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芬走了,徐達遠來到隔壁的觀察室,看看周甯歎息一聲。
“這人也夠慘的,全家離家出走的離家出走,死的死,夠幹淨的。”
劉永新抱着手臂,不知在想些什麽,見徐達遠看向他,這才開口說道:
“九一年朱玉芬姨媽的兒子白血病死了,九二年元旦她就自殺,沒過多久朱克林就帶回來個不到一歲的兒子,還是讓人核實一下出生日期吧。
我怎麽感覺,這個兒子來的太是時候了,九個月懷孕加上不到一歲的年紀,那豈不是在朱克林兒子發現白血病的時候搞的外遇?”
徐達遠點點頭,摸出手機,剛要撥打,就進來了一個電話,是滬上的号碼,他趕緊接通。
“老黃你幫我去查了?”
“你小子,還是這麽個脾氣,稍等圖片發你,我要跟伱說的是,你讓我查的這個人,我順嘴問了醫生,他的身體狀況非常不好,說是肝癌,可進一步檢查發現,肺部也有腫瘤。”
“轉移了?”
“你等等我給你讀一下診斷,患者艾青松右肺腺癌Ⅳ期,全身多處轉移,心包積液、上腔靜脈綜合征胸腔積液,肝多發占位病變,門靜脈栓子形成,符合肝Ca表現,部分門靜脈Ca栓形成可能大。
那個醫生說,這個艾青松很積極地配合治療,也希望能進行手術,不過經過他們的分析,手術指證不足,要是上台很難下得了,如果保守治療,生存期在0.5-1年左右。
反正我聽來聽去,這個意思就是原本計劃給艾青松手術來着,不過經過會診,取消了手術計劃,正在跟他本人商議,進行化療和射頻消融,提高最後生存期的生活質量,基本上是宣判死刑了。”
徐達遠是用免提接通的,周甯和劉永新都在一側聽着,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周甯聽過艾青松的聲音,雖然有氣無力,但對治療還是非常積極的。
“我知道了,他的手指是否是杵狀指?你拍照的時候,問過他的主治醫了?”
“嗯,問了人家大夫說,艾青松的右手除拇指外,剩餘四指是标準杵狀指,他問我要仔細問這個做什麽,我給搪塞了,我說這人不是嫌疑人吧?”
徐達遠咳了一聲。
“還真是嫌疑人,隻是沒有進一步調查,老黃你幫我派人盯着艾青松吧,便衣跟着,跟醫生要點兒他的血樣,送檢DNA出結果發給我,我需要讓人進行比對。
等我的人到了,就接替工作,不過這個時間段,别讓他離開醫院,或者跟外界接觸,醫生那裏交代一下。”
“懷疑就這麽大陣仗,這是缺少證據,啥案子方便說不?”
“稍後我給你發協查函,一個曆時十九年的連環殺人案,我們隻是在其中兩個現場,發現了杵狀指的手套指印,别的還在調查中。”
對方倒是沒再說别的,跨越這樣長時間的案子有多難,同行都知道困難程度。
“成,我先派人盯着,然後跟醫生交代一下,虧着我沒走就給你打電話,不然還要跑第二趟。”
“别廢話,你交代事情的時候,我一樣賣命幫忙不是,你既然去了醫院,還跟醫生聊過,那艾青松是否有家屬照顧,這個你總知道吧?”
對面那人,說了句稍等,随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和敲門聲,直接找了主治醫,将徐達遠的問題,問了那個醫生。
“他一個人來就醫的,沒有家屬陪同,就一個護工照顧,所有診斷還有片子,他都介紹的非常清楚,所以我們對他的病情沒有隐瞞,不過即便是保守治療,在這裏進行治療的費用也是很高。
他主動說過,經濟上不用給他節約他有錢,至于其他我們沒問,平時有個護工照顧着,他還提出自己睡眠不好,希望住在單間。”
感謝一番,徐達遠挂斷電話,給陶振山打去電話吩咐了一番。
這邊吩咐完,周甯的手機響了。
“喂大趙。”
趙新利興奮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
“周小周我們找到頭骨了,現在往回走,再有二十多分鍾就能到,你在法醫室等我吧。”
說完啪的挂斷電話,徐達遠揉揉鼻子笑了起來。
“這小子,被狗攆了嗎?火急火燎的,吆喝一聲,就挂斷電話,也不知道說清楚。”
劉永新看了一眼徐達遠,動動嘴唇,将要說的話咽了回去,那目光周甯差點兒沒笑出來,趕緊低下頭,還被狗攆,這不是天天被你催着。
“這麽快找到頭骨,不用多想一定是在崔玉尚的墳前找到的,看來我們之前的分析沒有錯,隻不過一會兒要将頭骨掃描,比對一下三名死者的照片,确認三人身份。”
徐達遠嗯了一聲,抓抓頭發。
“我現在腦子有點兒亂,按照你說的那個杵狀指,艾青松嫌疑最大,就要看他跟誰有接觸,可現在對李華和朱玉芬的調查,隻限于她們的講述,看來這倆人要查一下誰跟艾青松有交集了?”
