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人說話太藝術了。
就剛剛的目光,顯然是想找熟悉的銅山分局或者北宅派出所人員,這是當地的直屬部門,别說都認識,至少頭頭腦腦能熟悉。
如此引申義,徐達遠豈能聽不出來,就見徐達遠背着手,瞥了他一眼。
周甯沒有看他,擡眼将目光看向大廈頂部,一個圓球一樣的造型,在頂部熠熠生輝,頂部邊緣似乎還有一圈金屬,想來是避雷帶之類的東西。
“你們負責人在嗎?我指的不是部門經理,而是集團負責人,我們市刑警支隊接到報案,要對張一楠墜樓案啓動二次調查。
打電話,讓他說明一下情況,當然之前派出所還有分局接受過調查問詢的相關人員,也一并過來吧,麻煩你找一個大的辦公室。”
徐達遠的話,讓那人明顯一愣,随即就要說話,徐達遠卻在此時一擡手。
“另外我要說一點,從現在開始,你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小白去監控室,劉雨菲這位經理打電話用免提進行,伱帶一個警員負責記錄,他通知的每一個人,姓名聯系方式還有職務,都逐一記錄。
二組的人,叫廣海藥業集團負責安保的人帶着,直接去頂樓,對墜樓現場進行二次勘察,将執法記錄儀都給我打開,不要有遺漏。”
周甯沒動,大趙直接朝着旁邊舉着手機要打電話的一個人擺手,他早就已經發現,此人朝保安使眼色,一個個都很聽從,顯然這個就是負責安保的頭頭。
“這位經理,你也不用打電話,稍後你們總裁啥的都要接受調查和問詢,放心都能知道這事兒,來吧跟我們去頂樓。”
那人瞥了一眼剛剛攔住徐達遠的那個經理,那個經理沒說話,他能說啥,現在完全被警察掌控局面,消息都發不出去。
大趙推了一把那個安保經理,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經理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朱東傑,不是什麽經理,就是保安隊長。”
如此解釋,目地不言而喻,大趙笑嘻嘻地點點頭。
“走吧朱隊長。”
朱東傑見沒人上前阻攔,他知道現在是躲不過去了,摸了一下口袋,就要朝前走。
大趙用兩根手指,捏住他的袖子,朱東傑一頓。
“咋了?”
“沒咋,就是提醒你一下,戴齊了鑰匙,别到了頂樓,再發現什麽門鎖着,沒有鑰匙之類的借口說了就沒意思了,當然你若是沒有鑰匙,我們也可以帶着工具上去,咱别費二遍事,也别耽擱時間。”
朱東傑臉上一黑,朝着身後擺擺手,有人遞過來一個鑰匙串,上面拴着一圈的鑰匙,二組的人跟着大趙和朱東傑,直接進入大廈的大廳。
一進來,就看到大廳裏面有很多人都駐足朝他們看,互相之間還竊竊私語,似乎是談論着什麽。
幾人走到角落的一個電梯間,坐上電梯,直奔22層,下電梯走到走廊的盡頭,進入樓道走到上方,果然是一個對開門,上面挂着一把粗壯的鎖鏈,纏繞了很多圈。
朱東傑上前,将鎖鏈打開,大趙推開門,同時回頭看了一圈,果然這裏沒有監控,這也就是爲何當時陳文池報警,卻沒有相關證據的原因。
因爲無法證明,張一楠如何上的頂樓,是否有人跟她一起上去。
幾人來到頂樓平台,地上鋪着地磚,甚至有涼亭,還有遮陽傘桌椅,更是有很多景觀造型,俨然是一個空中花園的架勢。
“這裏原來誰都能上來?”
