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甯來到技術處,沒去辦公室直接換了衣服,來到解剖室,不過一進去,就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個戴着防毒面具,在那一排高壓鍋面前站着。
“呵,來的夠早的。”
朱星星此時在鍋裏面撈了一笊籬,随後将裏面的骨骼挑選出來,放在一側的托盤上。
“組長放心,我們馬上整理完畢,不過我要讓咱們組的所有人都感受一下。”
周甯笑了,走到解剖台旁邊的一個平台上,這裏已經擺放了一部分骸骨,不得不誇一下市局的硬件條件,昨天弄高腐屍體,半夜還煮了清理完大塊腐肉的骨頭,今天竟然沒有什麽味道。
朱星星将那個托盤拿過來,随後将骨骼擺放在台子上,使勁兒伸了一個懶腰。
“五點多我們下來的,總算是拼裝完了。”
周甯有些意外。
“宿舍休息的?”
“嗯。”
“怎沒回家?”
“我家人都去外地了,也沒人在家,莫不如在宿舍将就一下,早點叫他們過來拼骨骼,這樣也不耽擱事兒啊。”
周甯點點頭,他沒過多問,畢竟她跟大趙兩個人一起長大的,聽前前後後的介紹,就是一個部隊大院裏面,什麽身份,什麽家庭背景,這些不知道更好。
不過這樣的身份選擇幹這行,讓周甯還是有些不理解。
戴好手套,大趙已經遞過來搖臂的放大鏡,周甯走到屍體的骸骨前,開始仔細辨認起來。
一番仔細查看,還跟存檔的恥骨聯合面參照圖進行比對,周甯給出了一個死者的年齡區間,二十至二十二歲。
當然,在死者右側小腿的胫骨上,還看到一處增厚的裂痕,這裏不仔細看無法發現損傷,因爲比一般的骨裂痕迹要寬一些,痕迹淺淡,朱星星舉着放大鏡,一臉的不解。
“剛剛撈出來的時候,我就看到這裏的增厚,不過女生又不踢球,這個胫骨中段骨裂的情況還是太少見了,難道劇烈運動或者旋轉跳躍,引起的摔傷?”
周甯看了一眼死者的左側胫骨和腓骨,左腿胫骨靠下方也有增厚的位置,形态與右腿的類似,增厚狹長,兩處裂痕是蜿蜒着環繞胫骨一周,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有點類似螺旋形狀。
“這一處骨裂和一處骨折,都在十二三年前,到十年前造成的,随着骨骼的生長,這些骨裂的位置被延展,所以才形成這個樣子的痕迹,如若是成年人,骨折骨裂的位置不會有什麽變化。”
朱星星一臉不解。
“可是,死者十年前也就是十歲左右,到十二歲之間,幹什麽會引起骨折還有骨裂?”
周甯搖搖頭,盯着死者缺失的手腳位置,沉思片刻道:
“這個無法判斷,或許這也是死者的手腳被砍斷的原因,檢驗科的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聽周甯如此問,大趙趕緊朝着小孫擺手,孫高鐵抱着一摞文件,快步走過來。
“崔大姐派人送過來的。”
周甯仔細翻看了一下,死者肺内沒有發現海水成分,其他心内血的毒物實驗中沒有發現有毒成分,死者送檢的各大髒器樣本中,沒有發現寄生蟲或者遺傳性疾病。
翻到最後一頁,這個是三個骨磨片的報告,頸部手腳的骨磨片中,均未在骨小管中發現血細胞。
周甯歎息一聲,閉眼将報告還給孫高鐵。
大趙他們幾個也跟着湊過來,大趙的手拍在周甯肩膀,這樣的無頭分屍抛屍案,壓力确實非常大,畢竟線索太少,但凡能找出死者身份的細節,兇手都已經斷了他們的念想。
尤其是頭部的缺失,讓實驗室也無從下手,畢竟他們最擅長的就是頭骨的容貌恢複,可沒頭怎麽弄?
周甯看向身後的白闆,不斷将已知條件記錄在上面,抛屍地點,各種照片,逐一貼在白闆上,随後看向朱星星。
“按照這個白闆上的記錄,你出一份屍檢報告,至于死者的死亡時間,估計在一個月左右。”
朱星星哦了一聲,随即點點頭,沒有犯二地過去追問,組長你要幹啥。
見周甯脫下衣服,直接上樓,大趙朝衆人擺擺手。
“行了,該幹嘛幹嘛,屍檢報告抓緊搞出來,至于死者的骸骨,就放在這個解剖室吧,來回搬太麻煩。”
周甯此時已經來到四樓的實驗室,刷卡後推門進入,就看到夏沫沫站在房間中央。
“沫沫死者身上的那個紋身,你這裏有圖案吧?按照伱繪畫方面的直覺,幫我分析一下,這個圖案到底是什麽意思?”
