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關覺?五歲就會演戲,十歲怕不是就能派上用場了,現在這個年紀的孩子竟然恐怖如斯?”
“帶過來的時候看過資料了,智商超極限,三歲開發腦域,四歲學完小學課程。據說身上的内分泌都是自己調節的,不會有太高的參數波動,代表着他幾乎接近冷血,是個人才。”
“要不要上報給總秘書?”
機關的負責人思考了半晌,看着下方鍛煉體能的關覺,搖頭說道:“到底是石頭還是璞玉,總要琢磨一下才能看得出來。呵,之前的普通教育算什麽?他不是自學的小學課程嗎?不用跟其他人一起再學一遍了,給他專門制定課程。”
于是,關覺再次成爲了機關裏面獨特的存在。每天所有的孩子都要經受痛苦的教育,半天的時間學會平常普通孩子兩三天在學校學習的内容,并且要求保質保量,對于剛入門的這些孩子來說簡直痛苦不堪。
但是每到學習的時候,關覺都會被帶走,他們不知道關覺去做什麽,隻知道關覺不用像他們一樣痛苦。整個機關同期的孩子都開始同仇敵忾,所有的人都覺得,關覺就是他們共同的階級敵人。
關覺當然知道他們會怎麽想,他并不在乎,也沒有說過自己接受的教育遠比他們困難得多,而且也痛苦的多。對待關覺這樣心中聰明的人,機關利用了更加痛苦的懲罰方式。
不過,懲罰方式對于關覺來說幾乎形同虛設,他能夠完成所有要求的學習目标,甚至在體能訓練的時候一次次超過身體的極限。并且在這樣的提速之下,關覺的腦域開發到達了一個極限,開始超過普通人極限的能力。
一年的時間,關覺學會了初中内容的知識,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其他知識,涵蓋了世界上所存在的方方面面,讓關覺開始對自己的存在和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并且開始進行些許深刻的思考。
七歲的時候,關覺已經成爲了機關裏面最優秀的存在,幾乎比同期的孩子早了一年的時間達到畢業的标準。而那些曾經敵視關覺,欺負關覺的人,也已經早就被他層出不窮的手段搞得心驚膽戰,看關覺就像是看一個魔王。
當上面通知關覺可以畢業的時候,一個臉上帶着假笑的人來到了機關,将感覺帶走了。這是關覺第一次見到那個躲在影子裏面的那人,就算是躲在了影子裏,但是男人的視線依然還是讓關覺心驚肉跳。
這是一個恐怖的存在,剛剛對着這個世界和人類産生初步認知的關覺在第一時間就下了判斷。不過,很快他便察覺到,影子的恐怖并非是針對自己,而是一種自然流露出來的氣息,就算是這樣,都讓他幾乎窒息。
影子隻是看了他一眼,他不明白這一眼到底有什麽樣的意義,隻知道看過這一眼之後,影子問他:“想不想做一個和我一樣的人?”
和你一樣的人?躲在影子裏,藏起自己所有的鋒芒和能力嗎?這樣的人生似乎也不錯?于是關覺點了點頭,表示願意。影子便很開心,讓那個帶着假笑的人帶他出去,從此之後和許多大人在一起生活。
後來,關覺才知道,那個躲在影子裏的人,是一個帝國隐藏部門監察部的總統領,而那個帶着假笑的,名字叫溫良人,是影子的總秘書。他之前所在的培訓機關,就是監察部下屬的秘密培訓機關,專門培訓他這樣的人。
而關覺也知道了,自己所在的部門,叫做間諜組。
間諜組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關覺剛開始的時候并沒有概念,但是後來他便發現了特點,這些特點都在平常的訓練當中擺着,非常明顯。
演戲、感情分析、語言分析、心理分析、謊言編造、外部僞裝、隐秘行動、地理、物理、化學、醫學、毒理、武器使用、殺人技!這一切拼湊起來,開始讓關覺明白過來,原來所謂的間諜,就是這種東西。
似乎很适合自己?
