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不算整潔,地上灰塵不少,廚房窗有個縫隙,沒有打鬥撕扯的痕迹,浴室地面有長發,卧室的床上被子是攤開的,電熱毯低溫檔沒有關,廚房水池裏面有碗筷,看起來是一套碗筷,最後一餐吃的是方便面和煎蛋,你們進去看看嗎?”
二人讓開位置,周甯、劉永新、曹平章和黃有道四人戴着鞋套,進入了現場,觀察一圈,确實如大趙所說,這裏并非第一現場,沒有打鬥掙紮的痕迹,各處水池也是生活狀态。
不過看起來,付春雨不算是個勤快的人,客廳的各種擺件上,都是厚厚的灰塵,一對兒鳳冠霞帔的彩陶娃娃還被趴着放倒,背面也是厚厚的灰塵。
這個放置方法,似乎是對婚姻的不滿,再或者是對她丈夫的死很難以面對吧。
客廳的背景牆上,似乎曾經挂着照片,有一塊90*70的位置與旁邊的牆皮顔色不一緻,隻有在電視櫃上放着一張付春雨的單人婚紗照。
照片上,付春雨一臉淡然的微笑,長相是典型的徽甯人特點,丹鳳眼瓜子臉,不是那種張揚的美很秀氣,有點兒江南女子的氣質,很瘦四肢修長,說實話看不出曾經做過洗頭妹,沒有風塵的味道。
周甯放下照片,去廚房轉了一圈,回身看向黃支隊。
“這裏确實不是第一現場,我覺得可以先讓人将付春雨的牙刷頭發等樣本先送檢,DNA比對出來,就可以确認死者身份,目前張宏偉沒回來,我們下一步是去哪兒勘察?”
其實,就三個地點,付春雨家看了,剩下楊亮家和張宏偉家兩處,可現在張宏偉中午才能抵達,那麽選擇就剩下一個了。
“去楊亮家,他去趕集了,我們正好帶着村委的人,一起過去看一眼,畢竟之前跟楊亮有争執,算是也有嫌疑,我讓人那邊在集上等他結束,一結束就将人和車帶回來。
老曹你回市局等着,車子和人到了該采樣采樣,至于現場我們過去看一眼,另外這裏勘查完現場,我讓人進去搜一下房産證。”
大趙一擺手,指着東側卧室說道:
“不用找,房産證就放下床頭櫃抽屜裏面,剛剛我就看到了,房産所有人是付春雨,房産證的發放日期是2012年8月10日,按照張宏偉所說,他們是八月底分手的,還真是辦完證就分了。”
黃有道蹙眉,大趙已經颠颠兒地将房産證拿過來,直接墊着手套,将房産證放在物證袋裏面,隔着透明袋子黃有道沒再多看一眼,擺擺手說道:
“得了,那就出發。”
衆人沒廢話,直接下樓離開,當然黃有道還跟對門的大姐打了招呼,這些警車呼嘯而去,後面圍觀的人,可沒有減少,幾個好信兒的,直接來到302,敲門就問女人,到底警察幹啥來了。
女人怒了,推開堵門的老太太,厲聲說道:
“我說你們閑的沒事幹是吧,非得鬧騰出來點兒事兒,讓這個小區房價狂掉嗎?别沒事敲我家門。”
砰一聲巨響,将門關閉。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周甯縮縮脖子,擡頭看向大趙翻越的那面牆,其實高度也就兩米,這個位置跳下去,不應該有這麽大動靜啊?
“大趙你沒事吧?”
牆内,傳來一陣痛呼,不過片刻門打開了,周甯快步進去,見大趙在揉屁股,想要上前查看,被大趙擺擺手攔住。
“别急,沒坐地上,我就是跳下來之後,踩到了鐵鍁,然後鐵鍁立起來,打到我了,不知道這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院子裏面太亂了。”
見大趙沒事,周甯這才放下心。
環看一周,果然院子靠近大門的這面牆邊緣擺放了太多的東西,碎磚、瓦片、掃帚、木頭平闆車、鐵鍁、錘子、篩子,還有幾袋子沙子水泥,旁邊還有一個橡膠做的桶。
這東西一般都是泥瓦匠用的,畢竟這東西不易碎,放泥漿容易進行清理,不易殘留上面東西,在魯東半島地區,算是比較常見。
朝北側看過去,正屋門前是陳舊的硬化地面,隻有東側廂房到院子東南角廁所的位置,鋪了大概二十平的地面,上面蓋着草簾子,估計是爲了下雨天上廁所不踩一腳泥,畢竟院子裏面沒有封頂棚,也沒弄遮雨棚啥的。
看到這個,周甯有些疑惑,家裏兒子剛去世半年左右,跟兒媳婦還差點兒對簿公堂,按理說是沒心思搞這些的。
周甯走到院子中心,剩餘沒有硬化的部分,土地仔細清理過,不過沒種植作物。
大趙他們此時都跟着走過來,一邊揉着屁股,一邊湊到周甯身側。
“你看啥呢?”
“你覺得這院子裏面有什麽特别嗎?”
