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隼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就被安小語給算計了。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願意去做的,但是偏偏就那麽巧合,讓人以爲是他在背後主導,并且懷疑到是夜枭和冉合設計了整個計劃。
回想着那天安小語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時候,他才知道,就從那一刻開始,其實整個局面就已經全部都掌控在安小語的手中了。不管是跟他說的那些話,背後準備的那些手段,都是早就爲了他的出現而設計的。
而這些手段,不管是絕月藤花還是那兩個幼年生的異族,又或者是藏在軍城裏面的異族高手,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準備好的,更不要說還得安排被鎮民們偶然發現這兩名異族的所在,就更加不簡單了。
這也就是說,其實安小語是在得知鎬墒基地出現了同樣的事件之後,就開始改變了自己的計劃,将這些準備的核心一鎬墒基地和冉合他們爲主。做到了完美的調整,才能夠達到現在這種效果。
安小語的心思已經恐怖到了這種程度?夜隼開始懷疑,但其實他懷疑的,還有所謂算謀的作用。在以前的時候,他從來都不知道,算計一個人兩個人,居然能夠達到這樣巨大的目的,幾乎頂的上百萬雄兵。
按照之前安小語所說的,其實她本來就沒有打算靠着铖楮鎬墒基地的偷襲事件作爲扭轉會議的契機。夜隼問自己爲什麽?然後得到的答案讓他十分無奈,因爲不管是铖楮基地還是鎬墒基地,一場勝利的偷襲在安小語看來根本不夠給力。
确實,冉合和夜枭組織鎬墒基地的計劃的時候,就曾經糾結過到底要不要這樣做。畢竟就算是将異族引到了長城裏面,他們也不可能讓異族大開殺戒,甚至在圍剿的時候出現了多少的傷亡,其實最後都要算在他們的頭上。
一旦控制不好這個度,就會适得其反。而一旦讓基地的守軍大獲全勝,所代表的意義同樣不是那麽重要,隻能算是多了一個警告而已。雖然說在這樣的會議上,一點點的變化已經足夠,可是難保葉伐的手裏還有其他的砝碼。
安小語一定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打算過要利用铖楮基地的偷襲事件作爲整個會議的轉折點,而是設計了絕月藤花的事件。不管是被帶到帝國内部的兩個異族,還是突然出現在軍城的高手,都是完美的掩飾。
這兩名安放絕月藤花的異族,一定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就像它們自己說的,被高手帶到了帝國,然後一個聲音告訴它們去把絕月藤花安放好,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那位高手,誰知道會是安小語做的?
被困在軍城當中剛好放出來的異族高手,同樣也不會知道到底是誰困住了它,而帝國一旦發現異族高手在帝國境内行動,首要的選擇就是斬殺。是的,這是帝國一向的方陣,從沒有想過要從異族高手那裏得到任何情報,一律斬殺。
等這個異族高手死了,所有的事情就徹底埋進了土裏,誰也不能知道到底是誰設計了這一系列的事情,隻能依靠猜測。而猜測的結果就是,安小語将整個計劃改變了方向,本來應該是設計在铖楮基地後方某個軍城的絕月藤花,轉而放到了鎬墒基地背後。
對于這兩個基地當初的偷襲,會議上的各位大佬肯定是都有所調查的。所有的人心裏都自有一杆秤,都能夠掂量掂量是非輕重。兩次偷襲事件發生的十分詭異,背後的疑點重重,但是并不影響他們去猜測到底和誰有關。
顯然,剛開始的時候,人們都以爲這兩件事情都是安小語做的。實在是因爲铖楮基地的事情安小語的風格太過明顯,而鎬墒基地做的過于隐蔽,加上鎬墒基地的司令方斷不好調查,所以也就不了了之。
剛好那個時候安小語也在閉關當中,沒有參與會議,安小語又是整個局面的核心焦點,所以難免就将這些事情都定爲是安小語組織策劃的。有些人對鎬墒的細節存在某些懷疑,也沒有說話,各位大佬更是心照不宣。
可是轉眼之間,安小語沒有行動,絕月藤花的事情又出現了,夜隼親自帶着發現了異族的鎮民到了軍城,又親手斬殺了看守絕月藤花的異族高手,加上出現在鎬墒基地附近,不免就有人将之前的疑點拿了出來。
鎬墒基地的司令官方斷,是方家的子弟,又是軍委核心的成員,一直處在比較高的地位上,很少有人能夠命令。安小語和方斷之前沒有淵源,甚至都沒有見過面,她怎麽能讓方斷去配合行動?畢竟方斷某種程度上都不用聽諸郃的話。
而且鎬墒基地發生的事情,有兩名真境高手參與,是他們去了無人區引誘異族,又是他們在守城戰的時候和異族的高手對戰。那麽這兩名真境高手,是安小語的朋友?還是軌迹的人?又或者是東荒軍?顯然都不是。
既然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爲什麽确定這兩件事情是安小語做的?于是有人指出了其中的關鍵,發現方斷和冉合之間的關系,順藤摸瓜找到了現在冉合和夜枭的合作,以及架空葉伐的行爲。
這不是已經很明顯了?這些事情就是冉合和夜枭設計的。至于铖楮基地的事情,就像是當初他們斷定了安小語一樣。既然兩次事件發生的那麽巧合,同一時間發生,手段類似,那麽一個已經确定,另一個還有存疑嗎?
