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凱濤說到這裏,已經有些激動,努力搜索詞彙,讓徐達遠能感受到,他當時經曆的一切。
“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能懂,我當時被吓傻了,感覺這倆人都是瘋子,張萬年用手摸着劉祥瑞的臉,那一刻我才相信,這倆人是真的有感情,而且感情很深。
張萬年說,你好好睡一覺,準備好一切,就帶你去伱最喜歡的豬頭石,我們就長眠在那裏,你說好不好,劉祥瑞同意了,他的意識也不斷消失,就那樣昏睡過去。
張萬年讓我将劉祥瑞抱到隔壁,讓我給劉祥瑞下了導尿管,還灌了腸,我說爲啥這樣,他說希望他幹幹淨淨的離開。
當天晚上,我反悔了,我把卡交給他,讓他自己去處理這些事兒,我幫不了他,張萬年說,我要是離開那個房間,他就報警,說我謀殺他們兩個,我揍了他一拳,可張萬年就在那笑。
他說,你打死我,就解脫了,他不想這樣靜靜地等待死亡,即便要死,也是自己選擇死法和死亡的時間,他要跟劉祥瑞一起,我罵他是瘋子,他無動于衷。
我确實不敢走,畢竟這樣的事兒說出去沒人信,一旦離開他報警我就真的完了,時間就這樣過去幾天,沒有飲水進食,醒了就再吃一次氯丙嗪,而且是大劑量服用,劉祥瑞的生命迹象也不斷流失。
11月29日晚上,我在客廳被一陣聲音吵醒,我發現劉祥瑞的房間亮着燈,我就走了進去,張萬年抓着劉祥瑞的手,在自己腿間運動,我剛要關門退出來,被張萬年叫住。
他讓我幫個忙,就跟給劉祥瑞灌腸一樣,将那個攔精靈裏面的東西放進劉祥瑞體内,他說劉祥瑞不行了,我們明天就出發,一切都要結束了,讓我放心,絕不會讓我再做惡心的事兒。
我沒拒絕,可惜當時買的手套用完了,我幫他塞了進去,還幫劉祥瑞擦洗了身體,換了衣服,當然是将劉祥瑞所有帶來的衣服都穿在身上,還貼了暖寶寶,張萬年說劉祥瑞怕冷,要保護好他。
你們沒有看過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估計很難理解,不過我親眼見證,我想那是真正的愛情吧,随後天亮了,劉祥瑞竟然醒了,他說該出發了,這算是回光返照吧。
清理了房間垃圾,将他們兩個安置到車上,我盡量抹除我留下的痕迹,我知道國内不支持安樂死,我不希望自己被牽連,即便有那個字據,能幫我開脫罪責的作用也了了。
随後,我給張萬年打了一針,讓他精神更好一些,我扶着劉祥瑞半躺在後排,将自己身子放低,随後開車到高家莊,換了我的車才趕往将軍茶廠,到了地方,我将劉祥瑞裝在背包裏面,把他的頭露出來。
然後扶着張萬年,我們一直朝前走,張萬年最後已經走不動,背包都放在地上拖拽,看看位置張萬年覺得面對着豬頭石,山那邊就是海,算是依山傍水。
劉祥瑞被我放下,他的脈搏微弱,幾乎探查不到,張萬年倒是沒有悲傷,他讓我扶着他朝前走一段,要去北側弄點枯枝,他想點把火,拗不過他,我就扶着他前行。
走了不遠,張萬年走不動了,讓我自己去,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剛轉身,就聽到噗撲通一陣響,回身才看到,張萬年背對着我,跪在地上,我趕緊跑過去,嘴裏還不斷埋怨,可看到他插在脖子上的刀我蒙了。
我從後面抱着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想要控制他做傻事,可這時候匕首拔出來,人也活不了,我能感覺到這一刀特别深,張萬年說不了話,口型我看懂了。
他讓我幫他,還謝謝我,我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想的,抓着他的手,橫着一抽,血直接噴湧而出,你看過動脈噴血嗎?一米多遠啊,全都是噴濺的血。
拿着匕首我有些發傻,看看染到手上的血,我趕緊丢掉匕首,朝着張萬年肩膀就是一腳,我是真的氣,也恨自己當時怎麽就心軟了,還貪财地惦記那一百萬,張萬年就那樣趴在地上,機械性地爬動兩下,随後就死了。
我在原地抽了好多支煙,看看張萬年的動作,我知道他想跟劉祥瑞湊近一些,不過我沒有搬動他,說實話我也搬不動。
撿起地上一塊石頭,我跑到劉祥瑞屍體旁邊,用力朝着他的頭砸,左邊右邊頭頂,我也不知道砸了幾下,累了發洩夠了才丢開石頭,我檢查了一遍,沒發現留下什麽痕迹,這才趕緊開車離開。
當然離開的時候,用礦泉水和了泥巴,将車牌還有車身都弄上,我不想留下痕迹,随後我找替我班的護士,還故意将手臂包上,說是前兩天下樓摔了一下,我不想引起懷疑,更是多給他一千塊。
拿了錢他自然不會主動說,幾個患者也知道,我偶爾會找人替班,我跟他們說這幾天接了一個新患者,需要安排手術,反正是遮掩過去了,随後我自己家都沒住,就躲在張良宇家。
