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呼嘯,車隊快速行駛在路上,周甯捏着手機,前面坐着的徐達遠歎息一聲。
“到現在爲止,雖然頭骨的人臉識别确定了,可DNA依舊無法提取出來,除非是找到鍾小燕,然後給她采血,跟劉美玲面部頸部提取的DNA進行比對,不然這案子就沒有證據。”
周甯嗯了一聲,徐達遠擡手戳戳他。
“我說,你小子跟我說說話,就一個嗯,算是怎麽回事兒?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周甯苦笑了一下,這表情比哭還難看。
“領導,剛剛我就跟你說了,這是我的猜測,現在全城搜捕鍾小燕,沒有發現她的車子離開,更沒有乘坐交通工具的痕迹,我覺得或許不是想逃。
而墓地是最有可能帶着徐清舒去的地方,不過有一點,我們要清楚,鍾小燕去了墓地,就會發現,墓地被人挖掘過,畢竟她的反偵察能力,不是普通人能夠比的。”
徐達遠點點頭。
“老王車速快點兒,對講說一下,所有車輛将警笛關掉,一會兒直接開上去,那裏雖然不是對外售賣的公墓,但有一條不寬的小路,可以直接過去。”
周甯瞥了一眼窗外,這裏已經是快到老虎山腳下,繞過前方的路段,就到了靈山南麓的一個緩坡,估計這裏就是留下的所說的那條路。
片刻,所有警車的警笛警燈全都關閉,不過車速都沒有慢下來。
沖上靈山,遠遠看到那個墓碑時,可以看到兩個人的身影,一個跪着一個站着,似乎完全沒有注意這邊汽車的聲音。
距離還有幾百米的時候,所有車輛停下,徐達遠第一個沖過去,靠近二人的時候,鍾小燕轉過頭,沒有過多驚訝,隻是淡然地看向衆人。
所有警察沖到二人眼前,槍口也對準了鍾小燕,面對這樣的陣仗,鍾小燕舉起雙手,展示她手中的東西,看了一眼徐達遠随後目光落在周甯身上,這目光讓人難受,仿佛在譴責。
周甯錯開目光,他受不了被這樣盯着,是非對錯,這裏的所有人都清楚,可周甯沒資格淩駕于法律之上,去饒恕誰。
徐達遠走到鍾小燕近前,這才發現,鍾小燕手中并沒有威脅性的武器,而她面前的徐清舒就直挺挺地跪在墓碑前,手中拿着毛筆顫巍巍地寫着什麽,毛筆頭部是鮮紅的油漆。
至于墓碑旁邊,擺着香燭紙錢,還有幾個碟子的貢品。
徐達遠湊近兩步,正對着墓碑這才看清,徐清舒正在給墓碑上的字迹油漆,而這塊墓碑不知何時,上面已經雕刻了字迹。
上面寫着故先考史公明辰之墓、故顯妣史氏雲弈之墓,生于1953年7月23日卒于1998年10月10日,落款是孝女史雲2013年9月8日立。
周甯跟在徐達遠身後,也看到墓碑上面的字迹,顯然墓碑是他們提取過骸骨後,重新找人刻字的,而提取骸骨的時間不過是在兩天前,可以說鍾小燕掌控了警方的所有動态。
徐達遠上下看看鍾小燕,見她手上不過拿着一瓶紅漆,一條鮮紅鮮紅的連衣裙上連個口袋都沒有,身上并沒有兇器,這才朝着身後一擺手。
“鍾小燕,我應該叫你史雲吧,走吧跟我們去市局談談。”
徐達遠沒有煽情,對于這樣一個想要自己動手報仇的姑娘來說,伱的煽情都顯得那麽虛僞,徐達遠也說不出口。
鍾小燕笑了,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徐清舒。
“麻煩徐局稍等一下,徐清舒的工作還沒做完,就剩下四個字了。”
徐清舒想要抗拒,不過看向鍾小燕,所有的話全都咽了回去,眼淚順着臉頰淌下來,她都不敢去擦拭。
就這樣,所有人都進入靜止狀态,看着徐清舒将最後幾個字完成描紅,徐清舒一下子癱軟在墓碑前,有警察想要上前,被徐達遠的手勢制止。
鍾小燕朝着父母的墓碑鞠躬,瞥了一眼地上癱軟成一團的徐清舒,催促道:
“磕頭謝罪吧,徐局他們還在等着,這不是你主動要求做的,難道我還威脅你了嗎?”
