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趙打着哈欠,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吃食,不斷搖頭。
“我這是平生第一次,竟然看着這麽多好吃的沒啥胃口,看來不能熬夜啊,也不知道徐局他們的案子是否跟我們這樣順利。”
方木已經吃完,看到周甯他們趕緊走過來,拍在大趙後背上,打了招呼,一臉的笑容,這精神頭,仿佛昨晚熬夜的沒有他似的。
“有個好消息!”
大趙再度打了一個哈氣,眼淚都快下來了,挺着精神頭,有氣無力地說道。
“現在最好的消息,就是告訴我,這案子完結,可以打道回府。”
方木笑着,說道:
“差不多吧,紀委的人跟胡局通了氣,那邊審理的非常順利,張祥國和張祥華交代的很徹底,甚至還交代了家族成員中,賬戶裏面總計六千多萬存款的問題,從安排工作,到本案的處理細節,光筆錄寫了四十多頁。
似乎知曉了紀委将這兩人帶走,昨晚就有十幾個人,實名舉報他們,各種材料,準備的那叫一個充分,事實證據擺在眼前,他們哥倆倒是沒再多說,全都承認了。”
聽到這裏,大趙的困倦瞬間沒了,讓開位置,讓方木也坐下,一臉興趣地追問道:
“接着說,然後呢?”
方木沒有賣關子,知曉他們關心的是什麽,趕緊接着說道:
“至于張祥芬和張祥芳,倆人身上的問題也不少,非法斂财,給自家汽修公司設立指定維修地點,安排學生進入五中,其中還有兩個篡改學生高考成績,頂替了一個貧困生名額的事兒也交代了。
至于DNA檢測報告,是紀委的同志給張祥芬看的,咱也算答應劉念的事兒沒幹,她當時快瘋了,追問能否見到劉恺,想知道她親生的孩子在哪兒?”
說到這裏,周甯也看向方木,他也不理解這一點,畢竟劉恺當時跟張祥芬結婚的時候,也就是二十出頭,他也沒有那個便利條件,能将孩子換掉,難不成讓自己的情人養張祥芬的孩子?
方木此時已經掏出手機,翻到一個人的照片,遞給周甯他們看。
“這個人叫孫甜,是興華市第一醫院的護士,有癫痫病史,她原本就是劉恺的女友,因爲張祥芬看上劉恺,二人才明面上分的手,不過私底下一直有來往,甚至同時有了孩子。
因爲癫痫發作,她跟張祥芬一天生産,她是早晨生的,張祥芬是晚上生的,倆孩子都是嚴重黃疸,低體重,在保溫箱放着。
那時候沒有監控,半夜的時候,張祥芬的兒子沒了呼吸,那時候正好孫甜在兒科監護室外,她就進去将兩個孩子掉了包,剛出生的孩子,尤其都是不足月的早産兒,紅彤彤的都隻是靠腳腕上面的标注辨認。
她還關了各種監護機器,所以第二天發現的時候,孩子都硬了,她沒告産科搶救不利,醫院也免除了她的費用,還給她調整了工作,1997年她找了一個老外嫁去國外,臨走前跟劉恺說了實話。
劉恺也沒想到這女人能幹這麽一出,可孩子已經養了兩年,這時候也不能跟張祥芬說實話,孫甜走後,他偷偷帶着孩子和張祥芬的頭發,去滬上做了親子鑒定,發現果真這個孩子是自己的,但跟張祥芬沒有血緣關系,他就隐瞞下來。”
大趙眨眨眼,驚訝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我去這麽狗血,就是我得不到,那你就替我養孩子,讓你的兒子慘死?電視劇都不敢這麽寫,張祥芬也彪,她兒子有癫痫,難道就沒懷疑過?另外,這是劉恺自己交代的?”
