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異族真的能把自己的聲明精華在死前變成種子種在地上,然後等到過些時候吸收夠了能量就發芽長出來?而且還是一夜之間長出來,話說爲什麽是蘑菇?”
對于安小語的吐槽,裴虎根本就不予理會,而是說道:“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的任務不是早就定下來了嗎?好好準備期末期末考試,考試之後和許奉行一起執行針對起源、終結和間諜組織的清掃行動。”
裴虎的語氣沒什麽異常,但是安小語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突然問道:“軍委這是開始讓我遠離西陲的事情嗎?是因爲擔心我再惹出什麽亂子來?還是有人認爲這次異族的反擊和我有關?”
“咳!”裴虎雖然知道安小語向來是有話直說,可是也沒想到她居然就這麽直白地把這件事情的内涵給說了出來,便解釋說道:“其實也難怪有人會這麽想,你剛剛把那頭狼弄到了異族領地,铖楮基地就在此出事了,你說呢?”
安小語的臉色一僵,搖頭說道:“但是這個理由還不足夠吧?”
裴虎歎氣:“你也知道,軍委畢竟是議/會機構,這是會議的決策,其實我也覺得這樣的要求其實也還不錯,不管是對你還是對軍委,或者對西陲來說,都是更好的選擇。”
“首先就是因爲,你本來就不是西陲的将官,甚至管理區域還很遠。雖然現在你還是學生,并沒有實權,可是誰都知道你是東荒軍的建立者和領導者,如果一直插手西陲的事情,這會讓西陲的衆多将官怎麽想?”
“之前你能夠幹預西陲的事情,隻是因風城事件是你在負責,當時你的名義是糾察隊,西陲那邊隻不過是自己牽扯了進去。之後的狼哭山,也是因爲道兵并不屬于西陲駐軍,潛刈基地的事情,隻是恰逢其會而已,而且你也就隻救了一個人而已,要是能把潛刈基地的人全都救下來還好說一點。”
安小語無語了,這些人還真是無恥,明明潛刈基地的事情就是他們的失察,不管是王智謀的卧底還是異族抓住的漏洞,都是軍委的部署失誤。現在居然要拿這些事情來說事兒,說的就好像安小語救下程嘯風是理所當然一樣。
怎麽自己去支援潛刈是理所當然,現在在西陲有所行動就是僭越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看着安小語的表情,裴虎也知道這話是難聽了一點,于是又說:“你也别不愛聽,從根本上來說,王智謀的事情和間諜組織是一脈相承的。從潛刈基地回溯到風城,往前還要到詐屍人計劃,你還真不一定就能撇清關系。”
安小語冷笑:“我懂了,什麽風城,什麽詐屍人,這都不重要吧?這件事情還得在往前回溯,一直到我提議建立警備隊糾察隊開始。當時軍委當中支持廢除警備隊的人也不在少數,這是怪我從他們的手裏搶走利益了?然後就拿糾察隊的事情來說道,還要不要臉了?”
裴虎面色難看,但是還真就不敢跟安小語對着甩臉子,隻好勸說道:“其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結果……”
“無可奈何?”安小語的眼神漸漸危險:“就因爲我組織了警備隊被廢除,然後建立了糾察隊,他們就一直懷恨在心到現在,如此氣度還想帶兵?我費了多少力氣把糾察隊給拉起來,到現在爲止一共也沒出過幾次大的纰漏,就因爲一個詐屍人,然後就牽連到西陲?呵!我看不是無可奈何,還是我殺的人不夠!”
“安小語,你不要沖動!”裴虎吓了一跳,臉色也是不好看了。他好歹是軍委的總會長,現在安小語明目張膽地在他的面前說這種話,就算她是少尊,是帝國的修行标杆,就算是東荒軍的領導者,裴虎也不能一直壓着脾氣了。
安小語看着裴虎,早就知道自己會有和軍委高層針鋒相對的那一天。裴虎就算支持過自己,那也是出于整個軍委的利益。而一旦這種利益和安小語的原則沖突的時候,雙方的合作注定會鬧掰。
白茑在旁邊很着急,站在軍委的立場上,她确實理解裴虎的難處,安小語建立糾察隊不容易,裴虎到現在同時維持軍委的改革和穩定難道就容易了?這兩個人如果真的對陣起來,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
裴虎的聲音有些生硬:“你要知道,這是軍事會議的決策,帝國現在需要的是穩中求勝!軍/隊不是你的修行界,不是你們随心所欲的地方!”
