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廣志一擡頭,似乎對這句話很意外,馬上說道:
“我兒子說,夏首昶院長有可能成爲新任的副市長,所以讓我過去拜訪一下,畢竟之前琴大辦了EMBA,我還擔任了琴島醫藥行業協會會長。
這就是露個臉,帶了一點兒手工采摘炒制的茶,坐了二十分鍾就走了,我能力有限,勸個酒還行,跟文化人要是待久了就露怯,所以很快離開。”
周甯眯起眼,攥緊了拳頭,這句話他是最想知道真僞的,畢竟他初二去看望了夏首昶,還帶着王冠力去的,特别調查組,絕對會調查這個。
他希望抓住王冠力身後的勢力,也想查清父母當年的事情,可依舊不希望夏首昶牽扯其中,不爲别的,就是不希望夏沫沫經曆這樣的事。
而任廣志的這句話,給了周甯希望。
胡廣建起身,拍拍周甯的肩膀,他剛剛的動作,自然沒有逃開胡廣建的眼睛。
“周小周别擔心,如果夏首昶牽扯其中,早就出現在名單裏面,至于這次調任,我不能多說什麽,這涉及到市裏面的一些改革方向問題,希望改變琴島的發展,引入各行各業的一些能人。
我聽老徐說過,你跟夏老師的事兒,我不希望因爲這個案子,讓你們之間疏遠,放心這個保票我還是可以給你打的,咋樣放心了嗎?”
周甯用力點點頭。
“謝謝領導,讓伱們爲我操心了。”
胡廣建擺擺手,一臉笑容,此時審訊室内,任廣志已經被帶走,任井民也被送了進來。
“少跟我客氣,你小子啥德行,我算是品出味兒來了,心事太重,有困難找領導知道嗎?不要憋在心裏,等這個案子結束,我再找你深談一次,看審問吧。
我覺得這個任井民,才是廣海藥業集團的真正掌權人,跟劄幌那邊的合作,還有一系列的配合,都是他的操控,至于王冠力,恐怕也是他搞來的。”
周甯一頓,想想也認可了胡局的話,轉頭看向審訊室内。
任井民已經坐在審訊以上,折騰了這麽久,這個任井民一身西裝襯衣,隻是沒紮領帶,襯衣最上面的扣子沒有系,從裏到外都是黑色,一副黑框眼鏡。
擋着他探究的目光,沒有他父親的緊張和彷徨,隻是探究地盯着徐達遠。
這個人長得,要比任廣志好了不是一點兒,用大趙形容人的詞,那就是絕對的斯文敗類,怪不得廣海藥業集團的人都叫他任公子,有顔有錢還有腦子,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
徐達遠已經熄滅了煙,揮動了一下手中的筆錄,露出溫秀娥和任廣志的簽名,給任井民看,随後找到王冠力的照片,遞給任井民。
“其實,根據我們現有掌握的情況,你交代與否已經不重要了,畢竟你父親和溫秀娥已經說明,所有指令都是你下達的,無論是殺人,拘謹無行爲能力人,還是轉移大宗資金。
不過,我還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回答,這個不影響最後審判的結果,這個人你是怎麽認識的?你是否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任井民耳朵一動,徐達遠不按常理出牌,讓他有些疑惑,瞥了一眼照片。
“高橋先生,我隻知道他的身份是劄幌大使館的武官,到底是哪兒的人,哪國人,什麽身份,我不關心,至于怎麽認識他,你們不是調查了,他并非我助手,隻是劄幌那邊合作公司介紹的。”
“梁家送來的人?”
任井民點點頭,沒多說話,算是沒有否認,可點頭并不算是承認。
徐達遠咧嘴笑了,如此表情,讓任井民微微蹙眉,他垂下眼眸似乎在思考徐達遠笑什麽,可半晌都沒有想明白,這才擡起頭。
此時,徐達遠已經找到了一張圖,送到任井民的面前,随後不斷撥動并且逐一介紹道: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中文名叫王冠力,是個死刑犯,原本在1994年11月20日被琴島市中級人民法院宣判死刑,不過他沒死。
聽說過黃燊磊犯罪集團的事兒嗎?1990年之後,在海安縣也就是現在的海安市,他們涉黑犯罪活動33起,殺害被害人四人,黃燊磊、王冠力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是不是很意外?”
