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遠和劉雨菲走進去,兩個書記員起身,徐達遠擺擺手,壓根沒湊過去,劉雨菲拽過來一把椅子,放在審訊椅對面,自己站在窗口,抱着手臂看向王凱濤。
此時的王凱濤,身上的衣褲不再滴答水了,不過還是濕漉漉的,室内雖然有空調,不至于像外面那樣冷,可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絕對不會舒服。
可王凱濤的表情,倒是非常的淡然,被铐在椅子上,眼皮都沒擡一下,人家都不嫌棄,徐達遠自然沒意見。
周甯戳戳龐天航和大趙,二人看向周甯。
“你帶着小龐,過去給王凱濤采血,采集指紋,指紋要從側面開始完整留存那種,小曲一會兒進行比對,看看這個跟海療三号别墅發現的那半個指紋,是否一緻,采血時候注意點,他有可能感染了HIV,針頭血液不要觸碰傷口。”
大趙哦了一聲,拎着箱子拽着龐天航,快步出了觀察室,龐天航顯然有些手抖,大趙瞪眼看向他。
“我跟你說,要抖現在抖完,進去就拿出來一點兒氣勢,别給你師父丢臉,你師父雖然不大訓人,看起來很随和,可他是一個極爲注重臉面的人,拿出來一點兒王八之氣,咱是警察怕個屁。”
龐天航用力點點頭,似乎這樣的動作,能給他打氣一樣。
“趙哥我準備好了,死人我都不怕,活人我怕啥,嫌疑人再厲害,也是被我們抓到的對吧!”
趙新利笑了,拍拍龐天航的肩膀。
“妥了,就這個感覺,氣勢拿出來,不苟言笑就行,也不用說話,進去抓胳膊就采血,我這邊采指紋,咱好好配合,他要是不配合掙紮,你就負責瞪眼,多紮幾針過過瘾,我來說如何?”
龐天航深吸一口氣,再度用力點點頭。
“準備好了!”
說着,趙新利敲門,喊了一聲報告,聽到裏面徐達遠說請進,這才推門而入,一進來趙新利就立正,瞥了一眼王凱濤。
“徐局,我們周主任說要先采血化驗,然後采集指紋,與證據進行比對,最快一項比對,三分鍾内給結果。”
徐達遠點點頭,朝着王凱濤揚揚下巴。
趙新利先一步來到王凱濤身側,龐天航也湊了過來,一手按住王凱濤右手戴着手铐的手腕,另一隻手用力向上一撸,濕漉漉的衣服,完全裹在手臂上,這一撸龐天航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臉都漲紅了。
王凱濤被撸的生疼,擡眼看向龐天航。
可這小子壓根沒給他眼神,自顧自地對着袖子使勁兒,呲牙咧嘴額頭青筋暴起,折騰半天,總算是将袖子弄上去,就這個松緊度,止血帶都省了。
大趙雙手掐着王凱濤的手臂,龐天航消毒舉着針開始紮。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從沒給活人操作過,看着那麽粗的血管,龐天航愣是在原地,刺入拔出了七八次,總算是看到血,這才連接試管。
看到血流出來,王凱濤都松了一口氣,龐天航咳了一聲,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進門的時候,大趙都那樣叮囑過,硬氣還是要保持的,想了想拔針的時候來了一句。
“我沒給活人紮過針,見諒!”
大趙猛地擡起頭,看了龐天航一眼,随後将頭轉過去,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半晌松開紮針的位置,大趙開始采集指紋,這次王凱濤倒是沒有掙紮,或者不配合。
不過看着手臂的針孔有血流出,王凱濤歎息一聲。
“能給我根棉簽嗎?我這裏還流血呢,另外我的袖子能放下嗎?衣服本來就是濕的,再這麽勒着,時間長了,我的手臂血液回流不好,這是希望我截肢?”
龐天航這才反應過來,抓起剛剛用過的棉簽,在王凱濤出血的位置胡亂擦了擦,這一擦,一片都是血,王凱濤歎息一聲,沒再說話。
從他的角度來看,這些人是故意的,不過是要折磨他,畢竟打針紮不進去,也不是虐待,此時多說話,對他一點兒好處沒有。
采樣結束,二人拎着箱子出去。
一出來,龐天航腳下一軟,忙不疊地拍拍胸口。
“趙哥,我沒丢人吧?”
趙新利已經笑傻了,拽着龐天航回到觀察室,觀察室内的幾個人也都在笑,龐天航一頭霧水。
“咋了你們笑啥啊,我做錯什麽了嗎?”
