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陵憲被送到了洪族的祖地，大長老搖了搖頭，說道：“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可見天道的限制是有道理的。一旦迷失在突然膨脹的力量當中，就再也無法逃脫如此的宿命。”
二長老看着被搶救當中的洪陵憲，還有些難以置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長老，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什麽？既然知道，爲什麽不提醒？剛剛的戰鬥爲什麽突然反轉？爲什麽？”
大長老歎了一口氣反問道：“難道我勸了，你們就會聽嗎？”
二長老無言以對，之前它們都已經沉浸在洪陵憲融合星能所展現出來的巨大潛力當中，所有的一切都被那種戰勝安小語的希望所占據。當時如果大長老真的出言相勸，說不定它們還會心生怨怼。
“星能，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力量，固然能夠帶來力量的增長，但是這種力量的增長，如果失去了控制，最終的結局終将是毀滅。因爲星能本來所在的世界就已經毀滅了，它們最終的結局早就已經注定。”
“融合星能确實能夠增長力量，但是失去了意識的星能，卻永遠都不能發揮星能本來的全部效果。就像是異族的神魂換成了機甲的外殼，同樣會出現意識模糊一樣，這本就是注定的事情。”
“帝國能夠理智下來，将星能當中的殘暴意識祛除，保守利用星能有限的增幅。但是你們堅持保存星能的原狀，将所有的力量吸收。确實這給洪陵憲帶來了力量的暴增，而且它也完美地掌控了這種力量。”
“但是你們沒有想到，意識終究是意識。星能是擁有智慧的，甚至是狡猾的。狼群擅長圍堵獵物，獵豹擅長潛伏偷襲，毒蛇擅長威懾迷惑，就算是枯碟，都能夠學會将自己隐藏在環境中保存生命力量，星能呢？”
“意識就是意識，一時的屈服注定代表着将來的崛起，人類給你們的教訓還遠遠不夠。你們永遠都無法理解，一個種族不可能永遠奴役另一個種族，無非就是毀滅和融合。”
“而現在，你們沒有選擇毀滅星能，星能卻找到了機會融合洪陵憲。”
“之前的天地桎梏，産生于力量增幅的極限之上。星能的意識所帶來的力量增長，已經超過了洪陵憲這個境界的極限。境界既然在這裏，便要受到天道的限制，若是擁有了自身境界所承受不住的力量，便會被天道降下天罰。”
“洪陵憲不過是引起了天道意識的注意，将整個力量增長和法則運轉停滞了片刻而已，還沒到被天罰的程度。其實天道更想要限制的，根本還是星能，否則你以爲洪陵憲還能夠活到現在？”
“可惜，洪陵憲自己已經沉迷在了力量當中，被安小語擊敗的恥辱，徹底消磨了它的理智。它甚至都沒有發現，星能的意識正在随着力量的增長而侵蝕深入，更沒有想到，之前自己所掌控的力量，已經是在它能夠壓制下星能的情況下，所能掌控的力量極限。”
“星能在蠱惑它，在引導它，讓它瘋狂地索求力量，并且在索求的路途上留下了陷阱，一旦失足掉落，便是完結不服。”大長老看着下方的洪陵憲，有一絲絲的悲哀：“如今的洪陵憲，已經不再是那個洪陵憲了。”
洪陵憲胸口的傷勢已經被控制住，安小語留在裏面的三元力和寒冰法則，并沒有難住洪族的長老們。但是它們幾乎是聯起手來，才控制住了洪陵憲身上那些瘋狂生長的尖刺，對抗着裏面的星能。
星能的成長令它們心驚，這些東西已經徹底融入到了洪林賢的身體當中，利用洪陵憲的身體獲取天道的力量，竟然能夠和複數名聖境層次的高手對抗，這種力量，讓所有長老都是擔憂非常。
它們當然也嘗試過将星能剝離，但是星能的能量和意識已經深入到了洪陵憲的神魂和靈性。就像大長老說的，在洪陵憲瘋狂想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口中喊着還不夠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星能的蠱惑，掉進了星能的陷阱。
從此以後，洪陵憲就已經不再是洪陵憲了。
如果不是當初天道出手即時，将所有的力量都限制住，壓制了洪陵憲的力量增長，将正片空間的所有法則和生命都卡住，恐怕第一個完全被星能控制住的生命就會就此誕生，就此成爲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而當時被壓制的瞬間，安小語一刀捅在了洪陵憲的心口上，從另一種意義上說其實是救了洪陵憲一命，雖然救它也是爲了殺它。但是就在那一瞬間，洪陵憲似乎明白過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在生死之間的一瞬保持了理性，散去了身上的力量，最終沒有讓安小語得逞。
