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三千學院的老師裏面也有安小語的人。不是說軌迹在三千學院裏面安插了誰,而是在這樣的亂世當中,很多人都曾經受過軌迹的恩惠,很多人甚至是救命的恩情,從此成爲了軌迹的人。
至于三九軍總參那邊,安小語就要讓安家的人幫忙看着了。安小語都已經很少去找安家幫忙了,安鈴最近兩年放假不喜歡回家,就和劉雲膩在一起,似乎是知道,當邊境的大戰開始之後,她很可能也要成爲戰場上的一員,格外珍惜。
安排好了這輛便的人,安小語還需要安撫冷殇和冬小關,别看冷殇平常顯得十分看得開,但是最看不開的就是他了。冬小關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又多優秀,習慣了逆來順受,但是冷殇可不一樣。
冷殇是第二冷家的少爺,雖然不是繼承人吧,但好歹也是前幾名的,現在又和安小語關系不錯,在家族裏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這樣一個平時受到人們敬仰,被家人給予厚望的人,優秀的大學生,就這樣被人當成典型欺負?
平時表現得不在意,那是他在顧及自己的身份和臉面,不會輕易翻臉。但是真等到讓冷殇翻臉的時候,那事情估計就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到時候秋少和安小語必定會站在對立面。
所以,安小語把自己已經盯上秋少的事情告訴了冷殇和冬小關,讓他們稍安勿躁,然後給他們偷偷用了兩枚星能。以前一直都沒有用,是因爲考慮到讓他們自己修行将來成就更高。
但是現在,他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普通修行人适應星能也要一段時間,也就提前半年的事情。她告訴他們倆:“總之就把秋少的懲罰當成是适應星能好了,不過你們可放聰明點,别表現得太輕松了,否則他加碼我可沒辦法。”
冷殇笑着說:“你放心,不就是演戲嗎?”
安小語這才松了一口氣,覺得這件事情得到了妥善的解決,剩下的就是等着看看秋少背後到底有什麽隐情,或者秋如水有什麽行動了。如果接下來秋少不再針對冷殇他們,那就是另外的情況。
果然,第三天同樣是提問問到了冷殇和冬小關,這一次更牛逼,問了幾個上節課根本就沒有提起過,按照計劃還在三天之外課程裏的問題。冷殇沒有提出疑問,知道就算是自己問了,秋少依然還是有其他的借口。
比如從上節課的某個隻是衍生出來,又比如喲秀的學生在上課之前需要進行充分的預習,等等借口。總之就是想罰他們,通過處罰冷殇和冬小關,不斷降低安小語在機甲系的威望。
冷殇和冬小關任罰,到教室後面舉重去了。最痛苦的其實還是要一邊受罰一邊聽課,還得把課程全都聽明白。每次放學之後他們都不用幹别的了,安小語一邊指點他們使用星能,還要給他們補課。
這樣小安就沒意思了,那些高深的知識他是不感興趣,偏偏白娣和蘇澈喜歡留在那兒。因爲蘇澈喜歡策略課,而白娣喜歡聽安小語說一些修行上的問題。所以小安總是偷偷溜走,最近米黃又總是不在,隻好在大街上閑逛。
小安這兩年已經對帝都相當熟悉了,他可比安小語更上心的多,尤其是對三千學院附近的這一片地方幾乎是了如指掌。當初安小語的事情太多,除非是和朋友逛街,從來都沒有好好到帝都的大街小巷看過,小安卻總喜歡出來溜達。
米黃告訴小安:“帝都之所以是帝都,并非是因爲這個地方是三千大帝定鼎的地方,也并非是因爲這裏是整個帝國的中心。帝都之所以是帝都,自有它的道理所在,有它獨具韻味的所在,需要你走在街上,一寸一分的仔細體會。”
當然,安小安是不懂什麽韻味,米黃說過的一些高深莫測的話他也從來都聽不懂,隻知道米黃告訴自己,以後他有一天總會懂。他現在知道的,隻是帝都的小吃是真的好吃,而且花樣繁多,還不貴。
小安是煉精化氣的修行者,胃口自然大的不行,吃多少都能消化。一路走一路吃,小安就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小廣場。如今已經近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葉子都開始黃了,晚風更是發涼。
小廣場上早就沒有多少人停留,小安是不怕冷,就在小廣場上繞了一圈,然後找了個隐藏在開放式園林裏面的小亭子,把手裏的一包零食打開,放在了亭子中間的石桌上面,躲得遠遠的,開始輕輕呼喚。
“花花——花花出來呀!給你好吃的喲!花花花花!”
