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被擡走了。
周甯依舊蹲在血泊邊緣,盡力地提取血液樣本,當海水的一個浪打到血泊上,他這才抓着大趙的手,跳上高處。
“周小周你不要命了,這裏可不是沙灘,一個浪上來,就砸石頭上了,我們想救你都救不了,湧浪退回的時候,那力道相當大。”
周甯點點頭,之前勘察的那個便捷道路是沒法走了,不過從這個位置上岸還不算難,他們跳上路邊基石的時候,劉永新湊了過來,臉上是抑制不住的擔心。
“怎麽這麽久,難道現場有什麽問題?”
周甯搖搖頭。
“剛下去我就發現海浪有些不對,似乎開始上漲,我問了二叔,他說咱們琴島地區是半日潮汐,今天是初六,潮汐前一個最高點在昨晚的20:20,而後一個最高點就是在今天的上午9:00。
所以我們的時間不多,畢竟海浪上來發現屍體的位置就被淹沒,所以我将能拍照采樣的都做了一遍,至于死者,沒有改變她的體位,如若說目前看最爲特殊的,那就是死者兩腿直接被插入一把刀。”
劉永新一愣,看了看還沒運送到岸邊的屍體,畢竟擡着人,還怕過于晃動,所以進行的速度很慢。
“之前十一起弓雖女千虐待殺人案中,沒有一例死者身上被插着刀,沒有一個案子在現場發現兇器的,難道是我想得多了,這不是紅衣連環殺人案?”
“最好不是。”
“有什麽可以證明身份的發現嗎?”
“錢包、手機、首飾什麽都沒有,除了染血的衣褲,還有一件紅色羽絨服都非常潮濕,死者身上沒有别的東西,指腹都被割掉。
死者容貌損毀嚴重,臉上的割傷燒傷都是生前傷,臉上皮膚超過三分之一有缺損,剩下的也都是水平和收縮狀态。”
周甯搖着頭歎息一聲,女人死狀很慘。
可是不是紅衣連環殺人案的第十二個被害人,他沒法判斷,畢竟之前的案子還是早晨聽劉永新說的,沒想到剛一念叨,就遇到一個紅衣女屍。
現在屍體他都沒摸過,因爲一旦觸碰屍體,那麽系統就要發布任務,如若這個是那個紅衣連環殺人案,豈不是要讓他來完成這個連環殺人案的偵破,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周甯在心底祈禱,不希望是那個連環案。
此時,何春陽他們配合吊車,已經将屍體運到路邊。
衆人上前幫忙,一個個擡着的人,都筋疲力盡,畢竟這些巨石上獨自攀爬就有些費力,帶着一個屍體,那就更加費力了。
屍體裝上大金杯,何春陽他們躺屍一樣,躺在路邊喘息,一個個頭上都是汗,劉永新湊到大金杯後面,拉開屍袋瞥了一眼,嘴巴裏面不斷發出啧啧啧的聲音。
此時徐達遠也湊了過來,臉黑的吓人。
“咋樣?”
“啥咋樣?我又不是算命的,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連環案,一切要等解剖結果,死者臉上全是傷,我是看不出原本的容貌,所以死者身份難了。
不過按照周甯那番潮汐的理論,死者和兇手到達這處的時候,是昨晚的20:20之後,而兇手對潮汐是相當了解的,其實今天報警晚一個小時,那屍體和現場早已淹沒在海中了。”
“潮汐?”
徐達遠一歪頭,周甯趕緊解釋了一番,徐達遠這才點點頭。
“這個我還真不懂,不過都什麽人了解這些?”
“漁民、海釣愛好者、常年海邊生活的人、靠海邊養殖謀生的人,反正是必然對大海的各種信息了如指掌的人,不然什麽中潮、小潮、大潮、長潮,這些聽着都迷糊,誰又能記得準這個時間?”
劉永新語速很快,說完目光落在徐達遠的身上,不斷搖着頭說道:
“徐大你不對勁兒,要是擱平時,伱早就催促我們回去屍檢了,今天怎麽這麽淡定,難道市局有人知道這個案子,想要讓市局法醫室的人,過來做這個屍檢?”