“不是我随心所欲的地方,就是你們随心所欲的地方了?”安小語嗤笑。
裴虎耐着性子勸說道:“其實這些理由也不見得就不正當,西陲的事情和你有關不假,你是東荒軍的統帥也不假,規矩也是這樣。就算他們再有私心,如果決定不合規矩,也不會通過會議表決,你要明白這一點。”
“而且你的任務确實早就已經定好了不是嗎?讓你和許奉行行動可是影子的意思,和這些事情全無關系,左右你都要去執行,既然如此不如看開一點。更何況,現在西陲的行動已經形成了一個整體,你再插手也不一定能夠有好處。”
安小語聽着裴虎的話,臉色陰晴不定。她知道裴虎說的是對的,就算軍委當中有人對自己有意見,但是也不可能明面上違背規則反對自己。這一切都在規則之内,她自己也沒有什麽辦法。
不過,算起來,她好像也是在規則之内?于是,安小語突然笑了,笑得很燦爛。裴虎看着安小語的笑容,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麽這麽開心,可是看着安小語的笑臉,裴虎突然有種心悸的感覺。
果然,安小語說道:“按照道理來說,我也是軍委的高層之一吧?不管是北槍還是諸郃,還是各省的駐軍總司令,包括王禛言在内,都是軍事會議的必須參與者之一。我覺得,下次你們開會的時候,我也應該去看看?”
裴虎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了,我還聽說,一方駐軍的總司令,如果能夠有足夠重要的議題,完全可以主動申請召開軍委會議。你說要是我把這件事情拿出來重新跟他們商量怎麽樣?你且看看,這些人當着我的面,是不是還敢如之前一樣那麽說?”
裴虎艱難道:“可是你還是學生,而且是少尉軍銜。”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等到我高三期末考試結束,完全可以獲得特批的全職實習生身份,到時候我的學生身份就再也不會限制軍銜的上升。以我目前積累的軍功,我能晉升到什麽地步?上/将?還是大/将?”
白茑偷偷查詢了一下安小語的戰功,當時就吓了一跳,平時的時候沒關注過,以爲安小語畢業還遠,現在看看,她還真是獲得了海量的功勳。星落事件、東韻世家聯盟事件、天池事件、索德魯拉神廟第二次事件、組建東荒軍、九方亂國、極北大戰、南海帝陵事件。
這些牽扯其中的全國性質的大事件都是大頭,尤其是安小語救下的玄山省一個省份的百姓,整個極北軍和老山參全境的士兵,斬殺的起源、終結和間諜組織高手,這些功勞都是不可磨滅的。
一樁樁一件件,都記載在安小語的功勞簿上面,别說是上将,說不定還真能讓她晉升到大将的級别。而且作爲東荒軍的掌控者和三千學院機甲系的學生,安小語本身就有職位加成的屬性,按道理一個地方駐軍的掌控者,至少也是中/将。
所以說,不管怎麽算,隻要安小語一擺脫純粹的學生身份,上來就肯定是上/将打底。試問整個帝國曆史上,從上尉一朝晉升到上/将的人,簡直聽都沒聽說過,安小語肯定是第一例,而且裴虎和整個軍委都不可能反對。
因爲,這就是規定。
安小語看着裴虎震驚的眼神,說道:“既然你們要在規則範圍内玩,那我就在規則範圍内跟你們來一遭,還真當我是那個任人拿捏的了?等到期末考試之後,我就會申請實習生的身份,到時候還請你們都做好準備吧!否則……”
否則到時候安小語真的要大開殺戒,或者直接讓監察部介入軍委的事情,這些都是輕的了。如果她一怒之下腦抽了,東荒軍大軍壓境,把整個帝都包圍起來,王禛言肯定是不會抵抗的,甚至整個東方的駐軍都不敢和東荒軍硬碰硬。
到時候就算是軍委的宗師、真境傾巢而出,也還真不一定能夠攔得住這位殺神。裴虎毫不懷疑安小語的決心,他知道整個東荒姑娘的内心堅定不移,隻要說出口的事情,如果沒有一個絕對的理由,那就從不會放棄。
臉色變了又變,裴虎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随便你吧!”
安小語笑了笑,轉身離開了裴虎的辦公室。
她知道的,當自己開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整件事情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隻要自己坐上軍委的會議桌,那些隻會背地裏搞小動作的家夥到時候肯定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心中沒有大義,見了面全都是膽小鬼而已,不足爲據。
不過這幾天的時間,考試周還沒過,西陲的事情安小語是注定沒有辦法再插手。其實也不是她非要一直幹涉西陲的行動,說她的心裏有多少的責任感或許也有,主要是她有些擔心異族的這些新奇手段,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異族已經不是以前的異族了,爲了生存,它們會做出什麽事情都說不定,安小語不想再看到士兵死去。潛刈和铖楮的慘案曆曆在目,安小語自問不是軍委坐在會議室裏面的那些沒心沒肺的決策者,她是行動者,她想要做些什麽。
“其實你大可以不必如此的。”關覺和白茑對視了一眼,看着白茑重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這才對安小語說道。他現在是東荒軍的參謀長,對于軍委的動向自然是了如指掌,安小語會有什麽行動他也很清楚。
安小語看着關覺那張已經開始有些顯老的臉,突然說道:“當年白苋躺在我懷裏的時候,我就在想,軍人是不是就是這樣,不管是什麽職位,不管是什麽工作,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她告訴我,遲默就交給我了,讓我救救遲默。我去救了,你也去救了,可是我們終究還是沒有救下遲默!遲默和白苋都死了,我隻問你一句,如果你已經有了能夠改變的力量,還會允許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嗎?”