間諜組對他很重視,監察部對他也很重視,溫良人幾乎每個星期都回來看他一次,給他帶來許多不同的内部資料和書籍,讓他看,讓他去理解,并且提出問題,和他進行探讨。
經過簡單的試探,他便發現自己看過的這些資料,全都是其他間諜組的人,甚至是自己的教官和長官都無法接觸到的秘密。關覺開始明白過來,原來不隻是他覺得自己很适合這個職業,所以,這就是自己一輩子都要停留的世界。
溫良人說:“每一個優秀的陰謀家,都要有一張适合自己的面具。冷冰冰的臉并不能給你帶來真正的安全,那隻是你内心當中自認爲的安全感,隻會将自己從這個世界脫離,反而更加醒目。爲了隐藏起來,爲了讓你的内心更深邃,你需要戴上這一張面具,不管面具後面是什麽,面具就隻是面具而已。”
關覺眨了眨眼睛,晚上回到宿舍之後,對着鏡子看了半天,又伸手在臉上擺弄了半天,終于讓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掩蓋住了他臉上所有冰涼冷漠,以及眼睛當中投射出的智慧光芒。
當他再次轉過頭來的時候,就像是一陣寒風吹進了房間,宿舍裏面的其他舍友,在看到這張毒蛇一樣的笑臉之後,都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從此開始,關覺擁有了一個内部代号——毒蛇。
監察部培養關覺的目的,漸漸的也開始被關覺察覺了。随着年齡的增長,遠超普通人的智力和學習速度,讓他開始對這個世界有了足夠的了解,并且擁有了自己獨特的見解,并且開始看透很多東西。
一直到他十七歲的時候,間諜組的教官和老師們,再也沒有什麽要教給他的,甚至是多少年的自身老間諜,都開始看不透這個年輕人的時候,關覺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個獨立任務。
“每一個特殊工作者的第一份工作,都将會是他一生難忘的。”老教官對關覺說:“或許現在你不知道,我也知道你的感情和普通人相差巨大,但是人終究是人,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心。”
關覺并不在意,然後他認識了遲默,認識了白苋。
所有的履曆資料都是早就做好的,高中在什麽地方,初中在什麽地方,小學在什麽地方,父母因爲什麽事故去世,一切都像是個正常的大學生一樣。來到陸二之後,關覺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能力。
沒過多久,他成爲了同期的第三名,順利和遲默搭上了線。雖然說實話,遲默的智商并沒有多高,至少在關覺看來,自己就算是想要在三千學院考個第一,也是在輕松不過,但是第三已經足夠了。
通過考試名次,關覺成功進入了遲默的視線,并且帶上了一個白苋。
對于遲默的最初感覺,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存在,關覺隻知道,遲默或許是一個間諜家族的後代,将來很可能成爲異族的暗線。所以在看到遲默的時候,關覺覺得對方是個同行的感覺比同學的感覺更加深刻。
但是經過了這段時間的觀察之後,三個人的關系越發的深刻,雖然關覺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有不少謊言和演技的成分,但是經過分析之後,關覺發現遲默并非是一個間諜,對于第二張家的事情也是一無所知。
這是關覺第一次接觸到同事之外的人,第一次的任務到底會是成爲什麽樣記憶深刻的存在,關覺并沒有身體會。他隻是覺得,既然遲默不是間諜,那麽爲什麽自己還要跟在他的身邊嚴防死守?直接搶在張家之前對遲默進行洗腦,不是更好嗎?這樣甚至可以策反遲默幫助他們調查張家。
溫良人告訴他:“間諜的工作要騙過很多人,但是唯獨不能騙過自己。你的任務是監視遲默,并且确定遲默是否存在潛在威脅。在威脅并不存在的情況下,遲默就還是合法的帝國公民,帝國不會對他做任何過分的處理。但是你要記住,你是遲默身邊的一顆眼睛,也是遲默身邊的一把刀,當遲默出現威脅的時候,到底怎麽樣處理,很大程度上要取決于你自己的判斷。”
關覺表示明白,并且覺得,這或許就是間諜的職責,也是自己一生要堅守的信條。他開始在陸二深度潛伏,并且和遲默、白苋三個人一起,成爲了這一屆最善良的三顆星,隻不過他的存在,更像是一顆暗星。
緊接着,張家暴露,事情發生變化,遲默被切斷了經脈,從此失去了駕駛機甲的能力。看到遲默的人生漸漸變得而痛苦,關覺才知道當初老教官說的話,就算再冷血的人,也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心。
他知道内分泌是什麽,也明白自己的感情冷淡到底是個什麽原理。一直以來,關覺都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可能産生不了感情了。直到現在,關覺才發現,自己的心裏已經産生了一種叫做友情的東西。
這是他在曾經經曆過的人生當中從未接觸過的感情類型,于是心中便沒有足夠的防禦壁壘。一直到關覺發現,遲默已經成爲了自己的朋友。甚至他都會因爲自己對朋友的經曆産生不了傷悲,而感覺到略微有些内疚。
這樣的反差,讓關覺越發覺得,自己似乎确實是個怪物。
當遲默知道了一切之後,關覺的任務才徹底開始。他永遠都記得自己在溫良人的教導下下定的決心——如果遲默真的要走上一條可怕的路,自己将會親手把遲默扼殺,這算是他,對于友情來說,獨特的付出吧!