趙新利擺擺手。
“沒做錯,反倒是做的非常好,那句我沒給活人紮過針,太具有殺傷力了,行了小鄒你去送檢,小曲這個指紋給你比對吧。”
幾人快速動起來,小曲的比對,非常迅捷,輸入後片刻,就顯示比對成功。
“比對上了,三号别墅客房内杯子裏發現的指紋,跟王凱濤右手中指外側立面一緻,可以确認這就是他留下的。”
小鄒拽着龐天航去送血樣,周甯示意大趙将打印出來的比對結果,給徐達遠送去。
隔壁的徐達遠拿到比對報告,将其放在桌子上,随後上下看看王凱濤,晃動了一下脖子,這些日子,爲了這個案子,真的是累慘了。
一時間抓到王凱濤,所有的疲憊,似乎都散去了,徐達遠拉着椅子,湊近審訊椅。
“聽說你遊泳能力不錯,抓你的時候,在水塘裏面遊了四十分鍾,還是穿着衣服的狀态,要是早發現自己的潛能,朝這個方向發展,或許還真能闖出來一點兒名頭。
好了,廢話不多說,你自己知道幹過什麽,我們也查明你到底幹過什麽,你的指紋和DNA已經比對過,死者衣服上、匕首上、體内、别墅的水杯中,都留下了你的痕迹,主動點實話實說,還是什麽都不想交代?”
王凱濤沒說話,這樣的反應,徐達遠不意外,點燃一支煙,徐達遠接着說道。
“27歲,多好的年紀,我就很意外,你是什麽時候有這樣特殊癖好的?是因爲這個特殊癖好,才努力賺錢嗎?
按理說,你的收入不低,房子、車子、事業,樣樣過的都不差,家裏還拆遷了一部分,剩下的也是早晚的事兒,很多人想當拆二代都做不到,每個月起步三五萬的收入。
爲了這麽一個癖好,每個月跑劄幌,花銷那麽大,身上還背負了兩條人命,到了今天這個局面,你是否後悔過?
跟我聊聊,這會兒不說,對我影響不大,我們可以直接照常移交檢察機關,不過你是真沒有說的機會了,至少法官不會像我這樣耐心聽你講話,說說吧!”
王凱濤頭沒動,不過瞥了徐達遠一眼。
“不是癖好,這是好奇。”
徐達遠一挑眉,這樣順利,有些讓他的能力沒了用武之地,不過總不能跟王凱濤說,你忍忍,我發揮一下,你再坦白吧!
“好奇什麽?好奇劄幌的女人?還是好奇他們對待繁衍的定義,想了解他們的姓文化?”
王凱濤搖搖頭,看向徐達遠手中的煙,徐達遠起身,再度點燃一隻,遞給王凱濤,他抽了一口,被嗆的咳嗽了兩聲,随後看看煙蒂上的品牌。
“警察就抽這樣的煙?看着你應該是個大領導吧?”
徐達遠點點頭。
“警察窮,有老婆孩子就更窮了,這跟是不是領導沒啥關系,就是抽不起太貴的煙。”
王凱濤狠狠地抽了兩口,将還剩下大半截的煙,丢在徐達遠遞過來的紙杯裏,落在水中,發出滋啦一聲響。
“十五六的時候,剛到青春期,我去表哥家,跟他一起看了劄幌的動作片,算是打開了我的新世界大門,有些人看了或許就是解決生理需求,我的感受不一樣。
尤其是看到那些學生裝,看着沒發育起來的男孩女孩,我就出奇的興奮,總幻想着有一天,要是有錢了,一定去劄幌見見世面,親自嘗試一下。
後來我認識了張良宇,我們算是初中校友,他比我小一屆,他帶團去過的地方很多,在說到劄幌的時候,跟我講了很多客人的一些特殊癖好,當然有些想法跟我那個夢想不謀而合。
2011年春節前,他辭職了,我就拽着他,連續多次去了劄幌,真正見識過之後,我才知道,我小時候的這個夢想,真的是太有品味了,那感受無法描述,滿足了我的所有幻想,你能懂嗎?”
徐達遠點點頭。
“雖然不理解,但是我聽懂了你的意思,然後呢,開始瘋狂接工作賺錢,滿足自己的這個需求,爲何對張萬年和劉祥瑞動手?”
王凱濤哼了一聲,十指相扣,手铐敲擊小桌闆,發出清脆的響聲。
“讓我說沒問題,可我說了你會信嗎?我沒想殺人,準确的講不是我動手殺的人,而且劉祥瑞的死跟我沒關系,至于張萬年,我隻是在幫忙,你懂嗎?”
徐達遠眉頭緊鎖,微微搖頭。
“那就說說看,你不說我怎麽能懂?至于信不信,你說了我自然會判斷。”
王凱濤沉吟片刻,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知道,你們很鄙夷我這樣的人,覺得我每個月去劄幌,喜歡幼齒感的姑娘,心理不健康,都是比較客氣的說法,大多數人覺得我是變态吧!”
說到這裏,王凱濤停下了,擡眼盯着徐達遠的眼睛。
“我承認,我騙了孫楠,用劉祥瑞的名義跟他要錢,還将錢轉到劄幌的賬戶裏面去了。可是,我沒殺人,劉祥瑞和張萬年都不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