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3日
天晴了。
下一夜的雪。
将世界蓋上一層薄薄的素白,不過溫度也随之下降了幾度,幾個小男孩不斷在田埂間穿梭飛奔,笑着叫着,享受着期末考試前最後的快樂時光。
其中一個紅衣男孩,扛着竹木魚竿,指着不遠處的一處河塘喊道。
“走啊,我們去那個三泉灣吧,我爸五一在那裏釣魚來着,裏面魚肥着呢。”
“你們去嗎?”
“妗妗說,不讓到水邊玩兒。”
“老師也說,不讓小孩子自己去水塘河邊玩兒的,回去俺媽會打的。”
兩個年紀小的,此時有些膽怯,左右看看,發現這裏已經被一排枯樹擋住,完全看不到村子,膽子也跟着大了起來。
“要不跟着去看看?”
扛着魚竿的紅衣小子擺擺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說道:
“放心,我水性好着呢,一會兒你們幾個就在邊上坐着,我去釣魚,這些天冷,魚餓了好久,用我哥給的魚餌就能釣上來,多的話咱們分分,或者幹脆去我家烤魚吃咋樣?”
幾個小孩沒了剛剛的猶豫,跟着扛魚竿的小子,順着石階來到三泉灣的一角,這裏距離泉眼比較近,水蒸氣袅袅升起。
遠處的水面似乎有些薄冰,這周圍時不時能看到魚不斷翻滾,幾個孩子都一臉興趣,那個紅衣小子挂好魚餌,甩開魚線。
幾個孩子幾蹲在水邊,等了起來,左等沒動靜,右等沒動靜,幾個孩子開始覺得沒意思。
圍着台階旁邊,開始打水漂,如此一來魚自然不可能釣到。
紅衣小子見魚沒釣到,爬起來回到台階邊緣,西側田埂邊,有一條蜿蜒的小路,路邊還有一個石闆,似乎石闆下面是口井。
幾個年齡小的,已經湊到石闆那裏去,趴在上面,不知看着什麽。
紅衣男孩湊過去,一臉的興趣。
“你們看啥呢?”
一個豁牙的小子,看向紅衣男孩。
“宇涵哥這裏面好像有小豬,裏面都是豬屎味兒,臭乎乎的!”
紅衣男孩湊到近前,幾個小子給他讓開位置,這才發現石闆上有個孔,幾個孩子就是順着這個孔朝下看的。
他擺擺手,示意幾個孩子讓開。
“伱們别擋光,早晨太陽本就是斜的,都堵在上面能看到啥?”
幾個小子讓開了石闆,紅衣男孩蹲在地上,看看下方果然是磚石砌的井口,那孔洞不大,稍微調整了方向,似乎看到白花花的一片,仔細看看不似小豬,好像是是人的後背。
紅衣男孩渾身一顫,被吓得坐在地上,幾個小子湊過來。
“宇涵哥你怎麽了?”
紅衣男孩佯裝鎮定,好奇心驅使,擺擺手自己爬了起來,同時招呼着幾個孩子湊近一些。
“我們四個人兩人一邊,我喊一二三,咱們一起将石闆擡起來,這孔太小,看不清下面是不是小豬,再說我也沒聞到什麽臭味兒,咱打開看看就是了,如果是别人丢的,也好告訴他們不是?”
幾個孩子笑着說好,随後圍成一圈,紅衣男孩扳着石闆的邊緣,用着勁兒喊道:
“一二三!”
哐當一聲響,石闆被掀開一半,幾個孩子都探頭看下去,一片白花花橫七豎八的屍體,直接闖入眼簾,随之而來的是一陣黏膩的臭味兒,幾個小孩兒倒是沒害怕。
朝着下面喊了兩聲,不過沒有一個動的,紅衣男孩裝着膽子,将石子丢了進去,石子砸在井壁上,随後落入井底,能夠清楚地看到,石子砸在那人後背上,不過依舊沒有動。
紅衣男孩站起身,也沒管身上的髒污,倒退了兩步,恐懼在他的心頭蔓延開。
“死人,這裏面都是死人.”
說完,魚竿也不管了,撒丫子朝村子的方向跑去,後面幾個年齡小的,見他們都跑,也哭咧咧地跟着往回跑,有一個甚至把鞋子都跑丢了。
沖回村子,丢了鞋的小子第一個見到家長,那家長朝着孩子的腚就是兩腳。
“跟誰去瘋了,鞋子呢?”
那孩子哭得更兇。
“宇涵哥,是宇涵哥帶我們去三泉灣釣魚了。”
老太太一聽,火氣上來了。
一手拎着孩子,朝着不遠處的一個院落跑去,紅衣男孩已經沖進房間,鞋子都沒脫,直接撲上床,将頭塞入溫暖的被窩,似乎隻有這個動作,能軀幹那種徹骨的恐懼。
一個老頭瞥了一眼,笑着搖頭。
“這小子是瘋冷了?”
