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内,李華被铐在審訊椅上。
她的臉上,沒有過多的驚訝或者慌亂的表情,擡眼看向對面的陶振山,目光沒有移開,似乎很期待陶振山的提問。
“再次把你請來,又換了一個審訊的地方,我想你也知道,我們的調查找到了實質性的證據,我給你個機會,主動說說吧!”
李華依舊看着,不過搖搖頭。
“沒什麽好說的。”
陶振山抓着幾張照片,擺放在李華面前,上面是一些指紋對比圖。
“經過特殊方式提取指紋,我們在鄭楚光、餘光耀、張秋儉三人下方墊着的塑料布夾層内,發現了伱殘留的指紋,這說明你參與了抛屍,隻是當年的技術,不足以提取DNA進行比對。
我知道當年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我指的不是這三人是否造成了你姐姐車禍的事兒,而是在幼年時,對你進行過傷害,不想說殺人的事兒,那就說說這個怎麽樣?”
李華一頓,這句話似乎刺痛了她,她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努力變換了一個姿勢,想要擡手攏頭發,不過擡手的瞬間,手铐撞擊到額頭,她的動作也頓住。
“朱玉芬說的?”
陶振山搖搖頭,拉着椅子,坐到李華面前。
“來審訊室之前,我們技術處法醫室的主任,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姑娘被一個未成年人欺辱傷害,甚至留下終身殘疾,可那人沒有被判死刑,甚至沒幾年就放出來了,那姑娘找了很多部門,可最後在那人出獄那天選擇了自殺。
我們找到了紅旗路29号的那個房間,也知道朱玉芬曾經遭受到什麽經曆,至于你的經曆我們不清楚,不過我們知道你所受到的傷害,絕對不比朱玉芬少。
再有一個小時,艾青松的航班就到了,我們知道他接替了你姐姐李芳的工作,阻撓了那三人以及他們相關的人員一些非法操作,最後被打擊報複,更是在2000年被強行免職。
他是被我們從滬上腫瘤醫院接出來的,你知道醫生怎麽說嗎?
你是專業人員,你應該清楚,他查出的是肝癌晚期,不過這是轉移的病竈,他最嚴重的是肺癌,醫生說無法手術,除非是做移植,可即便是移植,能活着完成手術的希望不足10%,我不想多說什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甯抱着手臂,他突然不想聽這個案子的審問了,稍稍退後一步,徐達遠的手已經拍在周甯肩膀。
“好好聽着,現在是法治社會,一切行爲,都要都是在遵紀守法的前提下進行,我理解她的做法,我也不是多麽高尚的人,如果我弟妹發生這樣的事兒,可能我做得更狠,可是人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每個人都扮演裁決者的角色,那這社會就亂了。”
周甯點點頭,心中的不忍散去一些。
審訊室内,李華沉默良久擡起頭。
“我家原本在建國前就是做海運生意,算是最早的貿易形态,資本方面我家海外賬戶沒有動過,1979年夏天,我爸爸的公司在紅旗路小區旁成立了,就是你們去過的那個紅旗路29号。
那棟樓原本是是一個印刷廠,經營不下去,我爸直接購買當做辦公地,原本院子裏面隻有北側一棟樓,左右是後加上去的,我們家就在東側,我也在1979年9月開始在實驗小學上學。
我成了我姐的小跟班,一起是上學一起放學,不過在1980年4月15日這一天放學的時候,我沒等到我姐姐,她們班級有活動,忘記跟我說了,我就一直等一直等。
天都黑了,也沒等到我姐姐,我就自己往家走,可剛要出學校的一樓走廊,後面傳來一陣喊聲,男孩子的聲音,問我是誰,我說我是一年級二班的李華。
他們幾個笑嘻嘻地湊近,問我李芳是我什麽人?我說那是我姐姐,我太小看不懂他們眼中的惡意,然後拉着我要送我回家,還說讓哥哥背着,你睡一會兒。
我就跟他們走了,不過我沒有被帶回家,去了一個黑漆漆的庫房,我吓壞了一直哭,他們把我扒光,然後到處摸我,還不讓我哭,一個個脫褲子,讓我給他們含着
我被送回家的時候他們不斷恐吓我,我要是敢告訴大人或者是我姐姐,就把我剁碎了喂狗,我怕極了,誰知這隻是噩夢的開始,那天我到家沒有得到父母的關心,反倒是被一頓數落。
之後我才知道,姐姐直接跳級去讀了中學,所以我開始自己上下學,幾乎每周都會被帶去那個庫房,我身上帶傷,媽媽也是訓斥我,沒問我怎麽弄的,之後更是直接帶着我姐姐去中學旁邊住,而我被丢給保姆照顧。
那樣暗無天日的日子,持續了兩個月,才算被終止,可我已經被折磨的遍體鱗傷,甚至走路都困難,下體被插了一根樹枝,那根樹枝刺穿我的子宮,我被保姆發現暈倒後,這才被送去醫院。
可惜感染嚴重,爲了保命,我被摘除了子宮,還有一部分腸道,父母這才意識到我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從姐姐沒接我那次說起,剛一說我媽媽就說我撒謊,我講述了過程,父親想要報警,可母親說什麽不同意。