方木點點頭。
“劉恺如果不說,我們上哪兒知道去,至于癫痫,醫生說了,有可能是因爲早産引發的,這個無法解釋,所以大家沒有在意,畢竟小時候,劉念發作的次數多,大了就很少發作,隻是比較暴躁,不愛吃藥,性格怪異,家族裏面的人都很讓着他,縱容他。”
周甯看看不遠處悠閑吃着早餐的胡廣建,顯然他此刻很安逸,畢竟各方面調查都非常順利,也終于能好好吃頓飯了,想着想着周甯眯起眼。
“孫甜要是知道,自己兒子被養殘了,是否會後悔自己當時的決定?”
方木搖搖頭,這個動作引得大家看過去,他趕緊喝了一口奶,将嘴巴裏面的東西咽下去,接着說道:
“孫甜昨晚聯系上了,聽了劉念的事兒,她倒是淡然,原本生了她也隻是爲了惡心劉恺的,不然這個孩子她不會生,更沒有什麽感情,讓我們不用聯系她,有事兒找親爹就行。”
衆人沉默了,半晌方木吃完最後一口,滿足地拍拍肚子,看看衆人。
“你們怎麽不問我,劉大去哪兒了?”
一說這個,大家才發現,确實一早晨沒見到劉雨菲。
大趙踢了方木一腳,此時也算是熟絡起來,沒了之前的客套和疏離,同時也感覺到方木這人性格陽光的一面,還有就是他對劉雨菲,似乎沒多大興趣,隻是對自家老大的欣賞。
“趕緊說啊,賣關子很欠打。”
方木笑了,手肘支撐在桌子上。
“那個鄭所長和張法醫,是劉大去審的,剛剛給我發來了微信,這倆人一聽張家老大老二都被紀委談話,還查出來那麽多受賄資金,沒咋問就都交代了。
牆倒衆人推,二人不傻知道将電話錄音,有些模棱兩可的指使,他們特意說了需要做到什麽程度,其中指使他跟張法醫談的目的結果,将何洪建毆打威脅,将其拘留,這些内容都有。
至于刑警隊副隊長劉默,算是最讓人意外的,他交代說,死者體内殘留的DNA、天台上的磚頭、汽修廠剩餘的監控攝像頭,以及這些監控節點的截圖,都是他故意留下的線索。
而他,能力有限,一個人無法抵抗張家,能做的就是幫着何洪建留下線索,即便是那張上訪的内容,也出自他的手筆,不然即便告到琴島,也拿不到證據。
就在半小時前,劉大讓我找何洪建了解情況,何洪建給了一個号碼,說是一個人一直暗中幫他,但不知道姓名,對照了号碼才發現,這個劉默竟然沒撒謊,微信就是他,聯系的内容完整,這結果讓我們都很意外。”
幾人都沉默了,在本系統内,一次遇到了這麽多人,濫用權力,不作爲、僞造證據、徇私枉法、恐吓威脅,甚至是非法拘禁,這确實如同胡局所說,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而是這個家族發展起自己的團體。
可對于劉默,很難一兩句話說清楚,他到底是在幫助何洪建,還是給自己留退路,不好去判斷,畢竟調查的過程中,何洪建可是一個字都沒透露。
直到紀委的人上門,甚至說是找到了真憑實據,此時劉默才跳出來,不得不讓人多想,但是如果沒有這些證據的保留,沒有何洪建上訪的内容,這案子也不會這麽快偵破。
周甯晃動了一下脖子,直接站起身。
“這些不是咱們該操心的,趕緊整理材料,這麽多嫌疑人,對應的各種證據,都一個個做好卷宗,交給方隊他們,至于移交當地檢察機關,還是琴島市檢察院,這個方隊他們會跟胡局彙報。”
所有人起身,一起朝外走,胡廣建叫住周甯。
“小周你别急,讓小胖子他們去準備材料吧。”
大趙看了周甯一眼,一臉自求多福的架勢,拽着老楊他們快步跟方木離開,周甯走到胡廣建面前,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這周圍已經沒有人。
“胡局,有啥吩咐?”