剛出門,就見到一個老太太,手裏拎着丢了一隻鞋還不斷哭喊的孩子。
“我說老何頭,你孫子年輩不回來,這回來就帶着這幫小子作妖啊,他竟然領着我孫子去三泉灣釣魚,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給我們償命嗎?
别以爲你兒子是警察,我們就得怕着你,告訴你我啥也不怕,趕緊給我孫子去找鞋子,以後你孫子來了,也别找我孫子玩兒,來我家我就打一次。”
何老頭臉上充滿不悅,朝着房間内嚷了一嗓子。
“宇涵你出來,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宇涵?”
喊了好幾聲,房間内的紅衣男孩依舊沒出去,等何老頭進來,就發現床上的紅衣男孩渾身戰栗,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
何老頭一愣,趕緊将孩子扯出來,上下看看,發現孩子的臉色慘白,牙齒都在打架。
“大孫子跟爺爺說,到底這是怎麽了?”
何宇涵哇的一聲哭了,渾身不斷顫抖,指着門口的方向,已經無法說話。
那個來理論的老太太,不知何時也跟着進來,見到何宇涵的樣子,似乎沒了剛剛的炸毛樣。
“這是咋了?”
似乎是看到何宇涵哭,那個丢鞋的小子也跟着哭,何老頭示意那個老太太進來,給倆孩子倒了熱水,哄了好一陣,何宇涵才止住哭。
“跟爺爺說,到底咋了?有人欺負你們?”
何宇涵搖頭。
“我們在三泉灣邊上的一口井裏,看到了好多死人,都是被脫光的死人,我拿石子朝裏面砸了,她們沒反應,我害怕極了,帶着他們往回跑,就感覺身後有好多好多人追我們,我也不敢回頭,更不敢說話。”
那個丢鞋的小子,也跟着點頭。
“井底白花花的一片,屁股和奶奶都露着。”
老太太一怔,一巴掌拍在孩子的後背上,力道不大。
“别說瞎話,你們真看到了?”
何宇涵抓着何老頭的手臂,用力晃了晃。
“爺爺呀,給我爸爸打電話吧,我爸爸來了,就能去抓壞人了,那下面有好多人,不是一兩個,底下還酸臭酸臭的,跟豬屎一樣的味道。”
何老頭點點頭,哆哆嗦嗦将手機掏出來。
一般孩子來他這裏,抓着都不走,一旦說給他爸打電話,那是鬼哭狼嚎的,能主動要打電話,顯然他今天被吓壞了。
也更相信孩子的話,三泉灣距離他們村子不算遠,有溫泉彙聚的一個水灣面積不大,夏天有人釣魚,别說冬天幾乎沒人去。
而孩子們說的井,他确實知曉地方。
此時,何宇涵手中的電話也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爸,宇涵鬧啦?”
“爸爸,你快來,你快來抓壞蛋,村裏發現死人了,好多好多的死人,我們要報警”
半個小時後。
七八輛警車一字排開,停在黃石村的三泉灣邊,何春陽抱着小臉煞白的何宇涵,似乎是他爸爸來了,此時孩子已經沒了剛剛的恐懼,指着那個被掀開一半的井蓋喊道:
“爸爸快看,就是那口井。”
何春陽朝着張浩浩擺擺手,吩咐道:
“先去看一下,到底什麽情況。”
張浩浩快哭了,不過還是硬着頭皮走到井口,當強光手電照亮整個井底的時候,一瞬間後面探頭的警員全都幹嘔起來。
看到這個狀态,何春陽趕緊将孩子塞給父親,朝他擺擺手。
“爸,你趕緊帶着孩子回去。”
何宇涵不斷扭動身子,似乎想要去看看,可屁股上被何老頭拍了一巴掌,眼睛也瞪了起來,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
“啥時候爺爺都寵你,但這不是一般的事兒,走跟爺爺回去,一會兒爺爺送你回市區。”
吓着哄着騙着,爺孫倆離開了,張浩浩看看四周的人,不斷擺手從地上爬起來。
“何隊,外面聞不出來,可身子朝下一探,這味道就頂人,我粗略看了一下,這裏面能看到的至少有七八個人,跟之前那個案子類似,全都沒穿衣服,瞧着下方有白骨,周邊還有腐爛液體。
我覺得,這屍體數量少不了,至少十個是擋不住,這麽大的事兒,就靠我一人,我幹不了,要不我們求市局增援吧?”
何春陽點點頭,别說張浩浩,他現在心裏也是沒底,畢竟一打眼白花花的一片,那數量看着都腦瓜仁疼,這麽大的案子,他自己知道幾斤幾兩,畢竟前面那個案子還沒有頭緒,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求助。
“照片給徐大發過去,我現在跟市局聯系一下,對了周小周是不是過節回老家來了沒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