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永新盯着周甯,這目光讓周甯有些不解,見周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劉永新這才接着說道。
“當年的事兒沒有報案,學校怕影響聲譽,完全讓史明辰自行解決,這才促使事态發酵,當然即便是報案,很難認定李麗、劉美玲、張芳芳和那個拍照的人,與史明辰夫婦的死有直接關系。
史雲當年不過是個13歲的孩子,十五年的籌謀,就是爲了複仇,可她卻實打實謀殺了三個,甚至是四個人,這是不争的事實,也無法去規避罪責。”
周甯沉默了。
他明白了劉永新的意思,雖然沒有明說,但事實确實如此,一個爲父母報仇的人,在以命換命的方式,讓這些人付出代價。
究其原因,隻是他們無法被法律制裁。
而此時此刻抓到史雲,張芳芳沒有死,當年拍照的人,或許也沒有死,她卻需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周甯不是聖母,也不是法官,更不是爲了捍衛法律,成爲正義的使者。
沉默良久,周甯才擡起頭。
“師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案子自然是要破,追求事實真相,本就是我們該做的,我們不是法官,如何審判,如何認定不是我們的責任,我不會因爲情感上的認同,去做出違背這個職業的準則。”
劉永新拍拍周甯的肩膀,歎息一聲說道:
“所以别心急,你該休息就休息一下,送回來DNA,就送檢,畢竟要等徐局他們調查拍照人的信息,一會兒我給徐局打電話,建議他讓劉雨菲帶着張芳芳回琴島,一個是利于保護,另一個也讓她來辨認一下,夏老師做出來的畫像。”
周甯沒阻止,看着劉永新給徐達遠打電話,說了讓劉雨菲帶着張芳芳回來的想法,徐達遠自然是同意的,說着馬上去安排,甚至張芳芳的車輛,都讓人找貨車運回來,随後挂斷電話。
17:12
技術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跑到周甯辦公室門前,停了下來,輕輕敲了兩聲門,沒聽到回音,直接将房門打開,周甯此時正好張開眼。
“大趙?”
“你醒啦,檢驗科送來一些結果,死者劉美玲腰部組織中提取到一些麻醉劑成分,經過分析比對,屬于鹽酸氯丙嗪,不過通過雜質分析,這并不是人用的,應該屬于獸藥,這樣銷售途徑上更容易獲取。
至于送檢的骸骨,已經開始第三次嘗試提取DNA,前面兩次都沒有什麽發現,伱也知道這個要看幸運度,十五年時間不長,棺椁也沒有被水泡,更沒有破損的情況,這樣無法提取也是有些出人意料。
不過,靈山當地村的村主任,找到一個剛出院的老村長,他去辨認了一下,這個無名的合葬墓地,就是雲志荇女兒女婿的墓地,他還反映,當時是一對夫妻給張羅下葬的,身邊帶着一個小孩。
不過,下葬的時候是晚上,三人的長相年頭多了,他也不記得,就記得那個小孩兒穿着一條紅裙子,夫妻兩個都說普通話。
還有一點,老村長說他記得,那個女人身上的香味兒很特别,不知道該怎麽說,淡淡的卻無法驅散,讓人心裏很安甯,哦對了夏老師整理了掃描的頭骨信息,修複後可以确定,兩名死者就是史明辰夫婦。”
周甯眯起眼。
“頭骨能确認還好,至少沒有白忙活,不過又是香味兒,記得那個車禍的目擊證人王立偉也是聞到香味兒,說是很高級的味道,難道當時現場我們搜查的不仔細,漏掉了什麽東西?”
大趙眨眨眼,趕緊湊過來。
“要不,明天我帶人再去一趟現場,反正這幾天也沒有下雨,現場都是幹燥的,如果有什麽遺漏的,還是可以找到的。”
周甯卻搖搖頭,找到什麽也沒有意義,現在DNA提取不到說别的沒意義,除非是發現指紋,能判定兇手現在的身份,不然依舊是無解的問題。
“小曲呢?”
“實驗室呢,跟彭詩年在一起,彭詩年研究了墓地的那些花粉,現在在檢查我們拿回來的那個冰櫃。”
周甯點點頭,起身跟大趙一起出來,進入實驗室,發現夏沫沫戴着耳機,在一側研究畫像,彭詩年跟小曲湊到一起,二人搗鼓着那個冰櫃,見到周甯趕緊起身。
“有發現?”
彭詩年點點頭。
“在冰櫃蓋子的縫隙裏面,我找到了銅錘草的花粉,同時也找到了一個手套指紋,之前我們雖然知道兇手戴手套,但并沒有找到痕迹,這次算是一個發現,兇手戴着的手套是針織挂膠手套。
小曲說,兇手在死者頸部留下了DNA,更是在傷口裏面留下了血迹,那麽就是說,兇手開始沒戴手套,也怕引起死者的戒備,不過在複仇割刺死者面部的時候,才傷到自己的,對吧?”
