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着和她一樣的臉龐,是那個在萬象空山鏡下面,躺在冰棺裏的女人。
“醒了?”
女子低下頭,看向躺在岸邊的任衿衿,她的頭上戴着銀色的發箍,飛起的淩天蝶落在她發間,垂下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晃蕩了下。
任衿衿坐起身來,晃了晃腦袋:“我們,這是又見面了?”
“是啊,隻不過這一次,我怕是要走了。”
女子站起身來,身上的鈴铛相撞發出悅耳的聲音,任衿衿也随着她站了起來,有些不解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一世,你叫衿衿是嗎?”
她的目光溫柔的看向任衿衿,然後伸出了手似乎是想碰她,指尖卻碰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她垂下了眸子,滿是哀愁。
“果然,還是不行啊。”
“你,你在說什麽,我沒有明白你的意思。”
任衿衿也伸出了手,女子轉過了身歎了一口氣:“我們之間,永遠都是這種輪回的宿命,但是今後不會了,衿衿,不要相信坤靈仙山的任何人,你能相信的唯有他。”
“他是指謝輕舟嗎?”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随後點了下頭:“是,到了伏魔山,就是所有糾葛終止的那一刻了。”
“對了,還沒有告訴你,我叫天心,是搖光的師姑。”
嘀嗒一聲,水聲落下,任衿衿感覺有人抱起了自己,她睜開了眼,正好對上了謝輕舟的下巴,手腕處的痛已經消失了,她看到一旁的白翎虛弱的倒在地上,龍角被人連根砍斷。
“阿,阿舟?”
“我帶你上去。”
謝輕舟回了她一句,任衿衿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松香味,安心的閉上了眼,她的名字竟然就叫天心,還有她說她是搖光老頭的師姑?
那爲何搖光看起來都長胡子了,可是她卻那麽年輕,那天心玉笛是她的東西嗎?還有淩天蝶也是嗎?
不要相信坤靈仙山的任何人,隻能相信身邊的他,謝輕舟與她也認識?不知爲何,想到這裏,她竟覺得自己心裏有些酸得很。
沖出水面的時候,就聽到了不遠處江竹苡的聲音,她睜開眼看到他們此時正在一處小島上,而這一片茫茫大海上哪裏還要船的影子。
“小師姑,謝師兄,你們沒事吧。”
任衿衿從謝輕舟的懷裏下來,晃了晃頭,一時間好像還有些适應不了這岸上的氣息:“你們怎麽在這裏,船呢?”
“商船被那些怪物給吞噬了,我們将幸存的人送到了羅灣的碼頭,禦劍飛行尋找你們的時候就看到了這處小島,陸師兄說這島有些怪,所以我們就下來看看。”
苑烜将實情告訴了任衿衿,任衿衿這才擡頭看向不遠處,确實如他們所說一樣,這座島看起來,很怪。
“雲謙是心系天下蒼生,小師姑難道不同意嗎?”
顔沁哼了一聲,還真是找到機會就辭她,任衿衿轉過頭白了她一眼:“顔沁,知道你蠢,沒必要處處表現出來。”
“你!”
她話一出口,就看到了站在她身後的謝輕舟,那日被劍刺穿的痛感似乎還沒有過去,她捂住了肩膀往後退了退。
“小師姑倒是威風。”
顔沁小聲的說了一句就躲到了陸雲謙背後,任衿衿也懶得理她,感覺自己調整過來了一些,她這才邁開步子往前走,這處小島上種滿了椰子樹,一不注意還能被樹上的椰子砸到。
但是幾人越往裏走,就越感覺到一股窒息感,一股危險的氣息。
這股氣息和謝輕舟身上的很像,任衿衿轉過了頭看向他:“你還好嗎?”
謝輕舟看着不遠處回她:“沒事。”
别人也許不知道這是什麽,但是他明白,這是碎空山的氣息,這裏怕是關押着一個魔,如果不出意外,應當是當年他的手下敗将,被趕出碎空山的魔。
“衿衿,你覺得魔是什麽?”
他突然壓低聲音問了一句,任衿衿心中卻是咯噔一聲,他這話?
“我覺得,魔跟人沒什麽區别。”
她斟酌了下,最終還是順從自己的本心說出了這句話,對她而言,人和魔本來就沒有什麽區别。
“人也分好壞,魔也分好壞,站在各自的立場上來講,誰也沒錯,錯的隻是那些想要打破此中平衡的壞蛋。”
謝輕舟看着她的後腦勺,聽着她的話,輕笑了下:“在龍族,你都聽到了吧。”
“聽到.什麽?”
任衿衿握住了手,有些緊張的回道,謝輕舟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說道:“衿衿,從前我就說,你這張嘴最會騙人,如今看來,倒也能說出令我心情愉悅的話。”
“我不管你是爲了什麽目的待在我身邊,但你最好說到做到。”
“畢竟,世人都說碎空山的魔最是殘忍,那麽你覺得身爲魔尊的我,會對你做出什麽懲罰呢?”
任衿衿隻覺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有千萬斤重,像是被寒冰鉗制住一樣,她咽了下口水,心如擂鼓,怎麽突然就自爆,一點點準備也不給她?
“我,謝,不是,阿舟,你知道的,我是不會”
“噓,我們已經是最親密的關系了,不是嗎?”
身後的手伸出來點了下她的唇瓣,說着最親昵的話,任衿衿拉着自己的衣角,半晌說不出來話。
謝輕舟看着她緊張的樣子,唇角勾了起來,隻覺心中暢快,沒有人知道,在海底的時候,白翎說過的話。
“大人,喜歡那位姑娘?”
她問他喜不喜歡任衿衿,喜歡是什麽,是這世間最無用的東西,他與任衿衿,就像是他無聊時養的寵物,他喜歡看她臉上那份多彩的表情,喜歡看她啞口無言的樣子,明明一副不樂意卻還要讨好他。
“本尊,不需要喜歡,不忠心的人,殺了就好了。”
如今他也将這句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衿衿,不忠心的人,殺了就好了,我樂意被你騙,左右你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但是,千萬不要讓我知道你有旁的心思。”
“比如?”
“你說呢?”
她問了一句,得到了他的反問,任衿衿的血一瞬間便冷了下來,謝輕舟本來就是謝輕舟,原來她的作用也隻是取悅他,當她沒有了任何的作用,就是她死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
“真乖。”
乖巧的回了他,得到了他的一個贊賞和一個摸頭,隻是任衿衿的心卻是再也熱不起來了。
什麽最親密的關系,不過是絕對實力下的碾壓,她根本反抗不了他探入識海,卻被他說成了,他們已經水乳相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