當然，不管安小語到底給不給它那一刀，洪陵憲最後的下場都不會太好。若是放着不管，洪族可沒有那麽高的眼光。等它們回過神來，洪陵憲的下場絕對會比現在更慘，徹底變爲一個星能的傀儡。
就算是現在沒有失去理智，估計也差不多了，看它的狀态就知道。
大長老哀歎了一聲：“洪陵憲徹底廢了，兩次對戰安小語，兩次被安小語用一樣的方法傷到了同樣的地方，這道傷疤可不隻是身體創傷那麽簡單。星能的意識和蠱惑，它自己尊嚴破碎的殘渣，都會嵌在傷口上，讓這道傷疤也來越深。”
“洪陵憲，已經再也走不出來了，能不能保持清醒不用說，從這一刀插進胸口的時候開始，它就已經注定變成一個力量的奴隸。将它關起來吧，等到它的身體好轉看看情況，對外宣稱，它再次閉關了。”
二長老隻得苦笑着點點頭，現在它們還有什麽辦法？
很快，洪陵憲第二次閉關的消息便傳到了異族領地的各個角落，然後是帝國。所有的異族都在疑惑，洪陵憲到底還是否活着，今後還有沒有希望打敗安小語？如果沒有的話，将來它們會落得什麽樣的下場？
就算是高等種族和洪族聯手辟謠，穩定整個異族領地，但是流言依然從四處滋生着，加上異族領地本身的經濟蕭條，導緻民不聊生，帝國提前進攻搶占先手占據的戰線壓在了邊境上，大多數低等種族，甚至許多高等種族都開始惶恐起來。
“現在不是在乎這些的時候了，洪陵憲一旦失敗，貪狼被安小語處理掉，碌山即将暴露在帝國的攻擊之下，他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進攻碌山！”總設計師收拾好了行李，乘坐着起源的飛機悄悄離開了碌山。
十七長老對此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辦法，新的工廠還沒有建造成功，異族的機甲就隻剩下來之前第一台實驗品的殘骸。總設計師離開的時候，理所當然地帶走了神魂核心，保護唯一試驗成功的樣品。
碌山上下留下了這些已經軍心渙散的士兵，以及尚且沒有經過改變的布放。怎麽看，十七長老都覺得碌山必失無疑。然而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在山間縱躍，沒過多久變到了十七長老的面前。
“甲爿？你來做什麽？”
甲爿氣喘籲籲地說道：“長老，總設計師說，帝國必然會突然進攻。現在貪狼已經不再，山上的煙霧也會漸漸消散。我來是爲了告訴您，我最近找到了一種能夠簡單控制這些煙霧的方法。”
“真的？”十七長老驚喜道。
甲爿點頭：“我跟大統領已經商量過了，如果将高手和士兵都據聚集在山頭和山後的位置，下半部分的山腰暴露出來。都時候我們就可以将貪狼的煙霧聚集在上半部分的山體上，大概能夠維持十天左右的時間。在山頭上，也可以重新進行布放，甚至在下半部分的山體上給帝國留下陷阱！”
十七長老聽了暗道一聲天不絕我，立刻點頭說道：“帶我去指揮室！”
安小語盤膝坐在床上，片刻之後吐出了一口黑血，這是脫力加上不斷和洪陵憲那種恐怖的力量對抗的時候留下的淤血，吐出來之後，她身體當中的能量和法則運轉就變得更加流暢順滑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說道：“帝國已經準備做好了打開碌山首發戰的準備了吧？什麽時候進攻碌山？”
許奉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天之後，搗蛋首先轟擊碌山的關鍵點，然後沖進去作戰。隻可惜，碌山外面的那層煙霧消散終究需要時間，而我們也不可能等到對方調集了更多的隊伍在山後面作爲後備之後才進攻。”
安小語點點頭，但是卻說道：“我總感覺，這場戰鬥或許還會有什麽變化，你通知他們做好準備。”
許奉行點點頭，也沒有多問變化是什麽，問了安小語也不知道。至于安小語問爲什麽讓他去通知，看她的狀态就知道了。許奉行能夠感覺到安小語身上不斷波動的暴躁能量， 能夠抽空說句話已經很不錯了。
安小語和洪陵憲的這一場戰鬥，剛開始可以說是旗鼓相當的。安小語得到上百個多維世界力量的時間還太短，根本沒有完全掌控多維世界對法則之力的 提升，而洪陵憲本身也還沒有适應星能帶來的力量增長。
這是兩個半桶水之間的放手一搏，最後洪陵憲失敗被星能吞噬了将近一半自我意識，而安小語則是就此鞏固了境界，對多維世界的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這種理解來的很玄，安小語自己也無法控制，隻能閉關去學會掌控。