大趙和大王兒都圍了過來,劉永新他們也跟着上前,聽到周甯的話,一個個不斷搖頭,劉永新看了一圈。
“院子收拾過,門口倒是很亂。”
大趙不以爲意,口中還嘶哈着。
“嘶,農村院子不都這樣?雖然農村改造口号喊的不少,大多是對下水、旱廁、街道的改建和規劃,個人家裏面的院落,這些也不能統一規劃,畢竟不是每家的狀況都是好的。”
周甯搖搖頭,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恐怕這裏也沒有什麽發現,不過下意識多看了一眼硬化的路面,這裏看着似乎剛完工,而且地上的水泥,爲了養生,還鋪了草簾子灑了水。
“家裏唯一一個兒子死了,還有心思修建院子?兒媳婦不是讓他簽字,放棄房子的繼承權?”
黃支隊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地面,他倒是沒覺得意外。
“看樣子是爲了去廁所方便,估計摔過吧,我爹就是今年張羅修的廁所門前,原本是鋪的瓷磚,這次全敲掉了,冬天太滑摔過。”
周甯沒再說話,既然他們都這麽認爲也沒什麽好分辨的,勘察是最要緊的。
“分配一下,大趙帶着鄒家龍去正屋,王痕檢帶着龐天航去東西廂房和廁所,仔細查看所有位置,尤其是有刀具的地方,都要噴灑魯米諾試劑仔細勘察。”
“收到!”
應聲,幾人快速分頭行動,黃有道拽着村委的人,去了一側,村委的人歎息一聲。
“其實,老楊頭也挺慘的,媳婦五年前查出來乳腺癌,發現就晚期,看了沒有三個月,花了不少錢,人就沒醒過來,起早貪黑好不容易攢夠了錢,給兒子娶了媳婦。
我們都覺得,他終于能享兩天福了,可萬萬沒想到,他兒子又出了車禍,對方是個拖拉機,司機是個啞巴,也沒啥錢,最後可能是賠了兩萬多,一分錢他也沒見到,兒媳婦還跟他要房子的産權,哎!”
“楊亮脾氣好嗎?”
村主任搖搖頭。
“誰攤上這事兒能有好脾氣,平時老楊頭爲人不錯,村裏有點兒啥事兒,都主動過來幫忙,自從他媳婦得病死了,兒子又出事兒後,脾氣一天比一天差,這不是前些天過來丈量土地的,老楊頭把人家轟走了。”
黃有道原本還在閑聊,聽到這裏,趕緊側目問道:
“什麽時候的事兒?”
村主任想了想,回身看向跟着一起過來的文書,二人叨叨了幾句,這才看向黃有道說道:
“10月22日我記得是周一,土地所的人帶着測繪的過來,似乎是要将這個工業園擴建,還是要開發商業區,我也沒搞懂,不過這測繪搞了好幾次,這次誰知道靠譜不。
那天一早先來的村東頭,老楊頭他們家算是第一戶,一進來就被老楊頭給趕出來了,說是院子裏面要硬化,水泥都和上了,先去别人家,測繪的人不大願意,老楊頭跟人家吵了幾句。
文書跟着,趕緊拽着人先走了,到底是在第二天測繪的他們家,當時這邊水泥地上墊着一些木闆子,看樣子是21号弄完的,隻是還沒硬,估計怕踩出印子吧。”
想到死者肺部的輕微矽肺改變,周甯退後一步,看向村主任,問道:
“你見過付春雨嗎?她是不是在附近上班?”
村主任點點頭。
“見過幾次,這媳婦是個精明的姑娘,普通話很好,也會說話,他們兩口子要結婚那會兒,知曉她是徽甯人,在這裏舉目無親,我就讓我兒子給介紹了一個工作,不遠就在工業園裏面,是個玻璃燈罩廠,她在裏面做庫管,現在不知道了。”
周甯恍悟,這就對上了,矽肺的程度不深,看來在那個廠子沒做多久,不過一個庫管都如此,看來這附近有矽肺的人應該不少,不過這是環保的事兒,不歸他管。
“楊亮多高?”
村主任想了想,朝着自己的肩膀比了一下。
“比我矮一頭吧,我覺得一米六十多,不到一米七,關鍵他瘦還佝偻着腰杆,所以看起來就更矮一些。”
這個結果,算是直觀驗證,不過與此同時,黃有道的手機響了,他走到周甯他們面前直接免提接通了電話。
“喂老吳怎麽了?”
“領導我在安家村的集市上,就在三分鍾前,11:12有人将楊亮的菜包圓了,他給送去飯店,然後我們将人跟丢了。”
黃有道炸了,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吳春明你還能不能幹點啥?馬上撒開人給我找。”
周甯朝着小曲擺手,小曲趕緊湊過去,他知道叫他幹啥,筆記本打開蹲在地上,開始直接進入交警系統。
“飯店叫什麽?大概在什麽位置消失的?穿的什麽顔色衣服?車子顔色?”
黃有道趕緊将手機舉到小曲面前,将小曲的話重複了一遍。
吳春明聽聞,趕緊說道:
“楊亮穿着一件藍色棉襖,背面帶着四個白色字萊利燈飾,車子是綠色的,沒有牌子,他送菜的飯店叫利民燒烤,前面的路口進去的,我們發現他從後面的路走了,至于叫啥路不知道。”
黃有道看了一眼小曲的操作,趕緊朝着電話喊道:
“電話别挂,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