仲花燃氣得眼角跳動,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然而奈何小安還在呼喚着,一點都不知道羞恥的樣子。眼看着外面就要有人進來,仲花燃終于顯現了身形,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亭子裏面。
她本身掌控的法則就有部分的光系法則在裏面,掌握得深了,自然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改變外觀,甚至直接隐藏起起來。雖然不如安小語的甯靜那樣好用,但是配合上隐匿氣息的法門,也幾乎不會被人發現。
小安看到仲花燃出現,頓時笑了:“你出來了,吃嗎?”
外面的人這個時候剛剛好也走進了小花園,沒想到這裏居然還有其他的人在,先是一愣,對着小安笑了笑。然後等到仲花燃扭過頭之後,那人便吓了一大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笑容也變得發苦,轉身走掉了。
不怪别的,隻怪仲花燃現在的臉上實在是太過猙獰了一點,上面全都是疤痕。如果仔細看的話,不隻是臉上,仲花燃的手上也全是這種疤痕,就像是玻璃破碎之後又粘合起來的樣子,幾乎是遍布全身。
仲花燃當然是故意做出這幅模樣,自從被安仟依治好她的身體其實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但是爲了掩人耳目,或者更重要的是讓安小安恢複到那種對自己讨厭的狀态,仲花燃故意變成了這種樣子。
但是顯然,這種招數對安小安根本就沒用。他看着那人離開,就跟從來都沒人來過一樣,坐在了石桌的旁邊,伸手将那一袋零食推過去:“吃啊!我就隻有這一袋了,你不吃我可吃了啊!”
仲花燃翻了個白眼,她一直跟着小安,哪能不知道這小子晚上吃了多少東西,還差這一點?不過想了想,她終究還是坐了下來,伸手捏起了一塊雞米花放在嘴裏咀嚼起來,小安就在旁邊一邊看一邊笑。
自從她假裝重傷破相的計劃失敗之後,小安對她的态度,總讓她想到當初兩個人在東雲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不是仲花燃,安小安也不是安小語的弟弟,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純潔得像是大路西海岸白色的沙灘。
就像是現在一樣,兩個人坐在一起,吃着零食,吹着晚風,看着夕陽,沒有人來打擾。當然,如果小安沒有坐得越來越近那就更好了,都把仲花燃給都逗笑了,這小子越來越近。
石桌旁邊的石凳分明就是幾個石頭墩子,純粹石頭打造的,在地上敦實得很,但是他就慢慢地越來越近。趁她去拿雞米花的時候挪上一寸,然後再挪上一寸。沒過多久,原來平均分布在石桌四面的石凳,就有兩個靠在一起了。
小安就這樣托着腮看着仲花燃的臉,把她看得有些臉紅,也不吃了,扭過頭去問道:“看什麽看?當初還不是爲了救你?我才變成現在這樣……”
但是緊接着,一個冰冰涼的東西就落在了她的臉上,順着她幻化出來的那些裂縫輕輕地撫摸起來。仲花燃吓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小安的手指,便不由得心頭一緊。
這小子最近總是喜歡把自己逗弄出來,然後你言語上撩個不停,可到今天爲止,還是第一次上手。仲花燃還以爲,小安不過是占占嘴上的便宜而已,何況自己幻化出來的這幅尊容,還有誰能有勇氣去接受?
但是小安就這樣用手指在她的臉上輕輕撫摸着,她的變化之術當然是出神入化的,改變皮膚結構不過是小菜一碟,臉上的傷疤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但是她自己知道那裏沒有傷疤,可小安的手指落上去的時候,她不由得覺得,傷疤就真的在那兒,随着小安的手指不斷地生長着。
她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雙手攥緊了,期待着小安說兩句嫌棄的話,她便可以恢複成原來的态度,兩個人徹底成爲關系緊密的陌生人。可同時又害怕着小安說這樣的話,她當然從心底裏希望小安能夠接受自己。
但是過了沒多久,小安突然說道:“好像華夫餅,我可以吃嗎?”
“噗!”仲花燃心道你怕不是要笑死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有那麽像嗎?”
小安歪着頭,想了想,說道:“得嘗過了之後才知道。”
仲花燃猛地臉就紅了,從石凳上站起來,背着身說道:“嘗什麽嘗?我又不是真的華夫餅!”
小安也跟着站起來,直接繞到了仲花燃的前面,把她給堵住了,仲花燃擡頭,才發現小安已經這麽高了。這小子是個晚發個兒,大二那年一竄長到一米八五,比仲花燃都高出了一個半頭。
“你……”
小安往前一步,濃厚的雄性氣息撲面而來,仲花燃有些恍惚,沒想到當初的 那個少年,已經變成了大人。小安的修爲也有了進步,之前米黃一直給他打基礎,安小語回來之後又給他加了小竈,現在好歹也是塵行層次。
煉精化氣的濃厚血氣纏繞在小安的身上,慢慢地接近了仲花燃,這股血氣幾乎濃厚到讓仲花燃感到有些窒息。仲花燃知道,就算自己已經擁有了化神的勢力,今天也是在劫難逃了。
她看着小安越靠越近,不由得把心一橫,閉上了眼睛,任憑他怎麽處置了。結果等了半天,她就聽到一陣擰開蓋子的聲音。他在幹什麽?漱口水?不會吧?你是老司機嗎?