朱東傑點點頭。
“這裏原來就是一個休息的小公園,天氣好的時候,很多集團員工,喜歡在這裏吃午餐,遠眺能看到山海,空氣也清新,隻是出了跳樓的事兒,才将這個頂樓封閉的。”
見朱東傑手插入口袋,大趙朝他笑笑。
“别發信息或者打電話了,當然也别錄音什麽的,這會兒聯系已經沒有意義,你褲子太薄,顯示屏一亮,能夠看得到,我身上開着執法記錄儀,如若對我們工作有異議,我們可以提供全程的錄像。”
朱東傑将手拿出來,沒再說話。
小曲舉着一個攝像機,原地轉了一圈,他在做場景倒入,這個之後可以進行模拟,周甯看了一眼,朝楊學同和大趙擺手。
“勘察北側中間邊緣位置。”
二人拎着箱子湊過去,這裏風很大,雖然在地面的時候覺得風和日麗,不過站在這裏,感覺有四五級風的樣子。
地面有刷洗的痕迹,樓宇邊緣有一個大約一米二高的圍牆,寬度近一米,圍牆上方有一圈圍欄,圍欄外面隔一段有一個朝外的突出金屬,顯然這個就是避雷帶跟裝飾的結合。
不過,張一楠身高才160,這個高度,她想要直接上去,可是非常困難的,旁邊的遮陽傘下面的桌椅是完全固定的,距離圍牆有兩米以上的距離,完全無法借力。
周甯手撐着圍牆,雙臂用力,人已經站了上去,朱星星捂着嘴,讓自己不發出驚呼,另一側大趙他們也爬上了圍牆。
不過大趙的手死死抓着圍欄,臉都有些白,這個高度非常吓人,下方的車輛看起來都跟火柴盒差不多大小。
周甯從他所在的位置,朝着大趙走過去,大趙已經倒着爬下去,朝着楊學同擺手。
“哥們,你去看圍欄吧,我是真的恐高,看了兩眼,現在腿都軟了。”
周甯此時擺擺手,朝着楊學同伸出手。
“給我放大鏡和魯米諾。”
楊學同遞給周甯放大鏡,同時也爬了上去,将一根保險繩捆在周甯腰間,另一端丢給孫高鐵他們。
周甯看了一眼下方的位置,對應花壇的方位,閉着眼想了想陳文池繪制的墜落地點,周甯退後一步,看向圍欄的上面。
仔細尋找圍欄上可能殘留的信息,2009年2月14日到現在已經近三年的時間,如若張一楠是被人丢下頂樓,這裏一定會仔細打掃,所以周甯主要觀察的,就是圍欄外側的各種縫隙。
畢竟這個圍欄是鐵藝材質的,上面并沒有不鏽鋼那麽光華,而死者頸部被扭的頸椎錯位,兇手随意将她擺成任何姿勢。
但這樣有一個問題,正常人如若被刮到會下意識躲避,瀕死狀态,就不會有這個反應。
因爲,死者張一楠右手背上有一片擦傷,當時周甯并沒有想明白這些傷的由來,看到這個圍欄,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個擦傷。
就在周甯再度退後一步的時候,他發現圍欄外側邊緣,似乎有些髒污,吹了一下,周甯噴上魯米諾試劑,随後用手擋着強光,一點淡淡的熒光出現。
見到周甯的動作,大趙趕緊遞過來一個蘸取了蒸餾水的拭子。
“周小周給你拭子!”
周甯連續三次取樣,之後還拍了照,不過他沒有下來,楊學同此時早已爬上來,在旁邊的位置,仔細查看,大趙朝着楊學同喊。
“老楊,你慢點,你可比周小周胖多了,後面那幾個人,拽着你可是有點兒費勁啊!”
楊學同哼哼兩聲,此時他也在最下方的圍欄邊緣有所發現,一根鐵藝倒刺上,用鑷子拎起來一塊三角形的皮革碎片,眼睛锃亮地看向周甯。
“組長我發現了這個,我記得死者穿着的是紅色羽絨服和毛衣裙,下面是黑色褲襪短靴,不過靴子上沒有皮料缺損的情況。”
二人跳下圍牆,周甯舉起放大鏡,仔細看了看,皮革碎片内部有些發黑發硬,而正面的位置毛孔分布均勻是油光锃亮的,他眼皮一跳。
“血迹!裝起來,做好标注,感覺是皮質手套,材質很軟,不過内側皮料上有些發硬,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血迹。”
孫高鐵趕緊舉着一個物證袋,将東西裝起來,大趙歪着頭,伸手比劃了一下位置。
“也就是說,有人站在圍牆邊,抓着最後一格的欄杆,想要上來,不過這鐵藝質量不咋地,刺穿了手套,還挂掉了一塊皮子,他爬上圍欄,再将人推下樓?”
周甯點點頭。
“一隻手抓着圍欄上去,不過另一隻手拎着死者,可惜死者衣物上沒有發現,估計也是因爲帶着皮革手套的原因,死者被拎上來的時候,頸椎已經錯位,屬于瀕死狀态。
有句話,叫死沉死沉的,别看死者才一百一十斤,可穿着如此厚重,單手拎着一個人上一米二的圍牆,不是容易的事兒,所以他沒有注意自己受傷與否。”
幾人都用力點頭,畢竟有進展,一個個都非常高興。
跳下圍牆,那個保安隊長被兩個經偵的專家拎着,眼神有些飄忽。
出事之後,這平台估計他們都重新裝修過,畢竟圍牆邊緣都有新近粉刷過的痕迹,甚至地面的瓷磚,恐怕也是後鋪的。
可上面的鐵藝圍欄,因爲結合了避雷帶,這個不容易更換,他們也沒有去想這一點,這個保安隊長朱東傑的目光,已經說明一切。
他們很多人都知情!
“給徐大打電話,将這個朱東傑隊長帶走,他是知情人!”
大趙撥通徐達遠電話,剛要說話,徐達遠卻急匆匆說道:
“你們趕緊下來,到二十樓,王冠力要見周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