所以，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安小語便再次閉上了雙眼，整個人都變成了半透明的存在。許奉行“啧啧”兩聲，還是有些驚奇于安小語的手段，然後才轉身離開了營帳，讓周圍的士兵和高手好好守護，自己去找了諸郃。
但是還沒等他說話，負責監控的士兵就驚呼了一聲，對諸郃說道：“總司令，快看！碌山的山頭上有所變化！那些黑色的煙霧正在迅速消散……不！是在收縮！所有的煙霧都朝着山頭上收縮過去了！”
諸郃的瞳孔一縮，許奉行看着監控上面的衛星畫面說道：“這就是安小語所說的變化了，沒想到起源還有學會變通的那一天。估計起源的人應該在碌山上吧？否則就憑着十七長老？”
一名副官問道：“是不是想辦法把起源的人給……”
諸郃搖頭：“既然已經施展手段，起源的人必定已經不再了。最近起源的行動有些古怪，本來應該銷聲匿迹的，結果重新出來搞風搞雨，還弄出這麽大的動靜。而且好像變得聰明了許多，也怕死了許多。”
許奉行也是贊同：“起源确實風格大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内部産生了某種變革，看來是我們給這些家夥的刺激太大了。不過這對我們都沒有影響，起源如今不過是在掙紮求生而已，當務之急還是異族。”
“現在異族将所有的煙霧都據聚集在了山頭上，看來是打算背水一戰了，上面的布放必定也發生了變化。既然是起源的人在山上，肯定能夠猜到我們的打算，估計也準備好了對抗搗蛋轟炸的手段。”諸郃鄒起了眉頭。
許奉行攤開手：“你還在擔心什麽？這場戰鬥的基調已經定下來了，就是一場消耗戰，誰能夠先将對方的戰意耗光，最後就是哪一邊的勝利。而我們已經占據軍心的優勢了，最後就是怎麽在具體戰場上将消耗降到最低。”
諸郃苦笑：“說起來輕松。”
确實，許奉行說的輕松，真要做起來可要難上很多。異族将山腳和半山腰全都暴露出來，上面有沒有陷阱不說，帝國軍想要沖上山頭也不容易。隻要對方的高手攔住帝國的炮火和搗蛋，這片山腰就會變成名副其實的屠宰場。
爲了搶占高低，不知道多少人會死在進攻的路上，最後到底有沒有成效都另說，他們還必須要這樣沖上去。就像許奉行說的，這場戰争的基調已經定下來了，就是軍心的消耗戰，他們必須要占據優勢，先一步耗盡異族的戰意。
否則異族領地境内調動大量的隊伍趕來作爲後盾，或者幹脆去奇襲其他的地方，前期占據的優勢将會功虧一篑，碌山也将會成爲一個僵持的戰場，到最後不管誰拿下山頭，價值都會大大降低。
諸郃歎了一口氣，說道：“叫各部分的長官過來，我要開會。”
帝國曆9100年12月12日淩晨四點，帝國打開碌山首發戰，象征着第二次萬族大戰的全面戰鬥局面正式打開。無人區時間四點整，帝國布置在邊關基地的搗蛋集體發射，對碌山進行了長達一個小時的轟炸。
山腳下、半山腰和山頂均遭到了炮擊，異族留下的大量陷阱被搗蛋徹底清掃幹淨，但是山頂位置多名異族高手聯手，陣法同時保護，并沒有對裏面的對異族隊伍産生足夠的傷害，就算有幾枚搗蛋進入了煙霧當中發生爆炸，也并不知道其中的具體傷亡。
不過諸郃估計，應該沒什麽效果，異族大可以将士兵全都藏在山頭的另一邊，帝國軍沖上山之後它們再翻過山頭出現。
清晨五點，集結在碌山腳下的帝國軍對碌山進行了瘋狂的沖鋒，機甲、炮兵開路，士兵在炮火的掩護下，很快将從下來的異族趕回了山頭上。但是就在他們接近煙霧區的時候，卻遭到了異族瘋狂的阻擊。
借助着煙霧内部未知的地形和布防安排，異族對沖上山頭的帝國士兵進行了屠殺。鮮血和屍體遍布整個碌山的山腰，在東方初升的朝陽下，如同火焰一般點燃了所有人的憤怒。
一直到早上八點，帝國總共安排了三次沖鋒，最終都以失敗而告終。就像諸郃想的那樣，這片山腰，徹底成爲了屠宰場。但是他們沒有任何的辦法，這一場戰鬥，本來就是以命換命的結局。
冬小關的手腳冰涼，看着望遠鏡當中的慘狀，有些發抖：“這就是戰争？”
冷殇搖頭，沉聲說道：“這不是真正的戰争，這也不是争奪戰，這根本就是在怄氣！打仗哪有這麽打的？”
許何爲也是贊同冷殇的看法：“這場戰鬥，确實已經是怄氣了，但是我們必須要争這一口氣。碌山是整個戰場的突破口，這就是決定了開戰之後前期基調的一戰，就算要犧牲，我們也要把碌山盡快拿下來！”
“而且，帝國如今是不怕犧牲的。”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是轉過頭，看到了秋少那張平淡的臉上冷冽的眼神。機甲系的學生都是沉默了，他們都已經知道了爲什麽他們狐疑成爲後備隊而不是第一個沖上山坡。
因爲沖上山坡的人，是帝國犧牲得起的人。
這就是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