微微地睜開眼睛,她就看到小安正拿着一個小小的瓶子在自己的臉上方比劃着,似乎在嘗試從什麽的地方下手。她定睛一瞧,發現瓶子上寫的居然是蜂蜜。仲花燃都傻了:“你在幹什麽?”
小安說道:“華夫餅當然要配上蜂蜜啊!”
仲花燃頓時惱怒了起來,我連眼睛都閉上了,你就給我看這個?她不由得煩躁了一下,轉身就要走。但是小安一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硬生生給扳回來。也不知道她心裏還期待什麽,居然沒有掙紮。
然後,小安就這樣拿着蜂蜜的小瓶子,在她的嘴唇上抹了兩下,看着她沾了蜂蜜晶瑩的嘴唇,突然笑了。他把瓶子一扔,也不管扔到什麽地方去,輕輕按住了仲花燃的肩膀,然後便吻了上去。
仲花燃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呆愣在原地,下意識地配合着小安的動作,任由他的舌頭伸到了自己的嘴裏面。過了片刻,仲花燃才反應過來,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将身體靠在了小安已經變得十分寬厚的胸膛上。
良久,兩個人的嘴唇分開來,小安抱着仲花燃,輕輕在她耳邊問道:“味道怎麽樣?”
仲花燃回答:“甜的。”
“是吧?”小安說:“一點都不苦,也不知道你在怕什麽。”
一點也不苦,也不知道你在怕什麽。仲花燃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流出來了。她一直在等待的,不就是這一天嗎?多少日夜看着小安的身影,期待着,害怕着,想象着,忐忑着,不知所措着。
她本以爲,這個選擇終究要自己來做,可她從來都沒想到,小安已經長大了,他可以自己作這個選擇了。而且作爲三千學院100屆最優秀的整備師,作爲安小語的弟弟,他也完全有足夠的資本去做這個決定。
小安當然不覺得靠自己的姐姐有什麽不好的,姐姐的就是自己的,何況自己還是米黃的徒弟呢?就算姐姐都不行,聽說姐夫更厲害。都是男人,大家互相理解一下應該不困難吧?
他突然惡趣味地低下頭在仲花燃臉上蹭了蹭,把她的眼淚全都蹭花了,粘在兩個人的臉上,一大片一大片的。仲花燃被搞了個猝不及防,躲了兩下也哭不下去了,忍不住埋怨道:“你幹什麽呢?”
小安隻是呵呵傻笑,似乎剛才心機得不行的那個人根本不是他,又恢複成了原來那副憨厚淳樸的模樣。仲花燃法則一動,将眼淚蒸幹,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你了!”
說着說着,她看了一眼小安,發現小安的眼神裏沒有一點的其他雜志,便暗自低垂下目光,慢慢地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光潔的臉在夕陽下顯得晶瑩剔透,仲花燃整個人都恢複了以前的風采。
小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突然搖頭說道:“還是以前的樣子比較好。”
仲花燃不由得生氣,我可是爲了你才變回來的,你再說什麽玩意兒?她忍不住問道:“爲什麽?”
小安看着她的這張臉,說道:“你這樣太好看了,我會把持不住的!”
仲花燃再一次被逗笑了,把自己往小安的懷裏使勁縮了縮,舔了舔嘴唇,也變回了原來的那個仲花燃,眼含秋水說道:“把持不住,那我就幫你啊!”
小安忍不住抽了一口涼氣,看着仲花燃。仲花燃看了他一眼,突然臉色一白,然後說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以前的我做了很多錯事,我已經不是……”
作爲一個男人,小安當然知道仲花燃說的是什麽。當初被派到東雲去,仲花燃想要在那個地方活下來,最值得依靠的武器就是自己的美貌和身體,爲了活下去,她做了很多錯事,有過很多男人。
一直以來,這都是仲花燃的心病。這是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洗清的髒污,讓她總是覺得,自己已經不值得了。擁有小安,是她不值得的;擁有幸福,是她不值得的;甚至如果不是小安,她的生命都可能是不值得的。
想到這裏,仲花燃然不住錯開了一步,離開了小安的懷抱,突然說道:“我……我覺得我們都應該冷靜冷靜,你不應該問問你姐姐的意思嗎?我也應該想想是是應該……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應該沖動,就這樣!”
說着,仲花燃轉身就走。
小安當然是着急了,自己好不容易把這個姑娘給騙出來,然後又哄到懷裏,他當然是冷靜的,這一個笨人花了多少天學了多少套路才設計了今天這一招?可是仲花燃要走,他怎麽攔得住?
轉眼間,又空蕩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