随着徐達遠的講述,一張張圖片還有DNA比對結果,都呈現在眼前,任井民顯然對此一無所知,沒有控制好表情,死死盯着屏幕。
徐達遠瞥了一眼任井民,臉上的笑容依舊,畢竟有反應才好,完全沒反應,這案子沒法審。
“說實話,如果沒有王冠力的出現,我們也不會這麽快,将注意力,落在你們身上,畢竟隻是一些傳聞,說北山集團跟廣海藥業集團有關,可誰也沒有相關證據。
據我們調查,你雖然轉移資金,也做了各種處置,可是資金量在不斷減少,你想擺脫梁家的控制,甚至你希望将一部分子公司和分公司轉賣的形式改頭換面,并且在辦理移民手續,可終究是晚了一步。”
任井民死死盯着徐達遠的眼睛,目光瞥了一眼單面玻璃的方向,他知道這邊一定有人看着他,也很了解這裏面的程序。
微微垂頭笑了笑,不屑地說道:
“這麽大陣仗,還費力調查了如此多的信息,你希望我能說什麽?想讓我交代梁家的事?斷了最後的路?你也太異想天開了!
即便你們掌控一些證據,可這些證據隻能證明,集團的非法轉移資金,這些是總裁和副總裁簽署的文件,與我何幹?
至于那幾個死了的人,更是跟我沒關系,人是高橋殺的,我一沒有指使,二沒有花錢買兇,難不成要将所有罪責扣在我身上?至于我父親和溫秀娥所說的證詞,不可信。”
徐達遠将椅子拽出來,坐下。
他知道,任井民不好對付,如此一推六二五,完全将自己摘幹淨,這不可能,不是他一句話就可以推幹淨的。
對此,徐達遠也早有防備,畢竟周甯忙着查車輛和物證信息,而他一夜未睡,就是一直盯着這幾個人,随時觀察他們的表現。
如果沒有準備,怎麽跟他鬥。
轉回身,朝着劉雨菲擺擺手,劉雨菲将筆記本電腦打開,一個視頻開始播放,周甯湊過去,這個角度看不清畫面。
胡廣建笑着擺擺手,示意周甯别急。
“昨晚太晚沒審他們,人沒送看守所,直接丢在拘留所了,一個大通鋪的房間,裏面有六個人,不過其中有一個是我們的人,房間内也安裝了監控和收音的話筒。”
周甯恍悟,這是早就有所準備。
“徐大安排的?”
胡廣建點點頭,一臉的欣慰。
“徐達遠打的報告,我批準的,我跟特别調查組的人也彙報了這件事,他們同意這樣做,就給我們一個标準,那就是速戰速決,一切證據要落實到位,将案子死死按住,讓他們無法翻身。
随後移交檢察機關,以最快的速度走程序,直接開庭審理,從重從快處理,這案子也會公開直播庭審和宣判,我們來吸引境外的目光,至于特别調查組要做的,就是追回。”
周甯恍悟,怪不得徐達遠一次次強調,要證據落到實處,不過王冠力的證據,确實非常瓷實,人證、物證、檢驗比對,還有影像資料,全都齊備。
如果任井民能交代,或者能證明他說過一些事,那這案子絕對吸引境外各媒體的注意,加之王冠力這個高橋幸的身份,所有矛頭都會指向他們。
耳機裏面面,傳來了一陣鼾聲。
劉雨菲似乎調整了電腦屏幕的方向,周甯也能看到了,此時畫面上顯示的時間是2012年2月3日2:02。
周遭,黑乎乎的一片,靠門的方向,能看到微弱的燈光,鋪上能看到幾個人的形态。
最裏面一個人坐了起來,他貓着腰走到鐵栅欄門口,在那裏蹲了好一陣,周甯手擋住燈光,看向屏幕。
那人轉頭的時候,能看到眼鏡反光,赫然是坐在審訊椅上的任井民。
畫面中的任井民等待良久,這才退回他睡覺的位置,戳了戳旁邊的一個人,随後捂住那人的嘴,掙紮了半天,任廣志坐了起來,似乎看清捂他嘴的是兒子,這才擺擺手。
“叫我幹啥?”
聲音不大,不過足以聽得清,估計收音的話筒,在他們睡的位置就有。
任井民看了一眼那幾個人,再度壓低聲音。
“明天開始才是正式審問,一切不要慌,問什麽都是不知道,死不承認就行,别攀咬,涉及任方良的事可以直說,本身他就是個頂雷的。
張李秦三人的死,這事兒都推到高橋身上,至于這人你就說不知道,是合作公司派過來協助的,他所作所爲跟我們無關,别的費腦子的都不要說,尤其不能牽扯梁家。
我覺得,他們如果要查殺人案的事兒,也不至于因爲這個将我們都弄進來查,這不過是障眼法,或許他們得到了方和秦留下的東西,你跟我說實話,他們到底掌控了什麽?”
任廣志急了,聲音有些大。
“我知道個屁,之前的事兒不是我能管的,不過這事兒我們能扛?不說梁家,不就是我們死?”
任井民呲笑一聲,十分嫌棄地說道:
“你想攀咬可以,死得更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