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甯的話一出口,幾人統一都是一個動作,看向周甯點頭。
見到三人表情,周甯擡手指着顯示屏上,胸部那個屍塊的肺部X光片,還是比較完整的,拍攝的也非常清晰,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絲網狀的痕迹。
“死者有輕度矽肺,也就是塵肺病,這個程度不算嚴重,以她這個年齡,可能就壓根沒有任何表現,頂多是感冒的時候可能有些咳嗽。
不過在懷孕做體檢的時候,應該能夠發現,至于這個跟死亡是否有關,我不知道,能對一個即将臨盆的孕婦下殺手,不應該跟這個有關,隻不過這個是一個很好的搜索途徑。
死者應該住在有污染的廠子附近,或者是從事相關職業,能夠接觸到二氧化矽,這個也可以作爲一個排查的點。
另外,剛剛解剖的時候,我發現死者有輕微的肺水腫,呼吸道内沒有蕈形泡沫,滲出液不多,看起來有些像幹性溺亡,不過這裏有幾個高密濃密結節,我懷疑這是炎症反應。
結合死者的肺水腫,我給出的判斷是,死者有可能死于機械性窒息,死者頭部手腳沒有,可身上沒有抵抗傷,分屍的時候已經死亡。
至于死者的身高體重,我也進行了估算,死者屍塊雖然高腐狀态看起來腫脹嚴重,不過死者的體重不高,在120-125斤之間,當然這個是她懷孕的狀态下,身高在155-160之間。”
黃支隊看着周甯,不斷點頭,而且是掏出小本子,将周甯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記下來,畢竟這些雖然沒經曆過,可周甯堅定的目光讓他不得不相信着一切。
“有方向就好,之前我們就跟醫院聯系過,隻是沒有排查的标準,隻是将所有差不多月份的孕婦全都搜集了資料,不過數量太過龐大,無法一個個打電話确認。”
周甯點點頭,朝着黃有道微微一笑,這個心情他太理解了,明知道這裏面或許就有死者,但是數量巨大,這個範圍沒法縮小,這就讓人很撓頭。
“别急黃支隊,先按照這個搜索一下信息,如果你們之前做了調查,可以将數據直接給小曲,讓他幫着篩選一下,畢竟他是實驗室的人,計算機方面,琴島市可以說沒人敢比。”
黃支隊拍拍走到近前的小曲,沒有廢話帶人走了,曹法醫已經叫人過來,将屍塊清理完畢,至于各種詳細采樣,包括周甯所懷疑的肺部炎性位置,鄒家龍已經做了切片。
“頭兒,這個切片要送當地檢驗科嗎?”
劉永新看了一眼曹平章,直接擺擺手說道:
“一事不勞二主,讓吳隊找人送崔科長那裏吧,畢竟他們做的比較多,也知道你們到底要什麽檢驗。”
周甯點點頭。
“大趙跟崔大姐說一聲,費用讓大窯市支付就行。”
劉永新嘴角抽動了兩下,自己這個寶貝徒弟啥都好,就是稍微有點兒摳,不過這事兒也确實不是琴島的工作,他沒再多說。
幾人快速扯下身上的裝備,去洗漱離開解剖室。
回到辦公室,周甯将剛剛解剖過程中的發現,全部整理了一遍。
随後在一側,畫了表格,将死者的各種已知信息不斷拼湊起來。
死者女性;
軀幹和四肢,無明顯抵抗傷和擦傷,無姓侵痕迹;
年齡在20-24歲;
身高155-160之間;
體重120-125斤之間;
胎兒性别男;
孕36-40周;
妊娠高血壓和孕高症患者,8月1日至8月28日在醫院做的相關檢查;
肺部有輕度矽肺,懷疑居住位置,靠近加工過程中使用或産生二氧化矽的廠子,當然也可能從事相關工作;
肺部肺水腫、高密濃密結節,懷疑機械性窒息死亡;
劉永新站在周甯身後,看看列舉出來的這些死者屍檢特征,不斷點頭,搓搓下巴聲音不大地說道:
“其實死者的特征推斷一列舉出來,兇手的一些特征也可以進行列舉了,要不你嘗試一下進行兇手的側寫?”
周甯微微蹙眉,其實他心裏有一些想法,但還是太少了。
“想法倒是有一些,但是因爲證據太少,很難去進行判斷,我怕誤導黃支隊他們的調查方向。”
不等劉永新說話,曹平章已經湊到近前,搶先說道:
“伱咋想咋說,黃支隊他們去調查了,我們閑着也是閑着,說說你的側寫,讓我也開開眼。”
周甯看了一眼白闆上的照片,還有旁邊空出來的位置,沒有急着去給兇手做側寫,而是回身看向曹平章。
“曹法醫,我有個問題問你,這個護城河流速如何,是那種很湍急的河水嗎?水深多少?周圍是否有堤壩?”