徐清舒趕緊搖頭,完全沒了之前在刑警隊耀武揚威的氣質,眼淚鼻涕全都流下來,她也不在乎,隻是朝着鍾小燕雙手合十不斷祈求着說道:
“不是你,是我自己主動找你的,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我就是想跪在史老師兩口子墓碑前,忏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用龌龊的目光看待史老師的善舉,讓史老師被逼的最後自殺,更是害死了史老師愛人和孩子,讓你流離失所,無法在父母身邊長大,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沒資格求得原諒,就想跪在他們兩口子墓碑前,說說這一切,我當年送出照片之後,還去學校看過鬧事,我知道這照片送出去意味着什麽,我不配被原諒!”
徐清舒的聲音非常大,老楊早已經舉起執法記錄儀進行錄制。
周甯瞥了一眼,滿臉的詫異,徐清舒之前去刑警支隊的時候,義正言辭,覺得自己是三個姑娘的救世主,沒覺得她的行爲是否害人,現在怎麽一百八十度轉變?
徐清舒說完,自顧自地轉身,對着墓碑砰砰砰開始磕頭,額頭上都有些淤青,這才直起身子,鍾小燕湊過去,将紙錢和元寶點燃,丢在中間的石盆裏面。
直到最後一點兒火星燃盡,鍾小燕才站起身,歎息一聲說道:
“徐局我結束了,可以跟你走了。”
徐達遠點點頭,劉雨菲走過來,徐達遠手放在劉雨菲的肩頭,低聲說了一句。
“看管好就行,不用戴手铐,至于徐清舒分開運送。”
鍾小燕側頭朝着徐達遠笑了笑,沒有廢話,直接跟着劉雨菲上車,如此配合,還如此輕松的找到人,衆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張平他們臉上都顯得輕松了幾分。
他和馬良的關系最好,馬良重傷,他最想做的就是抓到真兇,而真兇是否有隐情,這些他不在意,甚至覺得最後的抓捕很愉悅。
看,這就是出于主觀認知的天平,對與錯,在人們判定之前,都沒有注意,你其實已經從感官上失去公平的初衷。
收起心思,周甯瞥了一眼大趙,眼神瞟向那個碟子還有毛筆,大趙了然,趕緊去裝起來,畢竟這些東西要進行毒物反應試驗。
半小時後,車子回到技術處。
鍾小燕的血樣已經在車上采集,第一時間被送去檢驗科,現在一切就等待着檢驗報告。
小曲進行文件修複,裏面各種錄音都有,當然按照小曲所說,這些是能夠給警方看的,也是鍾小燕想要留下的内容。
這些内容,豐富到令人咋舌,每個人的信息都有,他趕緊将這些内容整理出來,畢竟錄音電話居多,其次就是各種照片,幾個電腦都在忙碌着。
周甯走過去,看了其中一份,這個上面孔萬山的對話内容和照片,各種票據,還有對财務人員的吩咐,别的不說,單單是2010-2013年度偷稅漏稅這一項,金額就高達3955萬。
至于以次充好,偷換鋼筋水泥标号,賄賂相關人員的證據,還有非法融資騙取銀行資金,那叫一個齊全。
裏面還有一部分,是徐清舒經手的,證據鏈那叫一個完整,這樣看下來,孔萬山公司開發的幾處小區,都有很大問題,而且因爲他牽連的官員就有二十多人,各種證據都有,甚至還有賄賂的畫面。
這個刑事案件中的一部分發現,都需要經偵成立專案組進行調查了。
從經濟上說,補交稅款加上罰款,已經是天文數字,孔萬山面臨刑事責任不說,徐清舒也跑不掉,股東在偷漏稅款方面,雖然不被影響,但這裏面完全能證明,她是經手人,這性質就不一樣了。
尤其房地産公司,還涉嫌賄賂和以次充好,這就涉及生産、銷售僞劣商品罪和行賄罪,一個十年起步,一個三至七年之間,加上沒收資産,可以說進去十幾年不說,一朝回到解放前。
見周甯看着這些材料,小曲搖搖頭。
“這個鍾小燕屈才了,要是幹國安的活兒,這人是個大才,别的不說,就孔萬山一個人犯下的事兒,調查取證這些工作,二十多人跟蹤幾個月都不一定幹得完。”
周甯沒去接茬,繼續翻看了其他的一些内容,大同小異,反正都牽扯了不少人,張芳芳那個前夫雖然死了,但相關的證據一樣不少,甚至威脅和最後見面的畫面都有。
“之前查詢張芳芳資料的時候,這個張芳芳是什麽時候離婚的?”
大趙湊了過來,如數家珍地說道:
“2011年8月,倆人認識68天,結婚42天離婚的,按照這上面的記錄,張芳芳前夫父母,可以要回去大部分财産,而且也會對張芳芳提起訴訟。
因爲隻要證明,她前夫的自殺,與她的敲詐勒索有直接關系,這就不是經濟問題,而是刑事責任,張芳芳将面臨的就是涉嫌故意殺人罪,或者過失緻人死亡罪,要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