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甯跟大趙說了案子的事兒,大趙驚訝的不行。
其實他也知道,就是沒有李博士的交代,如若這個案子遞上來,他們也要仔細過一遍,畢竟涉及到老何的前女友,想了想說道。
“老何不能瞞着,你跟他說一聲,至于他願意跟着去,還是派别人那是他的事兒,咱該交代的交代了,不說不好。”
周甯點點頭,撥通了老何的電話,再度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老何聽聞沉默良久,最後歎息一聲說道:
“我讓陳醫生跟着你們過去吧,燒傷方面他更專業一些,其實方華的死,我沒有多感傷或者氣憤,這麽多年該忘的早忘了,隻是不理解當年她爲何不辭而别,不過我還是避嫌吧。”
“那好,我們去接陳醫生。”
車子啓動,大趙的車技是相當的不錯,一路上還跟新來的楊痕檢和陳醫生一直聊着,沒有多麽尴尬。
周甯和徐達遠都沒說話,周甯閉着眼,而徐達遠一直在看着卷宗,半個小時後,來到看守所。
徐達遠和小曾下去協調,大趙扭回身看向周甯。
“周小周,我們不需要都跟着進去吧?”
周甯點點頭。
“稍後陳醫生跟我和徐大進去,你們稍等一下,之後我們去案發現場看一眼,現在伱們休息一下。”
大趙自然沒意見,跳下車,取了礦泉水給衆人分發下去,當然後面劉雨菲他們那車人也沒有落下。
片刻,徐達遠朝周甯擺手,周甯叫着陳醫生走了過去。
“咱們三個進去,其他人等着。”
小曾點點頭,沒有廢話退回車上,畢竟這裏是看守所,即便是案子需要複查,也不可能讓這麽多人進去。
走過層層關卡,來到看守所的會見廳,這裏一個走廊看着非常的幽深,沒有開空調都覺得很涼,陳醫生搓搓手臂,将短袖白大褂扣子系上。
四下觀察,發現牆壁上都是各種标語。
喚醒良知,重塑靈魂;一人在外全家念;一人平安全家福;您的悔改,就是對父母最大的孝敬
這種氛圍感,讓人都不得不好好站着,就在此時一個黑胖的警察走了過來,熱情地跟徐達遠握手。
“沒想到在這能見到你,這是接手什麽案子了?”
徐達遠似乎也非常意外,捶了那人肩膀一下,笑着說道:
“老馬你這是高升了,我現在是不是該叫你馬所長?胡局交代了一個案子,被檢察機關退回的,我們支隊接手,需要重新調查一下,京口區6.29縱火案。”
馬所長恍悟,拽着徐達遠用力握握手。
“我知道,犯罪嫌疑人是一個特有名的大律師,叫董成文是吧?”
徐達遠點點頭,能被記住自然是有特别的地方。
“說說,有人讓關照他了?”
馬所長搖搖頭,朝着等候室方向指了一下。
從窗口可以看到,一個個子高挑的女人站在那裏。
一件黑色連衣裙,在她轉身的時候才能發現,她肚子看着有六七個月的樣子,手中抱着一個公文包,時不時在看手腕上的時間。
“有人捎話,但沒人打招呼關照,瞧見沒,那個孕婦,據說是董成文一個表姐,也是一個律師,隻是沒什麽名氣,她想見董成文,做他的代理律師,挺着大肚子來了幾次,不過董成文拒絕了。
據說這女人找了琴島很多律師,都沒人願意施以援手,我打聽過他律所的人,董成文雖然經濟案子做得很牛,但是非常沒有底線,甚至還把對手的律師送進去過,所以口碑不大好,出事兒了看熱鬧的很多。”
徐達遠恍悟,能得到一些消息,還是對案子有所幫助的。
“他似乎不是本地人,當地也沒什麽親屬,這個表姐是.”
馬所長一臉感慨。
“嗯,他是湖北荊州人,這個表姐是他大姨家表姐,之前來往不多,當地也就這麽一個親戚,這個很好理解,你好的時候啥人都找上門,一旦出事兒很多人都遠離。”
“人之常情,這人在看守所表現如何?”