冉合和夜枭就這樣背下了所有的黑鍋,不背也沒有辦法,畢竟人家都沒有明面上質疑。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放在背面的,正面隻有異族的偷襲,絕月藤花的出現,已經足夠在會議上決定決策走向了。
軍城裏面受到絕月藤花威脅的,可不隻是幾萬的西陲軍,還有上百萬從周圍鎮子裏面聚集過來打算轉移到其他城市的普通百姓。在普通民衆的事件上,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和妥協,這是帝國一向來的底線。
至少在明面上是這樣的。
一個絕月藤花,威脅到了上百萬的百姓,這樣惡劣的事件,已經足夠說明異族的狼子野心。于是整件事情就被定義爲,異族利用偷襲吸引了西陲軍的注意力,将絕月藤花送到了帝國内部,想要摧毀帝國内部的城市。
整個西陲頓時輿論沸騰,帝國内部也都是主戰的聲音,又正好碰上全國大會召開,網上都徹底爆炸了。如果會議結果不是主張主動開戰,恐怕帝國上層的威信都會開始動搖起來,被有心人趁機攪亂。
不管是冉合還是夜枭,在聽着夜隼講述了所有的事情之後,想通了所有的關鍵之後,所有的事情就都明了了。他們無奈的同時,也被安小語的算謀所震撼,一系列的連環計,簡直就是渾然天成。
“被這樣的人算計,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冉合哈哈笑着:“不過反正我們也是要扭轉會議的局面,連内部間諜都做了,就不要什麽臉面了。而且能夠看到安小語這樣的将領崛起,也是我們這些老派的希望不是嗎?”
夜枭點點頭:“大戰将起,不是計較個人得失的時候,重要的是我們的目的都達到了。并且如果安小語下次行動,一定不會引起其他人的關注。如果能夠更多出幾個和安小語一樣的将官,我甯願多被算計幾次,被算計死都是值得的。”
夜隼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夜枭當然知道自己的弟弟,便安慰說:“這不怪你,安小語的算計一向是整個帝國頂尖的。如果說是戰場布局,或許她還沒有成長起來不如我們。可是對于算計某個人,某些人,玩弄人心的手段,不是你能夠想得到的。”
“索性的是,安小語擺弄人心從來都是有的放矢,她利用的向來都是人心當中最真實的漏洞。能夠被她一擊中的,說明你的内心還有漏洞啊!這也不失爲一種尋找自身缺陷的機會,所以她到底是對你說了什麽,讓你失去了分寸?”
這個時候,夜隼才将安小語對他說過的那些話對夜枭說了一遍。夜枭和冉合聽着,也是對視了一眼,然後陷入了思索。安小語隻是利用他們,但是并不帶有任何惡意,顯然不會說假話哄騙夜隼,也就是說有關燕朔的事情都是真的?
夜隼說道:“之後我去調查過,有關燕朔的資料确實都是真的,安小語給我的存儲卡裏面複制的資料,也全都是從軍委的系統當中照抄照搬的東西,本沒有作假。就是說……就是說,當初将身份牌交給我的人,确實是燕朔。”
“嗯……”夜枭思索了片刻,看向了夜隼問道:“那你怎麽說呢?是覺得安小語的正确呢?還是錯誤呢?你想不想要跟燕家一樣,學習兵法,開始學着怎麽做一個統帥而不隻是一個特别戰鬥員?”
夜隼糾結了片刻,說道:“我也不知道,說實話到現在我都沒反應過來,那個老頭居然是燕家的後人。話說我之前都不知道燕家是個什麽玩意兒,突然告訴我說我是燕家的繼承人,也太過突然了一點,實在是不好接受。不過……這些都和燕家無關,我隻是被安小語擺了一道,這才發現人的算謀和安排,居然能夠起到這麽大的作用,這是我之前沒想到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接觸一些。”
夜枭點點頭,說道:“好,那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去出外勤了,我會調一個其他人過來作爲外勤的負責人。你就跟在我旁邊,我會教你一些簡單的基礎,并且給你介紹如今的局勢,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興趣。”
夜隼默認來這個安排,冉合這才說道:“有了安小語的安排,恐怕葉伐都要恨得牙根癢癢了,尤其是對我們兩個人。剩下的事情,就不該是我們出手了,既然安小語有所準備,就将我們掌握的資料和計劃,送給她吧!”
