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個人看着安小語,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選擇。管理員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如果想讓他帶着進山,就必須要帶上安小語,否則他都不會離開村子超過一天以上,再多幾個億也是不行。
楚長河很想讓管理員做他們的向導,可是他們也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管理員身上,這一個億已經是他們所有的家當了,如果可能的話,他們想要将所偶的事情盡量做得盡善盡美。
陳煜當時就忍不住了,對管理員說道:“我們都給你那麽多錢了,怎麽可能随便你怎麽說?這個小姑娘明顯就是個累贅,要是半路上因爲出了什麽事兒你又突然不想去了,到時候就白拿我們的……”
楚長河拽住了陳煜,他看到了管理員雙眼當中的冰冷。
陳煜被楚長河攔住,心中還是憤憤,忍不住說道:“楚哥,這種人我見得多了,無非就是看見有利可圖,突然就要反悔了,想要更多的錢!我說你們這幫子山裏人,一點都不淳樸,在山裏窩了一輩子,要這麽多錢,不怕花不完折壽?”
安小語忍不住笑了,這些人還真是……這個世界上想找少尊出手的人已經數不清了,更不要說靈尊出手。說句不好聽的,送他們進山,管理員就已經參與到天道的某些因果當中了,每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但是這些人偏偏不領情,還以爲一個億的價錢很貴,如果不是因爲這一個億牽扯到的因果已經足夠抵消大部分的影響,管理員也不會開出這樣的價格。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更好了,安小語還不想走這一趟。
雖然不知道管理員到底爲什麽突然要答應這些人進山,安小語可是明白,隻要牽扯到管理員自己的行動和其他人因果的事情,管理員都絕對不會輕易開口和動手,其中必然藏着什麽深意,很可能和自己有關系。
既然如此,怎麽可能不帶着安小語?
楚長河皺着眉頭思忖良久,管理員提醒道:“過不多久,村子裏的人就要入山了,你大可以選擇其他人。否則過了這個時候,你們再想找人,就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聽着管理員的話,陳煜臉上的表情就更加難看了,在他看來,管理員這就是在威脅他們。拿了他們的錢,還要用這樣态度對待金主,這和陳煜之前的設想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進山的時候,他都想象過,這些野蠻的、肮髒的、貧窮的、短見的山民,在聽說他們尋找人領路進山的時候,會怎麽樣對他們谄媚,看着他們的錢兩眼放光,前倨後恭将他們當成是神仙一樣。
可是沒想到現實居然是這樣的,居然是他們把人家當成神仙,不止要付出一個億的全部家産,還要受到對方的脅迫,在這個人面前他們居然沒有一點的話語權?開什麽玩笑?我們可是帝都來的有錢人!
陳煜越想越憋屈,幹脆轉過頭去不看了。四個人裏面那個不愛說話的男人看了一眼陳煜,眼神中多是不屑。女孩跟過去安慰着陳煜,楚長河卻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不影響我們的進度的話。”
管理員也沒有跟他們含糊,轉身關上了院門,叫上了在另一邊給桃樹“充能”的安小語,帶着他們朝山裏走了進去。而楚長河看着管理員身上背着的那個袋子,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問道:“就帶這點東西?”
管理員隻是點了點頭,也沒跟他們多說什麽,如果不是現在不能動用太多的法則之力,這點東西都不是必須的。安小語就挂在管理員的肩膀上,剛開始他們都以爲小姑娘過不了多久就要沒力氣了,結果沒想到人家比他們精神多了。
淩晨進山,早上才到村子裏,都沒有休息多久,就跟着一起進了更深的山林。山林裏面可不比山路上,山路上好歹還是平坦的,路上的積雪也有過往的商隊消化,何況前些天警備隊也才清理過一次。
可是山林裏面已經堆積了這麽多天的積雪,幾乎都沒到人的腰上,安小語走在雪地上,就像是在積雪裏面遊泳一樣,管理員幹脆就把她抱了起來。在這樣深的積雪裏面行走,是非常吃力的一件事。
管理員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可是四個普通人就受不了了,還沒到中午的時候,四個人裏面就有兩個累得氣喘籲籲,陳煜帶着身邊的女孩,開始後悔爲什麽沒有自己單獨跟着楚長河來了,身邊帶着女生就是個累贅。
楚長河的狀況也不是很好,顯然他的身上也帶着點修爲,不過明體境界,修行大世之前一般修行館畢業時候的修爲。就算如此他的額頭上也已經布滿了汗水,腳步都已經沉重了許多,呼吸也開始紊亂起來。
反倒是另一邊的保镖,大概在少師境界,雖然力量上并不多出多少,可是對于力量的掌控和心智的堅定更強,看起來也算是生死厮殺裏面出來的,很習慣這樣的跋涉,狀态還很好。
一想到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爲人家是累贅,現在變成累贅的居然是自己,陳煜就恨不得轉身離開。不過他也就是能這樣想想,真讓他離開,他怎麽可能舍得樹林裏面可能存在的機緣?