不過回頭想想覺得生氣,我就按照張萬年所說,在QQ上,用劉祥瑞的口吻,跟他公司那人要了幾筆錢,對方倒是痛痛快快給我轉賬了,當然我是用患者和患者家屬的卡收的錢。
之後,趕緊将手頭的錢全都轉走,你們聯系我到刑警支隊的時候,我當時很慌,還給自己吃了降壓控制心率的藥,看到你們隻是了解情況,我當時就抱着僥幸心理,說着一部分實話。
回到家,我就準備離開琴島,可這些患者要交接,不是一兩天能處理完的,我不管他們家屬無法臨時接管,那就是真的等死了,雖然我不是好人,可我不能就這麽離開。
讓我意外的是,在六号和七号,你們去和平莊我老家的方向,看到警車,瞬間明白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估計是有什麽發現,懷疑到我身上。
我想了一夜,知道這時候但凡開車跑結局就是被抓,幹脆躲在張良宇家沒出來,畢竟這事兒說不清道不明,之後就不用我說了吧,就是你後面這個女警察想抓我,我才跳的灣。”
王凱濤說完了,這一系列的交代可謂是相當讓人震撼,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判斷,徐達遠倒是沒有什麽過多的表情,朝着王凱濤舉起兩根手指。
“我有三個問題,第一個,張萬年和劉祥瑞的各種證件通訊工具,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王凱濤點點頭。
“是的,我就把登山背包丢在現場,張萬年的手套我也拽走了,别的都丢在車上。”
“第二個問題,劉祥瑞服藥後,到死亡之前,是否吞食了什麽東西?”
王凱濤一臉疑惑,想了半天,突然恍悟到。
“我想起來了,第三天劉祥瑞醒來的時候,他抱着背包在掙紮,還抓着脖子,我将背包奪過來,發現背包帶子下方懸挂的那個皮闆吊牌被撕掉一半,我檢查了他的口中,沒發現殘留物,之後打掃的時候,也沒發現殘留的,如果說吞了什麽或許就是那個東西,大概這麽大!”
說着,王凱濤舉起手比着他的拇指,示意了一下,這個大小跟他們在死者腸道中找到的那塊殘留物基本一緻,周甯聽到這裏恍悟,他記得那上面有花紋,還誤以爲是皮帶,看來這點他們分析錯了。
徐達遠點點頭,接着豎起三根手指,問道:
“第三個問題,張萬年留下的字據在哪兒?内容到底是什麽?”
王凱濤抿緊唇,身子靠後。
“建行保險櫃,号碼是1417,密碼是646323,也可以用指紋開,需要我本人過去拿着身份證辦理,至于副鎖要銀行來開,内容好幾頁,算是一個遺書和證明的結合體吧。
大體内容就是,他委托我幫着他處理他的身後事,不是喪葬,而是死亡的這個過程,不承擔法律責任,他是自願的,至于劉祥瑞的資産,隻要不影響運營,我随便提取,上面有他們兩個人的簽名。”
徐達遠靠在椅子上,沒有多說什麽,劉雨菲湊到近前,低語了一句。
“我去問一下周主任,如果他們恢複了手機,就先看一下内容,不過之後也要帶着他去銀行取東西。”
徐達遠微微颔首,劉雨菲剛走到隔壁的觀察室,就看到這些人都圍在小曲的電腦前,劉雨菲一看趕緊快不過去。
果然,王凱濤的手機已經恢複内容了,幾張圖片展示在顯示器上,看了内容才知道,王凱濤真的沒有撒謊,裏面寫得更詳細,甚至說明,隻要王凱濤有需要,可以跟代理公司支取所需的現金。
資金的數額,不能影響公司運營,還有給兩個孩子和老人留下的固定存款額度,張萬年公司在他死後,将股權全部轉移給前妻,利潤所得任其支配。
至于劉祥瑞的公司,他将剩餘的80%股份全部贈與孫楠,至于贈與協議,還有相關的房産變更問題,已經委托律師在2013年2月1日進行處理,後面附了律師信息。
内容極爲複雜,可以說這是兩個人的遺書,不過裏面涉及到王凱濤輔助他們死亡的一些内容,公證處确實無法進行公證,畢竟安樂死在國内不認可。
大趙揉揉鼻子,感慨地說道:
“這東西,确定是張萬年和劉祥瑞留下的遺書嗎?這個是不是需要筆迹鑒定?
剛剛王凱濤也說了,他知道幫别人安樂死是犯法的,這也是他逃避我們調查的原因,這事兒不好認定吧?”
劉雨菲有些意外,沒想到趙新利倒是接受了王凱濤的陳述,看看周甯,見他沒有反對,這才說道。
“也就是說,你們認可王凱濤的描述,尤其是幫着張萬年自殺的過程?”
周甯點點頭。
“王凱濤的所有描述,跟屍檢内容對得上,現在的難點是,這事除非有别的證據,不然單靠他自己的證詞,還有這份遺書,很難去認定。”
劉雨菲點點頭。
“我跟徐局說一下,不管怎樣,這個字據要取回來,還要去公證處,查一下他們是否打電話咨詢過,我想這個會有記錄的。
另外張萬年的車在樓下,是不是要在上面搜索一下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