲呲的聲音,如此一來也不能強行擊斃對方,怕引起爆炸,趕緊聯系燃氣公司關閥。
随後将人員疏散,當時那頓折騰,不過那個兇手就坐在窗口,背對着談判的人,等疏散完畢,房間内呲呲的聲音小了,這邊還沒采取行動的時候,男人刺了自己脖子一刀,随後從窗口掉下來當場斃命。
這案子算是我見過最大最慘烈的案子,兇手掉下來頭朝下,别看隻有四樓,渾身都是骨折,家裏幾個人的死狀,那是相當恐怖,不是一刀斃命,每個人身上都被砍了很多刀。
小女兒一歲多,脖子都快斷了,即便兇手的父母,他也沒有手下留情,後背、腦袋、脖子全都是砍傷,張法醫給統計了一下,最嚴重砍傷的死者是嶽母,身上被砍了23刀,最少的就是小女兒一刀斃命。”
周甯聽着講述,回憶了一下查看檔案的内容,似乎當時她沒看到這個案子的卷宗。
如此一頓,大趙看過來,一眼就明白周甯什麽意思。
“前幾天,我們去查甘州市重大案件的檔案,我們想找二十年前相關案件的線索,可是沒瞧見這個啊?當時黃局和方大都在,他們也沒說起。”
關鍵一愣,渾身摸了一遍,找到口袋裏的手機,翻找相冊,大趙湊了過去,找半天也沒翻到要找的東西,關鍵有些急了,大趙拍拍關鍵肩膀,接過來手機說道:
“我來試試,圖片可以用時間分類找,什麽日期記得嗎?”
關鍵一絲停頓都沒有,直接說道:
“2012年11月11日,這日子問我記得清楚,有人嚷嚷什麽光棍節來着,快吃中午飯的時候,110指揮中心那邊來電話,讓我們趕緊過去,這才一起前往的,我當時跟着張法醫,進現場拍了不少照片。”
此時,大趙已經找到圖片,看了一眼趕緊翻找數據線,随後連接筆記本,回頭還安撫關鍵。
“别急啊,找到照片了,我們用數據線導出一下,按理說這麽大的案子,卷宗不該沒有收錄啊?”
關鍵哼了一聲,臉上帶着不滿的表情。
“檔案室那是養老的地方,說白了一般的關系戶都去不了,還有物證室,管理的亂七八糟,黃局也沒有辦法管,這邊剛有點兒動作,有人就上眼藥。”
大趙一臉八卦表情,湊到關鍵近前,撞了關鍵肩膀一下。
“說說,咋就上眼藥了,黃局就這都管不了,我咋就不理解了?”
關鍵心眼子有點兒不多,大趙沒說他也隻是憤憤不平,如此一說,關鍵瞪圓了眼睛,瞥了一眼周甯壓低聲音說道:
“你們不是去過檔案室了,那女人很漂亮是吧,她叫曹文玉,跟我一年進的市局,不過她是直接空降到市局,好像還是個徽甯什麽大學畢業的藝術生。
之前她被黃局訓了一次.”
不過,明白也不能說明白,一定要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畢竟今天叫關鍵他們過來就是這麽個意思,查清市裏面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網,一個這麽大的案子,說沒了檔案就沒了檔案
而且,這個人,是否跟周甯父母的案子有關,這都是無法估計的。
“我又不是你們甘州人,我知道你說的誰?你就直說呗,這在這裏跟我打啞謎,知道是誰,我們也好避開一些,短時間畢竟我們不走,萬一之後得罪了.”
看着大趙真誠的眼神,關鍵想了想這才舉起兩根手指,大趙想了一下,之前去河西學院的時候,似乎有人跟着來着,畢竟琴島派出來的隊伍也非常強大。
“是誰?”
“白岐山。”
周甯恍悟,一瞬間想起來了,當時合影的時候,似乎就是這個白岐山上台,跟琴島方面拍照握手的,按理說一般這種露臉的事兒,尤其琴島是投資方,絕對要老大露面,可這幾次似乎都沒有他的身影。
而且按照徐達遠所說,這個白岐山就是去接他們的人之一,所以說當時甘州這個姿态放得很低,也顯得很真誠。
大趙瞥了一眼周甯,見他這個表情,顯然已經對上号了,湊到關鍵近前,再度壓低一些聲音問道:
“那黃局豈不是很郁悶,這要是跟黃局關系好也罷了,關系不好還送到眼皮子底下,惡心人啊。”
“可不是,打不得罵不得,至于裏面的卷宗,經常出現問題,我們黃局也沒辦法,不過這些檔案,刑警隊也有一份留存的,隻是裏面的内容不完整,需要移交檢察機關的那邊齊全,不移交的就說不準了。”
“别說,這案子真勾起我的興趣了,而且檔案查了一圈,二十年前的重大案件也沒啥收獲,之前的卷宗她總不會動吧?”
關鍵呲笑一聲。
“切,沒準的事兒,而且局裏但凡長得帥的小夥子,她都暗戳戳地勾搭人家,方隊他們知道,都攔着一些,咱也不知道這人都啥愛好,這女人的事兒不說了,你們不是要看卷宗,去我們小倉庫吧。”
大趙瞥了一眼周甯,見周甯站起身,他也笑着站起來。
“走着,要是能找到以前的卷宗就更好了。”
關鍵想了想,手搓着褲子邊緣說道:
“這邊是2007年搬過來的,原來我們局就在市圖書館旁邊,就一個小破二樓,後面兩排平房,咱去小倉庫看看,将近二十年前的卷宗,這個真不好說。”
二人跟着關鍵,去他辦公室拿了一串鑰匙闆,一路出了辦公樓,直奔後院小二樓旁邊的一排庫房,看起來,這裏跟以前的那種破倉房有的一拼,木窗的玻璃都有破損。
就在打量的時候,周甯感覺到後背有道視線看過來,有種被盯上的獵物一樣的感受,他猛地回頭,所有窗口看了一遍,并沒有看到什麽人。
“周小周看什麽呢?”
“有人看着我們。”
啊,才發現,我是漏了一章,腦子瓦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