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麽樣經受過訓練的堅強身體,在這樣周而複始的這麽下,都會慢慢地被蠶食掉。這不僅僅是什麽訓練或者意志堅定的問題,而是生物學的問題,人類總能找到某一個物種終極的弱點,包括他們自己。
所謂堅強的戰士和守口如瓶的鬥士,瞿雙花自己知道這是騙人的東西,是編造出來用來鼓舞人心的故事。一旦落在敵人的手中,你永遠都不知道敵人會有多少種辦法撬開你的嘴巴,或者是你的腦袋。
瞿雙花思維發散着,甚至已經沒有辦法思考了,她知道這樣的摧殘最終會留下永不磨滅的創傷,她現在甚至想死都做不到。她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洩露什麽樣的秘密,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淪爲别人的玩物。
這些想法就在她的腦子裏面慢慢地旋轉,一點點的徘徊,最終甚至開始變得模糊,最終走向消散。當這些消散之後,瞿雙花知道自己就會變成一具人肉傀儡,再也不是之前的這個自己。
在這樣的最後,她甚至都不知道将自己變成這樣的人到底是誰。
王赅站在台上說了兩句場面話,所謂的慈善晚會,慈善的性質永遠都不是很大,隻有傻子才會相信上流社會的慈善晚會隻是慈善晚會而已。這一次舉辦慈善晚會的目的,是将王家置放在各大世家當中的第一步。
王家的崛起已經吸引了足夠人的注意力,所有的世家都在盯着他們,有些等待着他們爬得多高摔得多慘,有些人在等待着他們停下來之後追上去跟在後面,當然,還有些人等待着迎頭趕上,看看能不能走在王家的前面。
不管這些人到底是什麽目的,帝國已經開始瓦解王家的權利,借助着無可逆轉的軍委改革,将軍委的權利重新洗牌。整個帝國的軍委,不可能全都交給王家負責,否則到底是帝國的軍委還是王家的軍委?
在世家層面之前,帝國官面上的行動已經開始了,從玄山省的事情結束之後,安小語消失的這兩個月,軍委的變動一直都在進行着。王禛言早就卸任了其他地方的軍事領導權,隻留下了帝都駐軍的司令位置和西部道兵試驗隊的培訓總官職位,之前已經經過改革的大部分隊伍,都重新交給了新的指揮官。
王禛言甘之若饴,他知道,交出軍權隻是第一步要,剩下他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閑暇。軍委的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他開了頭,帝國就已經知道事情應該做到什麽樣的程度,能夠讓那些外圍派老老實實地接受整改。
在帝國對付這些蛀蟲的時候,王家這把鋒利的刀,都會在刀鞘裏面好好地藏起來,當戰争真正開始的時候,才是他們出鞘的時候。既然已經領頭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王家的崛起,帝國這是在給他們時間。
給他們什麽時間?當然是找一個宗師高手,或者将來肯定有資格穩定宗師坐鎮的天才坐鎮家族的時間。
王藝璇都有點懵逼了,爲什麽家族那麽支持自己去泡安醒,她一直都覺得是安小語在幫自己,或者是安小語在幫安醒。安醒對自己确實有點不是太過感冒,安小語說這叫“近之則不遜”,王藝璇怎麽都覺得安小語是在罵自己。
但是不管到底是怎麽回事,王家的現任家族王禛言親自找自己,詢問自己和安醒到底發展到什麽程度了,還是讓她受寵若驚。帶着迷迷糊糊的感覺離開了王禛言的宅院,王義塵又貼上來了。
王藝璇對這個堂哥十分的不感冒,這是個纨绔,她雖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她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纨绔,她隻是個喜歡戴耳機的小可愛呀!怎麽可能跟這樣的人走在一起?看見他就覺得世界都是髒的。
其實王義塵倒未必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畢竟王家就算是以前,那也是進了序列的世家,對于門下子弟的約束還是很到位的。隻不過有些人注定天生嚣張缺電,大家心照不宣也不管他而已。
但是這一次跟着王璞去了一趟京西省被家族的人押回來關了一段時間禁閉之後,王義塵似乎變得老實了很多。這個老實很多并不是說他真的就不出去吃喝玩樂了,放出來還是跟脫缰的野狗一樣,不過平時上面說話他也會老老實實聽了。
看在這樣改變的面子上,王藝璇把耳機裏面的音樂聲調小了一些,問道:“找我有事?”
王義塵腆着臉笑:“看你說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咱倆小時候還一起玩了好久來着,關心關心你還不行了?”
王藝璇翻了個白眼:“那還是我小時候年幼無知,總之你有什麽事?是不是家族最近不給你錢了?不夠用的話我這兒還有……”
“不是,不是!”王義塵連忙說道:“要是讓我爹知道我從你這兒要錢,那我不是要被打死了?找你是有點其他的事兒,就是想問問你,你跟妹夫,現在到底是個什麽狀況?”