夏沫沫此時已經打開電腦,屏幕上将那個紋身圖案放大,其實這個圖案說是貓周甯覺得有些牽強,因爲圖案非常抽象,就像兩條彎曲的尾巴,朝着兩個方向卷曲,不過在右上角的‘尾巴’頂端,有兩個貓耳朵的形狀,而下方是一個卷曲變形的r。
有點兒古代壁畫的那種感覺,如若說出第一眼的感受,周甯更傾向于這是一隻海馬的圖案,可對繪畫不過是皮毛功夫的周甯來說,夏沫沫就是這方面的專家。
夏沫沫沒着急,找到一本書,這個是《字母的變形與logo設計》,翻找到一個圖形,遞給周甯。
“其實昨晚我回去就翻到這本書,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圖案不是動物,而是字母的變形,如若按照這個方向分析,那這個圖形,從整體看更像是一個X,如若分成兩個部分分析,這裏更像一個大寫的T下方翹起來的部分,就是卷曲的r。”
周甯一頓,因爲他剛剛也看到這個r了,不過夏沫沫的分析,感覺非常有道理,他盯着夏沫沫不斷點頭。
“如若是這樣進行分析,那這個圖形是不是可以分别想象成兩個組合,XTR或者幹脆不追求整體,隻是一個TR,我覺得這或許是一個名字。”
“心太軟?”
大趙一臉疑惑,張嘴就來了一句,見周甯看過來,趕緊捂住嘴,舉手表示歉意。
夏沫沫歪着頭,跟着分析道:
“我認爲不一定是自己的名字,更有可能是男友的名字。”
周甯一頓,随即幹脆地搖搖頭。
“這個紋身邊緣有些發青,不是那種純黑,我覺得紋身應該是有至少五六年了,不是剛剛做的紋身,按照剛剛恥骨聯合面的分析,死者的年齡在20-22之間,那麽紋身的時候十四五?我覺得不大可能。”
夏沫沫笑着沒反駁,反正這方面周甯更專業,她隻要幫着周甯能分析出來就行。
“我跟徐大打電話,這個分析其實也是一個方向。”
“好,我記下了,按照你說的死亡時間一個月左右,我們找到一個六合區的失蹤者,我先過去看一眼,不跟你說了。”
挂斷電話,徐達遠朝着白瑞鑫擺擺手。
“沒吃飽,還是駕照花錢買的?”
白瑞鑫一腳油門踩到底,瘋狂的推背感讓徐達遠閉上了眼,白瑞鑫不斷吐槽。
“我說頭兒,這個車的違章可不是一兩個,我沒分扣了。”
徐達遠壓根沒有張開眼,車子速度飛快,不多時已經來到六合區最南端的沙子口附近,直奔沙子口邊防派出所。
剛剛在系統内進行搜索,徐達遠看着符合條件的這二十多個失蹤人口,唯獨這個沙子口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他人要麽年齡不對,要麽就是性别不對,或者是身高不符合。
尤其死者屍體,在小福島發現,而那裏直線距離陸地最近的海岸線就是沙子口,這一切太過巧合。
感受到車子停下,徐達遠張開眼。
開門邁步下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白瑞鑫的話卡在嗓子眼就沒說出來,鎖好車嘟嘟囔囔下來。
此時,後面緊緊追着的另一輛警車也跟着停下,小曾瞥了一眼白瑞鑫,沒好氣地吼道:
“你一路都在超速,被狗攆啦?”
白瑞鑫委屈地不行,指着徐達遠消失的方向說道:
“頭兒啥脾氣你不是不知道,這還嫌我慢呢,我這不是飛不動嗎,要是能飛早飛過來了。”
“少貧。”
說着,小曾也跟着進去,一到裏面就看到徐達遠跟一個人握手後,抱着一個檔案走了出來。
“咋了徐隊?”
“去隔壁的談話室,失蹤人的丈夫來了,我們過去問問。”
二人過去,就看到一個老實巴交的漢子,看年紀絕對超過四十歲,徐達遠翻看了一下卷宗,男子叫程志鵬,44歲,找了一個小22歲的媳婦,不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不爲人知的緣由。
站在談話室,黝黑的皮膚,幹瘦的身材,雙手不斷在兩側揉搓,顯然非常緊張。
“别緊張,我們就跟你核實一下,失蹤的是你妻子嗎?她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說說失蹤的過程,或者你已知的信息。”
“俺媳婦叫朱翠鳳,22了,家裏有兩個兒子,一個五歲一個兩歲,9月7日她出門就沒回來,她老家是陝南省的,這裏沒啥熟人,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啊!”
徐達遠一頓,腦子裏面想到了周甯的判斷,死者未育,顯然這個失蹤人口跟死者無關,他歎息一聲,不過他還是不死心。
“朱翠鳳腿上是否有紋身?”
漢子眨眨眼。
“俺不知道,沒注意啊!”
徐達遠眯起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我是刑警隊的,不是沙子口派出所的人,你是不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沒問題能找你過來?還不跟我說實話?”
撲通一聲,程志鵬直接跪在地上,渾身亂顫。
“我說,我是六年前花了三萬塊買的媳婦,她這一跑,我就損失了三萬塊啊!”
發燒中,想休息一天,明天要是還難受就停一天更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