于是,就在當天下午,一大堆的資料被送到了安小語這邊,其中包括今後的會議要主導的部分議題,應該如何引導會議去做某些安排,還有會議内部意見可能會出現分歧的人員,等等所有的材料。
安小語看着這些材料,不由得頭疼起來:“冉合和夜枭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這些東西我怎麽會?這不是給我添亂呢嗎?既然他們都準備好了,就他們自己去做,大家互幫互助不好嗎?”
司明宇笑道:“你跟他們可不是互幫互助的,你給他們不也是制造了一個巨大的麻煩嗎?他們反手算計你一下也不是意外啊!而且現在他們吸引了葉伐的全部注意力,這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安小語揉了揉頭,總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搬起石頭來砸自己的腳,擡頭剛要對司明宇說什麽,就被司明宇給攔住了:“你别說指望我,我不夠級别,我不是總司令。而且你至少也該學着去做做這樣的事情了,不是嗎?”
“行吧。”安小語這才知道自己除了認命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于是她将北槍和諸郃都拉下了水,東荒、極北和西陲的總司令接手了整個會議的主導權,開始引導會議接下來的走向。
就在整個會議順利進行的時候,異族領地當中同樣有聰明的異族察覺到了這兩次微不足道的事情背後的陰謀。其中最明白的,當然就是一直在異族領地和帝國來往的黃無一。
他太熟悉帝國人的作風了,也太了解安小語的性格。雖然在很多異族看來,铖楮基地和鎬墒基地的事情隻是一兩次傻逼帶兵的慘痛後果,可是它更清楚,那些屯兵點的統帥腦子或許不太好使,但是也不至于傻到這種程度。
可憐這些主戰派還在忙着伺候他們的主子洪族,并且異族境内的情況已經開始瘋狂惡化了起來。這樣的情況下,很難讓它們去好好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何況還有慣性思維在作祟。
在絕大多數的異族看來,不管是全面戰争還是萬族大戰,都是異族先開打的,人類是絕對不會首先動手,這是一直以來的習慣。它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人類已經擁有了可以主動開戰的底氣。
而他們還在應付着各自領地範圍内出現的亂象,經濟的崩盤給它們帶來了太多的麻煩,這些麻煩或許并不大,可是卻從來不間斷。或者某個小種族開始反抗它們的主管種族了,或者某個地方的奴隸出現了大量的潛逃行動。
“明明越是接近實物成熟的時候,異族領地的城市就越是蕭條,各行各業工作的工人都開始消極怠工,工廠也不願意給它們提供足夠的報仇。而實際上,工廠主和農場主手裏的财富已經囤積到一定程度了。”
黃族的手下彙報說道:“少主,這一次的經濟大蕭條,似乎比之前更加嚴重了,萬族領地當中的物價徹底混亂了,依靠我們調控根本就沒有辦法引導。那些高等種族簡直就是饕餮,隻知道斂财不知道運營,導緻經濟徹底失去活力。”
黃無一笑道:“沒有辦法,萬族就是這樣的一種種族。經濟這種東西,本就不該出現在萬族領地内部,這是人類逼出來的。是人類在九千多年前勝利後産生的結果。隻是因爲人類勝利了,萬族發現人類或許很厲害,所以才會偷偷學習人類的好東西,可是人類的好東西,我們永遠都學不會。就算是我,也還沒有說能夠弄明白社會學和經濟學,更不要說放在萬族領地因地制宜了。”
“那現在該怎麽辦?少主,繼續這樣下去,恐怕萬族領地内部就會率先崩潰了,根本支撐不到明天夏天。”
“怎麽辦?”黃無一笑了:“什麽都不辦!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其實是無所謂的,主張利用戰鬥解決境内矛盾的是主戰派,死握着權利和财富不放手的也是主戰派,這一切都是它們要面對的東西,而不是我們。”
它走到了萬族領地的地圖面前,在上面畫了幾個圈說道:“我們需要負責的,就隻有這些領地而已,剩下的,就是它們去管了。否則它們還要譴責我們添亂,到時候吃力不讨好,戰争不一樣還是要打,族民不一樣還是要死?”
“接下來,就不是什麽幫助和扶持能夠解決的了。帝國肯定已經确定了接下來的方向,他們還有安小語。我們這邊,洪陵憲敗了一次,下次就一定也不會是安小語的對手。”
“這次的戰争,我們要拼盡全力去做的,隻有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