關覺沉默了,他和安小語一樣,同樣都是行動派,道理隻會講給那些願意聽的人去聽,否則隻有一切看結果。他不知道自己會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他的心裏或許更清楚,當初是誰親手葬送了他這輩子最好的兩個朋友。
是他自己!
如果能夠擁有贖罪的機會……不,他已經在贖罪的路上走了好久好久。
安小語看了一眼關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她已經知道了答案了,如果事情一旦發生什麽變故,東荒軍将會毫無條件地站在安小語的身邊。
回到家裏之後,安小語終于開始複習自己這一學期的功課了。這學期一共有八門文化課考試,還有另外的體能測試和實戰考試,這些她都不用參加,其餘的幾門實操課,都是有關機甲駕駛的,安小語也得提前去适應一下流程。
這樣看起來,時間還有點不夠用了。之後的兩天周末,安小語就像是銷聲匿迹了一樣,躲在自己的家裏發憤圖強。根本不管外面已經因爲她的決定天翻地覆了,尤其是那些明年春天就要退休的人簡直死的心都有了。
按照常理來說,三千學院機甲系的學生正常的實習期應該是最後一個學期。也就是說這些人正常操作的話,等到安小語有資格參加會議就已經跟他們屁的關系都沒有了,可是現在……
誰特麽知道安小語會提前申請特批實習身份?左丘之左那個老家夥向來是護短得很,而且安小語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學生,甚至可以說是親傳弟子級别的了,怎麽可能不答應安小語的申請?
而且安小語一旦占據實權,對于三千學院來說也是有絕對的好處,尤其是在這個戰亂将起的時候。而對于左丘之左的決定,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幹涉,帝國的教育系統一直鶴立雞群,地位超然,誰也管不到左丘之左身上。
面對這樣闆上釘釘的事情,好多即将退休的将官甚至開始去僞造病例申請早退了,連退休金都不要了,隻爲了能跑路。他們爲的,不過就是讓能夠躲過安小語的追究,省得到時候晚節不保。
誰都知道安小語是個趕盡殺絕的主,隻要她行動起來,就絕對不會隻是貶職那麽簡單。在這個位子上坐了這麽多年,誰的屁股底下能完全幹淨?撤職查辦都是輕松的,牢獄之災都不用擔心,有些人都夠的上發配到極北了,這誰頂得住?
跟這些一比,區區一些退休金算個球?
更不要說那些本來就沒有退休資格的,隻能硬着頭皮頂上,盤算着如何洗白自己的過去,清掃手上不幹淨的東西,隻求能夠活下去。整個軍委一時間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兩派。
一邊是平時頗有“手段”的這些人,上蹿下跳,開始愁眉苦臉,擔心着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一聽見安小語的名字就恨得牙根癢癢。另一邊是素來清高的務實派,以孔時爲首,看着這些平時他們無可奈何的同僚火急火燎,心裏面暢快地不行。
當然,也不乏部分安小語的支持派,諸如王禛言和北槍之類的大佬帶着一些曾經受過安小語和東荒軍恩惠和救援的将官,在背地裏開始搜集這些人的材料,還開始聯系大量以前懷才不遇的将官,準備把這些人扳倒之後放人上去。
可以說,軍委現在就是一個反應爐,已經徹底打開了鏈式反應,徹底地回不了頭了,回頭就是全盤崩,所有人都得爆炸。裴虎一個頭兩個大,心裏開始後悔了,當時如果對安小語不是那個态度的話……
“說到底,你也覺得安小語的身份已經威脅到了軍委在帝國軍界的決策地位,所以才會急躁地想要把安小語從軍委的決策中心推遠。可是你沒想到,安小語根本就沒有那種識趣的價值觀,你們的計策隻能把她逼到核心圈子。”
溫良人坐在沙發上說,顯然根本不想答應裴虎請他說和的請求:“而且從開始到現在,你自以爲仁至義盡,卻沒有意識到軍委和安小語之間完全是公平合作的關系。”
“合作,畢竟是合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