楚長河可是說了,若是有能夠将人引進修行路的寶物,到時候他們兩個都可以獲利,到時候兩家強強聯合,才有可能在世家的壓迫下翻身。爲了自己的未來,爲了家族的未來,陳煜咬着牙堅持着,也從沒有說過要休息的話。
到了正午的時候,管理員才說道:“停下休息吧,一個小時,吃點東西。”
陳煜這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靠在了旁邊的樹幹上,慢慢地往下滑,坐在雪地裏面,最後隻剩下了半個腦袋在外面。他身邊的女孩也差不哪去,跟在他的身邊也是有樣學樣。
管理員卻伸手抽出了一把短鍬:“先把周圍的積雪清理開來,直接把自己埋進雪裏,身體的熱量會大量的流逝,到時候你們都支撐不到今天晚上。”
楚長河本來也打算就這麽随地休息,聽到管理員的話之後知道有道理,于是也拿出了自己包裹裏面的折疊鍬。陳煜懊惱地低吼了一聲,也加入了工作當中,四個人一起,沒過多久就清理出了一塊空地。
随便從旁邊找了一棵早就幹枯死的小樹砍了,将樹杈堆在一起生了火。樹林裏面想要生活就隻有依靠這樣的小樹了,夏天和秋天已經死掉曬幹的很多樹杈,已經被深深地埋起來了,相當的不好找。
管理員說道:“下午的時候,一路上都要留意這樣的小樹,中午能夠找到這麽一棵已經不容易了,要攢夠晚上用的,剩下半點都要注意了。”
楚長河點點頭,他們身上雖然也帶着一些固體燃料,但是那種東西是要命的時候才要用的。而平民絕對不可能買得到警備隊和軍方的能量爐供熱制服,所以想要在山林裏面活命,就隻有聽管理員的話。
陳煜一聽就翻了個白眼,這樣的小樹雖然不少,可是數量也不多。樹林當中新生的小樹,一旦長到一定程度,就會呈現兩種極端。一種極端是從身邊更高大的樹木根系下搶奪營養繼續快速生長,幹掉周邊的競争者前輩;另一種就是在大樹的夾縫中無法生存,變成這種幹枯的死樹。
如果說更小的樹或許還能找到更多,可是在這樣的積雪厚度下,顯然已經不能夠找到更多了。想到這裏,陳煜忍不住問道:“我們上午走了多遠了?”
管理員想都沒想,直接告訴他說道:“直線距離大概八公裏。”
“什麽?”陳煜一下就跳起來了:“你說我們走了一上午,才走了十六裏地?騙人的吧?這怎麽可能?按照我們的速度,一上午走個三十裏應該不成問題吧?就算因爲積雪走的慢了點,二十裏呢?”
楚長河的保镖終于看不下去了,說道:“你不是在上坡?”
陳煜愣了一下,沒話說了,他們是在上坡,管理員也說了,是直線距離,甚至他們都能夠察覺到,管理員是真的沒坑他們。往回看看,他們拉出來的一串溝壑直溜溜的,還真就是直線,連點彎都沒打。
頹廢地坐在地上,陳煜喃喃道:“這麽慢,什麽時候才能到更深的山裏面?”
管理員隻是說:“用不了幾天的時間,剛開始肯定是慢。”
對此,楚長河和陳煜都并不抱樂觀的态度,再他們看來,剛開始精力充沛的時候都隻能半天才十幾裏,他們可是看過了,這一片山脈的縱深怎麽說也得八百多裏,山脈的最深處四百裏,也就是還得十多天的時間他們才能到。
結果管理員卻說,沒幾天就能到?這是騙鬼呢?
安小語也沒說什麽,其實她也挺好奇的,管理員怎麽就能打包票跟這些人說過不了幾天到山裏,在木屋的時候她就很好奇了。不過好奇這種東西,從别人嘴裏得到答案終究還是下乘,隻有自己體會才能夠得到真谛。
所以她一直都在期待着,不像是這些人,對管理員一點都不信任。
用積雪将火堆掩蓋起來,下午他們繼續向前,山裏當中的風雪其實比外面要小得多,至少樹林茂密已經遮擋住了不少。但是到了下午,狂風依然肆虐,山間的狂風帶着悚然的聲音,穿梭在樹幹和樹杈之間。
陳煜身邊的女孩子膽小,幾乎要縮成一團了,聽到什麽都覺得是鬼怪,加上本就天色昏暗,周圍大雪紛飛,能見度已經很低了,顯得更加吓人。路上不時的出現被大雪壓倒的大樹,橫在前路上,露出一片明顯高出不少的雪地。
其實按照氣象學家的測量和計算,目前降落的雪量,已經足夠将一塊從未清理過的空地堆到三米高的程度。隻不過山中地形崎岖,加上樹林茂密,前些日子還有狼群過境,所以越往深處,其實積雪就會越厚。
在已經到胸口的大雪裏面趟着,陳煜越發的吃緊,這才知道管理員中午說的有道理。在這樣的積雪當中去前進,肺部的熱量在不斷地被積雪帶走,他感覺自己已經要缺氧了,身邊的女孩幾乎是被他拽着往前走。
但是無論是楚長河還是保镖都沒有說什麽,甚至管理員的身上還挂着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挂在他的肩膀上,都能踩着積雪的表面借力向前了,他還能說什麽?隻能是盯着安小語的美貌緩解疲勞。
山林當中的行進是十分枯燥乏味的,也因此格外的耗費力氣。在這樣的情緒裏面,本來十分力氣也去掉了兩分,隻剩下八分還要不斷地被望不到盡頭的樹林帶走不少,陳煜覺得自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楚長河顯然也是勉強前進,越往山裏走,地上的積雪越深厚,女孩子爲了緩解無聊的情緒,喘着粗氣沒話找話:“你們說,我們這麽在雪地裏面走,積雪裏面不會突然出現什麽東西吧?”