但是但憑着自己這種感情冷淡,似乎并沒有足夠的力量影響遲默的一舉一動,于是他帶上了白苋。讓自己的手下,僞裝成三千學院的人,接觸了涉世未深的白苋,将她調動到了沙海基地。
在進入基地的第一天,關覺就有一種預感,這個地方,似乎就是自己任務結束的地方。他多想就這樣在這個基地裏面呆上一輩子,這個任務就可以一生都不用結束,三個人一起這樣老死,什麽都不要發生。
很可惜,遲默的實驗開始了,他讓白苋發現了遲默的所作所爲,盡自己所有的可能操控整個基地的局面,試圖将讓遲默迷途知返。然而并沒有用,屍體一條接一條,帝國下達了讓遲默獲得實驗結果的命令,關覺隻能待機。
安小語出現了,是整個事件爆發的轉折點。
對于安小語,關覺的印象很深刻,這是一個和自己截然相反的人。樂觀、開朗、天真、純潔、充滿了人生的活力和希望,就像是初升的朝陽。從一開始,關覺就知道,這樣的姑娘對于遲默的吸引力幾乎是緻命的。
但最有趣的一點就在于,安小語的身體似乎有些特殊,似乎擁有無窮無盡的潛力,就像是她的心靈一樣經久不衰。這是遲默最理想的實驗品,關覺期待着,或許安小語可以改變遲默的想法,讓他徹底走回來。
他能夠看得出來遲默的痛苦,一邊欺騙着安小語,一邊利用安小語做着實驗,當實驗結果出現之後,又利用安小語的朋友帶出了基地,并且在最後内心的矛盾和癫狂,連帶着對自己和世界的質疑當中,一步步走上絕路。
安小語說得對,遲默是他害死的,白苋也是他害死的,安小語的人生從此開始走上來不一樣的軌迹。他是親眼看着安小語一步步從一個普通的女孩,走上了少尊的位置。而關覺,卻成爲了永遠毒蛇。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關覺開始對自己的位置,産生了不滿。
老教官說得對,一個人的第一次任務,永遠都是刻骨銘心的。沙海基地改變的不隻是安小語,還有關覺。雖然一直拒絕承認,但是關覺的心裏比誰都更清楚。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關覺了,也不想再繼續做一條毒蛇。
這才是作爲間諜的痛苦。
所以,他繼任的間諜組的組長,不再親自出任務,甚至主動接近白茑。
對于白茑,關覺很難受說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他自問不是渣男,可是卻是不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于是他隻能将自己對于白苋的愧疚和對白茑的補償,當做是自己獨特的一種愛情。
同樣是全力以赴,又有什麽不同的?
但是終究是不同的,他發現在他的心裏,白茑的重要程度一直都還是那個白苋的妹妹,并沒有發生什麽特殊的變化。他的眼光是敏銳的,他看得出來,白茑也清楚自己的想法,并且在不斷的努力着,想要讓他真正找到愛情的存在。
于是關覺逃跑了,甚至不敢去面對兩個人早已經定好的婚姻。他覺得,自己不是那個給白茑幸福的人,自己對白茑的補償,也彌補不了對于白苋的愧疚。但奇怪的是,對于遲默的愧疚,卻慢慢地變淡了。
關覺開始明白過來,遲默的那一份欠債,已經在安小語的身上得到了償還。當安小語成爲三千學院機甲系的領頭人,甚至成爲了機甲軍當中特殊的存在的時候,關覺的心裏才覺得,遲默會安心了,于是他便同樣安心了。
那麽,白苋想要的是什麽呢?
他到了東荒軍,到了西陲,到了異族領地,一直尋找着這個問題的答案。再聰明的人,在面對自己内心拷問的時候,都很難得到一個準确的回答。于是關覺告訴自己,等這場戰争結束的時候,或許就是自己弄明白的時候。
而眼前的一切,關覺都很滿意。
安小語不知道,帝國不知道,誰也不知道,這一切都無關于什麽種族之争,也無關于什麽家國仇恨,更沒有什麽道德上的高度。關覺心裏想得,就和他做的一樣自私,是他的放縱,是他的自我救贖。
當這些異族被毀滅,所有的領地都被帝國占領的時候,自己回到帝都的時候,面對安小語的時候,面對白茑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呢?
影子告訴他,一個人的救贖,隻有自己去找。人類就是這樣的一種生物,從你在破碎的車廂裏爬出來,見到第一縷記憶中的陽光的時候,或許結局就已經注定了,你到底會走向什麽樣的路途。
但是對于一條毒蛇來說,這樣的路途注定是孤獨的,是陰暗的,如果沒有了孤獨和陰暗,這條路也就失去了意義。你将會在這條路上迷失,再也找不到終點子地方,就像我一樣。
于是,關覺來到了異族領地,幾乎是一手颠覆了異族内部的穩定結構。
然而,答案在什麽地方?關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