周甯看看劉永新,似乎這個判斷太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之前周甯說要申請市局法醫室過來幫着做屍檢的時候,徐達遠說過,找市局三五天過來都是早的,而且一般情況下是推三阻四,難道這次
徐達遠沉默了,這個沉默讓周甯和劉永新互望一眼,二人都知道這動作代表什麽,周甯心中帶着慶幸。
他不是沒有同情心,這案子他想偵破,但是系統設置的時間,很讓人崩潰,目前最長不過十天。
可這個案子要真的是紅衣連環殺人案,别說十天,就是給他一年他也沒有信心偵破,畢竟這可是省廳和公安部都撓頭的案子,即便有系統加身,可隻是給自己提供了一些知識,案件的偵破還是靠自己。
徐達遠歎息一聲,将帽子扯下來丢入車廂内,搓着短發一臉的郁悶。
“剛剛接到的電話,不知道誰上報了這個案子,市局聽到是紅衣女屍,讓我們不要破壞屍體,他們法醫室的人立馬趕到。”
劉永新笑笑,看了一眼周甯這才說道。
“這當然沒問題,該怎麽配合我們就配合,不過屍體不動是不可能,剛剛你看到了如若晚了幾分鍾,屍體就被潮汐卷走了,這樣不算有問題吧?”
徐達遠聽明白了劉永新的意思,周甯上次去簽約的所見所聞,他也知曉,瞥了一眼周甯。
“不用将我軍,我的人我自然知曉怎麽保護,他們願意來就來,案子不是靠一件紅衣服就能并案的,我們按部就班,将屍體運送回解剖室,你們正常體表屍檢,不過先不要解剖。”
聽到徐達遠如此說,劉永新臉上才有了笑容。
“行了,我們往八院走,屍體送過去吧。”
周甯跟着劉永新上車,一路無話,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快速抵達八院的解剖室。
衆人下車,大金杯遲遲沒有到,劉永新點燃一支煙,靠在解剖室門前,悠哉悠哉地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市局的攔在路上了。”
如此突兀的一句話,讓周甯一怔,市局的人對這個紅衣連環殺人案重視,他已經感覺到了,不過不至于半路攔住屍體吧?
再說,今天接到報警,到底是誰跟市局彙報的?
這案子壓根沒到分局,隻有110和指揮中心得到消息,等等當時徐達遠說過,指揮中心隻是通知了鐵山派出所一聲,不用他們過來人,不過想來整個過程還是說了。
王所周甯還有印象,一頭銀發,見面就直接斷言是自産自銷案件,看徐達遠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待小字輩的人。
之前港口派出所的朱所,是極力爲了劃歸台東區,所以不服管三個字幾乎是寫在臉上的,看來這個鐵山派出所的王所,也是個有想法的。
“王所通知市局的?”
劉永新嗯了一聲。
“咱們分局問題比較多,都知道市裏的大琴島藍圖,下一步就是着重開發海岸線地區,也知道台東區要擴,所以都動了一些心思,算了這事兒不是我們該操心的,恐怕一會兒市局的人會帶着屍體一起過來。”
周甯眨眨眼。
“師父,你說他們爲啥不把屍體半路帶走,回市局解剖,至少設備更先進,也熟悉操作,來這裏似乎”
劉永新笑了。
“你小子才想明白,這種事兒經曆多了就懂了,看一眼是紅衣連環殺人案自然帶走屍體,不是連環案人家多一分不會停留。”
大趙跑過來遞給二人一人一杯熱水,這個天氣雖然開春了,可海邊站了那麽久人還是冷透了。
“來喝杯水暖暖身子,啥也沒有咱們身體重要。”
再度等待了一會兒,大金杯晃晃悠悠開了進來,果然後面跟着兩輛警車,砰砰砰的一頓車門摔打聲音,幾個戴着口罩的人走下來,有穿便裝的有穿警服大衣的,不過周甯一眼看到上次兩個西裝男中年輕的那個人。
回憶了一下,此人好像叫崔海濱,是琴島市法醫室的主任,沒想到他親自帶隊過來,至于爲何一起進來,就不必多說了。
“呦呵,這不是劉法醫嗎?聽說還有幾天就退休了,分局沒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怎麽還在這裏?”
如此帶着軟刀子的話,劉永新聽了笑了一聲,就微微點頭讓開解剖室的門口。
“崔主任還是這麽會聊天,先看屍體吧!”
屍體被運進去,崔海濱沒給周甯一個眼神,上次簽約儀式上,他當然見過周甯,這份漠視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不用周甯幫着準備各種東西,呼啦啦進去一幫人,又是拍照,又是折騰,十分鍾一個個撕了身上的一次性隔離服就走了出來,這個速度早洩嗎?
劉永新還算給面子,走過去搭了一句。
“這就看好了?怎麽樣,是第十二宗嗎?”
崔海濱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
“屍體看過了,你們繼續屍檢吧,除了一件紅色衣服,這案子跟之前的十一起案子毫無關系,之前沒有一例出現過兇器,更沒有插入腿間,這壓根不搭界,不過我們也采樣了,比對後會給你一個通知,我們先撤。”
說着,不用怎麽招呼,這些人又上車,呼啦啦走了,大趙看看車子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周甯和劉永新。
“鬧呢,這就下結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