最後拗不過,并沒有報警,因爲他們覺得這樣會影響我們家的名聲,然後我轉學了,直接去琴島讀書,可當年經曆的事,每天晚上都在折磨我,直到遇到艾大哥,他的開解讓我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我查了我姐的同學錄,這三個人就是鄭楚光、餘光耀、張秋儉,可我跟他們沒有交集,不過在1993年我姐出車禍,我趕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艾大哥,他一眼認出來我。
他問我過的好不好,我沒忍住直接哭了,我說我過得不好,我們聊了很多,我問起那三個人,他說努力學會忘記,我說我做不到,我不想這樣活着,我想将他們繩之以法。
他說,那幾個人現在混得很好,不隻是他們三個人之間關系交錯,而且是牽一發動全身的整體關系網,甚至我姐姐的死,也不是出于意外,我震驚他怎麽知曉這麽多,他說下一個被害的可能就是他。
我說我們做點什麽吧,不能等着一切發生,他笑着看我,跟我說好,如果他想做什麽,一定叫着我,還有一個跟我差不多經曆的姑娘,我當時很詫異,追問那人是誰。
不過我父母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母親那時候已經接近癫狂的狀态,她最喜歡的女兒死了,她看誰都像是兇手,想要掐着我的脖子,不過被艾青松大哥攔住,他說知道一些事想跟我父親談談。
至于談話内容,我不知道,不過我父親卻一改之前頹廢的狀态,開始找交警隊調查車禍過程,甚至請了琴島的法醫,給我姐進行解剖,可一切調查似乎都被掩蓋了事實。
我這才明白,艾大哥所說的這個關系網有多麽的厲害,十月的時候,我陪着我爸爸去取報告的時候,遇到了鄭楚光,我下意識的肚子疼,我沒跟我爸說,因爲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完全沉浸在對我姐死的調查上。
我被鄭楚光拽着,一頓逼問,還問我爲什麽轉學了,他要約我玩玩,問我喜歡跟他自己玩,還是跟他們三個一起玩,我被吓得不敢動,他搶了我的尋呼機,記錄了上面的号碼,他說要是呼我不回,就等着公開之前的事兒。
鄭楚光離開,我才敢動,我去找了艾大哥,他帶我去見了朱玉芬,讓我驚訝的是,見面的地點竟然曾經的我家,就是那個紅旗路29号,聽她講述了她所經曆的一切,我們才有了一個計劃。
玉芬姐跟我說,除了她所經曆的這些,還有一點要告訴我,朱克林要得到我爸的公司,如果我想保住這一切,她可以幫我,想到我父母對我做的一切,我拒絕了。
在1993年11月3日,鄭楚光給我發信息,讓我回電話,我用29号門衛的電話給他回了電話,我說我在29号,想見我就過來,不過别帶他們兩個。
沒想到鄭楚光真的來了,或許他覺得我還是當年那個不敢反抗的小女孩吧,我給他一杯酒,裏面加了安眠藥,我說這裏面有藥,你敢不敢喝,他沒猶豫就喝了,畢竟是洋酒也沒嘗過,并沒有防備。
趁他在床上迷糊地時候,艾青松大哥和玉芬姐來了,我說我來動手,我舉着斧子砸了他的頭,他一動沒動,艾青松幫我砍了他的頭,處理完現場,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艾青松大哥說了他掌握的證據,我這才知道,他真的參與了我姐的車禍,畢竟我姐就像一個戰士一樣,總是那麽特立獨行,說不希望靠父親得到一切,可她忘記自己開的車也是父親提供的。
準備了兩天,艾青松大哥被我逼着去借了車,在五号晚上,沒讓玉芬姐參與,我們兩個去了白沙河中橋,将包裹他的塑料布順到橋底,将他的屍體放在下面,擺成跪拜的姿态,我們想即便有人查,也會去查我姐的車禍。
他的頭,還有斧子被我們裝起來,埋在崔玉尚的墳前,玉芬姐說,這算是告慰他哥哥,至于餘光耀和張秋儉,我用了一樣的方法,引他們過來,不過餘光耀是被丢在浴缸裏面淹死的,而張秋儉是被我打了一針腎上腺素,最後用羽絨服悶死的。
經過就是這樣,一切都是我計劃的,我是主謀,你們可以抓我判我,他們是被我逼迫參與的,至于玉芬姐更是全程都看着,沒有動手隻是被我逼着借用了這個地方,我認罪。”
講述完,李華雙眼緊閉,能感覺到她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不是憤恨而是開心,她的唇角上揚,愣是露出一個笑容,或許覺得自己的使命完成了吧。
陶振山抿緊唇,走到書記員那裏,看了一眼筆錄,拿着走到李華面前。
“沒有補充就簽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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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