大趙點點頭,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想到啥你直說行不,别在這裏兜圈子。”
“我是說,這個手套非常厚重,而且不是那種分大小号的,女人力氣沒那麽大,想要完成割刺,隻能是匕首尖端朝下,雙手抓握,所以傷口應該在手掌小手指側,隻是不知道兇手是左利手還是右利手,這個傷口應該非常深。”
周甯閉上眼,回憶了一下死者頸部的掐痕,掐痕是拇指在右側,這是右手造成的痕迹,如此突襲的動作,都是選用最常用的手。
“兇手是右利手,我确實忽略了詩人說的這一點,兇手的左手有割傷,在小手指二三關節處和手掌褶皺處形成對應的割傷,如果戴的是挂膠手套,那麽這個割傷會很深,或許可以查詢一下,啓封市各大醫院當天門診縫合的記錄。”
大趙趕緊掏手機,撥通方木的電話,方木他們已經要返程,聽到這個消息,趕緊讓人停車。
“我現在就去查,不光是記錄,我想直接調取一下當天的監控,然後統一拷貝下來,帶回去讓小曲分辨一下。”
這邊剛說完,周甯的手機響了,來電的是徐達遠。
“我說睡醒了?”
“領導,你這關心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兒不大高興啊?”
“臭小子,跟我貧是吧,跟趙新利學不出來好的,對了跟你說一聲,這邊找到劉美玲的父母,也問了當年送照片人的信息,她母親說,那人是個姑娘,沒說自己叫什麽,就說是日報的記者。
除了給他們的這幾張照片,還将當時照片的底闆給了她,我讓劉美玲母親找了一下,還真找到了那個底闆,上面沒有殘留指紋,不過包着底闆的紙上,是半張筆記本的紙,上面有簡筆畫似乎是什麽建築草圖,還有幾個字,不過字是半截的。”
周甯眯起眼,顯然徐達遠那邊,已經猜到這幾個字是什麽,至于建築草圖,不是有特點不會被徐達遠提及,想到他們之前的專業,周甯微微張大眼睛。
“是園林綠化布局的草圖嗎?那些字,不會是人名徐清舒吧?”
聽周甯如此說,大趙有些傻眼,趕緊抓着周甯的手機,點開免提,徐達遠歎息一聲。
“嗯,我剛剛将徐清舒弄到刑警隊,你們想過來聽聽,就過來聽聽。”
啪嗒,徐達遠挂斷電話,大趙眨眨眼,好奇心被勾起來了,可人家不說了,這不上不下的怪難受。
“走走走,一百次都主動找咱了,這次竟然還想聽就聽,啥意思瞧不起誰呢,走去聽聽!”
周甯忍着笑,其實案子調查到這樣的程度,他也确實想去聽一下。
拍拍夏沫沫的手臂,示意他暫停一下。
“走吧,我們一起去聽聽,讓徐清舒看一下圖片,問問她對史雲是否有印象。”
說着,幾人來到前樓,徐達遠抱着手臂,站在走廊,見到周甯他們,唇角微揚。
周甯當做沒看到,畢竟這行爲太幼稚了,誰家副局長,還這麽不着調,總想着讓你猜不到結果才滿意。
“還以爲你們不感興趣呢,走吧一起聽聽。”
周甯點點頭,跟着徐達遠進入談話室隔壁,讓人意外的是,小白坐在裏面,旁邊坐着一個年長的刑警,此人周甯知道,這是二隊的彭大,也是個占火就着的急脾氣,這個搭配很有意思。
周甯瞥了一眼徐達遠,趕緊說道:
“剛剛我們有個新發現,之前是我解剖時候疏忽了,兇手右利手,在殺害劉美玲的過程中,她帶着挂膠的線手套,我們推斷,她應該割傷了自己左手小手指外側,至少有兩處傷口,傷口很深或許會縫合。
所以直接聯系方隊,讓他們去啓封市的各大醫院走一圈,将當天門診縫合的登記資料,都弄一份,方隊還說,這樣就直接拷貝一下監控,回來進行比對,弄完他們晚點往回走。”
徐達遠一挑眉,别有深意地看了周甯一眼,不過沒有說别的,隻是示意大家,看審問,周甯卻微微蹙眉,這個眼神,跟劉永新之前看自己的目光太像了。
難道,他們都覺得,自己在控制案件調查的速度?
這個想法一出來,周甯也有些不淡定了,甩甩頭看向談話室内,徐清舒依舊一臉淡然,抱着手臂,盯着面前的小白和彭大,雖然彭大氣場強大,可她似乎一點兒不受影響。
彭大将照片,拍在桌子上,直接推到徐清舒面前。
“問你什麽說什麽,這照片到底是不是你拍攝的?”
徐清舒瞥了一眼,微微搖頭,反正就是不開口,小白有些急了,似乎要說話,被彭大踢了一腳,趕緊閉上嘴。
“你覺得,我們警察都是吃幹飯的?如果沒有什麽證據,能将你弄到刑警隊來?”
徐清舒哼了一聲。
“現在我們家是受害者,我弟弟是坐在警車上出的事,雖然我感謝你們查明有人給他和李麗下藥,可依然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你們害了我弟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