看着周甯有些緊張的面容,胡廣建笑了,不過笑着笑着也帶着一絲無奈。
“這裏案子處理完,興華市局的人員也會有個大變動,我想調過來幾個原本市局的人,也算給這邊換換血,關于法醫方面,你有什麽推薦嗎?”
周甯想了想,其實很多人不喜歡在下面工作,說白了在市局技術處,那是分工明确的,到這裏來,尤其像興華市局這樣的地方,所有工作都要一個人做,臨時抓來的幫手,也都是湊個數。
硬件條件幾乎是零,市局的撥款早已到位,卻還在殡儀館解剖,市局大樓倒是很漂亮,可壓根沒給法醫留下可以工作的地方,讓誰來?
想了想,還不能如此直愣愣地拒絕,周甯抓抓頭,有些糾結地說道。
“胡局,人好辦,我們現在培養的這些實習生裏面,這次跟着朱星星他們去處理的幾個人,還有跟着二組三組的幾個,個人能力都還不錯,而且很全面,單叫出來一個,都能撐起來這邊的工作。”
胡廣建點點頭,給周甯倒了一杯水,送到面前。
“繼續說,我知道你還有别的話,一次性說完。”
周甯抓抓頭,有些不好意思。
“這裏我來了有幾天了,尤其是去殡儀館做了解剖之後,讓我感觸良多,說實話這裏還不如之前啓東沒撤縣劃區之前。
法醫工作不受重視,局裏管理混亂,一切憑關系處理,當然我知道市局對各區市投入不少,可這裏的投入用到哪兒了?投入的設備在哪兒?這不是我一個小小法醫能說明白的。
我安排誰來都沒問題,但來了能幹活嗎?是否有硬件條件,讓他們去施展自己的能力,至少不能每次出案子,都找市局來支援吧,大小事兒都是我們來做,那這裏也不用設置法醫了。”
胡廣建點點頭,拍拍周甯的手臂。
“還不錯,敢說實話就行,你想一下這裏安排誰來,之後給我一個方案,反正短時間内這邊有案子,需要你們來支援的,至于這裏我想讓陶振山過來,讓他過來收拾爛攤子。
張家兄妹四人,他們所涉及的事情,遠不止這麽多,現在或許隻是冰山一角,我想得到消息的人,陸陸續續會出來,進行指證,甚至是翻案,所以後續的工作量很大。
至于你所說的硬件條件,還有之前各區市撥付的設備和各種款項,今天在查着,我問了一下,他們當時建造市局大樓的時候,弄了一個裙樓,給刑警大隊和法醫室用,不過那邊暫時沒有裝修,不急一樣一樣來。”
周甯聽着,隻是應承着點頭,沒有多說别的。
其實胡廣建這番話,也是自己跟自己說,興華的問題,他能一點兒不知道?或許是無從下手,隻是這個案子,給了他清理的機會吧。
感慨結束,胡廣建叮囑了一番,直接坐車走了,看樣子是去紀委那邊看看進度,周甯走下樓,此時司機老王在擦車。
依維柯表面,被清洗的幹幹淨淨不說,裏面地墊都刷了一遍,看起來就幹淨。
“王師傅準備一下,下午我們就能回去了,車子夠幹淨了。”
老王呲牙笑着,趕緊點點頭。
“我這都加好油了,随時都可以走,昨天車子拉着嫌疑人,還在上面抽血啥的,雖然我沒潔癖,不過也覺得膈應,清理一遍,又是一輛新車,這樣開着坐着都舒服不是。”
周甯一頓,看了一眼老王,突然覺得他這話,也同樣适用于眼下的事兒。
不幹淨,開着不順手,覺得膈應,那就好好清理一番,藏污納垢的地方都處理好,做個維修養護加滿油,這車子還是好車,一樣能跑能拉人,無需糾結那些污垢是否存在。
周甯眯着眼,迎着陽光擡起頭,這幾天的陰郁,被陽光的照射,完全散去。
大章我棒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