王藝璇這個時候也回過味兒來了,感情自己之前不聲不響的戀情,現在變成整個王家都關注的事情了?她就覺得心裏有點疙瘩,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問道:“我跟安醒怎麽樣,關你什麽事兒?”
“好像……确實是不關我什麽事兒……”王義塵無話可說,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笑着說道:“我這不是關心你嗎?作爲哥哥,關心妹妹不是理所應當的?我也就是随便問問,随便問問……”
王藝璇沒好氣道:“你還是跟俱樂部裏面的那些姑娘們玩哥哥妹妹這一套吧!我的事兒不用你擔心。”
恕我按,王藝璇揚長而去,直接離開了王家。這個時候她才徹底明白過來,自己家爲什麽突然又搬家了,不隻是因爲自己的修行天賦,而且還因爲自己找了一個第二安家的男朋友。
本來不知道的時候,她還以爲是家族對她的賞識,覺得挺高興的,現在一切都變了味道了。她其實是不大願意将王禛言看成這樣,也不希望王禛言回爲了家族的利益,犧牲某些家族成員的……總之不管什麽東西。
但是仔細想想,好像自己也沒犧牲什麽,王禛言他們隻不過是對自己的戀愛多關心了一些。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越是這樣,她的心裏就越是難受,因爲想不明白的事情才是真的疙瘩。
張舒婕聽了王藝璇的話之後,看着那張皺皺巴巴的小臉,忍不住笑了半天,笑得王藝璇都要跟她掀桌子了,張舒婕才止住了笑,說道:“我還以爲是什麽事兒想不明白,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喂!”
擺了擺手,張舒婕說道:“算了算了,其實這件事兒很簡單,王家之所以關心你跟安醒的關系,隻是想知道安醒将來會不會和王家産生聯系。畢竟現在王家距離第一序列,就隻差了實打實的戰功和一個宗師高手。”
“戰功好辦,王禛言和王赅都不是廢物,隻要戰争打響,那就是他們大展手腳的舞台,到時候戰功還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所以他們隻需要考慮大戰之後,到底會不會有一個人突破到宗師。”
王藝璇似乎對安醒十分的不屑:“就他?”
張舒婕說道:“你不要小看安醒,安醒的天賦不差的,别看我,我可沒空對你的小情人感興趣,這是安小語對我說的。她說安醒的身上有種難得的灑脫,隻要肯修行,一直到總是之前,都不會有什麽困難。”
“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小語也沒說他天賦到底有多高,可是既然這麽說了,宗師肯定是沒跑的吧?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既然小語能夠看得出來,那麽安家的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得出來,王家當然會跟安家溝通。”
“所以,知道了這種事情之後,很難會讓他們不放在心上。你的意思是,你的戀愛家族的人關不上?尋常人家還得家裏人把關呢,你王家就能免俗的嗎?王禛言親自過問,總好過王義塵幫你操心。”
“聽說王義塵在京西的時候被小語教訓了,慘不忍睹。”
王藝璇恍然:“我說呢,怎麽對我那麽熱情,感情是被人收拾了!我還以爲是因爲什麽關他的緊閉,呵!”
張舒婕繼續說道:“總之,王家雖然過問,隻是想要看看你們兩個之間的未來是什麽樣的走向,他們也好做兩手準備,完全可以理解。他們隻不過是問問,又沒說讓你定時彙報,也沒說讓你一定拿下,更沒說讓你付出什麽,你自己還在這兒糾結來糾結去,何苦的呢?”
王藝璇被說得也是有些氣悶,她不知道該怎麽樣反駁張舒婕的這個看法,甚至從心裏起,她也認同了王禛言的做法。可是突然間把自己的戀愛和家族聯系在一起,還是讓她覺得有點難受。
張舒婕看着她的樣子,心裏還有一句話沒說:是王家平時太慣着她了。
安醒見到王藝璇這個樣子的時候,心裏都有點驚奇,王藝璇平時沒心沒肺的,經常就換個發色那種,不時的就犯一下神經,誰知道她居然還有心緒不甯的時候?是見了鬼了嗎?
王藝璇一瞪眼,問道:“看什麽?”
安醒笑了:“怎麽?煩心事兒?”
經過這些天的摧殘,他也開始熟練應對王藝璇這些讓人摸不透的心情了。王藝璇于是撇了撇嘴,将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其實他們兩個人任何一個都沒有表白過,可是似乎所有人,包括他們自己都已經将他們當成了情侶。
所以聽到王藝璇的話之後,安醒其實也沒有意外,他說道:“這有什麽稀奇的?在世家裏面不是很正常?别說是你,我自己不也是被問了好多次了,王家想跟安家合作,若不是安家默認,他們能主動嗎?”