劉永新沒說話,抱着手臂看向徐達遠。
“這是你們的事兒,我跟我徒弟就等着頭骨回來了。”
周甯歎息一聲。
“我把小曲借你吧,讓他配合你們的調查,至于李華和朱玉芬的家裏,是否可以申請搜查?”
17:44
海安市刑警隊法醫室内。
大趙張羅着,讓人将幾個整理箱放在解剖台上,楊學同打開第一個箱子,随後舉着相機展示上面的照片,說道:
“我們到現場,當地的偵查員叫了村委的人,後來及經辨認,才找到崔玉尚的墳,墓碑非常簡單就這麽幾個字,長子崔玉尚之墓,1979年10月27日。”
朱星星在一旁,用百度搜索了日期。
“1979年10月27日是星期六,這根之前艾青松所說的吻合。”
“頭骨在什麽位置找到的?”
大趙已經走到周甯身側,指着楊學同的相機,他們拍了一張全景圖,在墓碑左右比劃了一圈。
“我們圍着墳的蓋土挖了一圈,三個頭骨就在墓碑後面整齊排列,并沒有挖很深,每一個頭骨都是用木箱子裝着,箱子大小、樣式、新舊都不一樣,這是分三次完成的。”
周甯點點頭,擡眼看向幾個整理箱,箱子裏面有木盒子,不過周圍還有很多土,這倒是讓周甯有些疑惑。
“發現什麽趕緊一次性說完,土裏面還有什麽東西是吧?”
大趙呲牙笑了,撞了一下楊學同。
“我說的咋樣,周小周現在被徐局傳染的,也是急性子,别急我這不是在說着,發現三個木箱子,我們就擴大挖掘面積,在箱子下面更深的地方,發現了一些東西,是三把斧子。
不過天色有些暗,我怕有所遺漏,趕緊讓人将臨近斧子的這些土全都挖了出來,想着回來仔細過篩,至于斧子都單獨放在這個箱子裏面,我就有些不理解,人都殺了,也将三人的頭做了祭祀,爲啥留着斧子?”
劉永新走了過來,看看說道:
“當年我接手過一個案子,兇手也是将兇器和死者埋在他父親的墳裏面,被殺的人當年害死了他父親,這算是報仇的一種特殊心理吧。”
周甯跟着點點頭,他在李成斌寫的書裏面,也看到過類似的案例,将死者的一部分殘肢和兇器,放在需要祭祀的墓地。
“行了,分析多了沒用,趕緊将三個木箱先拿出來,然後提取箱子表面的指紋或者殘留物,最後采集頭骨上的DNA,小曲去配合徐局調查了,頭骨的掃描朱星星來做,你可以吧?”
朱星星點點頭。
“我和高鐵一起,我們看過很多次了,掃描完全沒問題。”
言畢,幾人開始動起來。
大趙和楊學同開始去篩土,三把斧子放在一側,剩下的土裏面,碎石頭還有一些繩頭都篩了出來。
至于三個整理箱裏面的木盒,被朱星星和孫高鐵擡出來,放在解剖台上,随後開始拍照采樣,随着箱子拆開,完成掃描,周甯走到近前。
三個木箱裏面的頭骨,在頭頂、颞部、枕部,分别有塌陷和缺損,砍傷砸傷形态很清晰,完全符合斧子刃口和方形捶打面的形态。
周甯和劉永新檢查了一遍,三個頭骨的甲狀軟骨和舌骨保存完整,毛發也在木箱底部,越看周甯越是疑惑,鄭楚光周甯一直懷疑他是窒息死亡,剩下兩個死因周甯沒有異議。
餘光耀是浴缸溺亡,張秋儉應該是羽絨服造成的機械性窒息,不過頭上被砍傷砸傷是死後洩憤,還是打暈死者好準備下一步的殺人?
一時間,周甯也有些困惑,在他擡頭的時候,發現小曲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已經開始進行軟件比對,轉頭看向大屏幕。
上面是三名死者的照片,當然都是臨近死亡時間的照片,随着比對框閃爍,片刻三人照片旁邊就對應上幾個頭骨的複原圖。
大趙趕緊将幾個頭骨下方的木箱托盤,貼上标簽。
“妥了,總算是對應上誰是誰了。”
周甯走到鄭楚光的頭骨前,小心拿出來,仔細查看了下方,舌骨斷裂,甲狀軟骨卻沒有找到,不過死者已經死亡十九年,這倒不足爲奇。
看到這個,周甯閉上眼,死者仿佛站在周甯眼前,開始是站着被兇手舉着斧頭砸中太陽穴,死者倒地,後腦勺重重撞擊在地上,周甯搖搖頭。
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