“一直在單間,他送來的時候,手上的燒傷很重,連續很多天都發燒,人也不說話,我就将他放在距離值班室最近的單人房間,人非常頹廢,比來的時候瘦了有三四十斤吧。”
徐達遠有些意外,朝着馬所長笑笑。
“我帶了法醫,還有醫生,想檢查一下他的傷,更進一步判斷,案發時他救人的過程,之後好跟現場進行比對,你給安排一下吧。”
“沒問題,不過我們的人要在場。”
“當然,按照你們程序來。”
馬所長稍作安排,周甯他們被帶入一個會見室,一張桌子左右各一張椅子,兩側門口還有幾張椅子,徐達遠示意幾人坐下。
等待了一會兒,随着開鎖的聲音,一個穿着熒光黃馬甲的男子,被帶了進來。
周甯擡眼看了半天,此刻的董成文,跟卷宗裏面的照片相差太大。
寸頭側面有兩塊已經沒有頭發,缺損處有很明顯的燙傷痕迹,仿佛老了十歲,兩腮眼眶都凹陷下去,雙眼無神,胡子拉碴。
手铐被警察打開,左手被铐在桌子上,右手蜷縮着,就這麽坐下也不說話,更不擡眼,目光落在桌子上。
徐達遠擡手敲敲桌子,舉起警官證,董成文才擡眼看看徐達遠。
“我是市局刑警支隊一大隊的隊長徐達遠,6.29案現在重新調查取證,我帶來了醫生和法醫,需要先給你做個檢查,之後再問你一些問題。”
這句話說完,陳醫生上前,給董成文做檢查,董成文快速擡起頭,目光中不再是那種頹廢,不過看到穿着警服的周甯,目光中瞬間帶着一絲無奈和失望,甚至自嘲地笑了笑。
“這麽年輕的法醫?”
如此突兀的一句話,徐達遠也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周甯,這句話意味着,董成文知曉他父親找李成斌的事兒,也知道會派資深的法醫過來。
讓董成文意外的是,來的法醫太年輕,看着就不靠譜。
周甯沒動,依舊抱着手臂坐着,陳醫生檢查的很快,朝周甯擺手,他走過去。
周甯看了一眼,董成文掌心的燒傷瘢痕非常深,而且遍布整個手掌,瘢痕有五分之一收縮到一起,使整個手看起來更像一隻雞爪。
“屬于深二度燒傷,沒有及時做修複手術,之後即便手術,也很難恢複80%的功能。”
陳醫生的解釋非常專業,就像老何所說,他燒傷方面很厲害,周甯自然認可這個判斷,人都被收入看守所,怎麽可能有機會,去安排後續的修複手術。
陳醫生回到後面坐下,周甯的目光落在董成文的臉上,不知是不是因爲他那句‘這麽年輕的法醫’,他開始仔細觀察董成文,從鼻梁兩側到雙眼,以及嘴唇,随後淡然地說道。
“你鼻梁兩側的痕迹和眼球微凸,說明你常年戴眼鏡,或許火災現場遺失了眼鏡,左眼鞏膜靠近内眦部有手術瘢痕,看痕迹大小,你兩三年前做過翼狀胬肉的手術,不過現在又有些增生。
嘴唇剛剛撕掉死皮,等等.撕掉的不單單是死皮,甚至是結痂,這是強迫性皮膚剝脫症,看着色素沉着的痕迹,這不是短期行爲,也就是說,不是因爲關在看守所才出現這個症狀的。
你一直生活在高壓狀态下,焦慮、壓抑、負面情緒很大,至少說明你的工作和生活,并沒有給你帶來什麽快樂。”
徐達遠抓着手臂垂下頭,他知道周甯被這一句太年輕給說得上頭了,就周甯這一年的成績,可以說是很多法醫十年都做不到的,别說周甯,他聽了都不舒服。
董成文頓了頓,定定地看向周甯,目光中的迷茫散盡,滿懷歉意地微微颔首。
“抱歉,是我武斷了,認爲你太年輕,還覺得李教授有些敷衍我父親,不過你要知道,我真的已經無路可走,甚至我都已經認命。”
陳醫生送過來一張椅子,周甯朝陳醫生點點頭,随後帶着問詢的目光,看向旁邊坐着的警察,那人也微微颔首,周甯這才坐下。
“你被關押在看守所,除了律師誰都不能見,按照馬所長所說,你的表姐也是律師,你都不見,即便這樣,還能通過你父親找到李教授,見到我就說我年輕,顯然很多事雖然你看似沒辦,但已經精心布置過。
不用如此鋪墊了,廢了這麽多周章叫我們來,那就說說事情的經過,我們需要了解過程,才能判斷如何進行二次鑒定,說說吧我們要聽實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