“你就一點都不覺得……”王藝璇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個詞:“膈應?”
安醒算是知道王藝璇到底在糾結什麽了,隻是搖頭說道:“習慣就好,世家的事情不都是這樣,身在家族當中,總要承受不一樣的感覺。”
王藝璇越想越難受,尤其是安醒這種不在意的态度,搞得隻有自己像是個傻瓜一樣,臉蛋頓時就鼓起來了。張舒婕看着兩個人之間的狀态,覺得實在是有趣,她跟顧昀都是生死裏過來,戀愛的過程就少了很多這樣的樂趣。
“不行!我要跟你分手!”王藝璇突然說道。
安醒喜出望外:“好啊!我同意了!”
“你!”王藝璇突然紅了眼睛,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安醒頓時手忙腳亂。
張舒婕微微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他們什麽好。
相比于王家和安家的和諧,警備隊現在已經焦頭爛額了。瞿雙花的下落成謎,異族開始入侵帝都,和軍委的接洽變得有點艱難,畢竟現在糾察隊已經成立了,按理來說如果不是明面上的進攻,軍委都不會有所動。
瞿歩氣得又摔了一個杯子,但是終究于事無補。糾察隊的人雖然已經招上來了,可是能夠動用的還是少,畢竟還要篩選和考核。現在三千家、雷家和安家的人在挑大梁,要不是這樣糾察隊現在都隻是一個樣子貨。
可是這三家不可能拿出太多的人作爲糾察隊的常備隊員,世家也有世家的難處,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應付。之前派出來調查的人已經幾乎是他們的極限了,想要找到對方的線索,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能夠牽扯到人體克隆和異族的組織,瞿歩想想就知道會是一個什麽樣心狠手辣好不計後果的性質,瞿雙花落在他們的手中……想想就覺得有點可怕。在辦公室轉了兩個圈,瞿歩終于下定了決心,咬了咬牙拿起了通訊器。
王赅在角落裏面打了個哈欠,慈善晚會進行到了這種程度,該奉承的也奉承完了,該說人話的對他們說人話,該說鬼話的跟他們說鬼話,簡單應付了這些人之後,态度做得夠足就完全可以了。
然後就剩下他們自己消化了,王家能夠提供的,無非就是一個盟友,還有王家的平台。在場但很多人,之前都沒有太過密切的交集,不過是因爲王家聚集在了這裏,于是盟友便開始從王家變成了更多個。
世家的事情,不就是這麽回事兒?甚至王赅都不知道這些人裏面到底有多少人背地裏還想要聯合起來對付一下王家。想要應付這些人,唯一需要做的就隻是維持王家的實力和地位,僅此而已,實在是無聊的很。
王赅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是個陰謀家,雖然關覺和許何如都曾經想讓自己進入間諜組,可是他自己知道,那不是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他能夠勇敢面對敵人,希望的終究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厮殺,而不是勾心鬥角。
這些平淡的日子,已經讓他幹枯了都。
就在這個時候,跟班走了過來,手裏還拿着終端,神色有些嚴肅的樣子。王赅看到他的樣子,就知道是帝都又出什麽事情了,隻是不知道和自己有沒有關系,于是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跟班湊到他的耳邊,将事情跟他說了一遍,王赅的臉色變得越發玩味了起來,嘴角也開始浮現出一抹笑容。等到全部聽完,他忍不住輕輕地笑出了聲:“所以他們就過來找我了?”
跟班倆呢有點古怪:“他們說您可能是專家。”
“我是個屁的專家!”王赅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也沒有表現出太過急切,甚至還有點疑惑:“我怎麽感覺事情不應該是這麽發展的?帝都好像有點不太對勁的樣子……”
跟班無奈了:“異族都已經在帝都滲透了,高層當中還有異族的奸細,還能正常得了?”
“不不不!”王赅擺手:“我不是說這個,這些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異族肯定會滲透,帝都肯定也有奸細,這些都在預料之中,可是往常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我曹,我知道了!”
跟班一臉茫逼,您知道什麽了?
王赅卻是笑了:“我知道帝都到底有什麽地方不對了!媽的安小語不在了啊!你想想,以前這種事情,是不是首先就要找安小語?若是安小語在這兒,他們會找我?開什麽玩笑,我又不是真境的大佬,呵!”
“想想好像是這樣的。”跟班畢加思索,點頭同意道,可是不知道爲什麽這樣的帝都就不對勁了。
但是王赅顯然不想跟他解釋,隻是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抓起了身邊的外套,說道:“行了,我去看看。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解釋一定要做好,對外宣稱就說我是瞿雙花的朋友,叫上待命的人。”
“啊?”
“啊什麽啊?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