一瞬間,幾個人就想到了什麽蛇蟲鼠蟻,陳煜憤恨地低聲罵道:“閉嘴!”
安小語撇了撇嘴,其實沒告訴他們,在這樣的路上前進,其實是有技巧的,應該是輪流在前面開路,隻要把路趟出來,後面的人就能很輕松地節省力氣了。可是這些人也不知道是要面子還是真的傻,居然沒想到。
那個楚長河的保镖或許能夠想到,可是他沒有說,看樣子對楚長河也不是絕對的忠心,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安小語無聊之至,隻能自己在一邊腦補一場家族當中争奪權勢的大戲。
終于挨到了晚上,或許因爲覺得上午走得不夠遠,下午的行程居然還比上午更長了許多,就連路上攢下來的幹柴都完全足夠了。安小語輕車熟路地生了火,然後管理員便離開了這邊。
女生看着安小語的臉,突然問道:“小妹妹,你們已經在山裏生活多久了?”
安小語翻了個白眼沒理她,這個人顯然是在打發時間,隻因爲陳煜已經不想理她了。沒有辦法将罪狀都歸結到管理員的身上,陳煜隻能懊悔自己身邊帶了個拖累,對她當然是沒好氣的。
楚長河和保镖本來就不太愛理她,所以這姑娘現在是在誰面前都得不到好臉色,隻能是找安小語尋求存在感。安小語當然不會讓自己成爲她打發悶子的工具,生完火之後就去把他們收集的幹柴給劈成了段。
陳煜看着好笑,說道:“你哥不會是把你扔給我們自己跑了吧?”
要知道他們可是已經付了幾百萬的定金了,如果管理員真的把他們帶到深山裏一走了之,他們能不能走出去還得另說。本來是說着玩的,陳煜自己都沒當真,結果安小語卻笑了。
“是啊,他打算把你們扔在這兒。”
“那你呢?”陳煜笑了:“他連你也不要了?”
安小語聳聳肩:“我自己能回去,你們回不去了。”
陳煜撇了撇嘴,還想要說什麽,卻被楚長河給瞪了一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安小語看着他們兩個的樣子,早就知道這兩個人誰才是主導,也是覺得挺沒意思的,她是真的想把陳煜扔進山裏出不來。
那名保镖饒有興趣地看着安小語,他能夠感覺到安小語的不凡,這種不凡來自于人靈之體對于生命的本源壓制,來自于安小語收斂在身體當中的法則之力,但是這些他肯定是都看不出來,所以非常的好奇。
雖然好奇,但是也沒說話,這人真的是軍伍出身,隻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邊的隊伍。
管理員沒過多久就拎着兩隻兔子和兩隻雞回到了這邊,烤肉的香味沒過多久便彌漫在了樹林裏面。累了一天連口熱水都沒得喝,楚長河他們早就已經饑渴難耐,把這些東西吃得骨頭都隻剩下一半。
于是夜晚降臨了。
此起彼伏的狼嚎從深山中傳來,女孩打了個哆嗦,雖然不滿陳煜對自己的埋怨,可是還是縮進了陳煜的懷裏,提心吊膽地說道:“周圍的狼,不會找過來吧?到時候我們……”
保镖從包裏面抽出了一杆槍,楚長河和陳煜也都是人手一把。在掏出槍的瞬間,陳煜甚至還偷偷帶着俯視的眼神看了一眼安小語和管理員,結果卻發現人家無動于衷,便有些挫敗。
在他看來,别說對于他們這些山野村民,就算是帝都的 普通百姓,槍械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見到有人掏槍,總會有些動容。或者恐懼,或者憧憬,總之不會像他們現在這樣淡定,就好像見過很多槍一樣。
說實話,安小語是看不上他們這幾把燒火棍,不過是手槍,而且不是電子制導,遇上狼群卵用沒有,隻能用來壯膽。她也沒說什麽,隻是靠在了管理員的身上,楚長河開口了:
“守夜怎麽輪?”