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章直接閉上嘴,目光從徐達遠身上錯開。
徐達遠抓起桌子上的計算器,噼裏啪啦地敲擊着,同時說道:
“我們查了一下相關記錄,100面值的新版華币重量在1.12克,如果是舊錢要稍微重一點,這個我們先忽略不計,200萬也就是相當于23千克,46斤,跟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差不多重,我說的對嗎?”
常玉章此時已經下意識握緊雙手,嘴唇抿成一道縫隙,他不知道面前這個警察,查到了多少内容,可此人給他的壓迫感,讓常玉章一陣陣心悸。
徐達遠也沒在意常玉章是否回答,而是站起身,點燃一支煙。
“剛剛坐在你這個位置是的是張偉,我們從他的手機裏面,找到了上傳的QQ聊天内容,你們何時加的好友,選擇何種保險方案,選擇多久騙保,甚至他催促你動手,還有轉賬的照片,我給伱看看吧!”
說着,徐達遠将那幾張聊天記錄,放在常玉章面前,常玉章用力咬咬牙,周甯他們這個角度,能看到他下颌的動作。
徐達遠微微蹲下身子,朝常玉章吹了一口煙,常玉章咳了兩聲。
“你心裏估計在咒罵吧,張偉就是個傻逼,這樣的東西爲何不删除,還做備份,不像你删了所有信息,甚至注銷了号碼,更是更換了手機。
不過你别忘了,他雖然給你二百萬,可他害怕你不認賬,萬一用這個威脅他,他就說不清了,自然要保留你的犯罪證據,怎麽樣想說說嘛?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會爲難你,拒不認罪,對于我來說,是最好的一種結果,畢竟我們在電瓶車上找到了你的DNA,鐵證如山,你無從辯駁,這樣還能從重判決,我求之不得。”
常玉章抱住頭,直接趴在小桌闆上,肩膀不斷抖動。
大趙戳戳周甯。
“他咋了?”
周甯看看大趙,原本不想說,不過看着大趙一臉茫然,顯然他是有點蒙,一時間怼人的話咽了回去。
“哭了,或許他後悔了吧,當然主要是因爲被警察找到證據,所以才後悔做了這一切,如果重來一次,他覺得會做得更好更完美。”
大趙張了張嘴,無法辯駁。
周甯說得對,如果他後悔,不會在張偉第一時間找到他的時候,跟張偉加好友,畢竟見面他就清楚,張偉的目标是誰,怎麽判這人都不怨。
常玉章不知趴了多久,擡起頭的時候眼眶通紅,随後也交代了。
就像周甯所說,張偉找到他的時候,他就知道張偉要對誰動了這個殺妻騙保的心思。
2011年5月11日當晚,常玉章将夏麗敏騙到月湖公園的時候,他猶豫了,一個跟他每周見面上床的人,不可能一點兒感情沒有。
可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夏麗敏對他一頓數落,甚至将他跟張偉進行比較,說他壓根沒送過她過百的禮物,她看上了一個包,六一的時候讓常玉章送她。
在夏麗敏喋喋不休的唠叨中,常玉章抓着夏麗敏的頭發,直接從橋上跳下去。
落水後,夏麗敏不斷撲騰,常玉章站起來,一直将夏麗敏的頭按在水中,不多時夏麗敏不動了,常玉章覺得刺骨的冷,将夏麗敏的身體,推到第二個橋墩下方,這才快速爬上岸。
他用石塊将包裏面夏麗敏的手機砸碎,想了想推着電瓶車,将車子從橋上砸向夏麗敏的脖子,不過落下的位置稍微有點偏了,随後屍體沉了下去。
常玉章用包将橋上的水漬擦了,檢查了一遍,這才快速離開月湖公園,至于包和碎的手機,直接丢入北門的旱廁便池裏。
跟警察如何說,如何應對後面的保險賠付,這些都是張偉教他做的,畢竟律師最擅長的就是規避法律責任。
說完最後一個字,常玉章閉上眼。
“我會被判死刑嗎?”