曹平章趕緊找到一張碩大的城區圖,挂在另一個白闆上,指着圍繞着大窯市城區的一條藍色線條說道:
“大窯市是老城,這個護城河是明清時期就有的,華國建國之初,這裏就成了臭水溝,在八十年代的時候,将這裏重新擴建并且跟大窯古城的城牆,建成旅遊景點。
至于上遊,這個水系屬于柳河,在城西這裏同期建設了一個峽山水庫,給護城河建了一個水閘,枯水期就開閘放水,豐水期就減少水量流入。
整條護城河成爲一個口字型将古城包裹住一圈,東側這邊連接北郊河,所以從峽山水庫到柳河、護城河、北郊河,形成了我們大窯市的一片濕地景觀。
至于,護城河的河面寬度102米,深度5米,底部和河堤都是用石頭壘砌的,沉積物多了,開閘放水,就沖幹淨了,這裏要比柳河和北郊河深一些。
至于河水的流向,也是自西向東,正好是按照大窯古城的高度差形成的,十月份屬于枯水期,初一十五會開閘放水,而發現屍塊的日期是10月27日,農曆正好是九月十三,這個時候河水流速很慢最快也就0.5米/秒。”
周甯點點頭,看來曹平章對當地的情況,還是非常熟悉的,而這張圖上,用紅筆标注了打撈屍塊的位置。
市政府廣場東南角,這裏正好是護城河接近拐彎的位置。
按照當時錄像中,七個抛屍袋子膨脹的狀态,這些屍塊被丢棄在河水中時間不短,腐敗氣體充盈後,才逐漸飄上來,這才被環衛工人發現。
“大趙查一下,大窯市10月27日之前七天的氣溫。”
大趙噼裏啪啦在手機上一頓擺弄,不多時找到了當地氣溫,還特定搜索的市政府周邊氣溫變化,這裏比琴島溫度稍微高一點,白天的溫度在16-20度之間,晚上的溫度在7-10度之間。
大趙見周甯看完,趕緊翻了一頁說道:
“我對照了一下,海水溫度,我覺得河水溫度跟海水溫度比差不多,10月20日至27日琴島的海水溫度非常穩定,一直在18-20度之間。”
周甯滿意地點點頭,大趙現在知道舉一反三,跟他說一件事,他能知曉你的目地,已經預判了需要搜尋的方向。
聽到大趙的搜索結果,曹平章和劉永新也明白周甯是什麽意思。
“徒弟你的意思是,屍塊丢進護城河的時間,可能要早些,最初屍塊沒有腐敗,還是能沉在水裏,當腐敗氣體充盈,袋子漂起來這才被環衛工人發現。
那麽這個漂浮的時間不會太長,我想也就是從10月26日晚上天黑之後,到10月27日早晨天剛亮之間的這段時間,不然早就被人發現了。”
曹平章恍悟,此刻才明白周甯看地圖的意義,趕緊湊近地圖,見周甯在手機上計算了一番,随後說道:
“26日日落時間是17:09:44,27日日出時間是6:10:11,按照這個時間計算,抛屍的最遠距離23.4公裏,按照曹法醫所說,這條護城河的流向是自西向東。
那麽我們從市政府廣場東南角逆推23.4公裏,兩點之間,沿河是否有橋梁,在岸邊抛屍的可能性不大,畢竟需要水深足夠,當地人都應該清楚,隻有岸邊水淺,容易被發現。”
曹平章瞪大了眼睛,盯着地圖,從廣場開始逆向按照比例尺,選了23公裏的位置,快速标記出幾個橋梁,随後說道:
“這樣算,最遠已經到了水庫出來的柳河段,不過這裏河面要更窄一些,一共有大小七座橋橫跨,我現在就跟黃支隊說一下,将這七座橋的監控都找到,就像周主任說的,這麽多屍塊要丢入河中,在岸邊确實容易被發現,也容易擱淺,高處抛下才最有可能。”
劉永新一把拉住有些興奮的曹平章,白了他一眼。
“跟你說了别急躁,你這一個電話說一個事兒,讓黃支隊那邊,到底要如何安排?老老實實在這裏聽着,我徒弟不是沒進行犯罪嫌疑人側寫呢,等你聽完,再決定如何去說。”
曹平章拍拍胸口,朝着劉永新點點頭,去洗了手然後從口袋裏面,找到一個小藥瓶,打開吃了一粒,這才回到幾人身邊。
“我這有點兒激動,先把降壓藥吃上,不然怕一會兒扛不住,來吧周主任你說!”
“噗,出息!”
劉永新笑着搖搖頭,幾人沒再說話,都将目光落在周甯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