徐達遠沒有回答,看了一眼他的簽字筆錄,朝張三年擺擺手,張三年起身,吩咐人将常玉章帶走。
張三年長籲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不容易啊,這個案子沒想到裏面牽扯這麽多,不像激情殺人,這個張偉一步步算計到最後,跟常玉章如此謀劃,但凡有點兒良知也會終止犯罪,可他們沒有,我們找到證據,才想着自己是否會被判死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徐達遠喝了一口保溫杯裏面的水,晃晃酸脹的脖子。
“行了三年别感慨了,這個案子要盡快移交,工作量很大,稍後我讓周主任他們配合你,将二次屍檢報告,還有相關的檢驗報告弄完整,然後你也說說另一個案件,我們來可不是度假的,後面排隊的不少。”
張三年歎息一聲,将筆錄遞給書記員,那人倒是迅捷,趕緊去準備卷宗,其實材料很齊全,隻要将這幾個筆錄,還有相關證據充實進去,寫一個報告就行。
吩咐了一圈,張三年和徐達遠回到小會議室。
周甯他們也陸續進來,見人都齊了,張三年趕緊說道:
“感謝的話我不多說了,5.11溺亡案折騰快一年了,雖然結果出人意料,總算是破獲,非常感謝市局的各位領導。
剛剛徐局說,讓我說說另一個案子,那我就直接說一下,其實這個不算是積壓案件,不過案件非常奇特,我們對骸骨方面的鑒定,能力有限。
就在今年2月29日,我跟市局申請了法醫支援,彭處長說,讓我别着急,市局組織了一個積壓案件協查的小組,第一站就到我們如東市來,讓我将材料準備好,一起看看。”
周甯微微擡頭,瞥了一眼徐達遠,他的表情跟自己差不多。
顯然張三年聯系彭處長的事兒不知曉,隻是知道除了這個挂在第一号的積壓案件之外,還有一個疑難案件需要配合調查。
不過他們接到通知都是在3月1日,這個彭處長怎麽提前知曉的?
周甯見劉永新張開眼,指了指天花闆的方向,周甯恍悟,看來彭處長不簡單啊!
之前廣海藥業集團的案子,任方良他們一大堆市局領導被牽連,而他能獨善其身,還沒參與到調查組裏面,可見還是有一定的判斷能力,至少能看懂風向,也知道啥事兒該幹,啥事兒不該幹。
張三年翻開一個筆記本,此時一個警察站起身,打開電腦,找到一個APP,大屏幕上顯示了一張圖片。
入目的全是白骨,似乎是一個籮筐裏面,看着上面積滿灰塵,白骨外面還包裹了一些破舊的布,仔細觀察似乎是舊衣物,下方有個木質把手,隐藏在骸骨下方,似乎有一個滿是鏽迹的刃口。
斧頭?
引起周甯注意的是,這個籮筐下面不是土地,而是木地闆,并未刷漆也不算平整的木地闆,就像簡易的木屋材質。
白骨竟然在室内?
張三年清清嗓子,開始介紹道。
“我呢,先簡要說一下情況,2012年2月28日11:44接到報警,孫受鎮任家莊村有人報警,說是在清理閣樓的時候,發現閣樓上面,有一筐白骨,我們過去看了。
這是現場拍攝的錄像和照片,我們這裏沒有痕檢員,所以現場勘查就許法醫一個人幹的,幾個刑警幫着錄像照相,閣樓非常亂,上面堆滿雜物。”
随着張三年的介紹,點開了一個視頻,鏡頭晃動很厲害,一個不大的木門敞開着口,随着鏡頭可以看到,一個在中間隻有一個通風小窗的閣樓,光線很暗,在窗口的邊緣就是那個籮筐。
不過籮筐邊上,丢着一個已經印出來痕迹的破被子,被子已經成了黑褐色,顯然這是血迹,而且有些年頭。
許法醫走過去,掀開筐子上面的編織袋,裏面赫然是一個面部缺損的頭骨,下方是散落的白骨,不過骨頭多處有砍傷碎裂的部分,最下方在翻動的時候,周甯看到那确實是一把斧頭,不是什麽特别的形态。
視頻播放完畢,畫面換成一個圖片,一張解剖台上,拼合出一個人體骨骼的形态,張三年繼續說道:
“這戶人家姓徐,在任家莊村算是坐地戶,家裏夫妻兩個,一兒一女都已經結婚生子,老徐是村裏唯一一個診所的大夫,老徐媳婦是村西孫受鎮中學的退休老師,爲人謙和,在村裏口碑非常不錯。
兒子叫徐青,也是中學老師,不過是在如東一中教書,女兒叫徐丹,在稅務局工作,一兒一女小家庭都很幸福,也都有孩子。
2月28日當天,老徐媳婦心血來潮,想要收拾一下北屋,這裏原來是家裏老人住着的,老人去世沒多久,想着整理一下,畢竟老人喜歡攢破爛,搞得家裏髒兮兮。
在清理完北屋兩層後,老徐媳婦想把閣樓也清理一下,不過上面還有個上鏽的鎖頭,老徐拗不過,就把上面的鎖頭弄開,上去舉着手電查看一圈,就覺得特别臭,兩個人就翻找起來,發現了這個籮筐,這才報警的。”
徐達遠不斷點頭,見張三年不說了,擡頭看向張三年,一臉疑惑。
“沒了?”
“沒了,現場勘查後,骸骨帶回來,身上的衣物沒有特别标志,身上也沒有身份信息,不過許法醫送檢了,給出了一個DNA信息,不過失蹤人口裏面,并沒有比對上,我請求支援,然後你們不就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